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何歡喜躺在一張簡陋的小床上,盯着漏風的天花板出神。

她好像穿越了。

身下只鋪了一張薄被的床板硌的生疼,緊閉着的門窗露出一絲的光線,屋子裏彌漫着腐爛的黴味令人作嘔,看了看牆邊堆着的木柴,和偶爾冒頭的大黑老鼠,隐匿在黑暗裏,吱吱吱的叫着,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時傳來,不知道是在啃食什麽……

明明昨天還在現代世界和寧禾看了電影,中午吃了海某撈。

今天早上一醒就來到了這個黑漆漆的小屋子,手機錢包早以不見蹤影。

明明昨晚,只是像往常一樣回到家……

低頭看了看身上,還是前一晚穿的睡衣,灰色珊瑚絨的上面還有線條小狗的印花,屋子裏沒有炭火,冷得發顫。

渾身上下有些無力,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沒睡好的原因。

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前,側耳聽着外面的動靜,卻一無所獲。

歡喜側過身子,舉起手肘,用整個身子的力氣大力撞擊着木門,一下兩下……

木門發出沉重的吱呀聲,卻巍然不動,試了十幾下,半邊身子早已疼得麻木,不用看也知道,皮膚肯定已經變得紅腫,留下青紫的痕跡……

沒了力氣後,就開始努力大聲呼救,直到嗓子喊啞,外面都是安靜的沒有任何回聲,只有透過門縫湧進來的冷風。

起風了,要變天了。

歡喜呆坐在床上,在這個屋子裏,不知道是先餓死還是凍死。

看着陽光逐漸變得熱烈,又一點點暗下去,直到太陽西沉,一點光亮都不見,屋子裏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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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沒有吃飯,也沒有人來過,歡喜早已經饑腸辘辘,神經變得敏感,吱吱吱的聲音更加清晰,仿佛就環繞在身邊,整顆心都在往下沉,沉重的心情溺的人喘不過氣來。

睜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感覺腳邊窸窸窣窣,擡起上半邊身子,就看到一只碩大的黑老鼠在啃着自己的鞋!

歡喜胡亂的蹬着腳,把可惡的老鼠踹走,大黑老鼠快速的又隐匿在黑暗中。

吱吱吱叫着,伺機而動。

驚吓過後的歡喜,滿頭都是冷汗,用手撐着自己的頭,把身子縮成一團,原本酥軟的身體受寒受餓後更加虛弱,又顧慮着還有老鼠,縮在被子裏戰戰兢兢。

半夜,歡喜斷斷續續的發起燒來。

頭痛欲裂眼皮沉的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身邊有人來了。

隐約聽着幾個字,有人在說:

“是不是要死了。”

啊,要死了嗎?

好難受啊,頭真的好疼,全身都好痛。

好想好想媽媽啊,在脆弱的時候,好懷念她。

明明我在努力生活了啊。

明明日子都已經開始變好了,終于不是一個人了,為什麽……

為什麽……

歡喜依舊擡不起沉重的眼皮,眼角逐漸濕潤,一行情淚滑過滾燙的臉龐,感覺到一絲冰涼……

好像看到了媽媽在跳舞,白色的舞裙,随風飄揚……

好久不見……

媽媽,好想你啊,歡喜真的真的好想你……

…… ……

歡喜醒來的時候,汗水打濕了頭發,一縷縷黏膩的沾在臉上,身上的衣服完全貼在了身上。

努力的睜開眼睛,發現換了屋子,不再是透風的天花板,屋子裏也更暖和了許多。

歡喜轉動着僵硬的脖子,打量着屋子裏的環境。

這是一個長長的通鋪,牆面有些斑駁,屋子中央放着炭盆,紅色的炭塊隐匿在白灰中間。燒炭的氣味有點大,可見并不是什麽好炭。

身子還有些軟,頭有點發暈,掙紮着起身,趿拉着鞋子走到窗前,推了推竟打開了窗。密閉的空間,這麽劣質的炭實在是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窗外,是一個小院子,幹淨還算是整潔,梧桐樹屹立在院子西北角,幹枯的枝桠上挂着枯黃的梧桐葉,随風而動。

東邊耳房的房檐下,有兩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女孩,圍坐在爐子旁,溫着一壺茶,磕着瓜子聊着天。

聽到關系的動靜,都說笑着走了過來。

“你醒啦?可終于是醒了呢。”

歡喜點了點頭,斟酌着開口:

“你們是?”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年齡稍大的一個看着性子就活潑,清脆的開口:

“我是芍藥,她是月舞。”

歡喜輕輕的點頭,猶豫着想問些什麽,卻又保持着對新環境的警惕性,唯恐問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被當做異類。

話在喉嚨裏轉了個圈,只說了一句:

“那這裏?”

發了一夜的燒,再加上昨天的呼救。聲音嘶啞,嗓子幹痛。

芍藥很有眼色的,小跑着将茶水端進了屋子,找了一個粗糙的碗,簡單的用茶水沖了沖,就當作是茶杯。

說是茶水,也就比白水深一點,上面的漂浮着碎茶沫子。

歡喜小心的打量着面前的兩人,看她們也是倒出茶水,直接喝了下去。才端起碗來,本想着只是小小的抿一口,可一天一夜食水未進的歡喜,憑借着本能大口的吞咽着。腫痛的嗓子終于得到了緩解。

幾碗茶水下肚,也是勉強得了個水飽。

可不一會兒,肚子咕嚕咕嚕叫着,歡喜有點微窘。

芍藥有些了然,可是眼珠子在屋裏左瞥右瞥,也沒在屋子裏看到哪裏是能放吃的地方。

只能是将手裏的瓜子,一股腦塞在了歡喜的手裏。

而一旁話少的月舞,身子頓了頓。

輕輕的開口:

“姑娘可是餓了?現在辰時剛過,還需一段時間才能用午膳呢。”

芍藥和月舞年紀尚輕,不一會兒,三人就熟絡起來,芍藥尤其話多,三言兩語歡喜也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個院子的。

據芍藥說,是夫人在牆外發現了昏迷的歡喜,夫人心善,便吩咐下人将歡喜擡進了府裏。

在夫人身邊伺候的嬷嬷将她安置在了柴房,深夜才想起來這麽一個人,用連忙請了會點醫術的管家來看……

算是出于對歡喜的愧疚,也怕夫人問起,正好芍藥和月舞今天輪休,就指派她倆對歡喜照看一二……

“那夫人是?”

“夫人當然是我們安國侯府的侯夫人啦!”

安國侯府……

關着的窗子被冷風吹開,呼呼作響,冷風灌進了屋子裏,芍藥連忙起身去關。

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到四肢百骸,月舞不時波動着火盆,歡喜卻還是冷的發抖……

夜間,歡喜直接住到了芍藥和月舞的屋子,三個人一起睡在通鋪的土炕上,熱乎的溫度從身下傳來,臉上卻感覺到冷。

白日裏,在芍藥和月舞叽叽喳喳中,歡喜算是大概了解了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這個國家叫平魚,現在是崇元五年。

身邊兩人早已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剛到亥時,習慣了現代夜生活的歡喜毫無睡意,因為白日裏的信息沖擊,只覺得心亂如麻。

歡喜翻了個身,靜靜的等待着時間流逝,她想出門看看……

身上穿的是芍藥白日裏拿來的舊衣,還算是合身,不然自己穿來的那身實在是太過紮眼……

過了一會兒,歡喜蹑手蹑腳下了床,披着夾襖向門口走去,回頭看了看還在睡熟着的兩人,輕輕掩上門。

一天了,都不知道月亮門外是什麽光景。

歡喜望了望其他屋子,一片漆黑看來早已經熄了燈,悄聲的朝月亮門快速移動着,夜色漫漫,周遭鴉雀無聲,只能聽到自己的呼聲,離目标越近心跳跳的越快。

再一步,就可以離開這個院子了。

歡喜向外邁了一步,轉頭看了看四周,天色很黑什麽也沒看見,一條鵝卵石路向兩邊延伸到黑幕裏,猶豫着往哪邊走。

就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後背……

……  ……

歡喜瞬間渾身僵直,萬籁俱寂,根本沒有一點腳步聲。

全身的汗毛瞬間立起,一股寒意直沖腦門。

歡喜側了側頭,看到一只白皙滑嫩好似女人的手,僵直身體向後轉去,就看到了一臉溫柔的笑着的月舞……

“姑娘是要去哪裏呀?”

歡喜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笑容。

“我要去茅房,晚間茶水喝多了。”

月舞盯着歡喜多看了幾眼,倒也沒多說什麽。

只是将手搭在歡喜的胳膊上,将她院子裏拉,月舞看着年紀小可力氣卻不小,歡喜步子不穩踉跄幾步。

歡喜吃痛,用力将自己的手從月舞的桎梏中解脫出來。

月舞回過頭,還是笑着語氣卻冷冰冰的。

“希望姑娘在候府中還是小心為好,若是沖撞了貴人,可是你我承擔不起的。”

綿裏藏針的話語處處透露着威脅。

并未等歡喜說話,月舞自顧自的走在前面,在東廂房的門口站定,伸出左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歡喜看了看月舞,扭頭就往月亮門外面跑。

我笑了,腿長在我身上,我還能任由你擺布不成。

結果,剛一接近門口,就看到幾個家丁打着燈籠朝這面走來,歡喜立馬倒轉方向,跑進了東廂房,比月舞還早一步回到了屋子。

月舞:…… ……

剛剛是什麽東西閃過去了。

月舞:我好像看見重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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