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要不要見你姐姐
第29章 要不要見你姐姐。
清晨, 燕雀啁啾,相府的第一縷陽光悄然攀上了西廂房的木窗。
坐在桌前的女孩眼下烏青,眼中布滿血絲, 面色蒼白。
林弦的安危和死守的秘密彙集成恐懼的濃霧,萦繞在她心間, 逼得她好幾日不得安眠。
“我再問一次,你身世如何, 與謝如春是何關系。”
林願面對質問,目光混沌, 無半分開口欲望。
“你若将這前因後果說了……我允你和林弦見面。”溫瀾生坐得端正, 輕飄飄地抛下一句話。
林願倏地睜大眼, 憔悴面容似乎被點亮幾分光彩:“當……當真?”
溫瀾生颔首, “自然,我從不說謊。”
“再過不久便是除夕了。今日我得了消息, 今年除夕宮中設宴, 臣子可邀家眷赴宴。”
她慢悠悠的語調描摹出栩栩如生的希望, 将這包裹着蜜糖的誘人鈎子抛向林願:“我将你帶去,讓你見你姐姐。”
林願的嘴唇開始顫抖,似乎是想說話, 卻又活生生忍下了。
立在一旁的祝綏見狀, 慢聲開口道:“你不必擔憂你說的會牽連林弦, 我* 們已經知曉, 她是長公主的謀士。”
“既然這些都是長公主的指令……自然也怪不到你姐姐頭上來。長公主高高在上,林弦受她庇護, 安全得很。”
“你們姐妹二人不過是被利用的罷了, 我們不怨你們。但需得問清楚緣由,相府只願自保。”
祝綏不疾不徐地将林弦心中顧慮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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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願聞言, 胸口劇烈起伏,深吸一口氣問道:“那我姐姐的匕首,你們是從哪裏找來的。”
祝綏與溫瀾生對視一眼,輕咳了聲,才啓唇道:“那日……你姐姐闖入相府,想來救你……”
溫瀾生聽聞祝綏開始胡編亂造,擡手掩去唇角笑意,面上仍故作嚴肅。
祝綏見了,心虛別開眼,仍是随口扯謊道:“被府裏侍衛攔下,未抓到人,只将那匕首截下了。不過你別擔心,她未受傷。”
林願的眼睛倏地睜大,似乎深信不疑。
“你想好了麽……要不要見你姐姐。”溫瀾生柔聲問道,“她似乎亦很想見你。”
日頭悄悄變換,在房內緩慢游移,将溫瀾生籠罩在淺黃色光線下,為她的神色鍍上溫柔的悲憫。
林願垂眼,暗自思忖。
姐姐被護在長公主羽翼下,這相府嬌小姐和這手無寸鐵的畫師定然動不了姐姐分毫。她們或許真的只是想弄清楚緣由,以求自保。
畢竟忽而被人下毒,誰能不慌?
而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過姐姐了。
想到這,林願十指成拳,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我說。”
“我與姐姐自小生長在福州一小鎮中。父母早逝,是姐姐将我一手拉扯長大。”
祝綏聞言,眉峰蹙起,如兩彎新月。原作裏從未将林弦林願二人的故事線填得這麽完整。
她旋身坐在溫瀾生旁邊,細細聽來。
“姐姐素喜讀詩書,聰慧過人,勤勉好學。去歲科舉,姐姐從鄉試起便拔得頭籌,一路進了會試。于是姐姐帶着我進了京,準備赴考。”
“可我們身無分文,只好在京城街上流浪。我與姐姐四處尋覓店家,甘願為其做些粗重活計,以換得哪怕一餐飯食,用以果腹。可……京城廣袤繁華,卻無一處能收留我們。我們風餐露宿,每至夜晚,便只能蜷縮于街邊,以草席破絮覆身。”
“姐姐說,等她做了官……會買一個大宅子,買很多好吃的給我……”林願說着,淚水如斷線之珠,顆顆滾落。
溫瀾生聽着,面上亦是不忍之色。她将繡着蓮花的手帕拿出,遞到林願眼前,“莫哭……”
林願接過那帶着幽然香氣的手帕,哽咽不已,顫着手将淚水擦去,接着道:“就在會試前兩日,鵝毛大雪,天寒氣冷,姐姐受寒,病倒在了路邊,昏迷不醒。”
“我手足無措,四處尋人求助,背着姐姐到了一處繁華街巷。到了一酒樓邊,我再也走不動了,便停在那兒,期盼有人能幫幫我們。”
她攥緊了手中的手帕,聲音微微顫抖,“後來,我才曉得……那酒樓是長公主名下的酒樓,名喚……蓮升樓。”
祝綏與溫瀾生皆是一愣,互相對視一眼,似有無數思緒在流轉。
“酒樓的人見了我們,便将我們帶進去,給我們熱水熱食,還請了人為姐姐治病。那時……我才聽他們說起,那長公主殿下心腸極好,對窮困之人樂善好施。”
“姐姐醒來的第一天,我終于見到了傳聞中的長公主。她生得極美,高懸如明月……”
“可這究竟是福是禍?”
“她見了姐姐,便将姐姐帶回宮中,不允姐姐再去參加會試,而我被安排在了酒樓裏打雜。姐姐一直擔憂我的安危,時常念及我……殿下便在今歲夏日将我安進了相府,不允我與姐姐相見。”
林願目光滞愣,近乎呢喃。
溫瀾生未料到這背後之事竟如此曲折,一時怔然,不知說何是好。
祝綏亦是沉默片刻,随後才道:“那你與謝如春是何關系?下毒是誰的指令?”
林願搖搖頭,吸了吸鼻子,“我此前并不認識謝管家。但那日在相府門口,是謝管家收留的我……我想,或許他亦是長公主的人,但我不能确認。他将我收回府裏後再未同我說過話,反倒是将我安排得妥帖,吃得飽穿得暖。”
“下毒是……殿下的指令,她命我給丞相大人下毒,未料到竟被溫小姐查出,現下便成了這樣。”
事情至此,幾乎全然明了。崔岚對林弦的占有欲近乎變态,竟連她的妹妹都容不得半分。
如此一來,林弦為了妹妹,會心甘情願留在崔岚身邊。而林願為了姐姐,定不會說出下毒的始末。
下毒之舉,若僥幸成功,丞相命隕,便可不費吹灰之力消了太女一方勢力。若事情敗露,林願落入相府,生死難料,而她亦能樂見其成。
她姿态高潔,幾乎将自己置身事外。
畢竟,誰又會相信是那皎皎明月般的長公主殿下安排的毒殺?不過是一個小仆的信口胡謅罷了。
誰說只有皇帝才懂制衡之道。
崔岚甚至更加鑽刻人性,更加得心應手,親情的羁絆成了她用來滿足私欲的工具,成了制衡的天平。
祝綏與溫瀾生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瞧見了不忍。
祝綏輕嘆了一口氣,接着試探問道:“那你可知,你姐姐為何想殺……瀾生?”
林願神色迷茫,“殺溫小姐?”她連忙搖了搖頭,“不會的,長公主的目标是丞相大人……”
下意識的神态騙不了人。
兩人心下了然,林願恐是不知情。
若想要更多線索,只能去尋謝如春。他既然願意護着林願,那麽定與林弦有所往來,指不定是受林弦所托。
祝綏正這般想着,便聽得耳邊叮咚一聲,【位面重建進度增長至20%,積分同步增長至4000。請繼續加油,再接再厲哦!】
昨日她确定林弦是上一世殺害溫瀾生的兇手,進度增長到了5%。
今晨姜舟應允了幫溫瀾生在夜宴上牽線搭橋,進度便增長了15%。
現下林願将身世道來,竟增長到了20%。
祝綏眉峰一挑,心下了然。林弦果真是謀殺的關鍵人物。
謝如春既與林弦關系匪淺,便去細細問來。
現下有了積分,做事自然也有了底氣,哪怕問不出來還能用積分助力。
有謝如春在,有積分,便能将幕後之人挖出來。
祝綏忽然覺得前路一片光明。
她正欲起身,卻聽得門扉輕響,夏荷推開門急忙道:“小姐!祝小姐!”
夏荷瞥了眼房內林願,旋即快步抵至溫瀾生和祝綏身邊,刻意壓低聲音道:“謝如春死了!”
祝綏聞言,雙眸睜大,難以置信般問道:“什麽?”
溫瀾生慌亂起身,連忙擡步欲走,卻被林願拉住衣角,怯聲問道:“我……我與姐姐相見,可還作數?”
溫瀾生回首,輕輕撫了撫她的手背,“我既允了你,便不會反悔。”
相鄰廂房內,謝如春趴在桌上,面容慘白,死狀安詳。
祝綏令溫瀾生停在門邊,自己邁進門內。
夏荷跟在身邊,急忙解釋道:“方才我來瞧,便見他已沒了氣息,見其死狀,應是落回毒中毒死亡。”
“可一早他進廂房前,我便令人仔細搜了身,他身上并未攜帶任何物什。”
“不知是怎麽回事……”
祝綏将謝如春下颌掰開,便見其口中還有殘留的落回毒毒粉,被涎液浸濕後化成棕色一團,停留在舌尖。
“他……此前可有什麽異常舉動?”祝綏用手帕細細擦拭指尖,慌亂問道。
“并無……一直好好的,老實呆在房裏,也沒有和外界聯系,送的飯食都是我親自查驗過後才送進來的。”
“實是不知這落回毒是從哪裏來的。”
祝綏的思緒仿若亂麻,紛擾間竟難以理清頭緒。
林願那邊已然沒有更多線索可尋,如此一來,謝如春反倒成了最為關鍵之人。
只需再順藤摸瓜地繼續查下去,查清楚他和林弦的關系,查清楚林弦謀殺的動機,事情便幾乎可以明晰起來。
況且有了積分,線索更是唾手可得。
可謝如春卻死了。
又死在了這關口。又死得這般蹊跷。
祝綏心慌意亂,她隐約感覺……似乎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刻意阻撓她們。
阻撓她們查明真兇,阻撓她們重建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