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淺嘗辄止,山呼海嘯
第14章 淺嘗辄止,山呼海嘯
采珠人姜綢缪投身入深海。
原來海水不是冰冷刺骨的, 而是溫暖柔軟的。
可惜深海之下,是連光都照不進來的地方,她的眼前漆黑一片, 什麽都看不到。
還好, 她還有一條引路魚。
引路魚如絲綢般質地的魚尾輕輕掃過她的臉頰,将她帶入一片秘密之地。
剛游進去, 就被海草拂過了臉, 姜綢缪即使蒙住眼睛, 但她也還是眯了眯眼,感覺……海草也軟軟的, 像是順毛的小動物。
“仙師……”
有空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楚姝予已經燒得暈暈乎乎了,她還得騰出僅剩的一點神智, 去編造一個可信的謊言, 騙姜綢缪配合她。
可是還不等楚姝予圓上那個所謂修煉的謊,她就不需要了。
滾落的鲛珠被路過的采珠人捉住了。
楚姝予還沒說要怎麽做呢。
因為姜綢缪不需要謊言引誘, 也不需要借口,只要釣魚之人是楚姝予, 那麽即使無餌,她也心甘情願咬鈎。
可這不是空魚鈎。
魚線盡頭是一顆鲛珠。
這是一顆什麽品質的鲛珠?
姜綢缪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圓|潤的鲛珠,指|腹在摩|挲鲛珠的外表。
她像是珠寶鑒賞家。
品質上乘的鲛珠晶瑩剔透,泛着水光。
可姜綢缪身處黑暗之中,不能視物, 僅憑指|腹的觸|感, 如何分辨這顆鲛珠就是她想要的呢?
那看來只有換個方法鑒賞了。
先淺嘗一下。
聽聞好的鲛珠觸手生溫, 口含變燙。
果然如此。
先是用唇|瓣抿住鲛珠, 安撫鲛珠情緒,省得吓到鲛珠, 再一口吞|下,舌|尖繞着鲛珠打了個圈,果然變得更燙了。
好在姜綢缪不怕燙,因為她現在更燙。
她像是內燃機時代的蒸汽小火車,正在冒着熱氣嗚嗚嗚嗚……
冒出的不是熱氣,是水霧。
發出“嗚嗚”聲音的也不是她,而是楚姝予。
楚姝予幼時聽長老講學,說游魚能在天上飛,她當時不敢想,魚如何會飛呢?
她現在懂了。
她就在天上飛。
是姜綢缪帶她飛的。
天上風很大,吹得楚姝予睜不開眼,甚至眼淚不斷在眼眶裏打轉。
領路之人飛得又快又陡,她還想叫出聲,可是她又羞又怕,下唇已經咬破不敢再咬,便只能将手指咬在齒間,以此阻止叫喊聲。
可叫聲仍舊阻攔不住,便化作了小火車嗚嗚嗚。
小火車在雲朵間穿梭,每沖破一次雲朵,車尾都會拖出一截白色的雲霧。
雲霧缭繞,繞得滿室水汽更濕了。
竹筒裏的小紅魚也徹底醒了,它悠然自得地在竹筒裏繞了一圈又一圈,繞到暈頭轉向,開始吐泡泡。
泡泡沒有上升到水面破裂,而是聚集在水面之下,堆積成一個又一個的泡沫。
泡沫和泡沫之間互相擠擠挨挨,叽咕叽咕地也不知道在說哪族的語言。
泡沫越堆越多,開始互相融合,一個個泡沫前仆後繼加入其中,泡泡變得越來越大,直到終于到達極限——
“啊——”
原來海底也會地震。
一時間海浪奔騰,山川震動。
姜綢缪的臉和頭頂都濕了,仿佛是狂風吹破了屋頂,大雨将她又淋了一遍。
只是……這雨不是冷的。
吹破屋頂的“罪魁禍首”可另有其人。
此時,“罪魁禍首”正緊張地雙手交疊捂住嘴巴,眼淚汪汪地盯着下面的人。
連成串的鲛珠順着臉頰“啪嗒啪嗒”往下滴落。
“仙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叫出聲的,也不是故意弄髒你的!”楚姝予說話還磕磕巴巴,她剛才喘了半天,也嗚了半天,嗓子早就幹了,又剛剛鷹擊長空,餘韻使她的小|腹還在抽|動,她連話都說不利落。
姜綢缪擡頭坐起來,她像是祭壇上的法師,在這片大旱的土地上作法求雨,在唱了祝禱詞,又跳了祝禱舞後,終于久旱逢甘霖。
她此刻還用發帶蒙着眼睛呢,伸手摸了摸臉上的雨水,又舔了舔唇角的雨水。
“甜的,好聽,不髒,喜歡。”
她給出了結論。
本來楚姝予還要道歉,還想爬到地上去下跪,這八個字,又把她釘住了。
她不知是該繼續哭,還是繼續道歉,還是……繼續?
她也是這片幹旱大地上的子民,方才法師祝禱起舞,她也跟着翩翩起舞,如今甘霖降下,她不再暈暈乎乎了。
兩尾在珊瑚叢裏迷路的魚,短暫交纏過後,終于鑽出了珊瑚叢,她們是否要各奔東西?
姜綢缪即使蒙着眼,那她也能從鲛人的反應判斷出,結束了。
她有點失落,沒有夠。
很喜歡埋在珊瑚叢裏的感覺,有溫暖的觸感,有好聽的聲音。
這一切都告訴她,鲛人是鮮活的,是快樂的。
現在真的結束了。
“仙師……”楚姝予将那八個字在心底念了又念,她看向坐在下面的那只卷毛大狗,卷毛是因為姜綢缪的長發又濕了,也不知被什麽雨淋了,她明明已經好了,但她覺得很虛無,好像還差點什麽,便大着膽子,再近一步,“可以上前來嗎?”
姜綢缪作為祈雨的大法師,當聽到神明的召喚,當然立刻上前去俯首帖耳。
她盡管蒙着眼看不見,但鲛人的腰|身所在她可是一清二楚,她的手避開鲛人的身體,往上爬了爬。
只不過,随着動作,本垂在腦後的發帶從她的耳側分離下來,搖搖晃晃,正拖曳過鲛人的腰|身,随着主人的運動軌跡,一路向上。
楚姝予餘韻未過,加之本就敏|感,她呢喃一聲,害羞得別開臉去。
本就是騙那只卷毛大狗上來的,這不是第一次騙她。
第一次騙她時,楚姝予吓得腿|軟發|抖,盡管現在也是同樣,但原因不同。
姜綢缪的雙手撐在鲛人的耳側,她将耳朵貼在鲛人的唇邊,虔誠地問向降雨的神明:“小魚還有什麽吩咐?”
楚姝予不知現在是更恍惚了,還是更清醒了。
是被玩傻了嗎?
還是爽傻了?
想不明白了!
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小心亂叫,沒有被羞辱打罵,不小心做了那種事,反而被誇贊了。
那她就順應此刻的本心吧!
楚姝予伸手摟住姜綢缪的脖頸,直直地吻了上去。
她也來嘗嘗,卷毛大狗說的是不是假話。
不是假話。
真的是甜的。
才親一下就嘗不了了。
主動權又回到姜綢缪這邊,她用手臂圈住鲛人的脖頸,更用力地親吻上去。
兩個人滾成一團,鼻尖摩挲着鼻尖,來回交|纏。
靛藍色的發帶愈發松散,以至于漸漸從姜綢缪的眼角滑落。
她終于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景象。
楚姝予閉着眼,臉色緋紅,可是唇角挂着一顆血珠,不知是親破的還是咬破的。
姜綢缪心疼地避開鲛人的唇瓣,鲛人的唇已然傷了,她舍不得再親了。
楚姝予此時睜開眼,她直視上那雙眸子。
卷毛大狗的眸子黑亮澄澈,猶如海底火山噴發後變成的黑曜石。
她動了動唇瓣,她想說還沒修煉完,但對着這雙純淨的眸子,她竟然不敢再騙……
剛才的感覺太美好太溫柔,讓她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值得被溫柔地對待,而不是被羞辱謾罵,而不是被拳打腳踢。
可為什麽,這兩種對待,都是來自于同一個人?
楚姝予想得失神了。
姜綢缪卻發現,鲛人的脖頸一側,有藍色的花紋在閃,她再往下看,看到鲛人的腰側、腿側,全都有藍色的花紋在閃。
這些是什麽?
最重要的是……
姜綢缪松開手,她看到滿床的鲛珠……
鲛人淚可化作鲛珠。
所以這都是楚姝予哭出來的嗎?
姜綢缪本來還很高興,因為自己能幫到鲛人,且從鲛人的反應來看,好像還很不錯,但見到鲛人哭得這麽凄慘,她的心一陣發緊。
“對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楚姝予沒聽懂,她雖然身上還有傷,還在疼,但都不是因為方才那事。
“仙師……我……”楚姝予停頓一下,她在想該如何解釋,這說起來有些為難,畢竟現在已經清醒了。
姜綢缪骨碌一下從床上跳下去,她一個箭步沖到屏風後,三下兩下将已經晾幹的衣服穿上,再拿起布巾擦頭發和臉,她簡單呼嚕兩下,擦了個半幹,又去拿起挂衣杆上鲛人的衣服,摸了摸,也幹了,便拿到床邊。
此時床|上的楚姝予還沒穿衣服,她脖頸鎖骨上的草莓印還昭示着許多秘密。
姜綢缪沒有看,她只是盯着地面,她撿起落在地上的發帶,借口道:“我出去一趟,你休息吧。”
“仙師!”楚姝予費力地穿着衣服,她呼喚道。
姜綢缪的腳步停下,她面朝門口不曾轉身。
“今日之事多謝仙師,仙師助我修煉,大恩大德,我定銘記于心……”
“好了,我說了不必再提什麽大恩大德,你幫我一次我幫你一次,應該的。”姜綢缪還以為是小魚又有什麽吩咐,原來還是道謝,她擺擺手就出去了。
可是楚姝予還沒說完,她想解釋,哭出鲛珠不是因為被弄疼了。
她一點都不曾被弄疼。
反而很舒服。
美中不足的是,淺嘗辄止,她沒夠。
她穿好衣服,發情的事解決了,而且身子很濕|潤,這種感覺很暢快,她一瘸一拐下床,看了一眼竹筒裏的小紅魚,念道:“罪過罪過,這次事出突然,不小心讓你聽到了不該聽的,下次姐姐會注意的。”
下次……
楚姝予咬咬牙,這是食髓知味了嗎?
怎麽敢盼望下次?
她回到床邊,拿出原本空了的錢袋,将滿床的鲛珠一顆一顆撿起來,這麽多鲛珠,能換很多的錢。
如果姜綢缪還需要錢買藥,那可以用這些鲛珠去換。
可是……
還能相信她嗎?
楚姝予閉上眼回味剛才的一切,為何前世和今生的同一個人,差別會這麽大?
她裝了滿滿一袋鲛珠,她終于明白,上一顆鲛珠因何而來。
——
姜綢缪躲在門外,她握着濕漉漉的發帶,她湊近聞了一下,又羞愧地低下頭。
真的很甜。
但是真不該如此。
她重新束好長發。
系統跳出來:【恭喜宿主升到5級,刷新主神商店,獲得ECMO。】
姜綢缪立刻兌換了道具,将ECMO投入小竹筒,給小紅魚再續十天的命。
可她還是很自責,她像是躲在屋檐下躲雨的大狗,可風斜着吹,還是被淋濕了。
她蒙着眼睛時,還以為鲛人很開心,還以為自己做得很好,可是摘下發帶,才看到鲛人哭得那麽慘。
原來自己連這事都做不好。
鲛人善良純真,都沒點破她,還給她留了顏面。
她哪有顏面!
根本不配偷偷喜歡鲛人。
姜綢缪:【6級解鎖什麽?】
系統:【6級可以确診病因,宿主加油貼貼!】
姜綢缪更失落了,貼貼值的獲得需要比上一級更親密,如今連這種事都做了,還有什麽事會比這種事更親密呢?
系統偷偷讀了宿主的心,它小聲嘟哝提醒:【宿主還沒有獲得過心靈親密的貼貼值哦,宿主可以一邊……一邊……】
姜綢缪:【鲛人害怕我還來不及,也肯定不會再找我修煉了。】
系統伸出賽博小手拍了拍宿主的肩。
姜綢缪失落片刻又打起了精神,她從來都不是自暴自棄的人,她拍了拍臉頰,其實臉頰還有點濕。
姜綢缪:【你的商店裏不是有很多道具嗎?既然我這麽差勁,下次就用道具吧。】
系統:【宿主其實你一點都不差勁。】
姜綢缪:【不用安慰我了,我都知道。】
系統:【……】
姜綢缪嘴上說着消極的話,但卻在主神商店裏大買特買,她想好怎麽升下一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