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無聲縱容

無聲縱容

他嘆了口氣,但很快又笑了起來。

“我急着趕過來,路上一口水都沒有喝,現在喉嚨幹渴得好像快要冒煙了一樣!”

“不過既然消息已經傳達,那我就差不多該走啦。”

說着,他站了起來,又要像一只鳥兒那樣輕盈地離開。

但是有一個小巧的玉壺被抛到了他的面前。

“咦?”他伸手接了,打開瓶塞聞了一下,登時兩眼一亮,“好香的酒!好像比上次喝得都要好!”

雲歸處驚道:“你哪裏藏起來的酒,居然連我都沒發現?”

試霜刃忽視掉他,直接跟楊柳風說:“送你的,不是說喉嚨渴麽?”

楊柳風咧嘴一笑:“姜小公子果真是好人!我發現我好像也要愛上你了!”

試霜刃道:“要是簡簡單單的一瓶酒就能收買你的愛,那未免也太過簡單了。”

楊柳風卻道:“我本就是個簡單的人,只肖是個好人,願意花錢請我喝上一壺好酒,吃上一道好菜,那我的愛就也很簡單!”

試霜刃的眼眸眨了眨,竟也笑語晏晏地彎了起來。

“你這人還真有趣,”試霜刃擺了擺手,說,“快點兒走罷,有緣再見。”

楊柳風猛地灌了一口,擡起袖子擦了擦唇邊的酒漬,最後笑嘻嘻地對二人抱了個拳,便輕飄飄地飛走了。

楊柳風走了,馬車裏少了一個叽叽喳喳擾人好眠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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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雲歸處卻顯得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試霜刃伸手撿了書,繼續看自己的。

雲歸處卻已從軟塌上滑了下來,沒骨頭似的靠在試霜刃的旁邊,幽幽地問:“為什麽他有酒喝,我卻沒有?”

試霜刃淡淡道:“給你的酒已被你偷走了,我哪裏再變出來給你?”

雲歸處可憐道:“可我坐馬車坐了許久,也覺得口幹舌燥起來了。”

試霜刃道:“馬車裏有水喝,自己去拿。”

雲歸處道:“不僅僅是我的喉嚨渴得冒煙,我的舌頭也因為太累而快要失去味覺了。再不喝點兒有味道的東西,我只怕舌頭都要壞掉了。”

試霜刃道:“給你在水裏加兩勺糖不行麽?”

雲歸處道:“其實我不僅僅喉嚨和舌頭很難受,鼻子也是難受得不行……”

試霜刃幾乎要被氣笑了:“你繼續往下說,我倒想聽聽你還有什麽五花八門的借口。”

雲歸處居然順理成章道:“不單單是鼻子,我就連心髒都已快要停跳,更不要說其他的地方。其實想要治好我的病也很簡單,只要姜小公子大方一點,一切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試霜刃道:“我要是不給呢?”

雲歸處嘆息道:“那我就只好倒在你的面前了。”

話音剛落,他就沒臉沒皮地往下一倒,剛好壓在試霜刃的腿上。

他老大一個人壓下來,分量可不算輕。

“喂,姓宋的!”試霜刃急道,“你起來!”

雲歸處裝死,當做沒聽到。

試霜刃咬了咬牙,嘗試着想把試霜刃推開多次無果後終于洩氣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起來!”

雲歸處這才睜開了眼,卻還是賴着沒起來。

他在低處看着試霜刃的臉,只覺得在這個角度欣賞起來好像也挺好看。

“你不起來我怎麽給你拿?”試霜刃道。

雲歸處說:“我已是彌留之際,哪裏輕易起得來?”

試霜刃咬牙:“這世上簡直沒有人比你更無賴。”

雲歸處笑了笑,道:“這難道是甚麽很少人知道的事情麽?”

試霜刃哽了一下,就算已經相處許久,有時候還是會被這個人厚顏無恥的程度給吓到。

為了讓雲歸處起來,試霜刃不得不在維持着這個姿勢的前提下努力伸手去夠面前桌子底下的暗格。

以雲歸處的角度,他能很清晰地看到試霜刃逐漸靠近的白皙的脖頸,與清晰消瘦的鎖骨。

還有那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雲歸處眨了眨眼,一轉頭,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纖細的,但同時又是有力的。

試霜刃被他這樣突然的動作吓得一個激靈,只想動手狠狠揍他兩拳:“你又作甚?!”

雲歸處打着哈欠道:“我忽然不想喝酒,只想睡覺了。”

試霜刃皺眉道:“要睡覺回榻上去睡,幹嘛纏着我?”

雲歸處卻理所應當道:“畢竟是姜小公子沒有給我酒,才讓我身體虛弱動彈不得的呀!”

說罷,他就兩眼一閉,好像睡過去了。

不管試霜刃怎麽叫他,他都當做什麽都聽不到一樣。

試霜刃已不知道該怎麽說怎麽做。

有時他也想變成一個沒臉沒皮的無賴,但又覺得臉面這東西實在是很重要——雲歸處可以不要,但他卻不能不要。

于是每次在雲歸處耍賴的時候,他都毫不意外地要吃虧。

但這虧吃多了,身體和心理居然擅自做主習慣了,還沒等他破口大罵,他的身體就已率先偃旗息鼓,迅速适應了眼前這個奇奇怪怪的狀況。

害得他只能嘆氣。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楊柳風在一旁打點,總之那些煩人的家夥的确是少了許多。

試霜刃本說好自己來看,讓雲歸處休息的,可畢竟舟車勞頓,更不要說人在安靜舒适的情況下難免會産生些許困意。

試霜刃打了個哈欠,只覺得眼皮好像在打架,并且打得難受難分,讓他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說來真是奇怪,他們兩個人,放着馬車裏好好的軟墊不坐,非要在這硬邦邦的地上擠着挨着,不知道犯的哪門子的毛病。

試霜刃在徹底閉上眼睛之前還在想:要是他們兩個都睡熟了過去,等有人來的時候又都醒不過來,不知道會不會被來偷襲的人笑掉大牙。

但盡管如此想着,試霜刃還是安心地閉上了眼。

雖然比喻可能有點不恰當,但是有雲歸處在身邊的時候,試霜刃總會想到自己的母親。

溫暖的、令人安心的。

他長大了,本應該如同所有長大的孩子一般,慢慢地離開親人的懷抱。

可他舍不得,他只想永永遠遠地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只希望什麽都不用想,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只要回頭,他的家就總是會在那兒。

只要有家,似乎天底下都沒有甚麽十分值得憂愁的事情。

試霜刃從來沒有如此期盼過快點兒完成一件事情,好讓他能夠快些回家去。

胡思亂想着,試霜刃就已睡熟了去。

到皇城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數百裏的路程,快馬不停不歇地走上幾日,也就到了。

可問題就在于,馬兒和車夫都要休息,試霜刃和雲歸處也得找地方吃飯。

不然還沒到皇城,他們就先餓得一副皮包骨的模樣了。

試霜刃在馬車上睡得脖子酸痛,跳下馬車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的脖子在吱嘎吱嘎地響。

他皺了皺眉,擡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痛死了……”他嘟嘟囔囔地說,“都是拜你所賜。”

雲歸處眨了眨眼:“怎麽會?”

試霜刃瞪他一眼:“做都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在這裏裝瘋賣傻了,這樣不僅會顯得你很蠢,還會顯得我很蠢。”

雲歸處無奈一笑:“哎呀,姜小公子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

“有時候嘴下多留點德,會更讨人喜歡呢。”

試霜刃輕哼道:“我要讨你喜歡做什麽?”

雲歸處笑道:“我什麽時候說過是小公子是要讨我的喜歡了?”

“你要是嘴巴甜一點,性格溫和一點,那天香苑的明珠姑娘,只怕早就要愛上你、非你不嫁了。”

試霜刃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又被耍了。

他扭過頭,想跟雲歸處據理力争一下關于明珠姑娘心之歸宿的問題,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本就勞損的肩頸在此磨難之下徹底宣告投降。

試霜刃甚至聽到了骨頭之間狠狠摩擦時發出的“咔噠”一聲。

“嘶——”試霜刃痛得面目扭曲,直抽冷氣。

試霜刃痛得簡直快要哭出來,只得蹲在地上,苦惱地揉着酸痛的脖子。

馬夫此時已經去棚子裏停好馬車了。

雲歸處好整以暇地站在他的面前,故作驚訝道:“呀,姜小公子這是怎麽了?怎麽忽然蹲在地上了?”

“難道是昨夜吃壞了肚子麽?這裏可沒有茅廁給你用呀。”

他一邊說一邊笑,樂呵呵的,頗有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試霜刃簡直想跳起來指着他的鼻子狠狠罵他一頓,只是好不容易才從閃到脖子的疼痛中回過神來,他可不想再遭一次罪。

“跟你走在一起,我總覺得好像自己好像也便成了個山野粗人,”試霜刃悶悶不樂地說,扶着牆從地上慢慢地站了起來。

雲歸處微微一笑:“逃亡路上,還不許人粗野一點麽?”

試霜刃嘆了口氣:“我總覺得好像中了你的詭計。”

雲歸處瞪大了眼:“哪裏有這回事?秘籍一事我的的确确是真心實意願與小公子分享的,小公子不領情就罷了,怎地還說是我設計你?”

試霜刃眯了眯眼,認認真真地盯着他看,雲歸處也認認真真的盯了回來。

最後還是試霜刃敗下陣來,他嘆了口氣,覺得好像根本沒有必要和雲歸處一起做這種幼稚的事情。

但他的脖子還是很痛。

一旦感受到那陣痛意,試霜刃就恨不得能夠回到幾個時辰前,在雲歸處沒臉沒皮靠過來的時候一腳把他給踹開。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雲歸處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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