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新朋舊友

新朋舊友

雲歸處很無辜地笑了笑:“我字字真心呀!”

試霜刃深吸一口氣,到底妥協道:“我知道了。”

“但床只有一張,還很小,你們只能睡地上了。”

雲歸處微笑道:“睡在客棧的地上,似乎要比睡在皇城的大街上好上不少。”

試霜刃推開房門,率先走了進去點起了燭火,照亮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放下鑰匙,自己先走到床上躺了下去,至于剩下的四個人,就随便找了個幹淨能落腳的地方鋪上鋪蓋坐了下來。

反正習武之人向來粗糙慣了,就這麽睡一晚上也不是什麽大事。

但他們好像忘了,他們之中還有一個醉醺醺的賭鬼。

更不要說這個賭鬼剛剛在飯桌上又喝了不少酒,現在的他滿身酒氣、渾渾噩噩,連眼前的手指是幾根都看不清了。

他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聲,然後歪歪斜斜地走到了床邊。

試霜刃看着自己身上投下來的影子,疑惑地看了一眼這搖搖晃晃的賭鬼。

“你作甚?”試霜刃問。

賭鬼說:“我好困。”

試霜刃道:“困就睡覺。”

賭鬼又說:“我也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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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霜刃依舊道:“累就睡覺。”

賭鬼哼哼唧唧的:“我想睡床。”

試霜刃冷哼道:“你不要想。”

賭鬼面露愁苦狀:“我好像快吐了。”

說罷,他身體前傾,幹嘔了幾下。

試霜刃吓得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你不要随地亂吐啊!”

眼看他離開,賭鬼好像眼也不花了、頭也不痛了、胃也不難受了,他長長地呻吟一聲,終于心滿意足地躺上了那張舒服柔軟的床鋪上。

試霜刃只是看了一眼,就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一個不知道幾天沒有洗過澡的家夥帶着滿身酒氣躺過的床,就算讓給試霜刃,他也不想再碰了。

雲歸處本來已經閉上了眼,但聽到床邊傳來的動靜,又睜了開來。

只見那張床的主人已經從試霜刃換成了鬼始,而鸠占鵲巢的鬼始正在呼呼大睡,試霜刃卻不得不站着思索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

于是雲歸處拍了拍自己的身邊。

試霜刃便沒有猶豫地坐在了他的旁邊。

盡管已經撲了一層柔軟的織物,但比起床來,地板還是顯得硬邦邦的。

試霜刃挪動了一下身子,依舊覺得不大舒服。

雲歸處便微笑着問:“你要躺下來麽?”

試霜刃道:“地板這麽硬,我怎麽躺?”

雲歸處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雖然我不是天香苑裏溫柔多情的女子,但我還是很願意将我的身體借給姜小公子用用的。”

試霜刃環顧了一圈四周,只見大家好像都閉着眼睛休息的樣子,根本沒有人注意他們這邊的竊竊私語。

當坐在地板上時,有這麽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似乎也不算太壞。

于是試霜刃挪動着躺了下來,腦袋枕在雲歸處的腿上。

他伸了個懶腰,并沒有覺得雲歸處和天香苑的溫柔鄉差上多少。

怪不得老板娘要留下他。

像他這樣溫柔的人,無論是在哪裏,都是很受人歡迎的。

雲歸處低垂着眼,用溫暖的手撫過他空蕩蕩的耳垂。

試霜刃覺得很癢,側頭躲了一下。

于是雲歸處又撫上他有些蓬亂的發頂。

試霜刃的呼吸好像都因為他的動作而停滞了一下。

他又不是沒有心的人,怎麽會不知道雲歸處到底是在在意什麽東西呢?

他沒有看雲歸處,只是淡淡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很可憐很落魄?”

雲歸處眨了眨眼,說:“沒有呀。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試霜刃道:“畢竟你一開始帶上我就是覺得我能在路上給你提供一些金錢上的幫助罷?我現在已經沒有錢了,你是不是就覺得後悔了?”

雲歸處啞然失笑:“唉,我哪裏會這麽想,你不要随便亂猜嘛。”

“我只是覺得,你剛剛好像很落寞的樣子,所以才忍不住摸摸你安慰你的。”

試霜刃怪道:“我哪裏顯得很落寞的樣子了?”

雲歸處說:“我的眼睛看到了呀!”

試霜刃氣道:“你又在亂說話。”

雲歸處無辜道:“怎麽會?我雲歸處向來只說實話的。”

試霜刃道:“算了,我說不過你,随你怎麽想好了。但是我困了,你不要亂摸我,害得我睡不着。”

雲歸處笑吟吟地說:“姜小公子在撒謊那,你明明很愛我摸摸你的。”

試霜刃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裏來的根據,幹脆閉上眼睛,一點兒都不想理他。

但雲歸處的手還是很不安分,他輕輕地拍着試霜刃的手臂,像是潔白溫暖的雲朵輕輕地落在試霜刃的身上。

害得他的心變得暖融融的,眼皮也被壓得越來越沉——呼吸也是。

深夜之中,在床上的那人卻幽幽地睜開了眼,看向試霜刃和雲歸處這邊。

試霜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鬼始和雲歸處對視了一眼。

雲歸處微微一笑,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鬼始小小地“咦”了一聲,立刻了然于心,無聲地笑了笑。

呀,這麽明目張膽的偏愛與感情,他早該看出來的!

很多人在第一眼見到雲歸處和試霜刃的時候,都會就覺得雲歸處是為了錢才帶上試霜刃的;但鬼始猜的和其他人有一點點不一樣——

他看出來雲歸處很慣着這個脾氣很大的小家夥,也看出來試霜刃是被雲歸處刻意管着的。

他只是沒有猜到,原來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

不過……

雲歸處的感情之路,或許還任重而道遠呀!

但猝不及防的雨聲,已淅淅瀝瀝地響了起來。

畢竟夏日的天氣,總是很多變的。

但随着雨聲到來的,還有一個人。

一個名喚“江山雨”的人。

當長劍穿過窗棂,裹挾着風雨奔馳而來之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年輕人。

如果平日在街上與這個人擦肩而過,那想必大多數人都不會記得他。

但是鬼始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将他那張面皮刻入腦中。

因為這張面皮也是假的!

“江山雨……”雲歸處輕聲喊道。

當戰鬥一觸即發之時,鬼始好像一下子就醒酒了,緊接着一個翻身,躲到了床底下抱着腦袋。

畢竟武林高手之間的對決,像他這種小蝦米,但凡有抛頭露面的打算,就會成為可憐的炮灰——好在鬼始并沒有逞英雄的打算,他只想活下來,好好地。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江山雨的的确确是一個人來的。

但他的背後,卻還有許多不是“人”的東西。

試霜刃記得它們。

是屍傀。

而且在這些死去多時、已經被完全毀去面容的傀儡身上,試霜刃總能找到一些屬于“故人”的影子。

一個屍傀本就算得上麻煩了,更不要說現在還有這麽多。

江山雨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看客一樣,只是安安靜靜地待在窗子前。

屋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一點。

他的眼睛淡淡地掃視了一圈屋子裏的人,最終落在了楊柳風的身上。

“你還跟他們站在一起做什麽?”他問。

楊柳風眨了眨眼,說:“他們是我的朋友,那我自然要跟朋友站在一起的。”

江山雨道:“他們是你的朋友,那我呢?”

楊柳風說:“你也是我的朋友。”

江山雨冷笑一聲:“如果你現在的朋友們知道了,是你将他們的行蹤告知于我的,恐怕不會那麽願意同你做這個朋友。”

楊柳風難過道:“說真的,我一開始真的以為你死了,我不知道你竟然連我也要騙。我只是大概猜到一點東西,去老地方找你,你問我,我就回答了。”

“這難道也要算得上是‘背叛’麽?”

他自認問心無愧,既沒有對不起試霜刃他們這個現在的朋友,也沒有對不起江山雨這個以前的朋友。

雲歸處笑吟吟道:“楊兄說得沒錯,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試霜刃接着道:“畢竟你不告訴江山雨,我們還要親自去找。”

馬夫又點點頭,認可道:“确實是省了好大一番功夫——這樣說來,我們還要感謝楊兄你才對哩!”

楊柳風聽了這話,好像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來。

江山雨看着他高興的樣子,竟然頓了一下。

“你跟他們走在一起,恐怕很難活命。”

楊柳風道:“朋友嘛,就是要用同生共死的勇氣和魄力才好的。”

江山雨嗤笑一聲:“沒有想到你我認識十餘載,竟然比不上這幾個才跟你相識區區幾天的人。”

楊柳風“咦”了一下,略顯無辜地說:“沒有呀,你為什麽會這樣想?”

雲歸處微笑道:“楊兄,他是吃醋了呀!”

“畢竟他前幾天也‘死’過一回的,你當時又沒有跟他說你願意和他一起死這種話,現在卻說要跟我們一起同生共死,他肯定覺得自己是被比較下去了。”

江山雨被戳穿心思,面色依舊平常,只低低地笑了幾聲。

他背對着月光,看不清他臉上到底是什麽樣的情緒。

楊柳風嘆息道:“我不明白。”

“但如果你們要殺他的話,我也會跟他站在一起的。”

雲歸處輕笑道:“你還真是一碗水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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