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沙中古城

沙中古城

馬夫摸摸鼻子,讷讷道:“這麽重要的事情你也不早一點說……”

雲歸處無辜道:“畢竟這種事情其實早知道晚知道沒有太大的差別。”

“現在你知道了,在我們幾個人之中,只有姜小公子相信這件事情,”雲歸處道,“而姜小公子又是不久前才醒來的。”

“難道我早一點告訴你這件事情,你就可以不把它當做講給七歲小孩子聽都不會信的胡話了麽?”

馬夫聞言,不由得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發現自己果真如雲歸處所說,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不管雲歸處早說晚說,他都會當做那是一個編造出來的故事來看待。

“不過說到底,這個神秘的部族貌似和我們這次的行動沒有太大瓜葛,我們只須要穿過沙漠,找到你所說的那個‘機關迷陣’就好……”

雲歸處卻打斷了他的話:“不,我現在忽然覺得,我們有必要會一會這個部族。”

馬夫怪道:“為什麽?”

“難不成你忽然性情大變,看到這些無辜路人被殺居然義憤填膺起來,想要找出幕後真兇給他們報仇了?”他猜測道。

雲歸處嘆息一聲,無奈地說:“不要說得好像我以前就那麽不堪一樣。”

“找出兇手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進入秘籍藏寶地之前的那個機關迷陣……就在沙漠底下。”

馬夫和試霜刃皆是一個激靈:“沙漠底下?!”

雲歸處微笑道:“怎麽那麽吃驚?”

“我曾聽聞有人能在高空之中建立花園,亦有人能在海底之中創建宮殿,不過是區區沙中城,又有甚麽好奇怪的?”

試霜刃微微颔首:“你說得對,确實是我大驚小怪了。”

“但……你既然想借助這個部族的力量到達地下迷宮,你又打算怎麽見到他們呢?光是在沙漠外喊話的話,人家一定不會理會你的。”

試霜刃同雲歸處對視一眼,卻見到他滿心滿眼的笑意。

試霜刃情不自禁地怔了一下。

“咳……”他說了許多話,不僅久病的嗓子變得難受起來,連渾身上下都感到有些發燙,“不要告訴我,你打算自投羅網,被那個古怪的漩渦吞進去。”

雲歸處眨了眨眼,粲然笑道:“姜小公子還是很懂我的嘛!”

馬夫“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驚恐地大叫道:“雲歸處,你又發甚麽瘋?!”

“你知不知道,要是那是真的漩渦而不是人,你掉進去肯定是必死無疑的!”

“我可不想在沙漠裏看到你和那些過路人堆在一起的屍體!”

雲歸處深吸一口氣,沒有回答,而是先看向了試霜刃。

“姜小公子呢?也覺得我是在發瘋麽?”

試霜刃低頭沉吟片刻,而後緩緩道:“我相信你。”

馬夫不由得捂臉,悶聲悶氣地說:“姜小公子你怎麽也跟着這家夥鬧……”

“難不成你也因為高燒把腦子燒壞了不成?”

換做平時,試霜刃肯定少不了要反駁他這樣不客氣的話的,可是到了現在這種生死存亡之際,他也覺得自己似乎真的瘋了。

還是心甘情願地跟着雲歸處一起瘋。

雲歸處啞然失笑,起身拍着馬夫的肩膀,溫聲細語地安慰他:“好啦好啦,不要作出那麽難過的樣子。”

“我沒有瘋,也不是随便說說的。你懂我的,沒有萬全的準備我是不會輕易說出這種話的。”

馬夫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複下來。

雖然他可以跟雲歸處一起同生共死,但卻不能看着他白白送死。

不過鎮定下來仔細思索一番,又覺得雲歸處手裏肯定有些他不知道的底牌,不然也不至于在說出這種送死一樣的話時還能如此泰然自若。

于是他用探究的眼神看向雲歸處,又跟着他一起緩緩地坐了下來。

“其實我師父曾經教過我一門獨特的武學,叫做‘斂息術’,”雲歸處侃侃而談道,“這門武學本來是沿海的漁人武者在潛入深海捕魚時用的,可以讓人在一刻鐘之內屏息凝神,在深海之中活動自如。”

“雖然沙海和大海一個是沙一個是水,但說到底不都有個‘海’字麽?能夠在水裏做到的,在沙子裏一樣也可以。”

馬夫怪道:“你試過?”

雲歸處微微一笑:“沒有。”

試霜刃提議道:“不然我們現在就挖個坑把你埋進去,你試試看效果如何?”

雲歸處斷然拒絕道:“還是算了。我不想在還沒行動之前就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

試霜刃點了點頭,又問:“那呼吸的事情解決了,但在沙子裏你打算怎麽看清情況?”

“沙子進眼和水進眼睛的感覺可不能相提并論——你會瞎的。”

雲歸處笑道:“不必擔心。”

說罷,他從地上那些商人留下的行囊中拿出一副由兩個琉璃鏡構成的奇特的東西。

“方才我看那些西域商人運送的貨物裏好像就有這個,我曾經在一些有錢的讀書人的臉上看到過這個——他們看書看得太用功,把眼睛給看壞了就會用這東西。”

試霜刃從他手中拿過這東西,對着有光照的地方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

馬夫也好奇地湊上前來,想要看看這到底是什麽。

試霜刃解釋道:“我知道這東西。這個叫做‘叆叇’,似乎是從西域那邊傳來的,來家裏做客的客人曾送過我父親一副用以把玩。”

“聽說叆叇價格高昂,堪比一匹好馬,不是尋常人能夠用得起的。”

“那些商人馬車上幾乎都是這種值錢的行當,行為處事又如此鋪張招搖,也難免會被殺人越貨……”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有了這個東西,那就好辦了,”試霜刃将叆叇遞給雲歸處,“只需要稍微改造一下,用布條護住臉部的空缺部分,就可以看清沙子裏的東西了。”

馬夫又問:“但是這沙漠漩渦來去無蹤,我們總不能在這裏幹等上幾天幾夜罷?”

雲歸處道:“不必如此。”

“如果我們的猜想沒有錯的話,那麽這漩渦就一定不是無規律可循的——看方才那場意外,大概可以猜測出這些人的目的并非人命而是財物。”

試霜刃接着說:“而這些天恰好是皇城大辦互市之時,從此處經過的商人只會多不會少。所以我們方才才會在沙漠關口瞧見這麽多的屍骨。”

“也許再過不久,就會另有一隊商隊出現。我們只需要跟着他們就好了。”

馬夫聞言,亦覺得兩個人說得十分有道理。

只不過……

“我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變得這樣默契起來了?”馬夫眨了眨眼,笑着說,“我還以為我跟雲歸處做朋友做了這麽多年,已沒有人能比我更懂他。”

如果換做平時的姜小公子的話,百分百是要氣沖沖地回一句“誰跟他默契”諸如此類的話。

但現在的試霜刃好像很累,病痛不僅帶走了他的銳氣還帶走了他的活力,以至于讓他看上去病恹恹的,連生氣頂撞的力氣都沒有了,還讓人怪不習慣的哩。

試霜刃只是瞥了雲歸處一眼,而後迅速垂下眼來,有氣無力地說:“畢竟我家是做生意的,知道這些還挺正常的。”

雲歸處沉吟片刻,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他的病還沒好全,現在還在跟他們一起鬧騰确實是有些吃力了。

“你感覺怎麽樣?”他關心地問。

試霜刃低聲道:“還好,問題不大。”

馬夫站了起來,提議道:“那我們還是快一點走罷。在沙漠待得越久就越危險,我們還得快一點找到一下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于是衆人一起收拾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物資,用面紗遮好面孔,繼續前進了。

如試霜刃所說,正是皇城大開互市之時,從沙漠中來來往往的旅人商人絡繹不絕,沒有走多久,他們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駝鈴聲。

回頭望去,是一隊聲勢浩大的商隊。

領頭之人騎着一匹高大的駱駝,全身上下都被白色的衣物包裹得嚴嚴實實,但卻不難看出他魁梧的身材與淩厲的氣質。

只是這一眼,試霜刃就看出他與旁人的與衆不同來。

這個人不簡單。他拉了一下臉上用來遮蔽風沙的面巾,默默地想。

他們的兩條腿當然沒有駱駝的四條腿在沙漠中行走得那麽快。

所以縱使他們一開始是走在前面的,但後面的商隊很快就趕上了他們。

一行四個人,身上的行李少得可憐,看樣子既不是旅人也不是做生意的商人,更像是漫無目的的行者。

于是在商隊經過他們時,試霜刃理所當然地同那領頭者對視了一眼。

像是刀子一樣鋒利的眼神。

這樣的一雙眼睛,讓試霜刃莫名覺得熟悉起來。

只是這一眼,就讓那身着白衣的領頭人停下了繼續前進的步伐。

試霜刃一行人亦停了下來。

領頭人忽然回頭看向他們,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試霜刃:“請問幾位來大漠,是來做甚麽的?”

雲歸處向前一步,微一拱手,客客氣氣道:“在下幾位是來此地考察的旅者。只是路途遭遇悍匪,不小心将行李丢了。”

說着,他面上露出一個很可惜的表情,仿佛确有其事似的。

那領頭人忽然輕笑一聲,貌似很友善地說:“大漠兇險萬分,一不小心就會丢了小命,比起寥寥幾人結伴而行,不妨同我們一齊前進,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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