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芒

第21章 青芒

從書房找出之前調查路瑾的那份資料又仔細看了一遍後,洛臨水撥通了喬刑鳶的電話。

“大早上的有什麽事?”

喬刑鳶特有的沙啞嗓音響起,除此之外還能隐隐聽到嘈雜的人聲。看時間,洛臨水猜他正在去上課的路上。所以他長話短說,直接問了自己的問題。

“芒果過敏的症狀如果不及時治療,會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嗎?”

“芒果?”喬刑鳶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問:“你難道突然芒果過敏了?問這個做什麽。”

洛臨水随意道:“沒什麽,給別人送點禮物但又怕他吃不消。”

“行吧。”

他不想多說喬刑鳶也不多問,回道:“過敏程度看體質,體質好又輕微的可以不去醫院自己就能痊愈,嚴重的身上會起紅斑,可能還會伴随灼熱或刺痛。不說自己能不能好,但就這反應一般人也忍不了只能去醫院。”

“芒果過敏的嚴重後果也就這些了,其餘的幾率太小你應該不會碰上。當然,如果你倒黴就當我沒說。”

“唉,你是不是……”

“嗯,挂了。”

得到答案後,洛臨水反手就挂了電話。絕對不給喬刑鳶一絲再追問的機會。

找了支馬克筆,洛臨水坐在書房頗有閑心的把那兩張薄薄的紙一點點的塗黑。端正的打印字體被濃郁的黑色一點點遮掉,內容也随之覆滅。他收起筆,把資料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他這人呢,沒什麽壞心眼。

只有“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這一個算是堅持了二十多年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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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這個美好的品德已經不甘寂寞了。

洛臨水勾唇輕笑,看了看時間又去換了一套衣服後拿上車鑰匙出了家門。

宸卡會所。

相比于晚上的車來車往和人氣,白天的宸卡會所稍顯冷清。洛臨水看了眼外面浮誇的招牌,眼底閃過一絲嫌棄,皺眉踏入。

包廂門被關上,隔音良好的房間有些異樣的安靜。游戲道具和各種牌類被整齊的擺在桌子上,洛臨水坐下後随手掀開骰盅看了看,最後拿了副紙牌在手中把玩。

楚宏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洛臨水坐在包間的沙發裏,熟練切牌洗牌的場景。莫名想到某不露聲色就能把人咔嚓了的黑色勢力老大的他搖搖頭,把腦海中的危險畫面趕走,迎了上去。

“洛少,您怎麽親自來了?”

洛臨水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請人吃飯,當然要親自來。”

“坐吧,有點問題想問問你。”

楚宏聽了在距離洛臨水不遠不近的沙發上坐下,态度沒的說但姿态有些随意。合作了這麽長的時間,他自覺摸清了對方的性格不怕踩雷。而且人也不是沖着自己來的,自然不用太過小心翼翼。

洛臨水果然沒有多說什麽,他看着手上的牌,問:“先把昨晚路瑾的動向說說,詳細點。”

楚宏有備而來,一開口就把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昨晚他突然喊人出來喝酒,來的就是這家他們朋友幾個常來的宸卡會所。”

“昨天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別人問起來也是一點就炸,只能大概知道是他和男朋友吵架了,還挺嚴重。路瑾的朋友自然是向着他,喝酒的時候都在說對方的不好。不過路瑾沒搭聲就一直喝酒,喝到半夜醉死過去後,他的朋友在這裏開了房,把他留在了這裏。”

“現在這個點,估計還在睡着。”

說完,楚宏還附贈了一個小八卦:“昨晚的聚會還有個叫魏卓的底層富二代想要巴結路瑾,但是因為路瑾心情不好,所以就沒理他,他的朋友也都把人轟走了。不過就算是這樣那個人也沒什麽脾氣,反而還在隔壁包間等着一直到他們結束,主動付了錢才走。”

洛臨水聽完沒什麽反應。他把牌分成兩疊互相磕了磕,突然問了句:“雪江眠母親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洛少,您這……”

楚宏并沒有出現說漏嘴的情況。他打了個哈哈想遮掩過去,但根本行不通,洛臨水并沒有要揭過去的意思。

“路瑾的男朋友是誰和他玩的好的人應該都知道,你就更不用說了。就算之前不知道,在你弄明白我的目的之後也該去調查了。那再順着多知道一點也不是什麽難事。”

洛臨水的語氣非常平淡,平淡到像是在閑話家常,可內容卻讓楚宏緊張了起來。洗牌的聲音響起,配合着重重地心跳像是要把他架在火上開始拔毛燒烤。

“洛少,您的目的我可從來沒有給別人透漏過半個字。我只是習慣性的查了一下雪江眠,絕對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哦,原來你真的知道我要幹什麽。”洛臨水終于看了楚宏一眼,可這一眼差點把對方給吓尿。

“洛少……”

“逗你的。”

洛臨水笑了一下,“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不用緊張。你既然知道雪江眠母親的事,那就簡單說說吧。”

他并不怪楚宏調查雪江眠。只要他捂緊嘴巴不到處宣揚,那就算是知道了也沒什麽。至于他的目的,稍微聰明點的都能看出來。更別說楚宏還是幫他做事的,要是看不出來那才叫傻。

簡單。

這個詞在楚宏的心裏繞了一圈,他擦擦剛才被吓出來的冷汗,思量着慢慢說道:“雪江眠的母親和他父親是自由戀愛,兩人一直互相扶持,也很相愛。要說具體的表現,應該就是他父親把自己的股份全都轉給了他母親,因此在他父親去世後,他母親就成了公司擁有最大話語權的人。”

“但是他母親沒有管理過公司,公司的其他人好像也并不喜歡這個空降的老板,所以他母親在入駐公司後受到了很多的阻撓。尤其是出去談合作的時候,受到了不少的欺負和刁難。”

“單身女人還帶着一個孩子,商場上也不都是朋友。有些人說話行事就不太,上流。他母親的風評也不算太好,不過都是亂傳的。她在六年前放棄了公司,把公司賣掉了。”

“洛少,我就只知道這麽多,之後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楚宏小心地看着洛臨水,等待着對方發話。

剛才洛臨水說的一字不差,他确實調查了一下雪江眠。可他家人,那就完全是調查時候聽到的一些意外消息。當然,礙于他雇主洛臨水的原因,他并不敢深挖,簡單了解了一下後就收手了。

但只是那麽一點東西,就足以讓他震驚并且緊緊捂好這個事情不讓別人知道。

畢竟,相對于雪江眠的母親,他的父親才是真正的“有料”。

“不用緊張。”洛臨水又說了一次。

他把手上的牌放下,往後靠在沙發背上雙手交握搭在腹部,看着楚宏認真道:“晚上我會請路瑾參加一個小聚會,到時候把你熟悉且嘴嚴的人叫幾個過來。人不用多,三五個就行。有個事需要你們幫一下忙。”

小聚會。

但聽這意思楚宏倒是覺得更像一個局。

不過他也只在心裏想想,面上還是恭順着答應:“洛少,您說就行。”

“晚上聚會的時候,把話題往雪江眠母親那邊引。”

楚宏瞪大了眼睛,他驚訝地微張着嘴聽洛臨水說道:“不需要添油加醋,就把你查到的,商場上那些人對他母親的評價當成閑談說出來就行。務必要讓路瑾聽清楚,一個字都不能落下。”

“啊,這……”楚宏大概明白了洛臨水的計劃,但他有些遲疑:“萬一路瑾知道雪江眠母親的事情,并且毫不在意呢。”

“他不知道。”洛臨水言之鑿鑿:“雪江眠不會對任何人說起他父母的事,就算是男朋友也不會。”

“另外,你再去買一樣東西,帶着去聚會的地方先安排妥當。”

“什麽東西?”

洛臨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青芒果。”

楚宏懵逼:“什麽?”

“你讓廚師把青芒果做成酸木瓜沙拉,然後再讓路瑾吃下去,任務就算完成了。”

青芒果,變成酸木瓜?

楚宏捋了一下其中的邏輯,才發現這是個“偷梁換柱”的意思。他也不敢多問,只管老實點頭應下,照做就行。

洛臨水滿意點頭:“聚會的具體時間我晚點會發給你。現在,你可以先去做準備了。”

“那我先走了,洛少。”

楚宏離開,包間裏又恢複了安靜。

洛臨水坐在沙發上保持着原本的動作,仰頭看着天花板愣神。直到手機傳來提示音,他才回過神來翻出手機查看。

之前敵人太過給力,都沒有輪到他怎麽出手就成功地把自己給作死了。現在他按照原本的最後一步計劃進行,竟然生出了一點“他是不是有點惡毒”的感嘆。

洛臨水嘆了口氣,起身去到門口開門。

看來有時候敵人太過努力也不行,他自己沒有發揮的餘地和比照,就是容易過多聯想。

回憶了一下雪江眠昨晚過敏時一身紅疹的可憐慘樣,洛臨水扯了一下嘴角。

誰讓路瑾活該,與他無關。

會所住房的走廊上,洛臨水緩步而行。

“咔——”

不大的開門聲引起了他的注意。擡頭看去,正好和出門的那人對上了眼。對方愣了一下,遲疑着上前打招呼。

“洛少,你好?”

“路瑾,真巧。”

來人正是昨晚在會所歇下的路瑾。洛臨水笑了一下:“還真是巧。我來找人,竟然還能碰到熟人。”

路瑾的頭發還濕着,一看就是剛洗過澡。不過他看起來精神雖好,只是眼睛還有些浮腫和紅血絲,倒是符合爛醉一晚的情況。

洛臨水隐晦地掃了他一眼,熱情地邀請:“現在都中午了,遇上就是緣分,要一起去吃個飯嗎?”

“啊,洛少……”路瑾驚訝地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自從上次洛臨水回國的那一次聚會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對方。雖說在聚會上他好像得到了套近乎的入場券,但是場子不開門,他拿着卷也沒什麽卵用。

沒想到在這個小小的會所,他竟然又撞上了大運。

“哦,我都忘了問你是不是有約。如果你不方便的話……”

話沒說完,就被路瑾快速打斷:“方便,方便,我沒有約。剛才我是太驚訝了沒想到洛少您請我吃飯,沒回過神。”

洛臨水點頭:“那就好。我們走吧。”

“嗯。”路瑾應了一聲,連忙跟上。

吃飯的地方由洛臨水來定。

到地方後剛一下車,路瑾看清餐廳的招牌後就愣了一下神。

“聽說這裏的味道和裝修都不錯,我一直想來看看。”洛臨水故意說:“你不喜歡嗎?要不我們換一家。”

“不用。”路瑾趕緊搖頭:“我之前來過一次,看到熟悉的餐廳有點發愣。”

說完他也覺得自己這一路的行為有點尴尬,想着緩和一下洛臨水的印象。于是把對方之前說的話拿了出來:“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

洛臨水聽了,唇邊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确實。”

他們之間的巧合,可不僅僅是如此。

而且同一套路的開頭結尾,總要相呼應才算是完美。路瑾最終也将會栽在他自己不會說話,大大咧咧地性格上。

在餐廳裏坐下,點了菜後兩個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半天都沒能找到話題。

路瑾心裏抓耳撓腮,平時健談的他今天愣是憋不出什麽話來。明明對面坐着的是需要自己巴結讨好結交的小少爺,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展開,才能讓自己不顯得谄媚。

畢竟,他也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情。

“洛少,你大早上的怎麽會去會所找人?”

憋了半天,路瑾問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問題。剛說完他就想撤回,可惜沒有這個功能。

洛臨水“嗯”了一聲,竟然答了:“有個認識的朋友昨晚喝多了讓我給他送衣服,所以就去了。你呢,大早上的怎麽會在會所?這可不像是一個有家室的人會做出來的事。”

聽到“有家室”三個字,昨晚剛和雪江眠吵完架的路瑾徹底僵住。要是換做其他朋友,他早就拉下臉怼回去了,可對面是洛臨水。他不能。

不僅不能,還要笑着回答:“哈哈,有家室了也沒什麽吧。我出來玩他又管不着,總不能有家室就沒有娛樂了。”

“你男朋友真大度。難道他是你養的小情兒?”洛臨水故意道。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然他怎麽會任由你花天酒地不過問?

路瑾被這個猜測逗到了:“不是不是。他是一家小公司的總裁,平時工作忙的很沒有時間陪我,所以我才自己出來玩的。”

要是從“養”這個關系上論,他自己倒是比較符合“小情兒”的身份。從畢業後就沒幹過什麽正事,只有學歷漂亮的他一直是雪江眠在養着。

“那還真是可憐你了。”

洛臨水安慰了他一句:“找了這麽個男朋友都還能和他在一起不分手,你也是真包容。他這麽不負責任。以後你可要讓他多陪陪你。”

他故意把話的重點放在了路瑾身上,還是以一種微妙的同情的語氣。這樣來自于陌生人的安慰雖然不會讓人立馬有治愈奇效,但會有極大的可能成為被安慰人的傾訴對象。

畢竟他是一個同情他遭遇的陌生人嘛,對他吐槽一下而已又沒什麽關系。反正說不到雪江眠跟前去。

果然,路瑾聽了後自嘲道:“算了吧,在他心裏工作可比我重要多了。那是人家自己打下來的江山,有人家自己的理念,我一個什麽都不懂得外人瞎摻和什麽啊。”

“他真這麽過分?”

“是啊。不僅這樣,他還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性格,平時作息規律除了工作狂就是老年人,還想來改造我,煩死了。我要是做了他不喜歡的事,他就一副讓我随便他不幹涉的樣子,最後還反過來覺得自己委屈覺得是我做得不對。可他不喜歡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啊,我怎麽會知道……”

說完他反應過來對面坐的不是他那群朋友,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洛少,讓你聽這些啰裏吧嗦的話了。”

洛臨水搖頭:“沒關系,偶爾聽一聽這些話也很有趣。我朋友少,還沒能有聽別人吐槽戀愛的機會呢。”

從路瑾的話裏,洛臨水大概能猜出來他昨天和雪江眠争吵的原因。

因為只有最近才發生的事情,他說起來才會這麽激動,不分人和場合的吐槽想要獲得別人的認同。

而且這次約飯,他就是為了弄清楚原因而來。有些事不好套雪江眠的話,可套起路瑾來他可是毫不猶豫。

現在差不多知道了原因,洛臨水又試探起了別的。

至于會不會生氣這個反應,他早就在路瑾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麻木了。

“不過我有一個疑問,他既然對你這麽不好,你為什麽不和他分手呢?”

洛臨水表情疑惑看起就是一副不恥下問的無知相。

面對對方這個直白又無辜的問題,路瑾噎住了。他看看洛臨水的臉,和他對視了幾秒後理所當然的說道:

“因為我還喜歡他啊。雖然他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但是誰讓我喜歡他呢,我可以不和他計較。”

路瑾皺眉,想到了一個比喻:“就像你買了一個很多年的漂亮擺件,它雖然占地方但是它就是好看讓你喜歡,讓你不舍的扔掉它。差不多就是這意思。”

“這樣啊。”洛臨水挑眉,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一直到菜品上齊後,飯吃到一半他才又開口向路瑾提出了邀請:“今天晚上有一個小的聚會,你如果沒有別的計劃,賞臉來嗎?”

“洛少你太客氣了。”路瑾驚喜,“您邀請我,那我不管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趕去啊。”

“那就好。今天晚上九點不見不散。”

洛臨水和他碰了碰茶杯當做約定。

*

楚宏自從接到洛臨水布置的任務後,加班加點找遍了全京市終于找到了任務目标。拎着一袋子青芒果,他去和會所經理友好溝通了。

等終于安排妥當,出來後,他就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守在門口眼巴巴的往裏面偷看。

“在門口當耗子呢?”

楚宏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朋友揉揉腦袋,不明白的問:“老楚,你說洛少為什麽要讓你買青芒果啊,難道是好這口?這不是雲城那邊吃的比較多嗎?”

斜了他一眼,楚宏“哼”了一聲:“管那麽多幹什麽,我們這些打工的照做不就行了。反正出了事兒也怪不到我們頭上。”

不得不說,洛臨水白白淨淨一乖巧小夥子,手段還真是狠。就是不知道路瑾又對雪江眠做了什麽,惹到他了。

唉,情情愛愛的,真複雜。

“老楚,你說什麽?”最後一句楚宏的聲音小了下去,他沒聽清。

楚宏沒答,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離開了這裏:“沒什麽啊。其他幾個人呢到了沒有?這都幾點了,快開始了要……”

晚上八點四十五,路瑾提前到了會所門口。

這家會所管理嚴格,不像別的地方那麽亂,所以他和朋友們都不會把這裏當做聚會的首選。但是這次洛家小少爺邀約,他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

找到房間號進門,第一眼,他就沉默了一下。

氛圍不錯,挺熱鬧,就是裏面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有眼熟的,但就是不認識連句話都沒有說過。

“路瑾來了?”

哦,有唯一一個認識的,楚宏。不過路瑾不喜歡楚宏。

對方是幹什麽的圈子裏誰都知道,對于幹情報工作的人,沒有人會真心想結交。都怕對方一轉頭,你的隐私就變成金錢送出去了。

但是面上,路瑾不會這麽明顯依舊保持着友好。

“楚宏,你也在啊。”

“嗨,全靠死皮賴臉呗。來,坐,洛少馬上就來。”

路瑾的屁股剛挨到沙發,手裏就被塞了一瓶酒。他也不扭捏,酒一灌就放開加入了包間裏的熱鬧游戲。反正他是為了巴結人來的,放不開就沒有意思了。這點人情世故他還是懂得。

于是洛臨水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包廂裏群魔亂舞的景象。他看看頂着一頭顯眼粉毛已經玩嗨了的楚宏,沉默了兩秒穿好僞裝走了進去。

“你們在玩什麽,這麽高興?”

“洛少來啦!”

“洛少好……”

……

穿過打招呼的人群,洛臨水走到楚宏旁邊看了他一眼,挂着和善的微笑問:“在玩骰子?”

“哈哈哈,洛少好啊。”楚宏尴尬地舉起骰盅放到洛臨水的眼前:“我們在玩猜大小呢,輸的人要說一個最近聽到的八卦。”

我有在幹正事,所以不要扣我的報酬謝謝。

“聽着很有趣啊。”

“洛少要來玩嗎?”路瑾招呼洛臨水加入。

聽八卦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了。”洛臨水就拒絕,“我剛來,旁聽就好。你們玩吧,我的八卦存量不多要好好想想再說。”

洛臨水剛說完,楚宏就立馬接道:“來來來,咱們繼續。”說着,他還給剛才輸了的那個人使了一個眼色。

那人接到暗示,把注意力拉回了自己身上:“那我可要在洛少面前好好表現。”

“咳咳。我前兩天聽說劉家的公司有個小姑娘被高管猥亵,然後跳樓死了。小姑娘家人在鬧,但是他們把這事兒給壓下去當成工作太累壓力太大給含糊過去了。”

這話一出,屋子裏除了路瑾其餘全是托的各位齊齊“噓”了一聲。

“就這?這事兒前兩天不是都報道過了,怎麽能算八卦啊。再說了,我們好好個歡樂的聚會你說這事兒幹什麽啊。”

“就是就是,趕緊喝酒,你自己罰。”

“我這不是被掏空了嘛。”

那人拿了瓶酒灌下一瓶,其餘人跟着起哄碰杯。路瑾也迷茫地舉起酒瓶子和他們碰了一下,不太明白事情怎麽就突然發展到了這裏。

這還沒完,本以為這茬就揭過去要重新開始的路瑾,聽到他們就這事兒讨論了起來。其中還提到了別人。

沈子楠?

這個發音好像和雪江眠媽媽的名字差不多,這麽巧啊。

路瑾來了興趣,湊過去聽他們認真八卦。

“以前的女總裁可真不容易,現在雖然好了點,但是有些人的思想就是根深蒂固。”

“以前那也是沒辦法嘛。”

“不過你們說的那個,是真的嗎?被迫的也就算了了,真有為了公司業績甘願陪人的?”

“誰知道呢,傳言都是這麽說的。”

“應該是真的吧,這麽多人傳呢,總不能所有人集體聯手打壓一個女人吧。無仇無怨的圖什麽啊。”

“……”

包間裏的人圍在一起叽叽喳喳,洛臨水在一旁把路瑾的動作全都收在眼底,不動聲色的觀察着,看着他的反應。

結果也算是在預料之中。

路瑾快樂吃瓜沒半點反應,就算發言,也大都是表達了自己的鄙夷。完全沒有在意那些人說的“傳聞”“聽說”兩個詞,反而是對“那麽多人都在傳所以肯定有真實性”這個觀點深信不疑。

洛臨水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不想再聽下去。踢了踢楚宏的鞋子,讓他進行下一項。

楚宏收到暗示,開始了表演。

他從人堆裏抽離,用誇張的恍然大悟的語氣大聲道:“對了洛少,我們剛才點了一些小吃和下酒菜,你要不要再點什麽?”

其他人收到暗示,也紛紛開始轉移話題喝酒聊天。

在得到洛臨水否定的回答後,楚宏又說:“那我去催催他們,都什麽時候了還不上。”

不一會兒楚宏回來了,還是端着菜和服務員一起回來的

服務員把東西放下後道歉:“抱歉,前臺看漏了你們的訂單。這是送你們的小菜,酸木瓜沙拉和一些小吃。”

“沒事。”本來就是有意安排的,洛臨水自然不會生氣:“你們先出去吧。”

小小的插曲一帶而過,包間裏依舊是拼酒大會。

坐了一會兒,洛臨水不急楚宏急了。因為菜雖然上了,可人不買賬啊。千算萬算,他就是沒能算到路瑾他,不愛吃酸。

抹了把臉,楚宏又開始拉着路瑾喝酒打賭,輸的人吃酸木瓜。

他真是太難了。

不過幸不辱命,最後他還是成功了。

路瑾喝着酒,突然覺得身上開始癢了起來。最開始他并沒有在意,隔着衣服撓了撓就忽略了。但是當身上越來越癢,并且感到有刺痛感的時候,他就沒有辦法不在意。

借着包間裏昏暗的燈光,他擡手看了一眼,發現上面起了大片的紅斑。

“路瑾,你這是怎麽了?”

楚宏眼尖看到他的動作後,大聲喊了出來。他裝作急切地吼着旁邊的人讓他們開燈:“開燈!趕緊的!”

燈一打開,路瑾的慘狀暴露在他們眼前,衆人都圍過來關切的詢問。

洛臨水湊過去看了一眼,關心道:“你這是對什麽過敏了吧?”

“我對芒果過敏。”路瑾酒醒了大半,他捂着手臂忍着不去撓那些紅斑。

“芒果?”

有人立刻把桌子上的東西檢查了一遍,“沒有芒果啊。你是不是還對別的東西過敏?”

“咱們這菜就一個酸木瓜陌生,你該不會是對酸木瓜過敏吧?”

“應該是吧,咱們這兒的人不吃酸木瓜。南邊吃得多。”

“哎,看着真吓人,路瑾,你疼不疼啊。”

“……”

一群人叽叽喳喳說了半天,就是沒有一個人提要送他去醫院。洛臨水在旁邊看着好笑,依舊默不作聲只是臉上一直擺着關心的表情。

最後,還是路瑾被刺痛和瘙癢折磨的受不了了,表情痛苦地哀嘆:“能,先送我去醫院嗎?什麽過敏的并不重要!”

楚宏聽了悄悄瞥了一下洛臨水,看到他點頭後才拍拍腦門說:“對哦對哦。趕緊去醫院,我都急忘了。”

“我們開車送你去吧,這樣還快點。”

路瑾艱難點頭。他現在只覺得自己快要癢死了,可他不敢撓,只能用手掌捂着搓一搓緩解。

殊不知,開車去醫院的路上,才更折磨人。

路瑾做楚宏朋友的車後排,楚宏和洛臨水另外一輛車。其餘人都已經被打發走,只留他們四人前往醫院。

在車後面跟着拐上離醫院相背的路後,楚宏開着車小心地問了句:“洛少,這麽耽擱路瑾不會出什麽事吧?”

“受點折磨而已死不了人。”洛臨水語氣冰冷,“再說了我們一直繞着醫院兜圈子,真有什麽事兒拐個彎就到了。”

只是難受一下,哪兒有雪江眠的內心痛苦。

“知道了。”

楚宏說完趕緊閉嘴。

有分寸就行,大佬的方式他不敢置喙。

前面車裏,路瑾倒在後座抱着自己身體緊緊皺眉忍耐,還用手隔着衣服摳着皮膚,試圖緩解那種瘙癢和刺痛。他的身體上衣服裏就像是有無數的小蟲子在爬行一樣,還一邊爬一邊啃咬,折磨着人的意志。

過了一會兒,他實在受不了了,仰頭咬牙問道:“離醫院還有多久……”

“快了快了。這地兒我不熟悉,怕開快了咱們一車兩命,路瑾你多擔待點啊。雖然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咱們不能拿命開玩笑對不對。”

路瑾喘着粗氣沒有回答。

開車那人又開始叭叭:“要不我和你說說話吧,轉移一下注意力。”

“對了,你不是有個男朋友嗎?你過敏這麽嚴重給他打電話了沒有啊,讓他來醫院照顧你。出這麽大的事情他不得急死了啊。”

他看了一下顯示着正在通話中的手機,繼續道:“你能打電話嗎?要不然我幫你打?哎呦,要是我過敏不通知我女朋友,那我女朋友非得念死我不行。”

路瑾繼續沉默。

他其實已經對昨天與雪江眠的那場争吵起了一點後悔的情緒。他做事沖動,現在過了一天再想他說的話确實傷人。但這不代表他認為錯了,只是現在這個情況,也是和雪江眠緩和關系的好時機。

于是路瑾聽那人的話,抖着手掏出手機打通了雪江眠的電話。

聽完全程的司機看了一眼被挂斷的手機,開始按照約定好的往醫院的方向開。目的地,自然是京市最出名的,喬刑鳶常駐的那家。

下了車,洛臨水對楚宏說:“我不方便出面,接下來的就看你的了。”

“洛少放心,我肯定辦好。”

洛臨水點點頭,目送楚宏和他的朋友送路瑾進了急診。而他自己,則是用從喬刑鳶那裏要來的鑰匙進了上次呆的那個辦公室。

打開電腦,找到監控。洛臨水就這麽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一個人的到來。

*

接到路瑾的電話後,雪江眠簡單收拾了一下就立刻開車前往醫院。

過敏這事兒可大可小,聽路瑾在電話裏說的嚴重,他也不由得擔心起來。雖然他們之間的問題已經多到數不清了,可現在他依舊是他的男朋友。遇到這事兒他不能不管。

雪江眠心裏還有些奇怪,怎麽昨天他剛過敏,今天路瑾就也中了招。但他也只是在心裏想想,總不能是天道好輪回那一套應驗了。

要相信科學。

快速趕往醫院,雪江眠聯系了路瑾要到病房號後,快步趕去。

樓上的辦公室,洛臨水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在鍵盤前立起,模仿着雪江眠的步伐從監控裏跟随着雪江眠的腳步一起,來到了路瑾的病房前。

點在電腦屏幕上,他曲指輕扣。

監控裏,雪江眠也在敲門。

一進門雪江眠就聽到了自己母親的名字。他抿抿唇朝聲源看去,發現那就是路瑾的床位。而路瑾,正在和病床邊的兩個朋友交談。

他想,只是重名而已,不算什麽。

病床前的楚宏和朋友看到有人來了之後,就自覺告辭。在經過雪江眠的時候,兩人還輕聲交談着。

“他就是沈子楠的兒子啊。”

“那路瑾就是沈子楠的兒媳?”

“什麽兒媳……”

那兩人走遠,雪江眠的腳步頓了一下後,鼓足了勇氣才再次邁步坐在路瑾的床邊。

“你怎麽樣了?”他的聲音很低,聽不出什麽情緒。

路瑾看着雪江眠忽然變得有些扭捏:“還行吧,情況已經控制住了。”

說完,兩人之間又是一通沉默。

這是昨晚争吵後,他們第一次見面,交談。然而氣氛是肉眼可見的冷淡與尴尬。

兩人相顧無言。

半晌,雪江眠開口問了從剛才就一直在意着的問題。他垂着眼睛看着醫院特有的白色被子問:“你們剛才,說到了沈子楠?”

“是啊。”路瑾還沒有察覺雪江眠的不對,只以為對方是聽到了剛才他和楚宏的話,好奇。

而且既然對方開了這個話題,他也想改變一下兩人之間沉默的氛圍,就把在會所時聽到的所有關于“沈子楠”的傳言都說了出來。

“剛才我朋友說以前沈子楠為了公司的業績,陪着那些合夥人喝酒培睡什麽都幹。還說她一個女人空降到一家公司當總裁全是走了關系。能力不行不說,還把公司的元老都撬走了大半。”

“不過他們說這都是傳聞。但這些傳言可是有好多人在說呢,肯定不是空穴來風。就算沒那麽嚴重,也八/九不離十了。”

“你說她一個女人既然沒有那個能力,回家帶孩子不行嗎?非要去禍禍一家公司。也太……”

“夠了。”雪江眠突然出聲阻止。

他低着頭,路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以為是因為他話裏的那個人和他媽媽同名才聽着不舒服。他想了想解釋道:“我不是說……”

“我說,夠了。我不想再聽了。”

話沒說完,又被雪江眠再次打斷。路瑾也來了氣,賭氣翻了個白眼轉過身不看他了。

在路瑾看不見的床下,雪江眠早已經握緊了拳頭身體也細微的顫抖。他把唇都咬破出了血,滿嘴的血腥味讓他猛然落回現實。

就這樣吧。他想。

直到路瑾輸完液,拿了藥回到家裏,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路瑾輸的液裏有安眠的成分,因此回到家他連身上的紅斑都沒有來得及抹藥,就睡死過去。

雪江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抱頭用力揪着頭發。良久之後,他嗤笑一聲,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路瑾不陪他和母親體檢,好,這沒什麽。只要在心裏是尊重長輩的就可以。

但是,今天路瑾的言論讓他大失所望。

相戀四年,他早已經帶着路瑾回過家見過母親。見面的時候,路瑾表現得乖巧懂事,甚至回來後還會念着他母親的好。可現在呢,一些流言而已,竟然比不上相處四年的親眼所見和親身感受。

空穴來風。

都是空的了,有沒有風,也就無所謂了。

在他這裏,他的母親永遠都是最後的底線。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六一快樂!祝大家夥都可以像孩子一樣永遠倍受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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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字更新達成,感謝大家的支持。

改了和諧詞,但因為字數不能變就整了個錯別字代替(*/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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