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欲擒
欲擒
“別裝了。”少年居高臨下地揪着他的衣服,“來找我,不就是因為知道我哥跟陸家那點恩怨嗎?”
陸懷英其實早就想起來了。
當年辛家的哥哥在陸家結貨款,奈何當年的陸家在物流這塊兒只手遮天,在網絡并不發達的當年愣是跪在陸家門口要賬都沒結算回去。
聽說辛家那個哥哥背上了一筆巨債,遭了不少罪,還被人騙去下了海,後來就索性在海裏遨游了起來,也不知道在哪拜了個幹爹,幾個月的功夫就站起來了。
當年落魄小子現在成了富貴逼人的辛少爺。
當年萬千寵愛的陸懷英成了跪在他腳邊的狗。
他媽的,風水能輪流轉,但是也別他媽的往死裏轉吶!
“吃啊。”少年果斷地松手。
陸懷英沒有皺眉,只是老實地一筷子一筷子的吃,但是這些油膩的東西塞多了讓人直幹哕。
他想喝水,這桌子上沒有水,唯一的一杯果汁,在少年的手裏。
“我想...”陸懷英剛開口,又閉嘴了。
陸懷英擡起頭來看他,少年最後一口喝完了果汁,他看着桌子上午餐卡,上面寫着:「辛星先生,祝您用餐愉快。」
他叫辛星。
那群跌馬仔說,他才十八歲。
十八歲的最容易上當,最容易上瘾,最容易被人勾着吊着跑,但是現在這模樣,似乎是他一直都在占據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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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他哥不應該隔離了這些彎彎繞繞,把一切心機肚腸都藏在他身後,哪怕是風暴中心都讓他無憂無慮地長大嗎?
人心險惡是他這個年紀該知道的事兒嗎?
陸懷英的眼睛有點痛,眼角泛紅,這中間他只是略帶祈求地去看他的果汁,卻換到了他譏諷地搖了搖手上的空杯子。
怎麽有種進狼窩的感覺。
陸懷英繼續吃,吃的感覺胃裏都痙攣了,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吃這油膩的叉燒。
“行了。”辛星看着他的死樣子,倒胃口得很,“別吃了,收拾收拾。”
陸懷英起來收拾桌子上的東西,給客房服務打電話,別讓這味道在這裏過夜。
“把我東西收一收。”辛星依舊在那桌子上拼樂高。
陸懷英嗯了一聲,幫他把衣服都挂起來,拖着熨鬥就去熨,加濕的蒸汽有點迷眼睛,辛星就盤着腿坐在地毯上,倚在牆上看着陸懷英,他說,“能熨一下你的屁股嗎?”
陸懷英嗓子發不出來聲音的感覺,他怕他真的熨在自己的屁股上,皮肉都是要痛的。他夾緊了腿,細節決定大局,他站在原地一直都熨那件襯衫。
辛星站了起來,還沒有陸懷英高,年紀也比陸懷英小五歲,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叫辛星的少年跟他的哥哥非常像,一樣的眼神淩厲,一樣的仗勢欺人,一樣的在秩序的高層。
陸懷英低垂着,眼睛只敢看自己的腳尖,他露出了柔軟的脖子,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白嫩小狗。
辛星的手擡起來放在他的肩膀上,審視的眼神像挑選一件貴重的玩具,他拿出來一沓錢,塞進陸懷英的口袋,接着往床上一躺,翹着腳,說,“給我跳個國标。”
陸懷英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敢動。
“那你有什麽才藝?”辛星問。
“我,我...”陸懷英猶豫了一下,說,“相聲行嗎?我小時候去聽了很多次。”
辛星一下子笑了出來,“我來這兒聽相聲啊?”
陸懷英又不會了,站在那裏像個棒槌。
國标不會跳看也看夠了,但是這種東西就不應該輕易地得到,他越是不會,越是能讓他有興趣,越是能讓他覺得自己跟外面那群給一沓錢就跳舞的妖豔賤貨不一樣。
“過來。”辛星勾勾手。
陸懷英過去了。
“吃過男人嗎?”辛星讓他蹲下,搔着他的下巴問他。
“沒...”陸懷英的臉紅了,連着耳朵都紅了,給他的錢是幹什麽的,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對面還是這樣的少年。
辛星捏着他的下巴揚起來,逼他直視,“你是不是想勾我啊?長着這狐媚子的臉,你除了想要我兜裏的錢你還想要什麽?”
陸懷英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蹲久了,腿麻了,他也不管了,跪在地上。
辛星品了品自己說的話,笑了,“陸少爺?怎麽給自己混成這樣啊?”
“我是跟着我媽來的,”陸懷英說到此處,排練了幾百次的最佳的表演,“我媽跳海了,我走不了。”
辛星擡高了他的下巴,眼裏壓根不信他的話,卻問了,“真的?”
真的假的他心知肚明。
陸懷英有掌控自己眼淚的本事,忽地就掉了一滴下來,砸在辛星的虎口,他又轉過去,唇還在微微抖動,“我是想還錢,我是不想在這裏....可是我...我又沒對你跟你哥做什麽...”
他又低下頭,盡力地把眼淚都收回,憨笨的像個兔子,他紅着眼眶,抵着地板起來,就要走了。
辛星微乎其微的力道按了他的肩膀一下,他還是在那兒跪着。
“你這欲擒故縱,不太高明。”辛星翹着二郎腿,“我不吃這一套呢。”
“我不知道你吃哪一套...”陸懷英的脊背好像也沒力氣了,有點頹,“先生,我慢慢還,總會還清的,所以...我現在要去上班了。”
“哦?”辛星鄙夷的口氣明顯,“我要是你,我現在就抓住面前的救命稻草,求他救救我。”
“先出這個鬼地方,”辛星挑眉,“不然...恐怕我們陸少爺都沒回去的時候了。”
“我怎麽求你?”陸懷英看着他的眼睛眼裏都是祈求,轉換一下,就類似「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
“那不是你應該想的事兒嗎?”辛星的嘴唇一張一合,他的手撐着床面,陸懷英跪着往前兩步,正是對上了男人微微隆起的鼓包。
他穿着松垮的短褲,大腿白皙,小腿欣長,他的腳尖勾着拖鞋,陸懷英小心的脫了他的拖鞋,他卻将腳揚了揚,踩在了陸懷英的臉上。
陸懷英沒有後退,在他的腳心輕輕一吻,将他的腳貼在自己的臉頰邊上,滾燙的臉又是這樣的眼神,引得辛星的的嘴角有些上揚,像譏笑。
陸懷英小心的吻他的腳,含在嘴裏,用舌尖試探,這他媽倒不是裝的,給人□□倒是第一回。
辛星不體面,但是藏不住的感興趣,夜間的落地窗上倒影出二人,陸懷英在下,捧着他的腳生澀地讨好,但是陸懷英知道,他這樣的人把自己的身體看成至高無上的寶物,這樣的事就像侵犯,但是他在邀請自己侵犯。
窗簾揚着,高挺的男人眼角掃過倒影,不覺得羞恥。
他知道,這一盤的落子,他才是勝者。
辛星仰着頭,任由他舔舐自己的腳踝,小腿,任由他将自己的腳趾包裹,他發出了沉悶地哼聲,拙劣的讨好能貫穿人的血脈,将心跳與欲望一股腦兒的沖上發頂,別人說,這種叫上頭。
門被打開了,辛星的哥哥進來看見了這一幕,他毫不避諱,脫了西裝坐在沙發上,手背頂着自己的下颌,他問,“舒服嗎?”
辛星笑了一聲,說,“還行。”
男人過來扔了幾個鐳射的四方袋,摸摸辛星的頭,說,“注意衛生。”
“哥,你看看這是誰?”辛星說。
陸懷英跪在原地,似不敢看他們。
“擡頭。”辛星踢了陸懷英的肩膀一腳,又趿拉上拖鞋,“認出來了嗎?”
辛星的哥辛辰打量了一眼,沒什麽反應。
“這是哪位?”辛辰疑惑地問。
“陸家那個被趕出門的野種。”辛星又回去坐到他的桌子面前,擺弄着他的樂高,說,“你看他長不長得像個狐媚子。”
“你喜歡啊?”辛老板摸摸他的頭說。
辛星說,“我就欺負欺負,我可不參合他們家的事,他們家都要亂套了。”
陸懷英出去門口,還鞠了一躬,緩緩關上門,禮貌的後退。
陸懷英揣着辛星給他錢,有點兒懊惱,他覺得辛星不想接他的茬,怎麽算都不應該,他在這兒等老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來怪不好意思的,他的賬還有三天就要被審判了,落魄的陸少爺要辛老板真的不搭理他的話,就成了下海的陸少爺了,啧啧,這後路可不太好走。
從這兒偷渡出去的都沒有了消息,都說死在海裏了,這是一座海上的監獄,沒人帶着,根本走不了。
第二天,陸懷英很早就挂了牌子上班,他的眼神到處去瞟,想看看辛星會不會來,一天都沒見他。
晚上吃飯的時候,幾個馬仔蹲在一起吃飯。這兒有一張爛糟糟的沙發,幾條凳子,有張搖晃不定的桌子,他們在說自己今日的見聞。
“那個辛老板上船了,生意談完了,走的時候他弟弟撒錢了,我撿了好幾張,都是美刀。”其中一個叫福子的,但是在這裏叫克瑞斯,他洋洋得意,“前幾天他們談不攏我都不敢過去,昨天看着還行,我就去送茶了。”
“辛老板,走了?”陸懷英疑惑地問。
“對啊,一早上就帶着他弟弟走了。”克瑞斯說,“同是人,不同命啊。”
“你跟人家比,你盒飯吃傻逼了吧。”邊上的人說,“人家啥命格,你啥八字?”
“一早...就走了?”陸懷英有點兒懵,按照他的排序,這事兒不應該發生。
克瑞斯說,“你讓人上了完了給你扔這兒了?”
邊上的人哈哈笑起來,“是讓辛老板上了嗎?沒記得他搞男的呀?”
“他弟弟也不可能啊,之前不是有個女倌在廁所門口等他,想在廁所裏給他那什麽,讓他哥給扔出去了麽,現在臺子都上不去了,說那麽喜歡廁所就跟廁所裏呆着吧。”克瑞斯拍拍陸懷英的肩膀,說,“別想了,人家一年能來一回就不錯了,過你自己的日子吧。”
陸懷英吃不下飯,他心裏哏得慌,雖然昨天也沒發生什麽,但是他真的有感覺,辛星會帶他走。
陸懷英坐在角落抽煙,這混雜着厭人氣味,他心裏有一萬件事想做,但是關鍵的一環沒扣上就要中道崩殂了。
陸懷英在這裏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他恨恨地踩了煙,他辛星憑什麽不要我?
死下流的東西,老子配你還不夠?
那他媽才幾個錢,信手不就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