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撒嬌
撒嬌
今日照常上學,陸懷英起得很早。
選了一些昨天辛星吃過的東西,把他們放在飯盒裏又拿上了保溫袋。
林叔陰郁地看着陸懷英,“你還挺高興。”
“還好。”陸懷英說,“比從前好太多,這日子有盼頭。”
林叔拿着報紙,哼了一聲。
陸懷英上樓叫辛星起床,每天他都得是這個步驟,要輕拿輕放的,要端着敬着,“醒醒了,要出門了。”陸懷英摸着他的手指想讓他醒。
“幹毛線啊,煩死了。”辛星縮進了被子,說,“不去了。”
“在樓下等你了,”陸懷英絲毫不惱,“我們起來了。”
“哎呀我不去!”辛星還要睡覺,說,“你昨天那麽折騰人,我怎麽去啊,大半夜還要親親親,不讓人睡覺!”
陸懷英的耳朵忽然紅了,就他要是光罵他其實他沒感覺,但是他這種好像像是男女朋友之間的黏糊糊的埋怨,就整得很不是那樣了。
誰家金主是這樣的,罵人跟撒嬌一樣。
陸懷英蹭在他耳邊說,“那我下次半夜不親你了行嗎?”
“占我便宜。”辛星推了他一把,起來了,趿拉着拖鞋就去洗臉。
牙膏早就擠好了,辛星歪着頭看他,“你屬牛的啊,還能這麽早起來。”
“屬狗的。”陸懷英在他身後一起看鏡子裏的他們,“別生氣,我給你刷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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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不至于連刷牙都不會。”辛星瞟了他一眼,說,“你吃飯了?”
草,還關心我吃沒吃飯。
可能是自己在床上技術太好了,連得下了床都讓他流連忘返。
連帶着對自己的态度都好了太多。
要不說男人還得有一技之長。
“吃過了,給你帶了。”陸懷英看着鏡子裏的辛星,說,“你看過嬌蠻公主嗎?”
“我感覺那個照着你寫的。”
“神經病,”辛星咕嚕嚕的漱口,“說的什麽東西啊。”
辛星坐上了車,陸懷英在後面跟着,又是一樣的旅途。
辛星別扭得上了車,把隔簾拉上,狠狠掐了陸懷英的大腿一把,低聲怒吼,“你弄得我屁股都好痛!”
呀——
陸懷英有點兒受寵若驚,這可不是埋怨,這就是撒嬌。
只不過他這種又欠又壞的人撒嬌起來還真的...別具一格。
“那...那怎麽辦,我昨天給你塗了藥,沒用嗎?”陸懷英一臉心疼,“那你還能坐嗎?”
“我現在看見你就火大,”辛星說,“臭傻子,真想給你扔出去。”
裝。
陸懷英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他要真想扔自己現在都不可能坐在車上了。
因此我們需要做的是——
“那我下車,走過去行嗎?”
辛星別過頭去不看他,不知道怎麽又氣不過了,踹了陸懷英一腳。
你看,撒嬌了。
陸懷英抱着餐盒,說,“踢下面一點,別把你的早飯踢了。”
“死舔狗,”辛星翻了一個白眼,說,“今天你別跟我一個教室上課,不然我上課就想揍你。”
“你可以現在先揍完,或者吃了早飯再揍,你昨天就吃了一點點。”陸懷英說。
“滾。”
兄弟我搞得就是體貼這一挂的!
今天陸懷英在隔壁的教室上課,老師在上面分析市場資本化比率,市場資本報酬率,風險調整的折現率,所有字眼的擡頭都是假設,例如,假定。
感覺像是建立在理想架構上意/淫出來的學科,陸懷英戳着筆,但是就算是這樣他也想學,沒有辛星坐在邊上,他比昨天還能更專注些。
下課鈴聲響了的時候老師還留下了小組讨論的作業,陸懷英前面的女生轉過來對着筆記上不懂的內容還在問詢,陸懷英也不是很懂,只是聽了個大概,轉着筆也沒有插話,只是沉默地聽着。
此時邊上站着的人陰森森地說話了——
“我還沒吃飯。”
陸懷英啊了一聲,擡頭看他,立馬堆上了笑意,說,“剛想去找你的。”
然後把飯盒拿出來,問,“要去給你熱一熱嗎?”
辛星拿着飯盒走了,陸懷英追出去問,“我下節課能跟你一起上嗎?”
辛星白了他一眼,罵了一句,“看見你就煩。”
陸懷英回來座位上,女生看着陸懷英,“你跟他什麽關系啊?”
陸懷英用筆頂着下巴,毫不在意地說,“他是我家的少爺。”
“他脾氣有點差,我朋友從前跟他一個學校的。”女生說。
“是有點兒。”陸懷英笑嘻嘻地說。
“他從前窮得要死,鞋都買不起,後來他哥發了,他就上天了,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倆女生壓低了聲音說,“土暴發戶。”
“你給他當保姆可是要慘了。”女生說,“之前有個男的罵他哥,他把針放在人家的飯裏面。”
“以後我看着他,不讓他放針了。”陸懷英說。
“他哥從前在外面,媽呀,”女生道,“我小舅都搞過得!”
陸懷英有點兒不想聽,但是她們還在繼續,“又沒事,林港誰不知道辛老板是酒肉池林裏出來的毒龍鑽啊哈哈哈哈。”
“那是真的厲害,一脫衣服,那身上被煙頭燙得沒個好。”
“別說那個了,在會所爬也是有的,他那會兒真的欠了太多錢了,不這麽弄,他全家挨餓。”
“之前不也是說後生可畏的嗎,怎麽能弄成這樣?”
這事兒發生的時候,應該都是在五年前或者更早了。
那時候陸家正是最蓬勃的時候,運輸物流搭上時代的東風,而林港排的上名號的也沒幾家,陸家在極速擴張跟吞并的時候就是做了一些不為人道的事兒。
其實陸懷英仔細的也想不起來了,大約就是他拉了什麽東西過來,是一些藥品還是藥劑來着,倒騰一下就能轉手掙錢,但是陸家呢,看着這姓辛的小子反正家裏也沒東西,要錢沒錢的就想做生意,扭頭就把他的東西扣了,說是海關給他查了,實則連供貨商以及銷路都給吃了。
跟他說的就是被扣了。
他來要過很多次錢,最兇的一次說是弟弟得病了要花錢,在陸家門口跪着,下雨天,整整跪了一天。
陸懷英眉頭一皺,當年在他印象裏,那些東西還沒一個車貴吧,也還好吧,他就聽了一耳朵就忘了。
他那買賣,就算陸家不坑他,別人也得坑他啊。
沒人脈,想在林港混出頭,真是在做夢。
但是現在想想,辛家兩兄弟應該挺難的。
媽的,再難能有自己難嗎?
陸懷英揉了揉額頭,還憐惜起別人來了,真是瘋了,自己不也給辛星跪了嗎,那我還更倒黴呢。
但是...總歸...
好像根本沒有交集的二人,事實上同病相憐。
忽然聽見隔壁桌子翻了的聲音,陸懷英箭步就沖了過去,看見辛星坐在凳子上,前面的桌子翻了,盒飯被打翻在地上,勺子還握在他手裏,他的前桌正在辱罵,陸懷英一拳就打在他前桌的臉上,踩着人家的背一腳腳地踹,“你瘋了是不是...草你嗎的。”
挨揍的人總是知道如何讓別人痛的,這是人間煉獄裏走出來的人的本能,學生們驚叫成一片,陸懷英紅着眼睛将前桌的腦袋狠狠扣在桌面,“你敢碰他?”
辛星楞在原地,陸懷英的腰間露出那個紋身,懷抱着星星的小狗,他醒神了,喊了一聲,“懷英。”
陸懷英條地松手,蹲在地上低頭撿他的飯盒,“還沒吃多少呢。”
“你在發什麽神經,”辛星皺眉說,“他們打架,把我的飯盒打翻了,你怎麽進來就打人?”
學校的保安也來了,陸懷英抿了抿嘴唇,說,“我誤會了。”
然後勺子跟飯盒放好,跟着安保走了。
林叔沒一會兒到了,陸懷英有點不好意思,辛星疊抱着手臂站在後面,輕輕吹了一聲口哨。
林叔沒有數落,就說該賠的錢都會賠,讓陸懷英給人道歉。
“我以為你是個窩囊廢呢,”辛星出來的時候對陸懷英說,“會□□的那種。”
“對你是。”陸懷英說。
“像條瘋狗,”辛星點了根煙,“我喜歡。”
辛星倚靠在走廊,眯着眼審視陸懷英,“我覺得你有表演性人格,就是那種為了我要死要活的,然後想讓我上鈎,拙劣。”他哼笑了一聲。
辛星又抽了一根煙,“人吃五谷,不能免俗,我就是覺得你好看,是一只好看的壞狗,一只壞狗想要挂在我身上,求我庇護你,能做到什麽地步呢?”
“什麽地步都可以。”陸懷英絲毫不覺得他的語言能傷到什麽,事兒就是這麽個事兒,“反正我離了你死路一條。”
“敞亮了,”辛星抽着煙,上下打量着陸懷英,“可惜了。”
“可惜什麽?”陸懷英問。
“可惜我不會喜歡一條狗啊,”辛星笑起來,唇紅齒白,“我賞你的一個吻都能讓你發情,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你啊,”辛星說,“一肚子壞水,淨想從我身上扒飯吃。”
辛星丢了煙往前走。
黃發少年的側臉在樹蔭下有點兒好看,島上的天都是貼起來的晴空白雲,在裏面久了分不清日夜,假的他現在看見假的布景都有些反射性的害怕,島上的人都是瘋狂的魔鬼,跟他們處久了人就會變态的扭曲。
當時辛星倚在凳子上信手玩牌,輸贏對他都沒有什麽影響,他對金錢好像喪失了概念。在這裏,若是能明白輸得一敗塗地才是牌桌的結局,他沒有冒險精神,更可以說,他無法被打動。
陸懷英不信這個,沒有人能不被打動,只要夠痛。
陸懷英追了上來,“你賞的,我當然會發情,畢竟你長得好看,我是視覺動物。”
“下節課,我能坐你邊上嗎?”陸懷英問。
“不能。”辛星擡着腳就進了教室,“你滾邊上去。”
“好吧。”陸懷英攤了下手,“我在你隔壁,記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