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玩笑

玩笑

今日的陸懷英坐在辛老板的辦公室喝茶。

沉香柔和地下墜,茶臺的二人今日都穿了近人的居家服。陸懷英穿了件灰色的毛衣,闊腿刺繡的牛仔褲與他平常有些區別,有點兒叛逆,倒是像辛星的風格,平常的陸懷英基本都是些內斂松弛的老錢風。

“辛老板,這是這幾年的一些財務報告,下面這個是陸家一些不動的東西,”陸懷英翻着這些,說,“辛老板,我說實話,這些不少都沾些官司,拿了也不是很幹淨。”

“你有什麽想法?”辛老板抿了一口茶。

“辛老板,如果不是你,我也回不來,我現在人模狗樣的,後面都是因為你撐着。”陸懷英說,“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想平安富貴的過活。”

“你什麽意思?”辛老板摘了眼鏡問。

“髒事兒我能幹,”陸懷英說,“這些都是我的投名狀,您想洗幹淨,也得有人下水洗。”

陸懷英低垂着眸子,說,“我底牌都給您,島上不好過,我表現不好扔回去也來得及。”

“現在倒是用不着,”辛老板的手指輕輕點着桌面,“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做的是把你陸家的東西弄清楚。”

辛老板說甩出一疊資料。

陸家的問題其實不大不小,首先是公司大了之後混雜着許多陸家的親戚,誰都想來分一杯羹,他父親頭上有的大伯,年紀比他父親大得多,所以他大伯的兒子跟媳婦兒首先就會對陸懷英充滿敵意,要是他不回來,這個表哥表嫂就是陸家的實際控制人。

粘連着這表嫂的一家,現在拿出來的賬都是倒着欠錢的。

所以說起來有意思,這一個欠錢的公司還有人搶。

陸懷英收下了資料,“我都會弄清楚的。”

辛辰剪了一根雪茄,這味道不好聞,陸懷英并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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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茄的煙霧大,把辛辰整個人都沉了進去,他後面有一個巨大的矜貴的博古架,上面有條不紊地塞滿了許多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陸懷英也是在這種環境裏耳濡目染長大的,但是他并沒有很喜歡。

“小星呢。”辛老板問。

“我跟小星,”陸懷英笑了一聲,“他想玩玩我就玩玩我,玩膩了他要過日子去,我也總得活下去啊。”

“我呢,只要小星高興就行,”辛老板帶着假笑,“我就這麽一個弟弟,做什麽都是為了他。”

多愛弟弟的哥哥啊,整得陸懷英都要感動了。

“不瞞您說,”陸懷英給辛老板斟茶,“小星對我挺好的,誤會解開之後也沒折騰我了,我挺謝謝他的,沒他,我出不來,有感情也很正常,但是他小,不定性,三分鐘,一腳把我踹了也是會的。”

“我自己的弟弟我知道是什麽德行。”辛老板說,“你倆的事兒你倆自己弄,他高興你就待着,不高興我也管不了。”

陸懷英起來給辛老板鞠了一躬,道,“還是感謝您。”

林叔給陸懷英弄好了駕照,他在車庫裏選了一輛高大低調的車就往學校裏去。

他在窗戶口擺了擺手,辛星前面的人叫他看。

陸懷英從後門溜了進來,拿過辛星的書,“上的什麽課呢?”

又從兜裏掏出橘子給他剝,“一會兒吃點兒,早飯又沒吃吧?”

“你偷穿我褲子啊?”辛星說。

“不好看嗎?我這大長腿。”陸懷英伸出腿說,“你鞋子跟我差了一碼穿不了,我說你那些衣服都飽和度太高了,我一穿,顯得我黑。”

陸懷英邊說話邊往辛星的嘴裏塞橘子,“你不上班啊?”辛星皺眉問。

“上完了,就是去廠裏視察一下子,握握手,然後開個會往哪一坐呗。”陸懷英說,“我上廁所還聽見他們罵我呢。”

“他們是什麽東西能罵你的啊,那位置不是你難道他去啊?”辛星有點兒不爽。

“說的可不是,”陸懷英剝開橘子上白色的絡,“快吃一口。”

“罵你你也不生氣?”辛星問,“你他媽回家了你還沒脾氣啊?”

“他們又沒說錯,”陸懷英說,“他們說我給你當小鴨子嗎,又不是罵我野種。”

“神經,”辛星說,“我真服了,他們知道你這鴨子有多貴嗎?”

陸懷英剝完了橘子又給他的腿掰在自己腳上按,低聲說,“媽呀,我都不好意思說,真沒那麽貴,傳得太邪乎了。”

“你見我哥沒?”辛星問。

“見了。”陸懷英看着講臺上的老師說。

辛星的心猛然一沉,“我哥說什麽了?”

“我啪嗒往你哥面前一跪,舉着我全家的錢,我說...”

“閉嘴,好好說。”辛星扭了他的大腿一把。

“好吧,”陸懷英說,“你哥跟我說我要倒黴了,因為你從小三分鐘熱度,喜歡你就完蛋了。”

“哼,”辛星□□着手裏的筆帽,“你清醒一點沒有。”

“我哪兒有清醒的時候啊,”陸懷英說,“你不跟我說你不喜歡我,我就不信,我等通知呗,我什麽苦都吃了,現在就他媽想嘗嘗愛情的苦。”

“油嘴滑舌。”辛星說,“趕緊閉上你的嘴吧。”

陸懷英把臉貼在桌面上蹭過來,“閉嘴行啊,你拉一下我的手,你拉了我就閉嘴。”

“沒工夫。” 辛星說,“我玩手機呢。”

“玩什麽手機呀。”陸懷英蹭的更過來了,這會兒,辛星手機裏的群聊正在熱火朝天。

群名叫林港扶老奶奶過馬路專用群。

“你還會扶老奶奶過馬路?”陸懷英問,“老奶奶走一半你給他扶回去嗎?”

“又不是我起的,他們都是傻逼。”辛星說。

陸懷英上手劃拉了一下,說,“這好幾個我知道,都敗家子兒。”

“你不敗家。”辛星說,“你守着陸家了行嗎?”

“那這能一樣嗎,我這下聘呢。”陸懷英說,“為美人一擲千金是少爺當仁不讓該辦的事兒,再說了,我主動擲比被動擲還彰顯誠意這東西,是不是。”

“貧吧你就。”辛星說。

“我真掏完了。”陸懷英舉着手像投降的樣子,一臉真誠地說,“我身上但凡還有你不知道的錢,我就回島上去行不行?”

如果是以齊若民這樣的局外人來看,陸懷英簡直就是表衷心愛意的一幹子事兒都置辦齊活了,鈔票,時間,甜言,通通不落下。

辛星看了他一眼,嘴巴一閉一合,終于說了句,“我知道了。”

「Ming:@星,你那個小鴨子處理得怎麽樣了啊?」

「正在偷外賣:是啊,我姐還等着下文呢,叫我來打聽。」

「1:@星,說話呀,上回在殡儀館門口還看見你們摟摟抱抱了。」

「Ming:草,不會是真成了吧?」

「1:靈堂求親,我最近耳朵都聽起繭子了。」

陸懷英劃了一下,說,“你怎麽不理他們?”

辛星白了他一眼,“我同意了啊?”

“是我拿不出手嗎?”陸懷英有點兒委屈,“對不起。”

“你在這對不起什麽呢?”辛星問。

陸懷英搓着褲子說,“要是我沒那麽倒黴,還是正兒八經的陸少爺,你可能就不會...”

“閉嘴吧你。”辛星說着話,在手機裏打字——

沒那事兒逗號,一個逗號出來,陸懷英一把撈過手機,用語音在群裏說,“謝謝各位關注,我會加油趕緊追上的。”

“你要死呀,”辛星壓低了聲音,“還我。”

“你打逗號了,”陸懷英說,“這不就是給我機會呢?”

下課鈴聲響了,同學們都開始成群的往外走,陸懷英拉着辛星說,“我從前我媽存的給我娶媳婦的酒還在呢,能叫上你的朋友,跟我一塊兒玩玩嗎?”

“姓齊的那個朋友,我還挺想謝謝他的,林港沒什麽人願意搭理我家的破事,他還為我說話了,”陸懷英說,“我能見你的朋友嗎?”

“會不會...給你丢臉?”陸懷英找補了一句,明明是漂亮貴氣的少爺,這時候小心翼翼的詢問看起來比當時在島上落魄的時候更為單摻了,好像在島上的羞辱一般般,現在丢臉的羞辱比當時的還大了不少。

“你...”辛星猶豫了一下,說,“都是來笑你的,有什麽好見的。”

陸懷英又笑了笑,“沒關系啦,沒關系。”

辛星說,“齊若民你想見我叫他就行了,他還行。”

陸懷英親了辛星一口,擁着他說,“你怕別人說我才不讓見的嗎?”

“不是因為拿不出手嗎?”陸懷英追在他後面,“不是因為我給你丢臉嗎?”

“我的星星等等我呀,”陸懷英拎着他的包,匆匆的趕上前去。

天漸漸冷了,辛星還是趿拉着個拖鞋。

陸懷英拉住他蹲了下來,從包裏拿出襪子給他穿上,“腳後跟都凍冷了,早上出門又不穿。”

辛星俯視着他,他已經不太像島上那個驚恐無助的馬仔,“踩我腿上。”陸懷英蹲在地上,皮鞋都折出一道褶皺,給他的另一只腳也穿上襪子,說,“好了。”

“你這非得大街上穿啊?”辛星說。

“我剛進了教室就想給你穿的,要給你剝桔子還得洗手嘛。”陸懷英說,“我想回去住,可是沒人邀請我。”

“我邀請個毛,”辛星頓了頓,又找補,“你不是一堆事情嗎。”

“那有你要緊啊,”陸懷英說,“我家也不是很差,那你來住嗎?”

“我不去。”辛星哼了一聲,“我沒家住啊我住你家去。”

“我想讓你住一住嘛,我都兩天沒跟你一起住了,”陸懷英去探他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睡不好,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

“你發的都是些什麽呀,”辛星說,“你自己看看那怎麽回啊。”

“不就是問你我跟你點贊的那只貓誰可愛,不就是問你哪一版的妲己跟我長得像,不就是問你什麽時候能賞我一口,我半夜能不能來爬你的窗戶,”陸懷英說,“有什麽不能回的呀。”

“閉嘴吧你。”辛星說,“沒吃飯就去喝酒啊?”

“我想吃你家的飯,我家的難吃死了,”陸懷英說,“我爹媽都沒了,弄飯菜都忽悠我。”

“真能墨跡,”辛星說,“你車停哪兒了。”

“走過頭了。”陸懷英說,“你自己的車你不認識。”

“那我哪兒知道你開的哪個啊。”辛星說,“走過頭了你不說。”

“我想跟你一起多走走,上了車馬上就到了,你晚上你又回去了。留給我的時間就那麽點,”陸懷英有點兒委屈,“我想回去住保姆房。”

“真是有病。”辛星說,“随便你,傻逼。”

“得嘞。”陸懷英笑盈盈的去給辛星開車門,愣了一下,“你坐後面吧,後面舒服。”

辛星沒管他,自顧自上了副駕駛。

陸懷英給他系上了安全帶,這時候也不忘記占便宜,啄了他的鼻尖一口。

“開你的車。”辛星撣着鼻子說。

陸懷英一腳就把車停在路邊,“你幹嘛呀!”辛星喊。

“有點兒忍不住,”陸懷英解開了安全帶,把他撈過來跟自己貼在一起。

他低迷着嗓音,“我想親親你,我的星星。”

“這是大馬路!”辛星推他,“神經,松手,跟發情似的。”

“新工作,預支點兒工資都不行嗎?”陸懷英不撒手,“老板怎麽這麽壞啊,還不如之前那個工作呢。”

辛星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接起來,“說。”

電話對面說,“你們人呢,我都到了,這麽墨跡嗎?”

辛星錘了他一下,說,“人家都到了,你快點兒吧。”

“就是啊,快點兒吧,”陸懷英抱着他,把他的手機甩遠了,低聲說,“你要是不親我一口,我就發出一些讓他誤會的聲音了。”

“你給我閉嘴,”辛星翻了個白眼,“想死是不是?”

“我不想,”陸懷英點點自己的臉頰,“快點兒,就這,戳一下嘛”

二人僵持,辛星不肯,陸懷英按着他的腦袋又給自己點了一口,然後笑盈盈地把人放回去,踩着油門走了。

二人同時偏過頭去看自己的車窗,很微妙又好似心知肚明的尴尬。

陸懷英伸手握緊了辛星的手,卻什麽都沒說。

他好像撒謊撒慣了,真要他說點什麽還真的說不出來了。

辛星有點兒想掙脫,陸懷英沒讓,有點兒咬牙握住的意思。

命運給他們開的玩笑輕輕地推了他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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