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惡心
惡心
陸懷英醒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
何叔在他身邊,看着眼神裏都是心疼。
陸懷英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陸懷英有些晃神,像做了一場夢。
陸懷英艱難地穿上襪子,在病號服外面穿上外套,才過去兩天,整個人氣色爛的像死了幾天了。
陸懷英的腳太痛了,走幾步都跟被活剮了似的,他落地艱難,只能拿出手機,給齊若民打電話。
“喂。”
“啊,陸哥,什麽事兒啊?”
“星星去哪兒了。”
“啊?”
“你不說我死你家門口。”
“...”
“我不知道陸哥。”
“你騙鬼,星星就他媽你一個朋友,你都不聯系了他要幹什麽。”
“他把我拉黑了。”
“你肯定能查着,我把我家車庫鑰匙給你送過去,你看上哪個你直接開走,我找人給你辦過戶,下面的小廠子,你爸有沒有要的,你說話就行,我不管你怎麽着是騙是诓,我要你給我他的消息。”陸懷英他想找星星,但是他不知道找了還能說什麽。
“陸哥,我覺得沒意思,你也說了,星子只有我一個朋友,我為什麽要賣他呢,他不比車值錢嗎?”齊若民卻一改老油條的動靜。
“我...你幫幫我好嗎。”陸懷英的眼眶開始泛酸,“真的,你幫幫我。”
“陸哥,不是我不幫,有一回,你跟他說,你好好愛她,他随便玩玩,他追着我問,問他怎麽就看起來是随便玩玩的人,陸哥,明明是他好好愛你,你随便玩玩。現在又何必呢?随便玩玩的人,就不要說這種好像真心的話了。”
“你早上做的飯,他舍不得扔,晚上還在吃,老柯跟我說,星子想給你紋身,圖案就是他畫的,只不過給你演了一出,他說他想跟你好好道歉,不是嘴巴一張一閉的事情,你送他二手翻新車,他賣了自己的正經林港都頭幾的車,你昏迷的時候,他瘋了一樣去找事,那事兒後來是我查的,你說的房改房根本經不起查,我查完了都不敢跟他說,陸哥,別欺負他了,成嗎?”
陸懷英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陸懷英被挂斷了電話,他的腳開不了車,打着車來到辛家的門口。
林叔本來就不待見他,此時把門重重地關上了。
陸懷英站在樓上看辛星的房間,窗臺上連一件衣服都沒有了。
他送的摩托車上扣着一個頭盔,辛星沒有留戀它。
辛家門口也有人來來往往,他們無一不詫異地看着陸懷英,這個年輕的小子扛住了他們陸家一大幫親戚的圍毆,漂亮的仗打了一場又一場。
聽說他攀上了辛家那個小敗家子,前兩天那沒長腦子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敗家子還為了他把他哥打了,真是比這小子在他爹靈堂前求親還要大的新聞。
林叔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哪怕他從早等到晚。
陸懷英去完辛家又去了酒吧堵齊若民。
“陸哥?”齊若民正在與女郎喝酒,看見陸懷英,打了個招呼。
“啊。”陸懷英喝了一杯,坐在齊若民邊上。
“陸哥,有些東西我不樂意說,你就別問了呗。”齊若民點了根煙,“大家都出來玩的,玩的高興就玩,玩不高興就散。”
“我不是在問這個事兒的。”陸懷英說,“我想聽聽他之前的事情。”
“星子啊?”齊若民悶了一杯酒,又抽了根煙,“他就有病。”
“我到現在才知道他在幹雞毛。”齊若民笑了一聲,說,“長得像他媽個浪子似的,不可貌相是不?”
“他要去島上玩這個事,我那會真沒搞懂,他從來也不愛賭,他那個哥也不樂意帶他去那種地方,但是他就是要去,還跟我借錢,很早就跟我說了,叫我早點弄點錢他要跟我借,我說他家那麽多錢他哥簽單子他跟我借什麽錢啊,我他媽的認識他這麽多年,我就沒見他借過一分錢,倒是那段時間買衣服買了不少,後來,都穿你身上了,他自己常年就那樣吧。”齊若民說,“我後來又想起來,他家三年前發的吧,其實那會兒我已經跟他混不到一個桌子上吃飯了,有一回,那幫人在講你,說你假惺惺的麽,兩幅臉皮,我說诶喲,我爸回來可跟我說你挺好的,我幫着打了兩句圓場,結束的時候發現他把我的單子給簽了我說我問問吧,就這麽玩上了。”
“關于你的事情呢,大家都知道,家裏有錢,獨苗一根,又有前途,誰沒幾副臉皮那都太正常了,”齊若民躺在沙發上,“他哥呢,确實慘,星子一身的毛病,都是那時候造出來的,他哥最開始就想掙點小錢養活他弟弟,你爸跟他哥說,有主子的狗才沒人打,叫他睜開眼看看,他哥沒辦法,想結識人就得遭罪,這是窮人的爬法,到現在,他哥都被人笑,連帶着星子一起。”
“ 但是我覺得吧,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這是公平的,”齊若民說,“星子喜歡你這件事我也是後面才發現,這人藏的是真他媽的絕了。你說起來,有一回大半夜,他跟我說要去紋身,被我拽走了,我說咱別上頭,你倆——”
“只能說,你們倆,不合适。”齊若民彈了煙灰,“就攪和在一起,誰也別好。”
“他就老老實實地當他的少爺是吧,有錢的哥哥,愛幹嘛幹嘛的,非得學人當什麽情種,陸哥你呢,既然回來了,這你姓陸,家産能守就守,守不了那誰也沒辦法,天天的都有人破産,搞不好下一個破産的就是我爹。”
陸懷英悶了一杯酒,走了。
深夜的林港,路上多是酒醉的人與燈火璀璨的廈。
陸懷英看着自己的腳尖,好像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辛星鋪的,他看着影子,只覺得有點兒陌生,剛回來林港的時候,他真的覺得辛星是一個很惡毒的人,不同于旁人的直白的嫌棄與虛僞,他看着自己的時候,傲慢到連失焦的眼神都不願意給。
陸懷英也貪戀過一點點關于辛星的溫暖,在賢者時間變得清醒,他留給辛星片刻的晃神都都不剩下。他感覺自己有自己要走的路,他不為會路上的落花牽絆腳步,他自覺大事者不為愛欲所裹挾,那些都是傻逼。
他覺得辛星大腦空空,他未曾對他抱有幻想,但是偏偏到現在,陸懷英松開了紐扣,渴望他現在來為自己套上項圈,将他從那個自我描述無人觀賞的空戲臺上拉下來。
——
“懷英,你好。”前面有人堵住了陸懷英的腳步,是辛辰。
“酒還是茶?”陸懷英問。
“随你。”辛辰穿着筆挺的西裝,一塵不染。
“如果是講合同,得喝茶,如果是他,那就喝酒。”陸懷英自顧自的往前去。
“他不會回來了。”辛辰說,“這兒對他不好。”
“嗯,如果是我的弟弟,我也會。”陸懷英嘆了口氣,做了個請的手勢。
二人落座。
“我家那些東西,有些動不了,就那樣吧,能動的,你有時間去辦一下。”陸懷英頹喪着翹着二郎腿信手捏了杯酒。
辛辰握着杯子,輕輕轉動。
“你是配不上我弟弟的。”辛辰說,“他會有大好的将來,做他喜歡的事情。”
“我知道,”陸懷英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真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要打聽他呢?”辛辰說。
“不知道,就是沖動,後勁兒。”陸懷英喝了一大口酒,“現在清醒了。”
“哦?”
“我覺得你最高明,你一肚子壞水,”陸懷英擡起頭來,審視着辛辰,“你早知道他的心思,對嗎?你之所以一直對我按兵不動,全他媽林港都知道你要把我吃的渣都剩不下,拽着我要把我的骨頭都啃完,你就是想等我做這些,我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計劃裏,自然也在你的計劃裏,我會害怕你的手快,所以我得更快,你這麽安心地把他放在我身邊,怎麽就不是另一種惡心人的手段啊?你連你親弟弟你都算計。”陸懷英說出來了,他爽快多了。
“你想要我給什麽,你拿島上的東西來跟我換,”陸懷英悶了一口酒,歪在沙發上,“你偏是不肯,你偏要這樣,如果說我有錯,我的錯,我告訴你,我的錯就是真的喜歡你弟弟,真的,我就是賤的,我草你嗎,我就是賤,這麽作踐我我他媽還是喜歡!”
“行了,”陸懷英一攤手,“如您所願。”
“拿吧,選吧,挑吧,我都送你,我都送你,你給你弟弟多彙點錢,讓他痛快一點就行了。”陸懷英叼着一根煙低頭點上,呼出一口白圈,“別裝了,你他媽的也讓我惡心,草。”
對面輕笑了一聲。
“我想不通,小星怎麽會喜歡你這樣的人。”辛辰嘆了一口氣,輕輕撩開窗簾,外面的車水馬龍,“下流,卑劣,傲慢又自私。”
“我在你眼裏我算個什麽東西啊?尊貴的辛老板,”陸懷英說,“誰不是啊?誰他媽彎腰是為了別人不是為了自己?”
“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麽呢?”辛辰問。
“我現在在做什麽?”陸懷英哂笑,“我他媽在給自己留體面,不就是覺得我是為了這些他媽的破銅爛鐵沒完沒了的算計他嗎?我不要了,我都給你,我答應過他的話我全部都做到,別讓他想起來的時候我他媽賤得一無是處。”
人總是貪婪,在島上的時候陸懷英覺得只要能從這個鬼地方去的就千恩萬謝了,
真出去了就開始妄想自己應該的或者不應該的東西了,趨利避害是本能。
“我不像你,賤嗖嗖地躲在後面坐享漁利,你早就知道沈善文的事情了吧?”陸懷英說,“我真的我到現在才想明白,為什麽你一動不動。”
“嗯?”辛辰優雅地扯着袖口。
辛辰擡頭看着陸懷英,眸子裏閃過一絲茫然。
“我沒興趣聽你那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兒,”陸懷英哆哆嗦嗦地又想點煙,幾次都打不着,“我是不配,你也不配。”
“也就能仰仗一點血緣,”陸懷英陸懷英呼出一個煙圈,“你以為你他媽的又是什麽好東西啊?起碼老子比你坦蕩,來,都他媽給你。草。”
陸懷英急匆匆往外走,又折回來,一拳打在辛辰的臉上,“為了幾個錢,你怎麽能惡心成這樣?想錢想瘋了你,就他,十八歲,查這個查那個,手機號你不讓他知道他能知道?”
“你他媽從我回來你就在算計我,你他媽的一肚子壞水,還施施然的你出來裝你嗎個大好人。”陸懷英一拳一拳錘在辛辰的身上,外面的安保把陸懷英拉起來。
辛辰一腳就踹在陸懷英的肚子上,居高臨下優雅地用紙巾擦手,“我做什麽了?”
“我可什麽都沒做。”
陸懷英被上了一課,什麽叫高手不入爛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