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司雲琴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曾出格不失風度。
正襟危坐得讓她自己都覺得是個假人。
面上挂着得體的笑容，心中早就已經罵罵咧咧了。
這樣端正的姿勢着實累人的很，總想曲着腿放松身體。
面前擺着的酒着實是好酒，卻又不能多喝，只能默默的多吃點。
卻不想還被太後蓋了個貪吃的戳。
終于等到宴席散場，太後也沒有多折騰她了。
沈言心看着那早就想離場的人，慢聲道：“皇後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
這話對司雲琴來說簡直如同天籁，混沌的腦子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連忙向沈言心謝禮。
司雲琴起身，群臣也跟着離坐起身，衆人恭敬的送她離去。
可聽着身後的恭送皇後的呼聲，司雲琴心裏卻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她不喜歡，也抗拒不了，不想接受，卻也改變不了什麽。
從宮宴上離席後，司雲琴才有心思看看這偌大的皇宮，一路走來她倒是深刻體會到了雕欄畫棟，金碧輝煌是何模樣。
也當真是皇家威嚴不可侵犯。
鸾駕路過宮門，司雲琴擡眸看向自己的永安宮，這裏便是她以後半生所居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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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了一眼，鸾駕便在宮門前落下了。
有宮中太監搬來轎凳，司雲琴下了轎子，進了宮門，宮內諸多宮女太監一一跪下迎接。
司雲琴深覺累的慌，微微擡手：“都起來吧，本宮不喜繁瑣，日後在永安宮中不必次次叩拜。”
看着他們司雲琴都覺得累，但她說了其他人卻是面面相觑。
司雲琴在宮中大宮女的攙扶下入了寝宮，而後又是一群人來替她卸妝更衣。
終于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池裏面，司雲琴屏退左右伸了個懶腰。
都說富貴迷人眼，也沒人說富貴累死人啊。
不過這麽大個浴池，她還是很享受的，昏昏欲睡的時候，外面大宮女提醒她別太久容易困乏。
司雲琴打了個哈欠，這倒是真的，老老實實的起來了，眼見着外面的人要進來伺候，司雲琴連忙制止：“別進來，本宮不喜。”
她在家都不愛被人伺候，一群人圍着你又是給你搓背又是給你擦身體的，司雲琴不會覺得享受，只會覺得自己被玩弄了。
等她洗完了出去，大宮女給她擦頭發，這個司雲琴倒是沒有拒絕，大宮女手法不錯，不僅擦頭發還給她按摩，怪舒服的。
折騰了一天頭發還沒完全擦幹司雲琴就睡着了。
她本就生的精致，睡着之後更有幾分恬靜的美感，就是伺候她的兩個宮女一時都不敢出聲了。
等頭發幹了大宮女才小心翼翼的叫醒司雲琴，她還是有些摸不透司雲琴的性格，看起來司雲琴似乎沒什麽架子，但行事說話又自有氣度。
司雲琴被叫醒之後微微蹙眉，吓得兩人連忙下跪。
輕嘆了口氣，司雲琴赤着腳向床榻走去：“行了別跪了出去吧，哦，不要守夜人。”
“是，皇後萬安，奴婢等告退。”
等人都出去了，司雲琴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裹就安睡了。
疲憊是最好的安眠藥。
司雲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第二天是被司茵叫醒的，司茵也跟着她來了宮中，只是她終究年歲小，擔不起永安宮大宮女的職責。
“娘娘該起了，今天還要去給太後敬茶呢。”
司雲琴聽完之後坐在床上又忍不住将臉埋在被子中：“蒼天吶。”
作為她的貼身侍女，司茵倒是知道她一旦沒睡夠心情就極其不好，平日裏在家中，司家人都寵着她，也不會強求她。
但如今不行，在宮裏還是要守宮裏的規矩。
司雲琴一起來，宮女們便在宮內點上了燈，一群人過來伺候她洗漱更衣。
這日子簡直堕落至極。
洗漱完又是一群人過來圍着她，上妝做發型。
司雲琴任由她們捯饬，坐在那裏安靜的像個的瓷偶人。
當然只有司茵知道，她是困的。
剛剛收拾完，太後口谕就到了，說是太後請她一起用早膳。
司雲琴混沌的思緒還沒理清，她忽然對大宮女問道：“太後今日不用早朝？”
“回娘娘，天子大婚，休朝三日。”大宮女也恭敬的回答她。
司雲琴了然，感情她就是這些大臣放假的工具人。
鸾駕已經準備好了，司雲琴出了宮門，上了鸾駕，雖然是坐轎子，還是覺得從永安宮到奉寧宮的路格外的遠。
她就像那初次進大觀園的劉姥姥，看什麽都驚嘆。
當然只能在心裏驚嘆。
司雲琴坐着鸾駕到了奉寧宮門外，到了宮門外還得步行一段路程。
奉寧宮的大小都堪比整個司家了，比她的永安宮還要大不少，聽聞是開國太祖皇帝敬愛生母建造的這座奉寧宮。
天下初定卻大興土木建造宮殿，司雲琴內心裏搖了搖頭實不可取，好在先皇與民休息，輕徭薄賦救了回來。
一路走進去，到了正殿，司雲琴看着那一身玄袍雍容華貴的女子坐在主位上。
司雲琴忍不住想到昨日看過的手，應當也不是多壯實的人，可能還不如她，當真撐得起這一身的行頭嗎？
不過她也沒得選，撐不起也得撐。
“臣妾拜見母後。”司雲琴老老實實的按照入宮之前所學的禮儀叩拜，雖不是多熟練，但态度還是很恭敬的，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沈言心擡手:“起來吧，不必多禮。”
司雲琴立刻麻溜的起身，沈言心給她賜座，看着那迫不及待的坐下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皇後昨日初入宮，休息得可還好？”她将人困于宮中，只是形勢所迫，對司雲琴本人并無迫害之心，只是需要司空府助她在朝堂穩住局勢罷了。
對司雲琴這司空府的嫡女備受家中寵愛的事，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何況目前看來，眼前的女孩比她聽聞的更加靈動，沈言心并沒有将金絲雀折了翅膀的喜好，雖然關入了籠中也是事實。
司雲琴倒是沒想到沈言心會問她這個，也沒有立刻讓人端茶奉茶。
“回母後，臣妾昨夜休息的挺好的，并無不适。”司雲琴乖巧的回答。
沈言心微微颔首：“那就好，日後在宮中有什麽不适應的可與本宮說，再者你是皇後，統領後宮，萬事也可自行定奪，帝王年幼，宮中并無其他天子妃嫔，只是先皇諸位太妃需你多加費心。”
司雲琴聽了更頭疼了，她不想管，她只想做個鹹魚，擺爛躺平。
“諾。”
“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本宮，聽太傅所言皇後之才不輸天下男子，可惜為女身，否則定為國之棟梁，想來打理區區後宮應該不成問題。”沈言心笑道。
司雲琴摸不透她是試探自己還是如何，可這小皇帝才多大，試探她又有什麽用？沒親政之前一切都是虛的，親政了也不見得有用。
“太傅誇大其詞，臣妾哪有這般本事。”司雲琴可不敢在這掌握整個昭國的人面前顯擺，莫不是嫌命長。
“皇後自謙了。”
司雲琴倒是想回答她什麽，奈何肚子叫的比嘴快，昨天沒吃多少，晚上吃的那點東西都不夠她平日的一半。
大清早的起床又是各種折騰，能不餓嗎？
司雲琴雖然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但尴尬還是有點的。
殿內一時沉默了下來，最後還是沈言心笑了聲：“本宮倒是忘了，皇後年級尚小，還在長身體。”
司雲琴不自覺的乖乖的點頭，落在沈言心眼中多少有些可愛之感。
“走吧先去用膳。”
她起身前往偏殿，司雲琴跟在她身後半步，老老實實的等飯。
然而到了偏殿，也沒看到飯菜，感情還要等。
司雲琴也不知道和沈言心聊什麽，幹巴巴的坐着，時不時的看向門外宮女來沒來。
沈言心瞧着她，不知道還以為皇宮苛待了她，這般的餓。
不過司岩一介武将，司家兒女各個在軍中當值，司雲琴雖未在外人面前展露過武功，但根據暗衛所言想來功夫也是不錯的，習武之人餓得快也正常。
等到飯菜上了，司雲琴老老實實的等着沈言心先動筷，用飯的時候沈言心也沒說話，一頓飯吃下來安安靜靜的，司雲琴格外的不習慣。
司家人用餐沒有那麽多講究，何況家中常有阿姊和兄長們在，都是同齡人，聊的話也多，從誰家公子入勾欄到誰家小姐當街搶書生都能聊。
昭國開國不過二十年，經歷過百年戰亂的天下禮儀也沒有那麽周全，男女之別也沒有那麽苛嚴，武将之女多率性，看上了強搶民男之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司雲琴還挺愛聽這等故事的。
所以如今和沈言心吃飯，當真覺得憋得慌，好在菜品味道确實不錯，她喜辣，這菜也是偏辣的，合她口味，吃完再加一碗清湯，又覺得格外清爽。
沈言心倒是沒有多鋪張，兩個人三個菜一個湯，正好吃完，司雲琴消滅三分之二，沈言心負責三分之一，挺合适。
見她喝了湯，沈言心放下筷子：“吃好了？”
司雲琴總覺得沈言心對她關心的不尋常，按道理這位太後不應該喜怒不形于色，給她擺擺架子麽？
如今這樣又是為了什麽？
上位者的心思當真是難猜。
“吃好了，多謝母後。”
“看來這廚子的手藝挺符合皇後的喜好，便送到你宮中去吧。”沈言心說道。
司雲琴眼眸一轉，不客氣的應下了：“多謝母後，那臣妾就收下了。”
兩人吃過早餐，正好小皇帝也鬧着要過來找母後了。
小皇帝生的粉雕玉琢的着實可愛的很，在沈言心面前也乖巧。
姆娘抱着小皇帝進來，小皇帝一看到沈言心就掙紮着要下來，小跑着到了沈言心面前：“母後。”
他張開手軟乎乎的求抱抱，但沈言心卻只是牽過他的手：“阿洛不是說自己長大了，怎得還要母後抱？”
沈言心對着小皇帝宇文洛倒是溫和得多。
小皇帝一撇嘴，不大開心，随後又好奇的看向司雲琴。
司雲琴對着他微微福身行禮：“見過陛下 ”
小皇帝似乎有些害羞的往沈言心身後躲了躲。
沈言心卻板起了臉，格外嚴肅的看着他：“陛下，你是帝王，對任何人都不該躲着。”
小皇帝似乎被她吓到了，仰頭看着她，眼睛都紅了，但又不敢哭，委委屈屈的，總覺得秀氣的像個女孩兒。
“兒臣不躲。”他見沈言心不說話，乖乖的從她身後出來，但還是不敢看司雲琴。
司雲琴自己起身，有些不忍的道：“母後，陛下尚幼。”
沈言心只是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麽，讓姆娘帶着小皇帝去聽學，而後又讓司雲琴也回去了。
回宮路上司雲琴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她多嘴什麽，人家教育兒子關她什麽事。
想着沈言心最後的那個冷淡的眼神，當真是令人覺得心生涼意。
以前覺得那種帝王氣勢很中二，如今自己面對面感受，才知道什麽是伴君如伴虎。
沈言心雖不是帝王，但也是如今昭國實質上的掌權者，都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