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反轉

第11章 反轉

田哥見到劉智攔住他,眼睛一亮。

「小刀留下來。」劉智道。

田哥不敢置信地瞠大眼,怒道:「你連這個也要計較?!」

劉智聳肩,「本來就是我們團員的東西啊。」

莊天然沒有二話,把折疊刀還給葉子哥。

田哥急了,「小莊,沒必要搞成這樣吧?」他看了看莊天然,又看向劉智,內心焦急,搖擺不定。

他知道小莊是在場最老實的人,小莊離開後,恐怕再也找不到像他這樣可信的人。但他無法脫離團隊,闖過這麽多關,從沒見過有人單幹還能有好下場,落單的人更容易成為冰棍攻擊的目标,他需要活下來,不能功虧一篑,一定要活下來。

莊天然心意已決,這回沒有再停下腳步。

劉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麽了。你不怕危險,因為當警察的見過大風大浪,這我能理解,但你不怕闖關,這就怪了,哪個人不想快點逃出去?這只有一種解釋,你想完成這個游戲——你的身份是家屬?」

莊天然想起田哥提過,別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尤其是家屬,家屬會成為所有人針對的目标,因為只要該關卡的家屬死亡,該場懸案就會立刻結束。

就算不是該關卡的家屬,如果身為「家屬」身份的玩家死了,那麽與他案子有關的「兇手」和「嫌疑人」都會一并回到現實世界,甚至不用玩到第十關。

所以,家屬絕對是許多人的眼中釘。

劉智幾乎已經确定莊天然的身份,油滑地笑道:「別說劉哥不夠義氣,最後給你一次機會,現在回來,道個歉,之前的事就算了。否則不管你去到哪裏,我們都會把你的身份宣揚出去,別忘了,我們可是網紅啊,散布消息是我們的強項。再說吧,你知道嗎?乍看是找出懸案真相的游戲啊,其實死亡率最高的不是『兇手』,而是『家屬』喔,脆弱的家屬比狡猾的兇手好解決多了,所以別傻了,這裏可不是正義的天堂,警察先生。」

莊天然沒有回頭,只是擡手,五指并攏往前扣了兩下,擺出僅管來吧的手勢。

接着踏出門外,消失在衆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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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天然離開地下室,從樓梯往上走,一邊想着送貨員現在暫時停留在管理室,或許能趁這個時候搜查其他樓層,二樓田哥看過,那麽三樓……

莊天然往上爬,來到三樓,格局大致上和二樓差不多,一層兩戶,右邊的鐵門上有一張破舊的春聯,寫着「命」字,卻是倒着貼的。

怎麽看怎麽不吉利,總覺得進去會出事。莊天然先略過這戶人家,走到對面那戶,這戶的大門是深棕色的,門上挂着聖誕樹花圈,洋溢着溫馨的氣息。

莊天然轉動門把,門沒鎖,才剛推開門,便聽見身後傳來鐵罐滾動的聲音。

「铿琅、铿琅……」

莊天然回頭,一個鋁罐緩緩滾落到腳邊。

他擡頭看鋁罐從何而來,還沒來得及看仔細——後腦勺忽然受到重擊,一記悶棍将他敲昏,當場失去意識。

莊天然是被水潑醒的,徹頭徹尾被冷水淋下,瞬間激醒。

莊天然猛地睜開眼,下意識想起身,才發現自己被捆在椅子上,雙手向後捆住,動彈不得。

潑水的人抓着水桶,單手插腰,臉上滿是得意洋洋的笑,露出一顆金牙。

莊天然臉上滿是水痕,浏海不停滴着水,視線被冰水浸得模糊。他眨去眼皮上的水珠,眼神迅速掃過四周,确認自己是在其中一戶的客廳裏面,面對着窗戶,左邊是電視,右邊是沙發,眼前的人是……大壯。

大壯揮了揮空水桶,「不是很能打嗎?打啊,再打看看啊,不是很威風?」

劉智坐在沙發上,擺弄着手機,接着把手機架在桌上,對着莊天然拍攝,「啧,不能直播真是可惜了啊,不過還能錄個影片,也不算太廢物。」

大壯見莊天然毫無反應,用手背搧了搧他濕透的臉,「臭小子,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麽嗎?我們要拍你被困在這裏,被冰棍殺死的畫面啊。」

莊天然筆直地盯着窗外,一語不發。

大壯恨恨地想:他要徹底激怒這小子,他要看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上,還能不能說出那種大話!

「你還沒發現嗎?你想要的,一個也沒實現啊,你不要拍攝,我們偏要拍你,你想要自由,我們偏不給你,哈哈哈!」

莊天然終于擡眼看向大壯,鎮定的神情與狼狽的模樣成反比,「我有兩個問題。」

「喔?還有遺言啊?」大壯對劉智撇了撇嘴,眼神戲谑。

莊天然不理會大壯的挑釁,「第一個問題,這裏是幾樓?」

「三樓。放心,你的同伴跟其他人在一樓,聽不見你的求救,就算聽見了,那個廢物應該也救不了你吧?哈哈!」

「第二個問題,這裏的怪物只有一個?」

大壯頓了下,「對,那又怎樣?目前只看到那個天殺的送貨員,但你以為只有一個你就能打贏?白癡,冰棍是殺不死的,只有破關才能殺死冰棍!你現在被困在這裏,難不成還以為自己他媽天生神力能破關?」

「三樓,只有一個冰棍。」莊天然毫無起伏地複誦,額前不斷墜落的水珠模糊了他的黑眸,「那為什麽我剛才在窗外看到一個女人?」

大壯一愣。

劉智這時站起身,搶先道:「你以為我們現在還會被這種小把戲吓到?你說看到其他冰棍?好,那你就留在這裏和『她』待在一起吧!我等着看影片,別讓我失望啊。」

說完,劉智領着大壯離開屋子,關上大門。

莊天然斜眼看桌上的手機,紅燈忽明忽滅,确實正在錄制。

莊天然扭動着手腕試圖掙脫繩索,忍住右手舊傷傳來的驟疼,一面思考: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如果只是為了殺死他,為什麽要這麽大費周章?直接把他關在地下室和怪物困在一起就行了。

思考到一半,忽然覺得鼻尖有些搔癢,莊天然甩了甩頭,想甩去落到額前的頭發,卻發現不對,眼前的頭發,越來越長,不是他的頭發。

有誰在背後,由上而下看着他,頭發垂在他的臉上。

莊天然拳頭一緊,渾身僵硬,沒敢擡頭,只是加快扭動手腕,想要掙脫繩索。

頸部感到一絲冰涼,銳利的刀鋒抵在他的脖子上,身後傳來女人的竊笑。

果然,剛才窗外的那個并不是他眼花。

莊天然緊繃得一身熱汗,腦中依然不停思考逃脫的方法,現在自己被捆住,怪物在背後,手裏還有刀,情況相當不利,究竟該怎麽做……

接着,女人動作了。

刀子在他的脖子上淺淺一劃,一劃,又一劃,像是鬧着玩,又像是在準備着什麽。

細微的刺痛像是密密麻麻的針戳着頭皮,冗長的折磨更讓人坐立難安。莊天然心想:她在做什麽?小刀太短,不夠鋒利,要割斷喉嚨恐怕有困難……除非,她打算慢慢地割,直到割斷為止。

莊天然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身後的女人發出呵呵兩聲,由于距離極近,莊天然額前的發絲微微揚起。

莊天然一頓,忽然察覺到什麽似的停下動作。

「難道……妳是人?」

女人不動了。

莊天然有了底氣,擡頭一看,對上女人的眼睛。

那是一雙銳利的,夾帶着冷意的陌生眼睛。

怪物外觀上和人類幾乎一樣,無法單從外表判斷,但莊天然卻已經确認,直白地道出自己的推測:「妳的呼吸吐到我臉上了。」

女人揚起眉毛,彎了彎眼眸,意外地說:「有意思。」

莊天然卻不止于此,又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你們?」

「妳和自我流那群人,是同夥。你們大費周章這麽做,就是為了拍片?」

「喔?你在說什麽?」女人失笑,不認。

莊天然并非詐她,而是有所确信,「從劃開的距離判斷,刀長大約十公分,厚度兩毫米……這把刀,和自我流持有的是同一把折疊刀。」

「不錯,你真的很有意思。」女人這回真心實意地笑出聲來,抵在莊天然頸部的刀子左右劃着玩,「聰明的小帥哥,那輪到我問你,我是人又如何?難道我是人,就不能殺你了?」

「玩家不能自相殘殺。」

女人的聲音滿是嘲弄:「誰說的?說不定,你就是我們要找的家屬呢。」說完,彷佛要應證這句話,女人使勁一按,莊天然喉間頓時爆出血痕,在這瞬間,莊天然神色一凜,驀地擡手,抓住女人的手臂,反手一扭!

女人臉上閃過驚慌,伴随着劇疼,折疊刀脫離掌心,莊天然奪走刀子,割斷捆在身上的繩索,在恢複自由的同時,起身,抓住女人的肩,将她翻過來,從後方一手箝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握着小刀抵在下颚。

情勢瞬間扭轉,眨眼間,女人成了被狹持的一方。

女人徹底變了臉色,「你怎麽解開的?他們明明捆住你的手了!」

莊天然心裏嘆氣,不能讓他們伏法也只能動手了,毫無紀律的感覺真糟。

莊天然甩了甩手腕,露出藏在袖子裏的一截佛珠,他們捆住他的手的時候,連同佛珠一起捆了進去,只要把珠子從繩子裏挪開,就有多餘的空間能扯松繩索——室友在不經意間又救了他一次。

莊天然郁悶的同時感受到一絲暖意,面上依然保持肅然,「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女人冷笑,反問:「呵,你敢動手?『玩家不能自相殘殺』這句話不就是你自己說的?你已經暴露了。」

「照你們的玩法,不死就行了。」

女人怔了下,确實,折磨人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只要不死就行了。

「我不信你敢傷人。」她說道。

其實她心裏沒底,但劉智說過,這人是個連屍體都不敢破壞、自以為行俠仗義的蠢貨,她只希望對方真有劉智所說的那麽愚蠢。

莊天然垂眸看着女人,從後方由上而下的角度可以看見她睫毛不安地顫動,注視一會後,他默默松開手,「我沒打算與你們為伍。」

女人知道自己賭贏了,悄悄彎起唇角,忽然又聽見莊天然道:「但你們一而再觸犯原則,我不是沒底線。」

莊天然往右甩刀,小刀筆直地飛射出去,準确無誤地命中正在錄像的手機!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女人瞬間變臉,門後同時響起怒吼聲:「你這混蛋!」

大壯從門外怒氣沖沖地沖進來,急忙查看破裂的手機,背殼碎裂成蜘蛛網狀,小心翼翼地打開屏幕,幸好還能使用。

他嘗試開啓音檔,「當……當……當……」熟悉的鐘聲回蕩室內,大壯籲了口氣。

這支手機是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保命符,千萬不能壞,不光是為了直播,還為了能夠阻止冰棍,如果手機毀了,劉哥肯定唯他是問……

大壯轉頭,充血的雙眼恨恨地瞪着莊天然,接着大步朝他沖過去,想揪住他的衣領,被莊天然側身閃開。

大壯知道打不過他,氣得雙拳發顫。

女人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一遍,整了整衣衫,若無其事地對莊天然道:「劉智要我試試你是不是這關的家屬,如果你怕被殺死,那麽八成就是家屬——但看來你并沒有,我會告訴他,你不是。」

女人迅速判斷出局勢,知道莊天然不是軟柿子,與他為敵沒有益處,于是立刻想緩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大有透過這番「示好」一釋前嫌的意味。

若是田哥在場,肯定會大罵一聲無恥!先把人綁架了再大發慈悲說一句:「我們老大想殺你,我會回去幫你說好話,你別恨我啊。」天底下哪有這種事?

但莊天然并不在乎。

不論他們對他是否有敵意,是否動作頻頻,都與他無關。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從今以後,不再與他們為伍。

莊天然看向大壯,朝他伸手,掌心向上。

「幹嘛?!」大壯惡聲惡氣地說。

「刀交出來。」

「什麽?你哪來的膽子要我把刀交出去!」大壯不敢置信地提高音量,吼聲響遍四周。

莊天然半句話也不說,一雙黑眸沉沉地注視着他,意思很明确——你不給,我就自己拿。

大壯大罵一聲髒話,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把小刀甩給莊天然。

莊天然接住折疊刀,放進口袋,語氣平板地細數道:「妨礙自由、恐吓及公共危險罪,這把刀由我代為沒收,你們現在都是觀察對象,注意品行。」

女人怔了下,看向大壯,「這人是條子?」

大壯一臉不爽地撇頭,轉移話題:「妳剛才去其他樓層沒搜到東西?別告訴老子拿命給妳引開冰棍,妳什麽也沒搜到!」

「哦,這個啊,搜到了一個有趣的線索。」女人似笑非笑。

「什麽線索?」

「留着直播說吧,不是要拍當下最真實的反應嗎?有人的表情會很精彩喔。」女人神秘兮兮地說。

莊天然聽着他們的對話,終于知道為什麽一開始沒見到這位女子,原來他們分開行動,其他人負責引走送貨員,她再去搜查,才能确保不撞鬼,田哥不斷強調團隊優勢,确實有他的原因。

莊天然思索的同時,這才正眼看清楚女人全身,一襲米色洋裝和白色球鞋,他忽然頓住。

等等,他剛在窗外看到的女人,明明穿的是紅色。

「喀……喀喀……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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