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乖巧

第17章 乖巧

莊天然被說得一愣一愣,內心震撼不已。

他沒想到這個世界背後還有這些規則,他以為這就是一場死亡率極高的世界,但仔細想想,如果這個世界初衷是為了給家屬和兇手一個重來的機會,沒道理進場就讓玩家死亡,每折損一個玩家都會破壞關卡平衡,甚至如果先誤殺了家屬或兇手,一切便會變得毫無意義。

一番對話後,莊天然和田哥各自沉默。

莊天然思考着原因。他被針對了嗎?還是單純新手運不好?為什麽會出現死局?

「你怎麽還能這麽鎮定啊?你不怕嗎?說不定游戲突然發瘋了想搞死我們……」田哥偷看着莊天然的臉色,雖然這個年輕人本來就長得一張沒表情的臉,但言行舉止是騙不了人的,此時莊天然不慌不忙,整個人透露出沉靜的氛圍。

田哥扯了扯袖子,總覺得在他面前自己顯得相當心浮氣躁。

莊天然說:「田哥,你告訴我的這些規則,确實是真的嗎?」

田哥拼命點頭,「當然是真的啊!保證童叟無欺!我一開始吼,的确是耍了一些小手段,但我也是跟你一起找線索啊,也沒唬完你就跑,自從你上次救了我吼,你就是我兄弟……」

莊天然制止他的滔滔不絕,「沒事,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想,這個世界沒有說明書,既然老手都知道這些規則,代表這些規則是玩家經過許多關卡,從這個世界運行的邏輯中推算出來的常态,是嗎?」

田哥點頭,「是啊,不知道是誰傳下來的,從我進來就一直是這樣了。」

「有人知道這個世界是從什麽時候出現的嗎?」

「不知道,聽說很早以前就有了,最開始有點像都市傳說那樣吧。」

「嗯,目前不清楚這裏總共運行過幾關,但你說一輪是十個關卡,那麽至少得經過三輪以上,也就是三十關,才能讓玩家确定一輪有幾關等等規則。不過如果這些規則已經到老手玩家衆所皆知的程度,我推測至少也有五輪,甚至十輪以上,也就是五十幾到一百多關。」

「喔……所以呢?」田哥聽得霧煞煞,聽了老半天還是不明白莊天然想表達的意思,甚至都忘了剛才的惶恐。話說他們最開始是在講什麽來着……

莊天然微瞇起眼,從田哥的角度看不出來,但莊天然覺得自己是笑了的,「所以,既然近百個關卡都按照你們所說的規則運行,沒道理突然改變,比起這個世界瘋了,我更相信是因為我們還沒找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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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哥張了張嘴,又閉上,搖頭苦笑,「你真是……看得很開啊。」

莊天然拍了拍田哥的臂膀,「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許會慌,但現在有你和其他玩家,慌張無濟于事,再怎麽樣也得想辦法讓我們出去。」

田哥被感動了一把,「小莊……」

莊天然微微瞇眼。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其實我從剛才就一直想問啦,我今晚可以睡你這裏嗎?」

「……田哥,能問你玩多久了嗎?」老實說,田哥雖然懂得多,顯然不是第一次玩,但從他遇到事件的反應,實在不像經驗豐富的老手。

田哥眼珠子亂瞟,似乎在想蒙混過去的理由,但見莊天然面無表情,他發現自己繼續打腫臉充胖子,這個一板一眼的年輕人肯定會果斷拆穿,甚至拒絕自己入住,經歷一番內心波折,田哥低聲道:「那個,咳、三關……」

「所以這是第四關?」全部有十關,這不是才不到三分之一嗎?

「咳咳、這是第三關。」

「……」

田哥瞥了下莊天然的臉色,平靜無波的瞳孔映出窘迫的自己,莫名有種被看透的錯覺,「老、老子在游戲裏面是菜,但我田哥不是喊假的!在外面人稱北部賭神……啊,算了、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所以我可以在這裏睡嗎?」

「……嗯。」

田哥喜不自禁,原地蹦起,正要奔回房間拿自己的枕頭,被莊天然拉住,「等等,回去別關門,如果剛才的推測屬實,現在所有主卧室是相通的,關門後有可能會随機更換房間,不一定回得來。」

「喔,對吼!你沒說老子都忘了,好裏加在沒關門……不過也沒差吧?大不了一直開門、關門不就行了?」田哥邊說邊做出開關門的動作。

「總共十個房間,每次開門都是十分之一的機率,不會因為多開幾次機率就變高,而且,如果其中一間已經有人遇害,無法保證開門會不會遇到冰棍。」

田哥聽得毛骨悚然,想搬過來的念頭無比強烈,「好!你等我啊!」

莊天然站在門邊等着。

田哥急匆匆地轉頭回自己的房間,跨過開着的房門,直奔向床鋪。

「喀噠。」

莊天然身旁的浴室門開了,水聲不知何時已停下。

封蕭生從裏頭走出來,見房門開着,手掌反扣,自然地把門帶上。

莊天然在房門關閉的前一秒和田哥對到眼,田哥臉上滿是錯愕,宛如天人永隔般絕望。

封蕭生彷佛現在才注意到有人站在門前,偏頭看向莊天然,莞爾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莊天然:「……」

莊天然大致和封蕭生說了一遍剛才的情況,以及自己的推測。

封蕭生只是聽着,一面揉拭濕濡的頭發,水珠落在秀氣的鼻尖,微勾的嘴唇透出瑩潤的粉色,舒适的棉質短袖貼合微微鼓起的手臂和胸膛,随着呼吸和動作起伏,隐約展露平時藏在襯衫底下的好身材。

自認沒什麽美感的莊天然都不得不承認,這人是真的非比尋常地好看,不過比起樣貌,他更在意的是對方的能力。

這個人太深藏不露,莊天然目前對他還了解不深,雖然看來有實力,但想他之前也以為田哥是老手,結果僅是話術而已,不能再犯相同錯誤。

封蕭生安靜一陣,直到莊天然也沉默一會,才開口:「你說得都對。」

莊天然頓住。

就這樣?

莊天然直接發問:「你沒有其他看法?」

「其他看法?」封蕭生偏頭,像是發自內心的困惑:「真乖,你好棒?」

莊天然再次無語,封蕭生卻沒有再多言。

莊天然想起自己還沒應證房間的規律,需要判斷是只有田哥的卧室有異狀,還是整棟樓的卧室都已經出現變化,但萬一是整棟樓的房間都有問題,那麽開門就有一定的風險。

莊天然回頭看封蕭生,見他洗完澡後走向床鋪,絲毫沒有身處在死亡邊緣的緊張感,宛若住在渡假酒店般悠閑,不由得心中嘆了口氣。

「那個,我需要開門确認剛才說的事。」莊天然提醒道。

封蕭生眨了眨眼睛,擺了一個「請」的手勢,接着掀開棉被準備入睡。

……你真的不躲一下嗎?

莊天然無奈地開門,想着:還好是我站在前面,真發生什麽事還能擋一下……

接着撲面而來便是濃厚刺鼻的血腥味。

眼前的房間全是大量血跡,不只地上布滿血腳印,甚至就連牆面和天花板都有噴濺的痕跡,令人怵目驚心。

地板僅有一處是空白的,像是一個人型的印子,彷佛曾經有什麽人倒在那裏,但這個人型印子只有脖子沒有頭顱。

無頭屍……難道,這就是田哥看到的房間?

屍體去哪了?

莊天然沒有輕易踏入血跡斑斑的房間,忍着氣味,眼神掃蕩四周。首先注意到屍體原先的所在位置有一道黑紅色的血痕,明顯是被人拖拉過的痕跡,直到斷在落地窗邊。

莊天然微微蹙眉,看起來「兇手」似乎是從窗戶逃跑,但如果「兇手」是冰棍,為什麽需要逃跑?

他突然發現一件自己從未想過的事——兇手也有可能是玩家。

雖然田哥說過玩家不能自相殘殺,但他并不清楚确切的規則,也沒見過互殺現場,如果規則可以破壞,或者有其他手段?目前不得而知。

莊天然發現空白處有一抹微弱的反光,剛才被大量血跡引走注意,沒留意地板上掉落着一枚物品。

他定睛一看,發現是一顆金牙。

這顆金牙十分眼熟,莊天然被他掐着脖子威脅的時候,曾經不只一次見過。

莊天然瞳孔微縮。

是大壯。

這裏是大壯的房間?

這麽說,一切線索就說得通了,現在整棟樓的主卧室确實是相通的。

莊天然難以想象以現場這般血跡,死者遭遇的是怎樣的慘狀,他揉按太陽穴,走向那顆金牙——

「別出去比較好。」

一道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莊天然回頭,封蕭生側卧在床上,一手撐着腦袋看着他,淺棕色的瞳仁在昏暗的房內盈盈發亮。

「你注意到腳印了嗎?」

腳印?

莊天然低頭看向對面房間,地上布滿無數腳印,乍看之下雜亂無章,但仔細觀察,這些混亂的腳印竟然是向着門口走來。

這不合理,拖曳的痕跡消失在窗戶,血腳印卻是往門口走過來。

而且……腳印的位置也有古怪,明明前面都是直線,靠近門口的時候卻忽然偏向左邊,消失在門板後方。

察覺到這點,莊天然頓時起雞皮疙瘩。難道說,「兇手」現在躲在門後?是冰棍還是人?

莊天然望向眼前慘不忍睹的場景,握着門把的手倏地收緊。

他屏氣凝神,眼裏有一絲堅決,先是把門慢慢關上……接着奮力推開門板!

門後果真撞到一具軀體,強勁的力道使得門板猛然回彈,被夾中的那人發出憤怒的、野獸般的尖銳嘶叫。

下一秒,莊天然立刻關上門,尖叫聲戛然而止,門後趨于平靜。

确定了……兇手是冰棍。

确認不是玩家以後,讓莊天然隐約松了口氣,慶幸這裏還不算真的泯滅人性。

莊天然滿頭是汗,心想自己還真是搏命,不過除此之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身後驀然傳來開懷大笑,「還有這種方法!」

莊天然是第一次聽見舉止優雅的青年發出如此爽朗的笑聲,這時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人的年紀其實和自己相差無幾。

封蕭生不知何時站到莊天然身後,笑得雙眼瞇起,真心實意的笑容彷佛敲開原石後裸露的鑽石,純淨無暇,光芒燦爛,稀少而珍貴。

「你真可愛。」封蕭生語氣蘊含笑意,彷佛嘴裏含糖,「不過別玩了,該睡了。」

……他這像是在玩嗎?

莊天然說:「得确認有沒有其他人出事。」

「快十一點了。」封蕭生意義不明地笑道。

莊天然不解,「不是已經十一點了?」

封蕭生笑而不語,忽然一手按住門,另一手握着把手,把莊天然困在手臂之間。

剛才還笑得輕松的青年,不知為何一靠近便讓人感到壓迫,盡管臉上的笑容仍如沐春風,彷佛一只無形的大掌從頭頂向下壓制,溫柔而緩慢地,将人按進土裏,「我睡不飽就會不開心,我不開心,就麻煩了。」

莊天然見過許多威脅,即使被槍指着腦袋,也不會有一絲動搖,「怎樣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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