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兇手
第20章 兇手
難道有玩家是冰棍假扮?
莊天然想起送貨員最初模仿人類的模樣,幾乎難以分辨,不由得心生寒意。
他的視線望向桌面上的卡牌,注視一會,忽然發現不對。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利用投票逮補兇手這件事就變得毫無意義,假使所有人都選擇送貨員,死的也是冰棍,并非此案真正的兇手,不符合邏輯。
這麽說來,還有一種可能——他們之中,有一個玩家的現實身份是送貨員。
而那個送貨員,或許就是此案的兇手。
沙漏連綿不斷地流逝,轉瞬間沙子已經剩下一半。
莊天然站在桌前,一手撐着桌沿,另一手來回翻看卡牌。
誰才是送貨員?
如果使用删去法的話,「警察」是他自己。
莊天然把警察的牌挪到最左邊。
「網紅」應該是劉智、葉子哥、阿威和小夫之中一人。他們的團名是「自我流」,田哥說是來自劉智的諧音,代表劉智是主要創辦人,因此「網紅」應該是指劉智。
至于「網美」通常泛指女性,指的是莉莉或美青其中一人。美青明顯跟劉智更熟悉,加上莉莉并非「自我流」的團員,所以網美估計是美青。
莊天然把網美跟網紅的牌挪到最左邊。
他記得在第一個解鎖關卡,田哥提過自己以前做工,所以「工人」是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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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天然再把工人卡牌挪到左邊。
再來,能從外觀和說話語氣判斷職業,先從較容易察覺的「業務員」判別。
從葉子哥的說話腔調,以及一開始主動推銷他們的團隊、提供直播好處等話術,不難猜測葉子哥是業務員。
莊天然把業務員的卡牌也挪到左邊。
剩下最後四張卡牌,除了「送貨員」以外,還有「老師」、「學生」和「辍學生」。
送貨員男女老少都能擔任,較難區分,而後面三張卡牌性質相當接近,容易搞混。但有一個特性能夠明顯區別,那就是老師肯定比學生年長。
所以從年紀上看來,封蕭生、莉莉、阿威和小夫四人當中,小夫和阿威的年紀明顯較小,而封蕭生大約和自己一樣二十歲出頭,最後莉莉最為成熟,明顯是社會人士,從她嬌小纖瘦的身材判斷,擔任送貨員的機率不高,因此推測莉莉有可能是「老師」。
學生和辍學生幾乎無法分辨,只能再另找線索,如此一來,剩下「送貨員」、「學生」、「辍學生」這三張卡牌,這是目前能縮到最小的範圍。
莊天然心中默然,靜靜地看着最後三張卡牌。
阿威、小夫和……封蕭生,其中一個人,極為可能是兇手。
莊天然揉按着太陽穴,閉着眼還能想起封蕭生像個小孩似的吃着草莓巧克力棒的畫面,明明不過認識一個晚上,卻讓人記憶深刻。
不知為何,盡管他表面冷靜,眼神卻會不自覺追随對方。
總覺得似曾相識,想要看清楚,到底是在哪裏見過這個畫面。
他不願相信這樣的人是兇手,但在證據面前,不應該有任何偏頗。
而且,從三年前的那個海邊,他吹了一整晚的海風,已經想清楚,他不會再與任何人維系關系,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莊天然拾起那張「送貨員」卡牌,上頭是一個頭頂着紙箱的小醜圖案,紙箱上還站着一個只看得見半身、露出裙擺的女子,小醜嘴角笑得開懷,眼睛卻瞪得老大,黑色的瞳孔寫滿驚懼。
莊天然拿了一會,放下卡牌,沒有投入箱子。
打從一開始他就打算棄票,因為不論選擇正确與否都會讓人死亡,所以他選棄權。
平靜地看着沙漏漸漸流光,莊天然心想:封蕭生說的「最多兩票……」,是什麽意思?
随着最後一點沙子流逝,黑暗盡散,空氣中的雜音再次傳入耳裏,他們又回到房內。
衆人神色各異,有的人垂眸看地板,例如劉智和美青。有的人眼珠四處飄晃,掃視着其他人的反應,試圖想要探究對方做出什麽選擇,例如阿威和小夫。
有的人搶先開了口,葉子哥說道:「接下來,就等『開票』了。」
田哥緊張地站在莊天然身旁,撇頭環顧四面八方,連同天花板也不放過,「小莊,你別、別怕啊!有沒有什麽遺言?田哥會幫你到底!」
「……」謝謝,沒有被安慰。
莊天然想,目前看來,最好的結果是無人投票,要不然……送貨員被選中的機率最高。雖然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警察指的是他,但沒有任何實際證據指向家屬或兇手是他,在得知「玩家投錯票也會死」後,莊天然松了口氣,畢竟并非深仇大恨,沒人會為了出一口氣而投給他。
空氣一度凝結,葉子哥轉頭問劉智:「劉哥,現在怎麽辦?」
劉智拍了拍葉子哥的肩,「票也投了,我們只要度過這一關,就能安全下莊。」接着又轉頭對其他團員說道:「九點快到了,盡快想辦法離開房間。」
大樓公約清楚表明,九點前必須離開房間,否則恐遭遇不測。
自我流一行人開始讨論,莊天然怔了怔。
說好的開票呢?
田哥也彷佛瞬間忘卻這回事似的,試圖擠進人群中參與讨論。
莊天然拉住他,「等等,田哥,開票呢?」
這麽說來,箱子消失了,游戲究竟會用什麽方法開票?
田哥「喔」了一聲,「很快啦。」
「很快?」
「下次冰棍出現的時候,最高票的嫌犯和投錯者就會當場被斬首,全程不超過三秒,一下子就『喀擦』了,不用擔心啦。」
「……」明白了,沒辦法不擔心。
正在讨論的人群中,有人刻意揚高語氣:「不是有人說自己是『攻略』嗎?攻略先生,你說說看,我們該如何離開這裏?」
莊天然擡頭,看見美青執着地盯着封蕭生,眼神出奇專注。
除了劉智以外,美青似乎也總是有意無意針對封蕭生,如果說劉智是因為權威被挑戰,那美青是為什麽?印象中,他們并沒有起過沖突……
腰際忽然覆上一只手,封蕭生把手搭在莊天然腰上,側頭小聲道:「沒事,我們這樣的人難免會遇到困擾。」
莊天然壓低音量,「這樣的人?」
「這樣好看的人。」
莊天然沉默。等等,是因為這樣嗎?
封蕭生若無其事地擡頭,朝美青歉意一笑,「抱歉,我攻略的并非關卡方面。」
這回所有人都沉默。
不是攻略關卡,難道是攻略玩家?這人真的把這裏當成戀愛游戲?!
劉智大笑出聲:「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說他根本是裝腔作勢!你們忘了嗎?他是在游戲中途才突然出現,這不就是專門躲起來等其他玩家破關,最後再撿便宜的那種人嗎?」
田哥愣了愣。
沒想到他以為的大佬竟然是……完全跟自己一樣的人啊!親兄弟!
田哥一點也不在意對方是否是拖油瓶,反而因為團隊裏不只他一個人是拖油瓶而感到興奮竊喜,突然覺得跟封蕭生的距離瞬間拉近不少。
莊天然皺了皺眉。不,他很确信大佬确實有兩把刷子,不然也不會有意無意解救自己多次,但為什麽他要這麽說?是為了隐藏實力?但如今快要接近尾聲,不離開的話所有人都會死,沒必要再隐瞞。
「嗯……」封蕭生低吟一聲,衆人以為他要為自己辯駁,沒想到他卻提出了一個問題:「同樣一場游戲,為什麽有些人需要闖關,有些人不用?」
衆人面面相觑。
……因為臉皮比較厚?
阿威怒道:「這個人根本連裝都不裝,直接說自己就是來蹭關的!劉哥,能不能別管他了?快點走吧!」
劉智瞟了封蕭生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既然如此,我們有任何計劃也不必公開了,免得有些人把別人當白癡,以為裝大佬就能蹭過關。」
葉子哥雙手抱臂,「我早就說了!劉哥,你就是太大方了,根本從一開始就不用教他們破關方法啊。」
美青站到劉智身邊,微仰起下巴,臉上寫滿輕視,眼神卻一刻也不曾離開封蕭生:「也不是不能帶着走,只要乖乖聽話。與其放走這種身分不明的玩家,不如待在我們看得見的地方……我會看緊他的。」
劉智挑眉,語氣陰沈:「美青,妳真的是這麽想?不是我想的那樣吧?」雖然這女人只是他的消遣之一,但就因為是消遣,更無法容忍她居然先移情別戀,該死的婊子。
劉智再次對上封蕭生,「原來如此,不只蹭關,還賣臉是嗎?」
封蕭生垂頭把玩手表,若無其事地聽完一群人的嘲諷,接着「呵」 一聲,溫潤無聲的眼眸對上劉智銳利的眸子,由于角度的關系,沒人看見他們的表情,因此也沒發現劉智整個人顫了一下,緩緩握緊拳頭,彷佛自我防備。
封蕭生微微張口,正欲說些什麽——莊天然忽然挺身而出。
「我一直不明白,你們不着急案子,反而更針對玩家的理由是什麽?」
「現在我想通了。」
「會揪着嫌疑人不放的,一是家屬,二是兇手。尤其是兇手,因為關卡拖越久,找出的線索越多,對兇手越不利。」
「所以我想問,你們誰是兇手?」
自我流一行人啞口無語,小夫「呃」了一聲,衆人才突然驚覺他也在這個房間,一直默默縮在角落。
小夫整個人抖得厲害,對着莊天然,腥紅的雙眼滿是恐懼和激動,看似有話要說,「呃、呃!」因為太過緊張,甚至打起嗝。
葉子哥猛地抓住小夫的手臂,「你冷靜點。」乍聽像是安慰,但從他攥緊的力道和恐怖的眼神看來,更像是威脅。
莊天然瞬間把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劉智臉色依舊很黑。
小夫激動,有話要說。
葉子哥全身緊繃,極力隐瞞。
阿威眼神飄晃,不敢直視任何人。
美青表情幾乎不變,最為冷靜。
莊天然默默觀察完畢,淡然地回頭對封蕭生說道:「抱歉,打斷你,你原本要說什麽?」
封蕭生原本一臉運籌帷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忽然垂下眉頭,變得極度委屈,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胃痛……」
莊天然怔了下。
莊天然看封蕭生捂着腹部,似乎真的難受,不禁看向桌上堆積如山的甜食袋子。
「……」一大早攝取大量糖分,難怪胃痛。
封蕭生眨着眼睛看他,眼神裏全是信賴和依賴,莊天然心想,昨天他們之間還明顯有些距離,對方甚至像老師般指引他,現在卻換了另一種樣子,甚至還說出「追求」之類的理由來親近他,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轉變的?
看來是今早剛清醒的那段對話——「『游戲在消除我們對彼此的記憶。』」
游戲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封蕭生又明白了什麽?
在投票時,他曾經懷疑封蕭生是兇手。
但自我流明顯有問題,封蕭生不屬于他們那群,加上他後來發覺,每場游戲玩家是随機分配,如果一個關卡裏有超過半數的人互相相識,不就代表他們很可能都是這起案子的相關人士?
所以,自我流很可能就是這起關卡的嫌疑人。
因此封蕭生是這起案子的兇手,甚至是嫌疑人的機率很低。
當然,最後依然要看證據,他會直白對自我流問出「誰是兇手」,只是為了測試他們的反應。
莊天然的思緒千回百轉,等他意識到時,自己已經坐在床沿,而封蕭生靠在床板,自己的右手正覆在他結實的腹部,無意識地替他揉肚子。
莊天然霎時一震,忽然覺得眼前的場景十分熟悉——這不就是他從小到大的習慣?
他想起室友也熱愛吃甜食,總是不小心吃多,胃痛就要他揉。
以至于後來已經成為習慣,甚至睡夢中還會不自覺去揉室友的肚子,讓室友樂了好一陣子。
這個習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沒有的?不,一直都有,直到他失蹤……
莊天然默默斂下眼眸。
他對室友最鮮明的印象就是像神一樣,身上有光,現在才想起對方也有一些小毛病。比如面對外人的時候總是光鮮亮麗,但在宿舍的時候衣服老是扔滿地,洗個澡能從床上扔到浴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