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20、第 20 章
一個蹲,一個跪,居高臨下的姿勢,男人壓迫的氣息撲面而來,說了這麽多,阿媮現在仍摸不準他的态度。
盡管,自兩人結盟以來,這爺待她,并無半點的不好,特別是今天,簡直可以說是和顏悅色了,但現在,她是殺人了,不知會不會惹得他發怒。
阿媮越想越心慌,畢竟這是曾經把她一腳踹死的主,若是這時被他一腳踹起,那就只能是到海裏喂魚了!強烈的求生欲使然,她掐着微微發抖的指尖,大着膽子辯道:
“爺,奴婢是覺着,幸得上天眷顧,讓奴婢遇到了爺您這樣的大好人,帶奴婢脫離苦海獲得新生,因果輪回,奴婢也應該像您一樣做一個好人。
今晚,能這麽巧地遇上那個郭老太爺;又這麽巧地,奴婢剛好有一件帶柳絮的披風,且這披風還是用爺您的銀子買的。這也許,冥冥之中,就是上天神明的授意,讓爺帶着奴婢為民除害?”
“......”
看小姑娘明明害怕,還口若懸河地說出一堆歪理來,連神明都扯上了,既為自己脫罪又拍了他的馬屁,這胡謅的功底,比他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柏常費了很大的勁才憋住笑,表示服氣:
“做個丫環,真的是屈才了你。”
無論是她異想天開的循河逃跑,還是在得知他‘活埋’時的‘真情’流露,亦或是想奉上她的全部家當抵債的那副傻樣,以及眼下這一本正經地瞎掰的機靈勁,都一點點地撩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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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海裏順風順水地航行,五月,正是春末夏初之際,陽光柔和,微風拂面,讓人的心情都跟着輕松明媚。
若不是上船那晚發生的意外,阿媮此時本應是惬意的。
不知是船家誤會了兩人的關系,還是船上沒有多餘的艙間了,反正她與謝爺是共宿一間艙室的,好在是分榻而眠,兩榻中間亦有個簾子隔開,不算太尴尬。
在李府的清心堂時,兩人也曾共處一室歇過夜,只不過是現在的空間小些,阿媮倒不是很在意這個。令她有點不安的是,謝爺自從那晚意味不明地扔下一句‘做個丫環,真的是屈才了你’後,就沒怎麽搭理過她了。
謝爺總是晚睡早起,每晚阿媮入睡了,他還不見蹤影;早上她醒來,他又已經在外面的甲板上打拳了;待她洗漱完畢想借着吹風看景的由頭,走過去跟他說說話時,他又回艙室開始專心致志地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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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謝爺以前也一直都是冷情寡語的性子,但他後來的态度明顯是變了些的,特別是答應帶她離開金州那天,是那麽的溫和可親,還對她說了那麽多的話,而今又忽然變得對她不理不睬。
思來想去,阿媮覺得應該是自己那天‘殺害’郭老太爺的‘狠辣’行徑,惹得謝爺不喜了。
她不禁想多了些:現在不處罰,是不是準備下船後就把她趕走啊?就算到了洛川,找庵廟當姑子這事,還是得勞煩他出面幫忙的,若是到時他撒手不管,那又當如何是好?
于是,阿媮這幾天,總在變着法兒去柏常跟前刷好感,努力想找補些純良形象回來。現在,她再次掀起艙室的門簾,碎步蓮蓮地走進去:
“爺,奴婢做了涼拌海草,您要不要嘗嘗?”
“嗯。”
“給您擱這?”
“嗯。”
“......”
謝爺曲起一條大長腿斜斜靠坐在窗邊,他一手枕着頭,一手捧着書,神情專注,視線始終都是落在書頁那。一束金色的陽光從窗紗縫邊透過來,灑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棱角分明的臉就分成了明暗兩側,亦如其人,溫潤與冷厲交替,變化莫測。
阿媮在旁邊靜候了半晌,見他捏着兩指又翻了一頁書,書頁摩擦時,發出細微的‘呲啦’聲響,而後又是寂靜。
那碟嫩綠可口的海草絲就孤伶伶地擺在他右手邊的案幾上,謝爺既沒有要放下書嘗嘗的意思,也沒有給她多餘的眼神。
涼拌菜本就是涼的,她總不能勸‘爺,您趁熱吃吧?’,阿媮絞盡腦汁,見早前送進來的茶碗像是還未動過,便又找話:
“爺,您的茶涼了,奴婢給您重新再泡一盞?”
謝爺終于擡起了眼皮,目光淡淡地掃過來:“你很閑?”
這幾天無論她說什麽,他不是答‘嗯’就是‘不用’,阿媮都快要麻了。乍然聽到他的問話,她霎時如獲仙氣一縷,渾身得勁,想也沒想就歡快答道:
“嗯嗯,奴婢是挺閑的,爺,您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奴婢去做!”
“......”
柏常居然被噎住了,看小姑娘那副恭候聖喻般的傻樣,一時都不知說她什麽好。
他一向謹慎,那天畫舫船一出騷亂,他就馬上猜到跟這個小丫環反常的舉動有關,待弄清前因後果後,他倒沒有太把郭老太爺的死放在心上,反而越發覺得,這小姑娘蠻有意思的。
可是很快,他發覺自己的怪症要發作了。
柏常有天生的怪症,發作時渾身的血液會像是千軍萬馬在奔騰,若是不得發洩,甚至會嚴重到近乎癫狂的狀态。
以前他不知道這是病,甚至以為是自己這樣邢克的命格,才會脾氣暴燥。
曾經元安寺的方丈說他戾氣太重,讓他去禪房念經,可經書根本抑制不住那種噴薄而出的狂燥,他只能跑到山谷裏找猛獸打鬥發洩。
十歲那年,又一次發作,渾身暴燥難安,他進山與兩匹野狼纏鬥得難舍難分,差點重傷斃命時,遇到了進山采藥的呂老神醫。
也是那之後,呂老告訴他,他并不是什麽邢克之命,那都是無稽之談,他也不是天生的暴戾兇殘,他只是生病了。
呂老滿目慈悲地看着他:
“小兄弟,老夫曾有一位故人,他得的也是同樣的怪病......若是你信得過,老夫給你治如何?”
......
呂老教了他一套運氣調息的心決,壓制不住時,才吃一粒他特制的藥丸。
這些年,柏常已經很少發作了,可是近來,他莫名開始有種心浮氣燥之感,跟以往發作的前兆有點像,但又不盡相同——那種叫嚣的沖動,總想把這個小丫環壓到身下狠狠地......
這幾天總是遠着她,柏常就是怕自己會失控,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盡量跟她保持距離,不要看到她勾人心魂的臉,不要看她誘人的身子,更不要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少女香。
他晚上只睡了兩個時辰就起來練拳了,白天不是運氣調息,就是專心讀書,以消耗和轉移旺盛的精力——雖然決定把這個小丫環留在身邊時,他确實存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私心,但絕不允許明知道自己要發病,還要拿她作發洩的對象。
沉默的時間有點長。
阿媮見他一手撐額,像是難受的樣子,忽然想到一個可能:“爺,您是不是暈船了?要不,奴婢去給您煮碗姜茶來?”
船艙本就偪仄,白嫩可愛的小姑娘嗓音嬌糯,柏常本就浮燥的身體,又是一陣氣血上湧......
他揉着眉心平息片刻,想到船上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為了避嫌,這小丫環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怕是悶壞了,才總是圍着他轉,于是開口道:
“你要是實在無聊,我這裏有書,你拿去外邊看,別在這裏晃蕩了。”
阿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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