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30、第 30 章

柏常別開臉忍笑一會,才轉頭正經說道:

“人靠衣裝馬靠鞍,你的衣着打扮太寒酸,就容易被人小瞧了去,所以得先裁幾身像樣的衣裳;還有,東廂房先前因為沒有人住,裏面的所有家具物什還是原屋主留下的,太過沉悶,不像姑娘家的閨房,你要照着自己的喜好重新置辦一套;另外,胭脂首飾什麽的行頭,也不要落下。”

阿媮聽完簡直是目瞪口呆:我只是個丫環沒錯吧?為何要把住的地方布置得像個姑娘家的閨房?

盡管,先前她已打定主意再也不質疑這男人的話的,但此刻,還是不得不猶疑着問:

“爺,真要這麽隆重?”

柏常見不得她這沒出息的樣子,曲起兩指在她額上輕敲一下,訓道:

“你是爺的管事大丫環,人前就是爺的臉面,別整天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庫房裏的銀子不夠你花?”

阿媮後退一步,捂着額頭輕呼:“爺,疼!”真是的,怎麽說着說着還帶動手的啊?

柏常自覺是沒有用力的,卻見小姑娘的額上眼看着就紅了起來,兩個印子還很是明顯!

“......怎麽這般嬌氣?”

見他又伸手過來,阿媮瞄一眼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想到剛才那一記硬梆梆的鐵鑿子般的爆栗,立即偏頭躲過,嘟着嘴不滿地小聲應道:

“爺,奴婢知錯了。”

這是以為他要打她不成?!

柏常僵着手,臉都黑了:“爺只是想給你揉揉!”

“......?”倒是不必如此小題大作,雖然有點痛,但也還可以忍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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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媮着實覺得,自己上輩子真的是有眼不識金鑲玉,謝爺如此品行高潔堪與明月比肩的正人君子,如果她初初就不要幹那些爬床勾引的不恥行徑,而是早早投誠,抱緊了大腿,哪會落得個香消玉殒的下場!

自從她‘迷途知返’、‘改邪歸正’後,這哪是什麽冷面閻王啊,明明就是個宅心仁厚又慷慨大方的絕世好主子!

做衣裳時,他說:“這幾個布料都不錯,你選多幾個花色,各做一件。”

挑首飾時,他說:“這些珠釵手鏈又不貴重,不用揀了,全包起來。”

到了胭脂鋪,阿媮深怕謝爺又要說全來一套,搶先說:“爺,奴婢不喜歡用胭脂水粉,只挑幾樣喜歡的就夠了!”

這個柏常倒沒意見,其實他也覺得小姑娘就這樣素面朝天的就已經足夠好看了,只是聽說女子都愛這些,便也不想讓她有缺而已。

“嗯,那你快點,一會還要去木匠鋪看看。”

“......”

為了不再被斥責是小家子氣,而且這是給爺充門面的行頭,阿媮一路都沒有再多言。但是,逛了短短一個時辰不到,這花銀子如流水架勢,她實在是難以心安,

“爺,真的別再買了,奴婢覺着,這置辦的,都快趕上那大戶人家嫁閨女的嫁妝了。”

她扯着他的衣袖,半央半勸地晃了晃,嗓音糯糯,有點像撒嬌。

柏常好笑:“你看過誰家嫁閨女就準備這麽點嫁妝了?”

阿媮還真仔細想了想,“小時候,平哥哥的姑姑出嫁時,就只置辦了五兩銀子的嫁妝;我嫂子嫁我哥的時候,也沒有我今天買的東西多。”一說起小時候的事,她又忘了自稱奴婢。

柏常睨着她調侃道:“還挺有能耐,小時候就留意別人的嫁妝了。”

真的是天大的冤枉!阿媮羞得直跺腳,滿臉通紅地急急解釋:

“哪有!只不過是這兩件事比較特別,平哥哥的祖父祖母早就去世了,他姑姑出嫁時,魯嬸不肯給嫁妝錢,魯叔就私下裏來找我爹娘借;那時恰巧我哥也定下了親事,要給聘禮,就也沒有什麽閑錢了。他們商議了很久,我就聽了那麽一耳朵......”

鄉下人家,并不太講究,議事也沒有特地避着孩子。

事實上,這兩件事能記得這麽清楚,還因為她把偷聽來的話告訴平哥哥時,平哥哥很難過,說姑姑自小就疼他,他得想辦法去賺銀子給姑姑添妝。

她問:“為什麽一定要有嫁妝呢?”

平哥哥說:“因為如果沒有嫁妝,到時姑姑嫁過去,會被她婆家瞧不起的。”

後來,嫂嫂進門,鄰居都背地裏笑她是‘百兩聘禮全吞去,兩袖清風掩面來’,娘親沒少拉着嫂子安慰:

“家嫂不用聽那些閑言碎語,咱家不計較那些,沒有嫁妝不打緊,以後夫妻倆好好過日子就行。”

......

想起往事,阿媮有點傷感:爹娘肯定不知道,他們娶回來的好兒媳,兩年後就把他們的寶貝女兒賣了吧?

柏常聽她絮絮地說了一大串,別的沒關注,平哥哥這三個字,他聽得有點刺耳。而且,聽着她家境并不算太差,有父母兄嫂在,怎麽就要賣身為奴了呢?

但見小姑娘說着說着就沒了聲音,情緒也有點低落,柏常便沒再問這掃興的事,安慰地撫了撫她的後腦勺說:

“好了,爺沒你這麽大的閨女,爺的閨女也肯定不止這點嫁妝。”

這叫什麽話?誰說是他閨女了!阿媮哪還顧得上感傷,瞬間窘得再次紅了臉,擡頭抗議地瞪他:“爺!”

看她這含羞帶嗔的神情,柏常難得地笑開了懷,腦海裏不知怎的,竟閃過小姑娘畫着紅妝穿嫁衣的模樣來,

“小媮兒,跟着爺別的不說,但絕對不會讓你在吃喝用度上受委屈,走吧,這裏不比金州,太陽一下山,大多商鋪都要打烊了。”

兩人并肩而行,為避免行人的沖撞,柏常走在外側,時不時擡手格擋。

阿媮以為他那句‘跟着爺’的意思是指現在的管事大丫環之職,并沒有多想,她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句昵稱上,驚喜道:

“爺,您怎麽知道奴婢叫小魚兒的?”

“猜的,”柏常不解地側頭,“這有何特別?”

“爹娘都叫我媮兒,只有平哥哥才會叫我小魚兒,一次我跳到江裏去游水,他還抓不到我呢,說我像條小魚兒一樣!”

想起兒時的趣事,阿媮自顧自地說得興奮,完全沒想到兩人說的根本不是同一個字。

柏常心裏一堵,又是平哥哥!

“你不是叫阿媮麽?爺叫的是你名字裏的媮字,快樂的意思,你爹娘給你起這名,應該是盼你快樂?可見他們疼你。”

我這樣叫,也是想疼你的意思,小媮兒。

阿媮并沒有細想謝爺的未盡之意,徑自樂道:“爺,您可記得,奴婢姓什麽?”她自問自答,

“傅!我爹說了,這麽好的姓,怎麽就從他往上數十八代都是窮人呢?于是我哥叫傅貴,原本我應該叫傅裕的,但娘親說姑娘家叫裕不好聽,所以我爹才用了媮字,其實還是諧音富裕!哈哈......”

柏常看小姑娘樂不可支的樣子,明媚嬌俏得讓人只想捧在手心裏呵護,實在想不出她家人怎麽會舍得把她賣了的,便問:

“那你後來,是不是遇上人拐子了?”

阿媮斂了笑,“不是,我哥成親那年,我爹娘出江捕漁翻船去世了。”

因為剛剛才憶起童年時的趣事,一家人其樂融融的仿如在昨,回到現實,才發現那已經是兩輩子的事了。

柏常見小姑娘紅了眼眶,就隔着衣袖輕握她的手腕,牽着她走。但還是想一次性把事情問個明白:“那你兄嫂呢?”

男人的大掌有力且溫暖,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是爹娘去世後,她曾經最渴望的兄長的模樣,可那份手足情深,只在夢裏出現過。

阿媮自嘲地笑笑說:“富貴把富裕賣了,當時賣得還挺貴,五兩銀子。”

她說得輕描淡寫,只是眼眸裏有淚光閃過。

柏常駐足側身,此刻只想把小姑娘擁入懷裏,告訴她,那些都過去了,以後有他護着什麽的。

哪知,他這邊廂還在柔情萬丈正要訴說衷腸呢,那邊廂她的憂傷愁緒卻早是輕舟已過萬重山:

“爺,所以說別浪費銀子了,東廂房的家具還是嶄新的,都是上好的榆木打造,不用再找木匠做了,奴婢只要把那床幔和窗簾換了就行,肯定會布置得好看的,不會失了爺您的面子。”

她竟還能承上啓下不忘主題,說得如此的鄭重認真!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謝爺:什麽榆木家具?這怕是榆木腦袋吧!那個平哥哥在哪?叫他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他!

魯平:少在那橫,待我出來,你打不打得死我且不論,但我保證能酸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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