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46、第 46 章
整整三天, 阿媮幾乎是把自己埋進這堆帳本裏了,連一日三餐,都是篷雲送到理事廳來的。
她越看越是抑郁:她自己的帳本是把類別名目都寫出來, 各項別标記得一目了然;而記這些帳本的人,跟她完全就不是一個宗派的:上面除了數目, 一個字兒也沒有,只有點點劃劃的——暗號?
這數目一個個的,她都認識, 可是它們之間有什麽關系,代表什麽意思,簡直是迷宮探秘!
......
是以,當柏常忙完外面的事回來, 就看到小姑娘的臉,都已快皺成苦瓜了, 他還若無其事地問道:
“是什麽問題,把傅管事難成這樣?”
阿媮覺得這個男人是故意的, 只是她沒有證據,
“爺,若是奴婢沒有記錯, 奴婢只是您府裏的一個芝麻小的管事, 就算管天管地,也應該是這院子裏的事, 您這生意上的買賣,怎麽也歸奴婢管了?以前奴婢可都不用管這個的!”
說完, 她就不服氣地與站在邊上的謝爺對視。
阿媮現在也算是悟道, 跟在這爺身邊做事,可不能太軟綿了, 雖然他是主,她是仆,但她也是靠當差吃飯的,用不着事事委屈求全,該據理力争的,還是要争一争,免得被他得寸進尺地欺負。
然後眼看着,謝爺的神色便變得幽怨起來,他緩緩問道:“你也說是以前?以前爺還想那什麽來着,你不是不願意?”
最後,還抛給她一個‘這到底該怪誰呢’眼神。
往事不可追!
阿媮立即跳過了話題,擺正态度誠懇道:
“那個,爺,真不是奴婢憊懶、不肯多幹活,實在是奴婢才疏學淺,力不從心,對生意經營之事一竅不通。這些數目代表的物品到底應該價值多少,盈虧幾何,奴婢完全沒譜。而且,這樣動辄幾百兩銀子的帳目,稍有差池,就是把奴婢賣了也不夠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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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她有丁點兒懷疑,這是不是謝爺給她挖的坑......
柏常踱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書案的另一側坐下,才板直着臉問:“所以,你才疏學淺,還有很理了?”
這話真能把人的脖子都氣歪!
阿媮抻長着脖頸,有點瞠目結舌:“不是,爺,您......”還講不講道理了啊?誰不想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什麽的啊?
這下,她是深深地懷疑,這男人就是故意找她渣的,這就是個坑,而且已經把她套住了,說不定已經在想怎麽宰她,能宰她什麽?不就是色!
就在她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的時候,謝爺開口了:
“不懂的就問,不會的就學,這又不是什麽難事,錯了也不怪你,更不用你賠。而且,既是多做了差事,月錢自是也要加的,那就再加一兩的月銀如何?”
聞言,阿媮眼中的火立即就變成了光,“真的?!”
她心中的小算盤同時也拔拉得啪啪作響:一個月二兩銀子,一年就是二十四兩,三年就是七十二兩,慈濟街小些的宅子也就這個價,她這是契約一滿即家宅在手啊......
那一臉小財迷的傻樣,仿佛白花花的銀錠已經擺在她眼前了似的!
柏常忍笑,又說:
“這還不算,若是日後你能自己拿主意獨當一面了,不用事事來煩我,那到了年底,就再算一份分紅給你,只是這個金額多少現在還不好說,得到時看具體的收成和盈虧。
要不這樣吧,各店的掌櫃是拿盈利的三成分紅的,那到時你就拿所有掌櫃得到分紅總和的一成,如何?”
這,這,這如何?這就是送她發財的節奏啊!
阿媮簡直是被腦中那一堆堆金元寶閃花了眼:若是銀錢充足的話,家宅還是安置在當街些的地方更好,就比如謝府這樣的,前鋪後院,自己做點生意挺好或者收租也行,那就是妥妥的生活無憂了......
時來運轉得真的是太突然了!她吞着口水,用僅存的理智,賠着笑臉直問:
“那個,爺,咱也是這麽熟的人了,”認識了兩輩子這麽久,“就明人不說暗話啊,這樣的肥差,您什麽要讓奴婢來做啊?”
是不是有什麽坑啊?
最後這句又被她用那回籠了一點點的理智收了回來:可不能被人罵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謝爺也不怎麽看她,一連往嘴裏扔了幾顆葡萄,應該是酸,他兩颌只是動了幾下便擰着眉連皮帶籽地一起吞了,又緩了會勁,他才無所謂地答道:
“其實看帳只是走個流程,我們要看的是人。這麽多店鋪,爺也不可能每一間都親自去查他盈利幾何,水至清則無魚,只要大體上過得去就行了。但這些帳又得有個信得過的人看,別被哪個膽大的貪心掌櫃連本帶利全吞了去。”
謝爺像是忘了剛才的酸,他又捏了顆葡萄扔進嘴裏,如出一轍地,他再次擰着眉連皮帶籽地囫囵吞了,眯着眼睛嘶了一會,終于想到了她的問題似的,說:
“之所以找你,可能就是覺得你信得過吧。”
“......”真的是酸得人軟了一口好牙!
無論怎麽說吧,被人信賴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阿媮準備起身去給這個覺得她信得過的主子爺泡壺蜂蜜花茶來解解酸,卻聽他接着又道:
“雖然笨些,但也不是孺子不可教。”
“......”
阿媮複又坐了下來,她不卑不亢地作受教狀:
“既是如此,奴婢就多謝爺的信任,恭敬不如從命了,奴婢愚笨,往後還得仰仗爺多多指點賜教才是。”
轉而,她把另一盤篷雲特地給她挑來醒神的青葡萄遞給對面的男人,柔聲推薦:“爺,這個無籽,吃着方便些。”
美人勸‘酒’,忘了所有。
柏常那圧制着平靜了些時日的心湖又開始蕩漾了,他自然無比地彎腰隔靴撓癢了一會,才跺着腳坐直,無辜地舉着雙手道:
“不小心把手弄髒了,可否勞煩傅管事拿一顆給爺嘗嘗?”
“奴婢自當效勞。”
青蔥般的玉指,大方地扯下一小串青湛湛的玉葡萄,就鳥兒啄食般地喂進他嘴裏,
“爺請慢用,奴婢去廚房問問李嬸,有什麽清肝明目醒腦的菜,晚膳時多做幾個。”
傅管事說完,又對他粲然一笑,便邁着輕盈的步子走開了。
這笑是如晨曦破曉,如春風拂面,如那柳芽初發......令萬物複蘇!
直至小姑娘那婀娜的腰身再也看不見了,柏常才開始嚼咬含在嘴裏的、珍貴無比的青葡萄——
只咬一下,他那複蘇的萬物立即如遇寒霜突擊般地打個激靈:
“酸死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自诩聰明的謝爺:暗戳戳為自己謀點福利......酸死爺了!
自認不笨的阿媮:別以為我好騙,我是看透了渣男套路假把戲的女子!
正在趕路的魯平:姓謝的,很快,你就會明白,此刻的酸葡萄,已經是你難以企及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