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零一零
第13章 零一零
自從雨宮成為了其名美曰‘監管網球部’的常客,幸村每次部活都會用自己的網球袋給她騰出離自己最近的位置,即使她不是每天都會過來例行檢查。
最近剛好生徒會有活動要忙,少女有些分身不暇,幾乎是一下課就往教室外跑,這倒讓幸村有些不太習慣。但也正因為她每天都忙到比部活結束還晚,他也才能找到機會在收拾完後回到班級來偶遇幾回。
不過就連這點偶遇,都被最近的校際聯盟的大會給攪黃了。
夜明星稀,少女此時正坐在房間的書桌前苦思冥想,她曾經帶領過自己國中時期的學校在知識競賽裏打擂臺,所以很能明白最近生徒會活動室裏的緊張情緒。
無奈攤開的輔導書隔壁是幾張塗了又改的草稿紙,上面基本記錄了以前她對上的學校對手的資料,雖然不确定有哪些曾經的對家直升了他們自己的高中,但她還是一一寫了下來。時針打向九,她的心卻還是些許波瀾,不能平靜,自知要控制勿再回想之後,少女翻到了下一頁。
“哈啊——”明天物理課要做的人體導電實驗可把她惆悵到了,“對哦,我還沒問小優要不要一起組隊來着…”
就在少女準備從隔得老遠的櫃層裏抽出手機,翻開機蓋的時候,天線的頻閃伴随系統自設的滴滴滴滴響了。她還納悶這大晚上的是誰又打擾自己,而備注也簡直不負她所想。
“moximoxi,幸村君?”她蹑手蹑腳踮回座位。
“晚上好,雨宮,”少年原本有些納悶自己的電話為何被遲遲擱置到現在才接,但聽到她的問候,忽然就感覺這事可能不太重要,“有打擾到你嗎?”
雨宮瞥了眼自己胳膊前的這攤書。嗯…說是打擾吧,也不完全是,但說是不打擾吧,好像又有點講不過去。
“還好。幸村君…這麽晚了,是有什麽事嘛?”思考了有一秒鐘,少女決定放在桌上開啓免提,她還想多看幾眼這不知道已經預習了多後面的篇章。
幸村沒有及時回話,倒不如說,是因為他感覺自己靈敏的耳朵似乎聽到了唰的聲音,反而是少女對他沒有下文的句子也沒催促,他現在正在思考對方到底是在做什麽鬼鬼祟祟的事。
“啊…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忽然想起來之前報告的事情,”半晌後,少年晦暗開口,“其實原本是想在學校親自問你的,不過最近雨宮看起來有點忙,沒找到好時機呢。”
她那還在撐着額頭的手一下就松了,眼神瞟回那方亮着的屏幕。
“報告的話,上次不是交過了嘛?”雨宮覺得自己有句話真是不得不說,那就是何以大神的情緒都這麽無端反複。
“嗯。但是好像沒有聽雨宮說到有什麽下文,所以想着過問一下,”幸村走到窗邊,一手搭在框上,手指敲點的頻率些許加快,“福山老師他們應該沒說什麽吧?”
“嗯……”她只能停下手中的筆,一心看來真的太難二用了,“你是指什麽方面?”
少年感覺自己被棉花無聲的噎了一下,但好在的是,電話那邊的沙沙雜音倒是沒有了。
“其實雨宮是不是有事在忙?要是忙的話…”
“沒有!沒有,”她趕緊否認,“不好意思,可能剛才泡完澡,思緒還沒有緩過來。幸村君是想問福山老師吧,他沒說什麽,不過下次我也不太好說。”
“呵呵,”幸村現在很确定她剛才肯定是沒想跟自己聊什麽天了,整得自己的輕笑像是要活剝對面似的,“其實我們網球部也覺得麻煩你不太好意思,有什麽問題的話,我或許可以幫你的。”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啊喂!雨宮覺得自己會被他氣死哦。
“方便的話,要和我說說看嗎?”他的話讓少女陷入了思考。
不知為何,或許是剛才書裏翻到的那頁開頭就是在說基本事件的空間總數,原本腦子裏只有什麽沒說等概時不算等概的少女,突然就從古典概型直接飛到了伯努利先生的大數法則。
其實她偶爾會腦子不短路的時候思考這位會忽然出現的幸村大神,因為所謂随機事件,要是能大量重複和出現,往往會呈現一種幾乎必然的規律。所以幸村到底找她是幹什麽,真的有那麽不相信她和財務打交道的能力嗎,這都已經要到他親自下場,看起來是要教她做事的程度了?
“咳,”少女幹脆坐得更直,一副寶刀未老,啊不是,是要拔刀的模樣,“我覺得應該是沒什麽大礙的,幸村君。福山老師的話,雖然也會問我一些網球部部活的事,但大家畢竟都是在為校争光嘛…”
“嗯,福山老師應該還算比較好說話呢,”電話那頭陷入沉默一秒,大概是感覺到她似有不悅,“抱歉,可能是我多慮了些,因為最近看雨宮很多事情在忙,作為部長,我會擔心是不是網球部的事情給你太大壓力了。”
“好吧,”她的臉色只是稍微緩和了點,“幸村君你…也不容易呢。”
“習慣了就會好的,”幸村發誓他絕對是硬着頭皮說下去的,“高中部也有幾位老師是從國中調上來的,或許雨宮知道嗎?”
“是這樣嗎?”這回可以算是正事了,少女開始精神,“這個我的确不知道。”
“聽說最近生徒會在忙校聯的事情,那邊的負責老師就是去年從國中部調過來的呢,”他幹脆趴在窗臺,瞳孔裏前腳被遮蔽的星星此時終于露出尖角,“我也是今天剛好聽柳生說到了。”
“柳生同學是和外校的負責學生們打交道,想來也很辛苦吧,”雨宮不由得給他捏把汗,其實現在的分配是極有可能因為她自己搶先說了做這個,最後才輪到柳生去變成個如同外聯會一樣的嗯…一人組織,“沒想到幸村君對自己部員的生活都了如指掌,你很盡責。”
她說這話真不是恭維,網球部正選的關系很鐵幾乎是一眼就能發現的,但只是她可能也沒想過到底是柳生和他們說的,還是幸村從旁問的。
“呵呵,柳生的确最近要辛苦些了。對了,或許雨宮會想知道負責老師好不好說話,如果他還是如同以前在國中部和真田柳生他們打交道的那樣…你可以試試将資料都手寫。”
“手寫?”雨宮忽然不理解。
“嗯,因為他會覺得你很可靠,并且如果是手寫加上排版工整,字跡優美的話。以前老師就經常誇真田呢,說是見字如人。”
這是什麽毛病,話說自己平時手寫的東西也不少吧…少女心裏默默吐槽。但吐槽歸吐槽,也就只是先在別的地方打個草稿,然後抄一份而已,她忍了,“那看來活動室的打印機要成為擺設了呢。不過,還是謝謝你,幸村君,還有…關于見字如人這一點,我也不可否認老師的想法。”
“真田的書法很不錯,對吧。”
“是的,工整有力,真田同學肯定很有天賦,”雨宮感覺自己聽出了幸村為好友驕傲的意思,“其實,說到柳生同學…”
“想問什麽?”
“呃…是柳生同學的妹妹,”她苦惱中,為什麽不能先聽自己說完話啊喂,“就是…其實之前她有說過自己在做部門經理,也許有機會的話,可以向她請教一下吧…”
雨宮的話只能說到一半,畢竟前一半她的确是想說自己對網球部業務不娴熟的意思,但後半嘛……
“千惠桑的确很有能力,”幸村表示完全肯定,“以前我們還在國中的時候,就感覺到她的觀察很細微,現在的國中部…很需要她的支持。”
“加上有熱情的人還會做得更好的。”雨宮雖然只見過她一次,但柳生千惠給她的感覺就和網球部的人差不多。
“不過她還在國中,有些太遠了。雨宮有什麽問題其實盡管問我們就好了。”少年決定不再跟她拉扯別人的事,雖然有點興趣,但不至于把時間浪費在這裏。
“沒有啦,其實我也不是想打擾她…”雨宮深吸口氣,決定還是問了,“只是地區預選賽的時候,我有些意外沒有看到其他同學。”
那張原先猶如萬事已盡數掌握在手心的俊顏,在并不穩定的星星的光亮播撒下非常的白皙,但或許是事極必反,此時幸村聽罷,竟有種被反黑了的效果。
“雨宮是想說後援團嗎?”他的确沒想到對面竟然憋到了現在才問。
“呃…嗯,”世界是一片死寂,在少女的眼睛裏,“我只是一點點好奇,因為好像…在比賽的時候沒看到人…”會讓她幻視簽訂了什麽互不幹擾契約,嗯。
“呵呵,其實大家平時也算和善的。說起來,平日裏的秩序似乎也是從柳生他們加入,然後千惠桑跟我們熟絡開始的吧。”
“诶…我還以為是因為大家都對預選賽很有信心…”
“那這個也是自然的,雨宮,”少年再次回歸笑臉,她明顯能感覺到電波傳來的聲音很輕快悅耳,“不過我想,你會問這個問題,應該不是害怕了吧?”
那怎麽可能——!少女差點就要舉起手機揮舞幾下并且對天咆哮。
“雖然有點像再說一遍,但是之前你的做法很優秀,”幸村笑得更歡了,幹脆倚在窗邊欣賞天色的美景,“雨宮的生徒會職位,很勝任。”
忽然被這麽直白的誇獎,少女一時還有些不太好意思,立馬就忘記剛才一開始心情不利爽的原因正是因為給自己突然打電話的大boss。
“好吧,那我就收下這份誇獎了幸村君。”
“嗯,似乎快要十點了呢,雨宮應該早就寫完課業了吧?”
“啊,是呀…”
“那我方便問下明天物理的實驗要準備什麽嗎?”
“…啊,好呀……”那所以電話到底是因為什麽啊因為作業嗎!喂——!她突然就想起來自己還沒約組隊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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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嫩的春天一晃而過,轉眼來到了繡球花開的季節,一季一景的面目也在立海大校園裏輪轉,夏日白晝裏的螢火星點是無限在奔跑的步履,運動鞋的主人都在暢想去将落櫻集成光芒萬丈的未來路。在稀疏平常的一天,結束部活後,幸村同平時一般回到班級。
在前陣子校聯的活動結束以後,雨宮又回歸了教室部的常态。落入眼簾的果然不出少年所料,她正在奮筆疾書着什麽,于是他邁出腳步喊住之前,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确認沒有淩亂後,緩緩拉開了門簾。
“在忙什麽?”他順手擺過椅子坐在了她的身側,對于少年這樣的日常,雨宮也差不多習慣了。
可以說,不知道是因為兩人都幾乎是全校最晚離校的學生,還是在雨宮的眼裏,幸村經常健忘,最近她能夠在離校之前在班級遇見幸村的次數變得愈發多了——畢竟開學已經過了一季。
有時候是他需要回來拿教材,有時候是拿真田櫃子裏的資料,有時候…有時候她也不知道。但總之,這樣的模式落在雨宮眼裏,幸村似乎就是專注部活并且太忙,以至于讓他都将網球之外的,比如學習什麽的全都抛在了腦後。
想來幸村的壓力也不小吧…雨宮想到沒過多久就要舉辦的關東大賽,聽說今年的時間還往前挪了一周,忽然間覺得少年有些可憐。
“下周就要舉辦神奈川攝影展了。去年立海大包攬了一等獎,老師和我分享說有位上一屆學生會的藝術委員特別優秀什麽的,然後還因為這幾件事,倫敦藝術學院邀請了那位前輩,于是氣氛嘛…就有點那種意思,”少女對他展露了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說今年就算不拿一等獎也最好要包攬二等獎,老師對這件事是非常重視。所以除了攝影社全員外,生徒會裏學過攝影和有些基礎的同學都被拉來一起參加了。”
雨宮的媽媽是攝影雜志的常駐嘉賓,而雨宮國中時也有投稿過,想來學校是仔細翻閱過所有學生的資料,加上雨宮本就是學生會的優秀後輩,讓她參加是情理之中。
“但其實我覺得自己不是那麽專業啦…也對今年展覽的主題有些沒把握,因為對我來說攝影只是很小的興趣。”少女無奈的笑了笑。
“這個我倒是知道,比起攝影,雨宮你更喜歡和擅長繪畫,對吧?”
雨宮沒有否認,繪畫于她而言除了興趣,更多的是一種情感宣洩,不管是自己創造寶藏的過程,還是不開心了然後落筆的充斥情感訴說的色彩。
“需要我幫忙嗎?正巧之前集訓的時候有認識的朋友對攝影比較拿手,今年是什麽主題?”幸村想起來高中開學前那個魔鬼U-17集訓,雖然一些過程沒有太愉快,但是和當時的舍友倒是特別相處的來。除了在球場上是強勁的對手,私底下關系還算不錯。
“嗯…如果方便的話,”她确實有些苦惱,“今年的主題是最後的餘韻。這樣的主題看似簡單,但若是放眼望去很容易和其他參加作品雷同,所以我還在思考。”
幸村拿起手機編輯短信,電話那頭大概是還有事情,并未回複,“等有消息了我告訴你,不用着急,要相信自己。”
“嗯。”
入夜後,雨宮很快收到了幸村的短訊。
“嗯…和我想得差不多,若想新穎最好是避開攝影陽光、星光等等,”雨宮打開短信喃喃自語,“以散文的角度去切入思考?這個我真的沒有想到,是個好主意。”
正當她準備坐到書桌面前的時候,電話傳來了震動,這時候的她,已經完全感覺自己不用去仔細看來電顯示到底何人了。
“晚上好幸村君,我剛收到你的短信了。”
“晚上好雨宮,有思路了嗎?”
“現在還不好說,不過看到幸村君的朋友所提出的切入點,覺得挺有意思,說不定會有效果,”雨宮有些好奇,幸村口中的那位朋友是不是女生,因為她給自己的感覺,是那種心思比較細膩的學生,“我想她的意思可能是,不要局限在眼睛看到的事物,而是利用攝影去講述故事的感覺?”
“不是她哦,是他。還有關于意思的話,這個我不清楚了,但是雨宮剛說的想法我覺得很好。其實繪畫和攝影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講述的工具不同,”幸村決定無比寬容慷慨地糾正她發散的思維,“那麽,雨宮想講述一個怎麽樣的故事呢?”
嗯哼…是‘他’啊…那boss的這個朋友應該還挺特別的吧——from雨宮突如其來的os。
“我嗎?腦海裏大概有個雛形吧,但是分為了兩種可能,”雨宮頓了頓,雖然她覺得第二個在這樣趕時間的情況下是不太現實的,“第一個是這樣的,既然主題是最後的餘韻,排除夕陽和日出日落的話,我覺得将最後這兩個字帶入人際關系也是可以的。”
“嗯,從小細節出發的話也會比較容易抓住眼球,”幸村肯定了這個想法,“那麽第二個呢?”
“第二個就是,嗯,怎麽說呢,我想到的最完美的表達畫面應該是在一個能拍攝明治神宮全景的角度下,聚焦一朵從天而降的櫻花…”
幸村聽完就有些好奇,因為雨宮說出來的全部條件都很苛刻。話說最近他好像才有過這樣的感覺,是在哪裏聽到的呢……
“那麽為什麽是這樣的畫面呢?”不恥下問是很好的禮儀,少年只好開口。
“其實…是這樣的,我從大的角度和小細節分別出發去想,如若要畫面呈現出情感色彩的話,大的角度我能想到的就是歷史長河?就像,在現在的時代看來是落後、愚蠢的人和事,也許他們都曾經擁有着滿腔熱血…什麽的……”雨宮不由得越說越小,最後就剩一點蚊子腿了。她自己也承認自己的思維真的到處飄舞,但就是說,用在學習上的時候少女是完全不介意的,但現在畢竟是在和別人解釋——她要臉。
“哦?看來雨宮上課真的很認真呢,我已經有代入感了。”于是對面也順着她的聲音小聲輸出。
“對,正好最近講到了明治維新所以……诶,其實我沒想到幸村你聽懂了我在說什麽,因為我也有些難以表達的情緒。也說不太清楚吧,就是一瞬間想到了那樣的畫面。”雨宮有些震驚,沒想到幸村接着自己就說了,不管真假,她立馬也感受到了一種異樣感。
或許是因為她一直沒有試過和朋友經常去打電話聊天,她感覺幸村好像很了解自己,雖然這種感覺第一下會讓她産生恐慌,有點抗拒,但過後少女又會覺得這如同黃昏的晚晴。
其實她是不是把大boss想的太恐怖了?她們應該是能做好朋友的吧?
還沒等她思考閉環完結,幸村說到,“嗯,或許…就像櫻花有它本身要凋零的命運。”
“但有時候亦會成為新生前的肥沃土壤。”于是她第一次搶答了boss的話,情不自禁,還差點想誇獎自己一句歪瑞古德。
“呵呵,”那邊果然傳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很有默契呢,雨宮。”
窗邊的月色是在少女眼中是忽然照亮的,落在纖塵不染的書桌上,一雙已有繭子的并未握住電話的手悄悄握起了拳頭。她感覺自己像是非常導電的一個什麽物品,不只是因為身體裏的水分和電解質,是一種更多的,更深層的事物,而她讀書還不夠多,對解釋這個現象現在無能為力。
半晌,雨宮深吸口氣,“我也覺得很意外,不過還是謝謝你,幸村君,和你一聊我感覺好多了。不過我還是會傾向第一個方案和解釋…?畢竟時間上不允許我離開一趟神奈川——甚至還不知道明治神宮面前的櫻花給不給面子。”
“沒關系,雨宮的決定很正确,接下來相信自己就可以了。”幸村明顯很開心,語氣顯得十分歡快。
“那麽就到這裏吧,幸村君,我準備洗漱睡覺了,你也早些休息,”雨宮想了想幸村最近的健忘,又加了一句,“網球部比賽應該快到了吧,幸村君除了訓練也要多注意健康。”
“好,我也準備要睡了呢,”少年表示,他已經窩在松軟裏享受了,畢竟耳邊是開心話題,背後是安眠枕頭,“那雨宮先挂吧。”
“晚安了幸村君。”在她預備匆忙挂斷的時候,耳邊又響起了一陣always,她有種莫名的感覺,那就是自己和幸村boss之間猶如天上地下所有裏面最慘烈的戰鬥…是永無落下帷幕的那一刻。
“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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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網球部因為沒有晨會,幸村難得算是早到了班級。
如往常般坐到座位上後,少年一眼就發現雨宮的桌上放好了第一節 課的書,但是人卻沒在班級。幸村表示自己只能默默為她嘆口氣,估摸着少女又是忙碌的一天了。
而正當他準備從包裏拿出課本的時候,他摸到了一個信封。
居然有人給他寫打印版的情書,還是匿名。但是信件的內容卻讓他十分在意。因為上面說的大概是什麽‘幸村君,最近因為一些事情失去了許多見面的機會…其實我喜歡你,希望能夠在午休時…’。
青春大概是懵懂的,他直接靈魂發問卻無人回答——失去許多見面的機會是什麽意思?
幸村感覺自己有些發愣,平時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鞋櫃裏會出現很多情書,但幾乎都讓真田他們幫忙給處理掉了,但是這一封就特別在于,它看不出來是誰給的,因為非手寫,不能見字如人,并且是直接放在他的抽屜裏。
那所以…說明寫信的人和自己認識,知道自己座位在哪,而且還知道只有放在這裏自己才會拆開去看?幸村快速掃視了一圈,發現好像除了自己和雨宮,還沒人來到班級的樣子。
一顆良好的種子是要找到合适的土壤才能發芽的,少年有些不确定,又感覺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但是心裏某種預想卻越來越強烈。教室樓道底下的花壇随着清風吹拂在享受着起舞,他有點沉默,也許他今天應該更早一點來學校澆完花的。
半日的課程幸村都沒有在仔細聽講,頗有種左耳進右耳出的意思,直至午飯時刻,他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精市,你今天不舒服嗎?”柳的筆記本已經不想再繼續寫了,這看來看去,他們的好部長今天的數據真的有點異常。
“什麽?”真田收拾便當的手直接停在半空,“幸村,來學校的時候是不是吹風了?”
“幸村君,不如下午給老師搞個假去醫務室休息會吧。”
“puri,倒是先聽聽部長說什麽啊。”
少年經歷了短暫的相似的省略號時間,按真田的說法,他早上有點松懈了,“呵呵,沒什麽,或許是還在惦記準備給花育種的事情吧。前段時間的雨季不是很穩定,今早去花壇看的時候似乎和預想的不大一樣呢。”
“這樣…”真田不疑有他,只是開口勸解,“放心吧幸村,會成功的,你也花費了很多心思在上面。”
“呵呵,是啊…”他開始了就是沒人聽得懂的一語雙關,“實在不行的話,或許要請教一下生态缸。”
最終,以先再去看看花壇為由的幸村還是做出了平時自己絕對不會做的決定,在去往赴約的路上,少年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是雨宮寫給她的,如果真的是她喜歡自己,那麽他是不是應該想好怎麽回答…用什麽樣的語氣比較好呢?好像他也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什麽想法。
這一路實在是太安靜了,靜到幸村感覺自己都有點不太敢發散思考,直至走到鋼琴房的門口,他都沒有得出一個确切答案。但問題在于,這鋼琴室裏面的場景已經讓他沒有時間思考了。
因為他透過門縫發現,背對着門口的正是雨宮美泉,他根本都不可能認錯那個背影,因為幾乎每次結束部活他都能再觀察多一次。
一瞬間,少年似乎聽見了心底的鏡湖被小石打亂的聲波,萬籁俱寂的平衡随之破裂。他推開門,看見眼前的少女聞聲回首,像是燦爛春日下迷人的蒼穹,茜空中翻騰的兩座雲朵的島嶼纏綿開來。
那是一種什麽感覺?仿佛白藍相間的玫瑰被訇然催開,突然卻又盛大,浩大的乾坤,仿佛死寂的世界只剩下了他與她兩個人——幸村一下就覺得自己今天果然是沒睡醒就來學校了的。
他有些緊張,忘記去掩飾因為驚訝而有些顫抖的指尖,然後聽見她叫他‘幸村君’,時間就像停滞了那般,呼吸都靜止了。
好像這樣也不錯?原本就夠激昂的日子裏又要多出一點閃閃發光,頗有意思的時刻了?幸村突然就幻視了之前晚上聊天自己問她的那句‘應該不是害怕了吧’,咳咳…但他還是穩穩的開口,“你怎麽在這裏?”
與此同時,雨宮已經說到,“我正準備找你…”
少女原本是想繼續說下去的,結果卻忽然發現幸村身後來了一位有些眼熟,但一時沒想起名字的女孩子。看額間幾縷飄下來的碎發就知道,對方應該是剛剛到,并且一點都沒有發現自己…或者應該說是,女孩的眼裏只有幸村。
她直覺感覺到,自己似乎不太應該呆在這裏,打擾別人戀愛是會被驢踢的說。
“幸村君,”剛來到的女生開口了,幸村這才發現自己身後站了個人,“等很久了嗎?”
幸村第一次感覺到,話語它擁有瞬間冰封美夢的能力,聽到女生這麽說,他已經意識到剛才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那我就先走啦…幸村君,班裏見。”雨宮表示,自己是很識趣的,所以趕緊把沉默留給這面面相觑的兩人。
其實後面女生說了什麽,幸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因為在意識到是自己搞錯了之後,他又發現了一個之前沒有真正發覺的事情。他剛才其實很慌亂,而他知道自己不能放縱這種慌亂,所以他一定要找個解決辦法。
“呵呵,”幸村扶額無奈地笑了笑,告白的女生沒有搞懂他想表達什麽,“謝謝你源桑,不過…”
“我知道,我知道的,幸村君,我就是…謝謝你可以來傾聽我的內心話,從國中一起在學生會共事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今後我會一直喜歡你、支持你,還有網球部的各位的!請你不要擔心。”那個叫源的女生雖然看起來快哭了,打斷了幸村繼續拒絕的話語。其實在大家都知道幸村都把網球部當戀人的情況下,幸村還能前來赴約,她已經十分滿足了。在她的心裏,說明幸村還是記得自己這個人的,她安慰自己這三年以來的努力并沒有白費。
也正因為她打斷了幸村的話,從而也錯過了注意到幸村的拒絕比傳聞裏的話術有所改變的這個事實,于是幸村的暗戀也變成了一個驚天的秘密。雖然這個秘密也沒有被隐藏許久,因為正是幸村本人絲毫不打算将這件事躲躲藏藏,盡管也沒人敢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