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的蘋果樹（14）

白的蘋果樹（14）

外面的雪依舊下的很大，006背着顧新穿過空蕩蕩的走廊，到達療養院後院的蘋果園，白雪覆蓋了地面，踩在地上有嘎吱嘎吱的聲響。

顧新的身上落了雪，感覺到冷意，到達006說的地方後，006把外套脫下鋪到地上，讓顧新靠坐在蘋果樹下。

距離顧新很近是一棵松柏樹，長的非常直，松葉翠綠，上面覆滿了白雪，還有一條細長的燈串，纏繞在樹身上。

006在雪地中摸索了一會兒，像是找到了開關，滿樹挂着的小燈次第亮起，006站在樹旁邊，歪着頭，滿面掩不住的欣喜與激動。

像是被感染，顧新莫名笑了一下，真心實意的笑，006回到顧新身邊，從衣襟裏獻寶一般掏出兩個蘋果，把其中一個遞給顧新，滿眼期待，“嘗嘗，很甜的。”

蘋果被凍得很硬，顧新接到手裏，像接了一個冰疙瘩，但006的眼神實在太過期待，顧新還是咬了一口，蘋果香甜的汁水流進口中，更冰了。

006作勢要重新拿過蘋果，“我再捂捂。”

“不用，可以吃。”顧新道。

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蹲着，勉強平視，顧新順手幫006拍落了頭發上的雪，006的眼睛很漂亮，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的眼睛都好看，瞳色偏淺，但眸底像映着宇宙星海般的藍，深邃且幹淨。

顧新往旁邊移了移，讓006和他一同坐下，聖誕樹的燈光很柔和，映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雪花紛紛飄落，兩個人身上頭發上全是雪，根本就拍不幹淨，索性一起放棄了，擠在一起，像兩個彼此依靠的雪人。

除了呼吸，天地之間，再沒有其他聲音，顧新已經感覺凍得快沒有知覺了，但并不想回去，随意的拉話，“你要等的人是什麽樣？”

006思考的很努力，“他很溫柔，也很厲害。”

“還有呢？”

“他救過很多人，每次見面他都在不同的地方，我想追随他。”

顧新想象不出006口中的人是什麽樣子，但還是真誠地祝願，“若真如你所說，你一定可以等到他出現。”

“嗯。”006篤定點頭，“我也相信。”

顧新的全身都已經凍麻了，周圍是被白雪覆蓋，影影綽綽，無數蘋果樹的影子，006歪了歪頭，順着顧新的視線看向遠方，“白色的蘋果樹。”

顧新恍惚了一下，他有太久沒有聽到這個名詞了，感覺都快忘記了，顧新側頭随口問：“你知道‘白色蘋果樹’計劃嗎？”

006很坦誠，“知道一點。”

說不意外是假的，“知道什麽？”

許是顧新突然的語氣過于嚴肅，吓到了006，他微微睜大了瞳孔，很是驚訝的看着顧新，道：“一個不太好很邪惡的計劃，會創造出很多怪物，但沒事的。”他安慰顧新，“也可以研制出解藥。”

“你知道解藥？？”

“嗯，但解藥在哪裏呢？”006的表情重新恢複了茫然。

顧新看他确實想的痛苦，安撫道：“想不到就算了。”顧新對任務差不多已經放棄了，知道和不知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區別，而且以006的狀态，也不可能說想起就能想起。

療養院內突然所有的燈都打開了，映照的顧新與006目前所處的後院都是燈火通明。從發現有人失蹤，到找到顧新他們，花費的時間不到半刻鐘。

夏知謙身後跟着一衆護工和醫生，圍堵了後院，手電筒的燈光刺的人睜不開眼。

雖然忍不住畏懼，006還是起身擋在了顧新面前，燈影将006的影子拉得很長很細，其實根本就擋不住什麽，夏知謙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蘋果樹幹上的青年。

白雪落了他滿肩滿頭，連睫毛上都沾染着銀白的冰晶，顯得顧新的皮膚越發的白，但表情卻很淡定，姿态也很随意，像是專門在等他們尋來。

006拼盡全力掙紮，被十幾個護工連踹帶揍地按着拖下去，顧新臉上的表情也沒變。

夏知謙讓人推來了輪椅，彎腰抱他，顧新自然地伸手摟住了夏知謙的脖頸。

懷中的人比第一次抱時，輕了很多，因為腿不方便，顧新這樣被人抱着移換位置已經非常習慣，但夏知謙還是明顯地感覺到，他碰到顧新身體時，竭力放松後的僵硬。

除了醫生與患者，他們之間并沒有多餘的關系，也更加沒有什麽需要說的，通常情況之下，也不怎麽交流，但這次，顧新竟然破天荒地先開口了，他問：“夏醫生是哪裏人？怎麽會來這家療養院？”

夏知謙看着顧新的表情，似乎真的只是和他單純的聊天，“我有記憶起就在療養院，沒去過其他地方。”

顧新問：“沒想過去別的地方看看嗎？”

“沒有。”

顧新很認真地建議，“你該出去看看，或許能找到比當醫生，研究這些藥劑更加有意義，你也感興趣的事情。”

夏知謙皺了皺眉，“這是我的工作，我覺得很有意義。”

像是敷衍，顧新點了點頭，“嗯，也有意義。”

輪椅已經推進電梯，夏知謙按了十二層，是去實驗室的路線，顧新低頭看着系統屏幕。劇情進度線目前是50%，在原本的劇情設定裏，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劇情節點和高潮。

在明天也就是聖誕節，實驗樓的實驗體會因為疏忽出現逃逸情況，而在當天，宮銜，江承明都會到達伊甸園精神病院，任務者趁亂有機會被宮銜帶出療養院。

然後從一個狼窩跳到另一個虎穴。

說是盯着系統屏幕，其實顧新的目光是放空的，也有些心不在焉。夏知謙将顧新推進實驗室，感應門在外面一層層地關閉。

流程顧新早已熟悉，他擡頭看夏知謙轉身在實驗臺前調試注射液，只是這次的注射液顏色與以往不同，是很澄澈的透明色。

夏知謙拿着裝滿液體的針筒過來，也沒有推進脖頸，而是蹲下身，撩開了顧新的衣袖，掙紮從來就沒有什麽用，顧新早就不掙紮了，他安靜地看着針筒裏的液體，一點一點地推進血管。

預想到的疼痛并沒有來臨，只感覺到了一點細微的涼爽，顧新下意識覺得應該換藥劑了，“這是什麽？”

夏知謙沒有直接回答，針尖拔出，他用拇指按住了皮膚，輕輕地揉着，道：“之前的藥劑對你沒用。”

顧新蹙眉，怎麽可能會沒用，顧新感覺到的痛感放大不是作假，每次注射藥劑後，劇情線進度、羁絆值進度一日千裏，也是實實在在，總不至于，現在連系統都信不得了。

夏知謙擡頭看着顧新的眼睛，“你知道之前的藥劑是什麽作用嗎？”

顧新沒回答，他能預料到一些，喪失自我，愛上他人，他不再是他。

像是能猜測到顧新在想什麽，夏知謙輕輕一扯唇角，直接地問：“那現在，你愛上我了嗎？”

藥劑注射完，顧新會有大段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但這和情愛無關。

夏知謙道：“所以，藥劑對你沒用，他一直都有用的，只是這次沒用。”

夏知謙的表情依舊很淡，顧新判斷不出他說這段話的情緒，他好像只是在單純地稱述一個事實。

接着他微微垂了下眼，語氣終于感覺出一絲失望，“其實你本不用受這些罪，如果你愛我的話，我會嘗試愛你。”

這話說的越發莫名其妙，顧新沒忍住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夏知謙。”

“游戲就是這樣的規則。”夏知謙擡眸注視着顧新的眼睛，道：“我以為你明白，但你好像不明白。”

顧新終于感覺出哪裏奇怪了，夏知謙的這些話，如果不把他當成一個簡單的位面男主，而是一個知道穿越者，任務者的位面覺醒者，所有一切就都說得通，只是他說的太隐晦了。

顧新感覺自己的聲音都有點緊，“你知道什麽？”

難得，顧新第一次看到夏知謙笑了一下，但是他否認了，“我不知道什麽。”

可還是不對，如果藥劑對顧新真的一點用也沒有，那為什麽每次注射之後，羁絆值還在提升，如果不是顧新将情感投入到了夏知謙身上，那上升的羁絆值如何解釋？

夏知謙的眸中滿滿的都是顧新的虛影，他擡起手，似乎是想碰顧新的臉頰，但卻在馬上要碰上時停了下來，手指緊握成拳垂下，按着自己的膝蓋站起，往後退了一步，低頭對顧新道：“站起來試試吧。”

“站起來？”

“對。”夏知謙很篤定的點頭。

雙腿的感知在逐漸恢複，顧新嘗試右腳往前挪了一寸，雖然艱難緩慢，但确确實實挪動了，像是得到鼓勵，顧新松開了輪椅的扶手，雙腳一同落地，一點點擺脫輪椅站了起來，踩在地上的感覺并不真實。

夏知謙一直盯着顧新的動作，解釋道：“你的腿其實沒問題，和之前在地下層你看到的那些實驗體一樣，只是注射了藥劑，它能改變人的自我認知，覺得自己殘廢了，并對此深信不疑。”他停頓了一下，看顧新擡步，往前不熟練地挪移了一步，樣子有些奇怪，像是第一天知道自己有兩雙腿。接着繼續道：“這些藥劑都是一個系列，采用的編輯技術也相同，你并不是對注射劑全部免疫，而是僅僅對改變情感認知的藥劑免疫。”

但明顯顧新并沒有聽進去多少，他完全沉浸在站起來，恢複雙腿的喜悅中，不過，還是敏銳地抓住了另一個關鍵信息，“你有解藥？”

“一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