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話接前頭,這個不分時機、一阻太子鴻在宴上大放光彩的妖媚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在上界臭名昭彰的黑蟒熾烏。
至于他是為何變回十幾歲的少年模樣,又費盡苦思掐在這時候走出臺面,在莫琅面前獻舞并竭盡所能地搔首弄姿多般勾引,一切的一切,不用多說,自然還是為了助神鳳怒斷情根、渡劫飛升啊。
所謂知己知彼,黑蟒深知此次任務非比尋常,好在他一開始就在天機老人那處摸清了來龍去脈,雖說天道大運早已定下,但一些細枝末節的事兒自是尚存變數。黑蟒已知,這莫琅前頭對趙鴻足是虐身虐心、确無半點柔情蜜意,然而卻随着他與趙鴻日漸相處亦漸漸地覺出了趙鴻的好,遂對其愈發禮遇,慢慢地從一開始的威脅逼迫轉變為情深綿綿,而趙鴻後來也因為莫琅多次在琅邪王跟前護他周全,甚至後來更為了他冒險放了五萬俘虜,由此而對莫琅生出了除了恨意之外的複雜心思……
黑蟒意識到,眼下這個莫琅與上一個齊嘯飛是全然不同的兩類人,誰能想到這個莫琅确确是草原上铮铮鐵骨的好男兒,若真叫他愛上,必會對戀人不離不棄,是以才有這本事讓趙鴻放下國仇家恨,與之共譜一段人神共憤的愛情!
故此,為了拆散這對狗男男,務必将一切禍根扼殺于搖籃之中,只要莫琅并未愛上趙鴻,堅持渣到最後一刻,黑蟒苦思再三,終于一拍定案——看樣子,唯有孤親自出馬了!
然而,上界确有明文規定,不許衆仙幹涉凡間俗事,尤其若影響了天道運轉,強改命勢,必會招來大禍。黑蟒對此早有應對之法,須知這莫琅和神鳳之間僅是為情而系,然在命格之上各司其道,只要他不去壞了來日的大局,确保大勢仍在軌道之上,那便算不得犯了過錯,至多是後來被天雷追着劈上百八十道,這……
總之,還是先成事要緊,男兒欲成大事自當不拘小節!
黑蟒早就摸清莫琅的喜好習性,更知其心中暗懷天下,小小琅邪又豈能困住一只翔鷹,待時機成熟,必要翺翔九天,威震八方。他為一舉拿下莫琅,便投其所好,選了這段劍舞。這劍舞乃是他少年時從上界彩衣天女身上偷師而來,亦柔亦剛,而黑蟒身軀靈活,少年時更又一蠻腰,一只玉足獨枝而立,屈腰而舞,尤其黑蟒學了那柔媚姿态,一颦一笑之間在當年便是連天女姐姐都看迷了去,更何況是莫琅這等凡夫俗子?
只看少年收劍拱手而拜,雖不及那亡國太子生有傾倒衆生之貌,卻看他步伐生蓮,柔媚之中卻又一股潇灑渾然天成,瞧他拜下,聲若莺歌道:阿奴拜見四王子、大将軍,兩位大人萬福。
不等叫起,黑蟒便做主起身,先上前去同四王子敬了一杯,接着轉向莫琅。他清楚地看到了那雙鷹眼之中映出了自己的影子,黑蟒竊喜暗笑,兩眼為喜色熏染,眼角畫上的一只紅蝶更似鮮活起來。莫琅只覺一股邪火蹿來,便不顧四王子在場,伸手将這妖媚少年強攬過來。
只看少年轉了一圈,抛去了手裏的酒觞,在落入莫琅懷中的同時傾身獻上紅唇,将香甜的酒水親自用嘴渡給了他。他勾住莫琅的脖子,唇舌緊緊勾纏,幾滴酒水從少年嘴角滑落,沿着俏臉滑下玉脖,那小巧喉結輕輕顫動,實實在在勾人得緊……
直至分開,莫琅驀然将少年攬抱而起。少年微微驚叫一聲,緊纏住了莫琅,只看大将軍快意長笑,捏了捏那精巧下颌,回身與四王子道:末将不勝酒力,先行告退,殿下今夜盡管與兄弟們同樂,無需拘謹!
圖加果真等不及就大笑地将趙鴻攬進懷中,黑蟒在莫琅懷中支了支脖子回頭看去,就見趙鴻面如死灰,便是那圖加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亦不管,一雙鳳眸竟還癡癡地看着這邊。
忽然,他們四目相對,黑蟒不知怎地一陣心虛,未及看清就匆忙避開,心中直道——死心吧!絕望吧!孤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好啊你來日可要好生感謝孤啊!——唯有這般想,黑蟒的良心才會好受一些。
趙鴻眼睜睜地看着他日思夜想的少年被另一個男人摟于懷中,而他方才分明看見了少年眼中閃爍而過的慌怕……
美人兒來,本王親一親——四王子素是好色,迫不及待就将美人推倒去撕扯他身上衣袍。
趙鴻仍不死心地看着莫琅跟黑蟒離去的方向,他紅唇輕顫,想着少年驚鴻一舞、想着那一夜落在他心上的一滴清淚,一股從未有過的濃烈恨意漸漸盤旋于心。
這個恨,更甚于亡國之恨、辱身之仇……
另一廂,莫琅急匆匆地将少年帶回主帳,将他一把抛至狼裘之上,二話不說便欺身壓下,黑蟒佯裝嬉笑地掙了幾下,推推莫琅,喊了聲“等會兒”。
莫琅不知這少年欲玩什麽花樣,卻也頗具興致地等着。
黑蟒有意誘惑莫琅,卻沒打算獻身于他——乖乖,雖說他秉持着及時行樂的理念,是上是下無關緊要只要快活便得,但是他可不欲白白便宜了這個凡人,再說凡人若沾了仙神精氣,怕要不好,于是就看黑蟒微微鼓腮慢慢吐出一口黑霧,這團黑霧莫琅自然是看不見的,保管他吸了能一夜好眠。
只看那黑霧袅袅飄過莫琅鼻間,莫琅似覺有異地擰擰眉,卻是大手一揮,黑霧便跟着散去。
诶?!這是怎麽回事!
黑蟒訝然地睜大眼,莫琅卻又不耐煩地再次壓下,啄着他的脖子。
這不對啊!他的黑霧竟對莫琅無效!
黑蟒駭然不已,只看莫琅似覺燥熱地扯開衣襟,露出了一片結實的胸膛,脖子上一個玉墜便落在黑蟒眼前,黑蟒擡眼一看,恍然大悟!
他總算是想起,想莫琅一介布衣,無父無母,究竟是如何學得一身絕頂功夫、謀略兵法,一躍而成琅邪國戰神,只因他幼時曾有過一個奇妙機緣,掉下懸崖誤闖一仙者洞府。彼時那仙人早已坐化,卻在洞府中留下無數寶貝,除了那些內功心法,還有兵書策問,而這枚玉佩,正是那名仙人的貼身之物,經年累月沾染了幾分仙氣,黑蟒這等小伎倆自是奈何他不得。
莫琅面上看似急色,實是清醒得很。他素來多疑,從方才就在暗暗打量這個少年,卻瞧他雖有意勾引,眼裏卻含一絲清明,而不知為何忽然面露驚色,一雙媚眼睜得老大,眨巴眨巴活靈活現,倒還比故作妖媚時有趣得多。
他倒要看看,這小東西……究竟藏着什麽秘密。
黑蟒眼下陣腳大亂,腦中速速掠過千百個法子——用藥迷倒莫琅還是幹脆一拳揍暈,那莫琅轉醒之後他又要如何解釋雲雲……等等,這個業務他不熟練啊!
忽然袍子一扯,大片香肌裸露在外,莫琅目光越來越深,下一刻便如狼似虎般啃咬撫摸、喘息呢喃:你這該死的妖精……
眼看失身在即,忽有腳步聲匆匆傳來,許是事态嚴及便直接闖進大帳之中。
莫琅忙掀起狼裘掩住少年香軀,不知為何,他絲毫不願他人窺見這少年一絲一毫,這樣的心思還是畢生來頭一遭。莫琅沉着臉轉向那人,虎着臉問:究竟發生何事!
那仆人卻道,那太子鴻不知發了什麽瘋,竟出手傷了四王子!
莫琅臉色微變,接着便披上狼皮,扔下黑蟒随着那仆人大步離去。
暫且不說黑蟒逃過一劫之後又要生出什麽心思,莫琅趕到之時,趙鴻已被人綁在木樁之上,那四王子圖加滿臉是血,捂着腦袋,正氣急敗壞地指使下人處罰趙鴻。那下人取了沾了辣油的馬鞭,毫不留情地揮鞭而下,一下子就看那胸口豁開一道猙獰血口。
莫琅已經理清了來龍去脈,命人送四王子下去包紮,承諾必在日後親自上門謝罪,然後便冷眼看着下人鞭笞趙鴻。趙鴻由始至終都未出聲,更遑論求饒。
莫琅看出了幾分趣味,接過鞭子,上前來勾起他的下颌,卻看那絕色容顏已是冷汗涔涔,又看他身軀已是血跡斑斑,鞭痕交錯,那鞭子勾破了他的衣服,肉白大腿敞露在外,确是一片誘人美景。
在瞥見莫琅之時,趙鴻眼中卻陡然閃爍精光,顫聲問道:“你……沒碰他……?”
那聲音似含幾分期盼,莫琅更從趙鴻面上看出了幾分喜色,他不有心想,莫非這個亡國太子對他……
不得不說,莫琅到底是個男人,但凡個男人,都必然有虛榮之心。聽下人說,趙鴻極其抗拒圖加近身,更不斷求說要見将軍,難不成是因為他,趙鴻才不願委身于另一個男人。
“為何不肯伺候王子,你知道,若惹怒了他,就是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莫琅佯裝愠怒質問。
趙鴻斂下眼簾,卻隐去了眼中精光,他暗生主意,面上便故作凄清一笑,以幾分自怨自艾的語氣輕道:“将軍明知……又何要問我。”
于是,大将軍得意了,他命人解下繩子,将趙鴻一把抱起。而趙鴻在今夜果真比任何一次都還要熱情主動,莫琅在黑蟒那處點燃的欲火正好宣洩在趙鴻身上,兩人抵死纏綿、趙鴻更是竭盡了誘惑勾纏的姿态,直叫莫琅嘗足了甜頭,壓着他奮戰到了天明方才歇下。
聽到了風聲的黑蟒簡直欲哭無淚,憤而捶床……
你個仙人鏟鏟,他黑蟒熾烏誓要拆散這對狗男男!
×××
且說琅邪大敗梁朝,戰神莫琅帶回了連同梁朝太子在內的五萬俘虜以及一路劫掠的財寶無數,除了太子趙鴻之外,莫琅将財寶和俘虜都獻給了琅邪王。琅邪王大喜過望,不怪莫琅自擁美人之罪,反是賜下無數賞賜,更欲要将一雙公主嫁給莫大将軍。
莫琅英俊勇猛,自是草原女兒的夢中情郎,他屢立戰功,短短幾年就幫琅邪打下了半壁江山,無怪琅邪王亦不計較他出身低微又是半個漢人,執意招他做驸馬。
莫琅此次滅了梁朝,助得琅邪入主中原,不僅得了英雄之名,賞下黃金無數,更得了一個豪華宅邸和一對美豔嬌媚的公主做妻妾。大婚三日,白馬游城,足足辦了一個半月的流水席,如今不止是琅邪,全天下都知道了戰神莫琅,只道他用兵如神,所向披靡,又生了一幅俊美之貌,實實在在是天神的寵兒。
不管莫琅在外名聲如何,且看那大将軍府邸,縱看皆是假山好水,楠木為柱玉石為瓦,怕是連琅邪王宮也未有如此奢華。
大将軍府邸內院,铮铮琴聲悠悠傳出,不說那些路過的侍女,連天上的雀鳥聽得琴聲也不由停枝而聞,只看那雪中涼亭,一白衣男子撫琴而奏,那琴音千腸百轉,時而激昂澎湃時而婉轉綿綿,思海之中忽而湧現一個曼妙影姿色,那是一個如螢火般的靈動少年,水袖藏面只露出了一雙動人媚眼,眼角的一只紅蝶更是栩栩如生誘人采摘……
琴弦忽斷,男子垂目一看,指腹劃出一道口子,迅速擰成血珠,落在銀弦之上……
一刺耳笑聲忽至,擡頭便見那一身火紅的嬌豔女子帶着幾個侍女款款踏來,她正是不久前嫁進門一雙公主之中的妹妹天香公主。
天香公主未嫁之前,其嬌蠻之名與美色共同馳名,自從與姐姐一同嫁給了英雄莫琅之後,便在莫琅府中擺足了女主人的姿态,三天兩頭就找些名頭懲罰莫琅院裏的那些美人。然而在大将軍府中伺候的卻都知道,雖然莫琅府中美人如雲,可叫他真正寵愛的,斷不用說,自然是那亡國太子鴻。
天香公主極是善妒,她知今日父兄邀夫君齊去冬獵,一時半刻不會回來,便趁機來找趙鴻的麻煩。
她看趙鴻在院中撫琴,便上前來昂首命其讓出此處以供賞雪。
本以為他會同後院那些小妾一樣面露不敢,哪想趙鴻面無驚瀾,只是命小奴收拾東西,欲要起來将此地讓給公主。天香公主本就是可以刁難趙鴻,見他如此識趣反是不快,便勾唇揚着刻薄狠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賤人心裏不服,一個男人長得如此勾人,可真是天生的狐媚胚子!
趙鴻微微蹙眉,只覺得這女人愚昧不堪,不欲同她一般見識,正欲離去卻又見雪中一個黑袍少年由遠而來。
那少年未叫奴兒撐傘,漆黑墨法白星點點,那抹微微勾起的唇擺卻恰似雪中紅梅,卻比天香公主這一身紅還要豔麗……
趙鴻見他過來便猛地定住不動,就是侍兒在後頭小聲催他亦不走,只看那後院裏最最難纏的主子駕到,沖着天香公主咧咧嘴,笑說:“方才我遠遠聽到有人說啥……狐媚胚子?可是不是這句話?”
天香公主嗤笑一聲,上下輕蔑地看着這少年,“可不是這個,眼看大的還沒走,小的可又送上門來,怎麽沒見人來拿跟繩子拴好,憑地出來髒了眼目。”
趙鴻聞言頓然冷下臉來,袖中雙手暗暗握拳——這女人侮辱他也就罷了,竟如此出口傷人,連阿奴亦不放過……
趙鴻正要去擋在少年前頭,哪想那阿奴揚着俏臉,大咧咧地走到公主面前左看右看,一派天真地道:“這話可說得半點不錯,那邊兒大的都還沒出聲呢,做小的就忙着狐假虎威,噓——聞聞,可不是一股子狐騷味兒麽——”
此話一出,不說那些侍兒,就連天香公主帶來的侍女都忍不住低頭竊笑。少年此話不止是譏諷天香公主不過是做小的,卻比她姐姐玉香公主還來得難伺候,狐假虎威仗勢欺人,一下子就把天香公主嘴上說的全還給了她。
“你——!”天香公主頓時漲紅了臉,指着少年氣結難言。
這倒也不能怪公主未帶眼識人,實在是對手段數太高,二人遠不在一個檔次上啊。想那黑蟒在上界是出了名的賤嘴兒,那些個龍子哪個不曾吃過黑蟒的苦頭,誰還想不開一頭撞上,那就是自讨苦吃,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那天香公主沒兩句就被黑蟒壓制得難以翻身,眼看她被逼急了,竟抽出了腰上的鞭子,就要往黑蟒臉上抽去之時,好在那邊兒突然傳來聲音。
“阿姐!”
只看玉香公主擰眉走來,那天香公主登時成了一只小白兔似的貓在玉香身後。若按府中輩份,玉香公主才是莫琅的正妻,而天香公主不論從出身,還是嫁人之後在府中的地位都不如大夫人,瞧她叫玉香公主看了一眼就不敢造次。
玉香公主沖着前方兩人盈盈一笑,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領着這丢人現眼的妹妹走了。
送走了刁蠻公主,黑蟒只覺渾身舒爽,忽聞後方一聲輕語傳來:“謝阿奴公子相助。”
那聲音似如九天佳樂,黑蟒回頭一看,就見趙鴻噙着一抹似有似無的淡笑看着自己。黑蟒不由想到這段時日,他跟趙鴻鮮有打上照面,暗裏卻跟鬥的你死我活一樣,他實在不知為了個渣男,他堂堂黑蟒熾烏也有為個男人拈酸吃醋的一日……
黑蟒心中長嘆,面上卻故作不屑一般地輕哼一聲——沒辦法,情敵相見,自該分外眼紅,他好歹也該敬業一些,想他這模樣還是看那自家後宮裏那些妖精争寵時學的,現學現賣裝得倒有七八分神似,他卻不知,他臉上擺着不快,眼裏卻無半點惡意,似如趙鴻這等敏銳之人,又如何看不出來……
黑蟒眼尖,瞥見了地上的幾滴血漬,心下微驚,轉向趙鴻忙上下看看,睜大眼問:她打傷你了?
眼看少年忽然湊近,趙鴻頓時方寸大亂,他僵硬地避了避,避開視線道:不……只是琴弦斷了。
诶,讓我瞧瞧——黑蟒拉過他手掌一瞧,趙鴻卻像是被那只手的溫度燙着一樣,竟慌地将手硬是抽了回來。
黑蟒亦叫他那舉止弄得微楞,又看趙鴻側着身子,心下大悟——哎呦,情敵嘛,這般友愛互助傳出去還要不要見人!
黑蟒輕咳兩聲,故意瞪了趙鴻一眼,在案子上甩下一個玉瓶子,一幅“爺爺賞你”的模樣兒,道:随便你愛不愛塗,反正這些寶貝,将軍賞了我一堆,我也不稀罕。
接着便趾高氣昂地潇灑而去。
黑蟒并未回頭,自然不知後方一雙眼在他轉身之際便緊緊随着他,直到那飄渺黑影消失在漫天白雪之中,才遲遲地收回目光,拿起那只玉瓶,打開來放在鼻間一聞……那一日塗在他身上傷口的草藥,亦是這一股淡淡清香。
黑蟒雖有萬年修為,卻鮮有機會下凡,自是涉世不深,他不知一般上頭賞下的多是金銀財物,在他眼中,這些療傷聖物方是寶貝,是以謊言輕易就被趙鴻拆穿。
趙鴻心道,這傷藥怕是阿奴自己藏着的,竟願意舍給他用……他想着先前幾次故意在莫琅跟前邀寵,但是私下裏卻多次助他,就像方才,也是看天香公主為難他方湊上前來,讓公主将茅頭都指向了自己。
趙鴻逐一深思,心便跳得越發厲害,他發現自己找不到、找不到半點不去在意那個少年的理由,不知不覺間,在他次次夜半驚醒的時候,唯有想着那少年方能再次安眠。
欠君如斯,如何償之……
另一廂那玉香公主領着妹妹離去,只看那天香鼓着兩腮,氣之不過地說:阿姐,你沒看到那狐媚子得意的模樣……你、你真的要容那些賤人在府裏作威作福麽?
她嘴上如此說,卻暗暗打量着姐姐面色,接着又故意說那阿奴如何無禮,仗着有幾分寵愛連夫人都不放在眼裏——玉香公主斂斂眼眉,低聲道:你就是太沖動,明知道将軍寵着他們倆,若叫你這鞭子抽下去,那阿奴就有理由在将軍面前告你的狀,到時姐姐可幫不了你。
天香公主聞言讷讷地收住嘴,總算安份下來,對這個姐姐,她總是忌憚的,要知道玉香公主心計頗深,若然也不會在衆多公主之中脫穎而出,說服父皇将自己嫁給莫琅。
她瞥了一眼妹子,接着悠悠道:你且放心,姐姐自有主意。
那個亡國太子也就罷了,倒是那個叫阿奴的……玉香公主擰起柳眉,若有所思。
那日莫琅果真到了天黑才回到府中,今日冬獵他拔得頭籌,獵了不少稀奇獵物,其中還有一只雪狐。白狐皮可是珍貴得很,最得女眷喜愛,堂中幾個妻妾俱都得了不少賞物,卻還暗暗看着那個獸籠。
莫琅亦不說要送給誰,用過飯後提起獸籠,不去大夫人的屋中,反去了後院中男妾住的地方。
派人打聽的人回來,只小心翼翼道:将軍去的是阿奴的屋子……
黑袍少年兩手支着下颌,盯着那只銀白雪狐。雪狐在籠中縮着身子,瑟瑟發抖,只看莫琅走過來勾勾少年下颌,低聲問:“如何,叫人去了狐皮,給你做件衣服,高興不高興?”
少年聞言兩眼彎彎,故意嗲聲嗲氣地道:“高興~~”
莫琅卻叫他這模樣忍俊不住,使勁兒地捏了少年鼻頭,便看他疼得皺起俏臉,莫琅看得不由大笑出聲。只看少年努努嘴,眼裏分明藏着幾分不虞,卻故作高興的模樣,着實有趣得緊。
黑蟒才不管莫琅如何看自己,他瞧向籠子。那白狐原本被抓還一幅悠悠哉哉的模樣,不知怎地,一進屋裏看到黑袍少年就突然緊張起來,縮到了籠子一角不住顫抖,倒怕得跟什麽似的……
黑蟒摸摸鼻子,今天不知走了啥運氣,先是跟只紅狐貍鬥嘴,到了晚上還真來了只狐貍精。黑蟒也不可憐可憐人家才三百年的修為,身為九尾天狐之後,天生便開了慧眼,它大意被人類擒住本也沒什麽,自有大把機會讓它逃去。可沒想到這府中居然藏了這麽一只吞天巨蟒,莫琅等人自然不知,在這些妖獸眼中,這黑袍少年乃是一只金眼巨蛇的模樣,自然是怕得屎尿皆出。
只聽黑蟒道:這狐貍瞧着也不大,裘衣也不夠做一件,還是莫殺了它吧。
莫琅看向少年,瞧他笑盈盈地逗着白狐,不似那堂中的女人一臉貪婪,眼神不禁愈發柔軟,俯身湊到少年耳邊低聲喃喃:我倒不知你如此心善……
在他湊來之時,黑蟒心下便警鈴大作,瞧他往旁邊挪了挪,不着痕跡地與莫琅騰出些距離來,嘻嘻笑說:我們上次說到哪兒啦?
莫琅早看穿了少年心思,說出去只怕無人相信,他自收下這個阿奴已有幾月,竟還未過碰他的身。前陣子是過于忙碌,又是受封又是成婚,待莫琅有這閑心,這阿奴就又變出了些花樣來,先是玩棋、後是鬥戲,現在就成了說書的——
別看那小嘴兒成天沒半句好話,說出的故事還真新鮮得緊,連莫琅也忍不住放下欲念,聽那阿奴說起書來。
咳。少年拿出扇子,翹起腿兒,還正像個正經的說書先生,讓小奴在莫琅跟前擺兩碟香瓜子,便聽他道——
上次說道,孫悟空杖打白骨精,救其師傅唐僧于妖精爪牙之下……
如此這般,莫大将軍聽得津津有味,黑蟒說得口幹舌燥,茶水都喝了兩壺,總算看大将軍擦擦兩手,滿意地拍案而起,又過去逗了逗黑蟒,方心滿意足地離開。
黑蟒看他離去,長舒了一氣,歪倒在椅子上喉嚨幹澀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要棒打鴛鴦,也不是這麽容易的啊!
——卻不知若黑蟒知道,莫琅從他屋中出來之後,又轉向了趙鴻所在的院落,又會不會氣得吐血三升。
莫琅推開屋子,就看一素衣男子坐于案前,一雙冷眸淡漠無光,平靜得似如一灘死水。
莫琅上前來,和在少年那裏不同的是,他一來便粗魯地扯住了趙鴻的發絲,噙住那同樣沒有溫度的唇,直接壓在桌上肆意蹂躏一陣,接着便看他提起一只玉白長腿,提腰直闖。趙鴻悶哼一聲,蒼白面色痛得近乎扭曲,莫琅卻像是最愛看他痛苦的模樣,扭過趙鴻的臉逼他向着自己,孽根在趙鴻體內粗暴地橫沖直撞。
莫琅分明看到了目中恨意,卻不見趙鴻反抗推拒,他心中不禁覺得怪奇—— 一個明明恨不得将他挫骨揚灰,卻又頻頻主動獻身;另一個看似對他百般勾引,卻又在臨頭拒他于千裏之外……
莫琅何其聰明,又如何看不出趙鴻對他确無愛意,他只是不知,趙鴻對他如此虛與委蛇,又到底圖的什麽,難不成這個亡國奴還沒清醒,尚做着複國的春秋大夢麽?
一如趙鴻對其充滿恨意,莫琅亦是對這太子鴻無半點情意,是而在情事之中更無半點憐香惜玉,次次都是順着欲望在趙鴻身上肆意洩欲,尤其每次從阿奴那兒出來,莫琅的欲望便更是難以應付,每每要将趙鴻折騰至半死不活方才收手。
今夜亦如往日那般,趙鴻在性事中暈厥了去,莫琅盡興之後,難得善心大發,撈起趙鴻将他放回床上,卻在轉身的時候不慎擦撞書架,那上投的卷軸便晃落下來。
莫琅本欲離開,不想卻因看了一眼而停住腳步。他屈身而下撿起那幾幅卷軸,攤開來一看,臉色便陰沉下來。
誰能想到,那幾張卷軸,畫着的俱是一個黑衣少年。
那少年畫得惟妙惟肖,将少年的迷人身姿畫得活靈活現,十足傳神,看那筆觸,便知是一氣呵成,若非長久心心念念,又何以能畫得如此傳神。
莫琅看向昏迷的男子,唰地收起卷軸冷笑連連,一些疑惑忽而茅塞頓開——
莫怪、莫怪趙鴻對他如此主動,像是恨不得将他榨幹一般,想來……症結竟是在此!
莫琅怒意橫生,卻不知是因為覺得趙鴻戲耍于他,或是因為阿奴為別個男人所觊觎……他看着那其中一幅,是少年舞劍的英姿,因畫得過于神似,莫琅想起那鬼靈精怪的小東西,不禁伸手去摸,待回神之時,卻卷起了那策卷軸,暗暗收起,接着方大步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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