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魔神出世之事傳回上界之時,神州大陸已經處于一片水深火熱之中,人界亦出現了連續十年的大旱,旱魃化蛇螭吻等惡神俱現。

那率領惡神覆滅蒼生的魔主原是天界神祗,不知何故堕魔之後便以黑闕山為據,大開地獄之門放出無數鬼魅魍魉,而魔神幾次與應龍、剎隽等仙神交戰之時都曾化出元神。據傳當時的畫面,只聞一聲鳳鳥長鳴便見血色噬空,擡頭便見萬裏火雲,火鳳展翅而過大地皆燃,便是應龍和剎隽聯手亦被火鳳硬生生逼退。

據聞魔神大敗應龍剎隽之際,曾劍破虛空,指向上界,放言叫吞天巨蟒下來應戰,否則必率領衆魔攻向天庭。

黑蟒不再拖延匆匆領命,崇亭星君與衆仙一同于南天門送其出征,只看星君眉頭深鎖道:“天道命勢不可違,這場天下大劫再所難免,殿下先前的苦心怕是白費了。”

黑蟒一身長袍飛揚,濃濃血腥煙硝之氣已經傳至上界,他注目凝視下界,卻只見漫天火海地獄煉火,他似苦笑般一揚嘴角。

此時那判仙顫巍巍過來,拿着鑰匙要幫黑蟒解開四肢鐐铐,卻看他大手一揮,“不必!”

接着便見黑蟒雙手一使勁兒,那號稱能鎖住上古神獸的鎖鏈便被他“铮”的一聲扯斷,此時飓風驟起,那一頭如墨青絲随風而嘯,

黑蟒仰天發出長笑,眼中金芒暗現,燦若神光,他扔下一句:“各位且安心等着,孤這就去把那只傻鳥逮回來!瑛召、未赦!”

“末将在!”兩個戎裝副将上前一拜。

“你們随後趕到,孤先行一步!”

接着便看黑蟒躍身而下,衆仙只見一個巨大蟒尾一甩,劇烈強風把那些個小仙吹得往後踉跄卷飛了去,倒是那在侍從手裏小白龍又跳下來,變回那綁着一雙辮子的小女娃兒,蹦蹦跳跳地迎風笑着喊道:“哥哥別忘了懿懿的糖葫蘆——”

此時,凡界大地唯見枯木,河水幹涸農田麥地寸草不生,一個老農鋤了幾下地,且看他面黃肌瘦,那邊兒草房裏一個大腹便便的娃娃含着手指蜷縮着,老農的手忽然脫了力,雙膝跪地,無力地摸着這片旱地哀哀而泣。

就在此時,忽聞驚天雷聲,轟隆作響,大地仿佛随之而震。

顫顫擡頭,便看黑雲聚攏,白光閃電陣陣,一滴雨點打在老農臉上。

老農傻怔地擡手,才去抹了那臉上水滴,緊接着豆大水滴就似洪水傾瀉般落下!

雨!是雨!下雨啦——!!

大旱幾十年終見上天垂憐,衆生狂喜之後皆含淚伏地朝天下拜,誠心祈謝上神降下甘露。

而遠在天邊,神兵天将齊一現世掃蕩邪魔,沖在前頭的乃是一玄色巨蟒,一聲長嘯天地震,那些魔兵見了巨蟒便似散沙般遁逃,那迎戰的旱魃一臉氣急敗壞,大叫着讓他們回來,哪想忽覺黑幕襲來,一擡頭便看見一血盆大口,連慘叫都來不及溢出一聲,就被巨蟒直接撕碎吞下——那金色蛇目閃爍着嗜血鋒芒,桀桀笑聲似如催魂魔咒,只把那餘下的蝦兵蟹将吓得落荒而逃。

吞天巨蟒不似應龍等戰龍嫉惡如仇,而是天性嗜魔,對其來說,整個魔界也不過是它的狩獵場所,萬魔亦為其而飼。

那只吞天巨蟒沿路吃下去,那些天兵神将因無事可做便收起刀刃,争相溢出贊嘆:大帥好口牙!

黑蟒領軍一路殺到了黑闕山,驚雷大雨仙魔亂鬥之中,便看那只巨蟒化出一個玄袍男子,威風凜凜地長嘯——

“熾烏在此,魔神何在!”

此話剛出,就見龐大魔軍之中一火雲俯沖而來,天邊敞亮似如白晝,來勢之洶洶讓神魔兩兵都不由争相退步。

那熊熊火光一舉直接沖向了黑蟒,衆神魔就見遠方那團黑紅纏在一處,聲聲嘶吼長嘯似要穿透耳膜,烈火黑霧激烈而鬥,戰況之激烈絲毫不遜于應龍剎隽聯手迎戰之時。

電閃雷鳴紅雲烈火之間,忽聞黑蟒喊了一聲“其餘的交給你們”,接着就瞧他突然将煞氣收起,張開手臂抱着那團火雲一同墜下——

這突來的轉變讓那遠處觀戰的兩軍兵将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知是誰先反應,仰天喊了一聲“殺!!!”,于是混戰再啓!

而在另一邊兒黑蟒才收手,那火雲也停止了劍拔弩張,在他的擁抱之下仿佛跟着安撫下來,一起與他慢慢墜落,穿透了雲霧紅霞,黑蟒只覺朦朦之中一雙手環住自己,他将頭一擡,就看那眉若削成,華茂春松,雙眸似若春水,柔情綽态,如此的天人之姿,天上地下唯有一人。

這就是鳳君,鳳凰族等待了萬萬年的神鳳鸾卿。

此時此刻,黑蟒總算明白為何衆多男女為其心馳神往、意亂情迷,只因為當那雙真真正正充滿愛意注視着你的時候,沒有誰是可以拒絕的。沒有誰。

鸾卿抱着黑蟒穩穩落在了彩雲之上,就像是一刻都等不了似的,他們緊緊相摟急促混亂地吻成一團,一起在柔軟的雲上連連滾了幾圈,散開的青絲都交纏在一起,難分彼此。

分開之際,黑蟒微喘地趴在美人的胸膛上,熱氣噴湧在那玉頸上,低低地啞聲道:我該叫你謝十一、趙鴻、瑤光,還是……

鸾卿突然翻過身來,抓着黑蟒的雙手将他壓在身下,那長長的秀發垂落下來,黑蟒向上俯瞰,只覺心口有什麽東西要跳出來——想那三世,本以為看慣了這張臉,如今卻發現,真正的鳳君确确實實美得驚心動魄,這種顏色不管看多少次,怕就是再如何堅定也會忍不住沉淪的罷。

我恨你。

那似如天籁的聲音響起,即便他嘴裏這麽說,但是那雙眼裏流動的神采全然不是這麽回事。

黑蟒媚眼不禁彎了起來,揚起那玩世不恭的嘻笑:都說愛之深,恨之切,鳳君如此恨孤,莫非亦愛孤至深……?

只見那天顏慢慢漾開一抹笑靥,黑蟒不禁為美色所惑,看得癡迷。衣袍摩挲之聲悉悉窣窣地響起,那完美的手指像是摩挲這世上最珍貴的玉器一樣地拂過黑蟒的臉,不可抗拒的氣息吹拂在臉上,那飄揚的發絲就像仙女拖在地上的絲帶,夢幻而撩人……

黑蟒的呼吸猛地一窒,那硬邦邦的鐵杵就這麽闖了進來,兩腿竟不知何時被折了起來。黑蟒似是要下墜一樣地攀住鸾卿的肩頭,“啊”地溢出一聲似痛苦而又歡愉的呻吟,鸾卿便毫無克制地狠動起來。

每一下都頂到最深,每一次都使出了最大的勁兒,黑蟒無助地仰着頭,看着那一直注視着自己的一雙眼,如此濃烈的情誼、如此霸道的占有,讓黑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顫栗。他聽到了鸾卿一聲又一聲壓抑的粗喘,那誘人的喉結跟着他下身的頂撞上下晃動,黑蟒忍不住支起身子,伸出舌頭輕輕舔過……

唔……!

鸾卿猛地将他再次壓下,掐着他的臉狠狠地啃咬他的嘴唇,香舌追逐抵死糾纏,他們交換着彼此的津液,雙手迷亂地撫摸着彼此的身體,火熱的根物在那淌水的蜜穴裏擦撞着,相連的地方被他們淩亂的衣袍掩住,唯有那盤在美人細腰上的白腿透着致命的誘惑。

我恨你如此狠心,一次又一次将我抛下。

我恨你質疑我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試探我的底線。

我最恨你的地方,是你視上界遠重于一切,就算殒命亦在所不惜。

我這麽做,只是要你明白——為了你,管他天上地下、哪怕是鳳凰全族,于鸾卿而言都可棄如敝屣——

那麽你呢?熾烏,你能為我做到如何地步,告訴我,快告訴我……

黑蟒似溺水般地緊抱住他,粗喘不止上下劇烈而動,兩腮桃紅猶如桃花嬌俏,他只覺得自己就快要死在鸾卿身下一樣,忽聽那幾聲告白,眼眶竟是一熱,在就要攀上極樂之時捧住鸾卿的臉深深地看着他,似嘆似笑,終是鄭重地與他相吻。

不顧一切快活一場,亦不枉這三世糾纏。

後來黑蟒将萬情蓮一事全盤告知,鸾卿卻是不以為然地一笑,問說:你可知這三世為何我總愛上你?

黑蟒茫茫地搖頭,鸾卿發出笑聲,那銀鈴聲音似如甘泉流淌于心間,只聽他悠悠地說——那就好好想,想不到我就永遠不告訴你……

這個疑問在後來困擾了黑蟒數千年之久,以至于後來他亦漸漸淡忘。

這一頭自顧風流,另一頭天兵神将也已把魔軍收拾得差不多,那些将領本是憂心忡忡,正欲找個代表前去探查,哪知回頭就看那一雙人已從雲層從相攜而上,旁若無人地直飛上界。

于是衆人面面相觑,這樣就……打完了?

且不管這些事由誰善後,只道黑蟒攜着鸾卿前去上界天宮負荊請罪。

天宮神殿衆仙雲集,天帝神光灼灼刺眼,瞧那黑蟒與鸾卿一同跪下,一渾厚聲音就從上方傳來:“鳳君鸾卿,你可知罪?”

只聞鸾卿不急不徐應道:“鸾卿不知何罪之有。”

作為鸾卿轉世的謝十一堕入魔道,塗炭生靈,瘋狂作為只欲将黑蟒逼出。然而說到底,謝十一的堕魔是為天道命定之運,難以追究其責,若真硬說有罪,那也只能是神鳳辜負了上神青眼,跨不過情關,渡劫失敗,來日若還要成神估計又要等上數萬年的時機。

這天上地下本就無所謂公平只說,鸾卿乃是天神血脈,與八方主神同出一源,就算他欲毀滅六界亦無人能追究其責。

然而神鳳此話卻招來衆仙非議,俱言其不知悔改。

黑蟒急得沖他拼命眨眼,鸾卿卻沖他安撫一笑,便傲然站起俯瞰天帝,道:“上古混沌之時,青龍朱雀玄武白虎同為四獸地位相當,而在萬億年之間,諸位上神逐漸隕滅,龍族趁此引發神界之戰自號為帝建立天庭并引以為正統,驅鳳族殺白虎滅玄武,卻不知衆位覺得,那些死去的神靈之後又該找誰索命——!”

此話一出,衆皆嘩然。

實際上,鸾卿所言句句屬實,然而自龍神掌管天庭以來,億萬年前的舊事就被銷毀滅跡,即便有些流言蜚語流傳下來,亦無敢在上界大放闕詞,是以這事變成了上界最大的禁忌。

眼下鸾卿将這禁忌毫不遮掩地公告于世,自引來萬衆口伐,那過去直追着鸾卿後方跑的金龍太子此下亦滿嘴惡毒之言,更有那些将軍已經站起來,要上去将鸾卿拿下。

“你們敢!”黑蟒站起來擋在鸾卿面前,瞠目低吼一聲,他們哪還敢上前一步。

“禀父皇,熾烏與鸾卿必是相互勾結,為禍天下,兒臣懇請父皇重罰,切莫姑息這兩個奸人!”金龍太子出到殿前,一副大義凜然地跪下拜道。

太子領了個頭,其他仙神就争相站出來,各個義正言辭,更有甚者說得淚聲俱下,将他二人說成罪大惡極之徒。

“呵。”鸾卿驀然溢出一聲輕笑,只看他握住黑蟒之手與其十指相纏,他二人相互凝視片刻,鸾卿便似毫無畏懼地站出來,“當年那只鳳凰之所以偷銜西天神母的神丹,便是因知這數億年前滅族之恥,進而怨恨蒙心鑄成大錯。這數十萬年來,鳳凰族未有神鳳出世,甘于依附龍族而活,如此行徑便是鸾卿亦恥于提及。”

原來,神鳳鸾卿早就對鳳凰族死了心,想當年他們将他送至天宮,鸾卿面上毫無波瀾,心裏怕是憤恨難當,是以他便幹脆随心而活,荒唐游戲,不求清醒,只願醉生夢死。

“鳳族無恥,龍族可又好到哪去?橫豎亦不過是一丘之貉!天帝莫非不曾疑惑,為何這數十萬年來,龍子無數,神龍卻越來越少,而今——”他掃了一眼天帝百子,那明媚鳳眼似若深海,直看得那些龍子心慌亂顫,不由自慚形穢,至于那金龍太子,神鳳仿是覺得看着便要髒了眼目,直接道:“天帝共有百位龍子,卻不見一個天具神格,可不知是否又要前去洞庭天外求予東神?”

此話似如一面耳光重重甩在天帝臉上,就連黑蟒都不禁汗流涔涔,一臉震驚地沖着鸾卿傻傻眨眼。

乖乖!這鸾卿莫非這次真的傻了?!這句話簡直就像是在說:天帝天帝,您老人家生了一堆蛋,孵出一堆歪瓜裂棗,您老羞不羞、羞不羞啊——

鸾卿感受到黑蟒火辣辣的視線,竟還如此不要臉地将他的手輕輕托起,放在唇邊一吻,柔情似水地道:“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不一樣的。”

你個仙人鏟鏟,要不要這麽目中無人泰然自若!黑蟒終于意識到當初他居然有意和鸾卿的臉皮一較高下,實在是何其嚴重地不自量力啊!

忽聞上方重重地“空”地一聲,那是天帝狠拍桌案之聲。

衆仙神忙惶恐跪地,黑蟒亦要拉着鸾卿跪下,可神鳳偏是不欲屈膝,還要拉着黑蟒一起挺直身板,嘴邊還飄飄地傳來一句:“這種負心漢,跪他幹什麽?”

黑蟒頓時被堵得說不出半句話來,怔怔地看着鸾卿那絕色容顏。

只看這天下間最美麗高貴的男子揚唇一笑,黑蟒方知,原來鸾卿竟也能笑得如此潇灑、如此不羁。

如此風華絕代的神君,他黑蟒熾烏究竟是何德何能,得其垂愛。

此刻,黑蟒終于明白,為何當初那個女人為天帝抛于凡世,卻未曾心生怨恨。想必對那女人來說,天帝之予她就如眼下的鸾卿之予自己一般,如此高大不凡、不可觊觎罷。也許每一個愛上鸾卿的男男女女都曾生出過這樣的心思——

神鳳鸾卿,便是為他去死,只要能得之一眼愛慕,亦能稱作是不枉此生!

黑蟒忽而燦笑,與鸾卿一同面向天帝,勇而無畏道:“若天帝執意重罰鳳君,便連同熾烏一起罷!”他看向鸾卿,眼中之有彼此一般,“生未同時,死能同日,有鳳君作陪,這黃泉之路又有何俱!”

鸾卿與他相視而笑。

想這仙神活了萬餘年,尋尋覓覓的亦不過是一份真情,否則又何言情關難過,想那牛郎織女,這天下間又有多多少少個有情人寧死不願分離。

天帝震怒難當,龍威忽至,那些個膽小仙神早懼怕得抖顫一團。當下,天帝便命神将将二人直接押至誅仙臺!

此話方出,遠遠就從東方傳來一慈悲笑聲——

“沾臺,幾萬年沒見,你的脾氣怎麽還是這般毛毛躁躁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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