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戲 “不然他再心疼,我下次……
第40章 第七章 如戲 “不然他再心疼,我下次……
“……真的要先從小學課程看起嗎?”
“其實我覺得學前班課程裏你也有需要學習的部分。”
“那還是小學的吧。”
薄憶之打開筆記本電腦上的網絡教學視頻, 從小學一年級第一課開始看。
他之前有機會看書時,大多是按自己喜好選的文娛類型作品。
真正的基礎知識方面,他又沒上過學, 也不喜歡看這些枯燥的東西, 還能記得二十六個字母就不錯了。
楚陽開車帶他來了圖書館, 抽出一沓初中試卷給他做。
他當時就兩眼一黑。
除了語文卷還能勉強憑借模糊印象填上兩題,選個ABCD,其他科就只能寫個名字了,題目都看不懂。
下降到小學,這下數學能填一半了,但全部試卷拿來看, 還是慘不忍睹。
楚陽測試出他的基礎知識水平後,定下了補課計劃,不多,每天八小時,也就到一個月後。
這還是放棄了深入學習各科目的結果, 真真正正只是在打基礎中的基礎, 不然恐怕薄憶之得在這裏讀個十多年的書了。
比起數學物理化學之類專業學習費時費力還要天賦且生活裏暫時用不上的就只安排了基礎的科目, 楚陽安排了起碼一半的與其說是上課不如說是培養興趣愛好的課外活動。
在得知他只看過電影、小說、漫畫, 游戲只打蜘蛛紙牌之後。
什麽音樂、繪畫、舞蹈、養花、陶藝、樂器、旅游、戲劇、馬術、飙車、游戲等等等等, 只要楚陽能想到的,能用網絡搜索到的, 能實現的,全給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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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楚陽的話來說,就是:
“‘正常人’是從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一步步長大的,靈魂是被生活一點一滴的細節雕刻到定型的,以成年來算, 這個過程起碼需要十八年。
“我們的虛假與不真實感也來源于此,我是直接出生既成年,再擁有記憶,你甚至連記憶都沒有。
“我們不可能短時間填充這麽多細節來塑造自己,但只要能穩定下來,珍愛生命,感受到生活的樂趣,擁有基本的三觀與道德,自然會被以後的生活充實起來。
“基礎教育是讓你虛架在高樓的知識有個踏實的地基,而這些,是讓你找到喜歡或者感興趣的東西,讓你擁有發自內心的美好和愛。”
雖然楚陽很快就受不了地說:“太肉麻了,太抒情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總之你學就完事了。”
薄憶之:“好的。”
從能打一天自己并不那麽喜歡的蜘蛛紙牌來說,薄憶之還真有點學習的天賦。
忍耐枯燥感在他這裏已經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看了兩個小時的課程後,做了三張剛剛課程內容的簡單試卷,拿了滿分。
楚陽鼓掌:“不錯不錯,今天下午的課程完美結束,接下來進行課外活動,你有比較感興趣的嗎?”
薄憶之覺得自己畫畫應該還行,至少他在上個世界的個人虛拟空間具現場景是真的快而清晰。
但要說喜歡吧,好像也沒有,只是這個聽起來最常見。
既然要接觸陌生事物,肯定要往他從來沒見過甚至沒想過的事去選,哪怕他本能有點抗拒運動。
“我想試試滑雪。”
“好啊。剛巧,之前有過一次滑雪場的案件,我當時跟着教練學習,被誇天賦異禀,也算是半個滑雪高手了。”
楚陽話音未落,手機響了一聲。
楚陽:“……”
薄憶之:“……”
楚陽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說曹操曹操到,我真是個烏鴉嘴。”
還有什麽時候能來信息呢?
拍攝之外所有角色都沉寂下來,包括主角陸雲海。
他确認過,到他這種能違抗生命本能、主動在案件裏邊緣化自己、把自己原本偵探助手的定位徹底降級成司機兼圍觀群衆的人,只有他這一個。
也只有他會在沒劇情時聯系他人。
所以,這代表着什麽就清晰明了了。
楚陽很想把手機關機來拒絕馬上又要開拍的現實,但薄憶之已經用事實證明了這是沒用的。
而且——
薄憶之微微露出苦惱的表情,“我好像還沒跟你說過我的面板。”
休息的這三天裏結算了三次。
他的生命值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兩千歲,足夠他不老不死地活到成為老古董,以這個增長速度,可想而知後面能到多麽誇張的數字。
至于履歷那裏,更是多出了幾百條名為獎勵實為懲罰的專屬劇情。
如果說那兩個警察是陸雲海破案時的常駐角色,那他現在也基本變成這個定位了。
因為是他的專屬劇情,每個案子都會和他或多或少有些關系,就像之前的受害者是他的房東。
楚陽掏出手機:“那沒辦法了,只能一起去上班了。”
薄憶之沉思:“那麽,我讨厭‘上班’應該是很正常的吧?”
“當然,誰不讨厭上班呢,更別說這種班了。
“而且不是要你追求和所有人一致的、合群的正常,是你不傷害自己與他人前提下擁有任何想法都正常的‘正常’。不過現在先不說這個……”
楚陽把手機屏幕轉向薄憶之:“好消息,不用趕通勤了。壞消息,圖書館旁邊的咖啡店有顧客中毒死亡了。”
上面正是陸雲海發來的消息。
陸雲海準備到圖書館來還書,結果路過咖啡店就碰到有人中毒死亡。只是給楚陽說一聲,看楚陽要不要過來。
“那我們現在過去吧。”
看到攝像頭和場記板已經出現,薄憶之可不想負隅頑抗後在楚陽面前上演一出被拎着走的滑稽畫面。
他把楚陽找出來上課的書和卷子整理一下,就留在桌面上,離開了圖書館。
穿過自動讓路的簡化路人們,剛走到咖啡店門前的馬路邊,場記板就打響開拍了。
陸雲海戴着手套正在門口處檢查屍體,幾個驚慌失措的顧客和店長站在店裏面,警察還沒來,外面烏泱泱圍了一堆看熱鬧的圍觀路人。
“來的這麽快,你就在圖書館?”
陸雲海看了眼跟楚陽走在一起的薄憶之。
兩人間的社交距離和薄憶之的态度都有所改變,落在他眼裏跟明鏡似的,一清二楚。
他心下有些酸澀,但楚陽一向比他更擅長和人打交道,能有這樣的進度也是正常的。
案子當前,陸雲海收斂心神,不想這些事。
“既然來了,楚陽,你別在案發現場走動,到最外面找個位置坐着等等。順便維持下秩序,別讓看熱鬧的人闖進來了。至于薄憶之,你也一樣,在以上同等要求下自便就好。”
薄憶之沒有意見。
他找了個地方坐下,跟楚陽一起光明正大摸魚。
尤其是警察趕過來後,他倆都快完美融入那群圍觀路人了。
“易深發消息給我了。”薄憶之說,“他問我怎麽還沒回去,要不要來接我。”
“早不問晚不問現在問。”楚陽沖案發現場擡了擡下巴,嘲諷一笑:“你跟他說你碰到了案子,但跟我在一起,我會送你,不用他來接。”
薄憶之想了想,“他如果來了,能進來嗎?還是說我現在從這裏拉一個人,能變成跟易深一樣的情況?”
“應該不行吧。既然每場的角色都有固定數量,想再制造易深那種情況,可能要滿足同樣的條件——在開拍之前把該場景不需要的角色拽進來。”
“我試試看。”薄憶之說,“我想再确認一遍你說的話,不是懷疑你的推測不對,是我仍然不安心。”
楚陽說的太美好了,簡直就像是一個泡沫般的夢,如果不重複确認真實性,薄憶之心裏實在安定不下來。
“好,那我跟你一起,正好做個對比。”
薄憶之回了信息,叫易深過來,然後把光圈分界線明确指給楚陽。
他倆一起走到分界線處,拉着兩個場景之外還在待機的簡化路人往光圈裏拽。
楚陽拉着的那個紋絲不動,跟釘在地上一樣。
薄憶之拉着的這個卻絲滑地被拽進了光圈裏面,同時,另一個原本在光圈裏的簡化路人自動退出圈外。
薄憶之甚至感覺能從對方之前獲得的擡手捂着嘴的驚恐表情裏看出譴責來,他連忙把人又換了回來。
楚陽在旁邊差點笑出聲:“這樣,他們是不是都算參演過一次了?”
“跟着他們到明天中午十二點就知道了。”薄憶之松了口氣,“雖然做到了,證明我是不一樣的,但好像還是沒什麽實感。”
“能确認目标就行了,這種事情要有什麽實感,難道你要每天蹲着等各個場景開拍然後制造出一堆易深那樣的人嗎?”
想到那個恐怖的畫面,楚陽打了個寒顫,“可饒了我吧,你離開後我大概還是要在這裏生活挺久的,不要讓我的生存環境惡劣到那種地步。”
“不會的。”薄憶之說,“我還不至于恩将仇報。不過我不算讨厭易深,雖然一開始挺煩,但後面好多了。”
“不行!”楚陽一胳膊搭在薄憶之肩膀上,把人拉得撞在自己身上:“被那種利欲熏心的人吸血蹭熱度,你要是不介意,還不如跟我炒呢!”
說着,他清了清嗓子,壓出低沉陰鸷的聲線,用那種叫人毛骨悚然的語氣涼涼道:
“薄先生,別忘記我說過的話。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拒絕的後果,也別想着向任何人求助,這只會拖累他們。”
楚陽摸出一張卡夾在指間,輕佻地塞進薄憶之的上衣口袋,還拍了拍。
身後傳來一道氣笑了的聲音:“我倒是想知道能有什麽後果?不如我再把兩位警察找過來一起聽,看看楚總裁的違法犯罪計劃做得是否嚴謹。”
身前,趕來速度快到讓人懷疑他跟蹤薄憶之的易深也終于擠過人山人海的簡化路人,正看見眼前這一幕,頓時冷着臉握着拳頭過來了。
楚陽壓根沒理易深,攬着薄憶之轉身面向陸雲海。
他深感冤枉地從薄憶之口袋裏掏出了那張卡,不是銀-行卡也不是房卡,而是一張英語單詞卡。
“陸大偵探,跟朋友開個玩笑不犯法吧?”
“你看看開玩笑的場合合适嗎?警察都跟我說你們是不是發現什麽線索了,不然怎麽在這裏把路人拽來拽去,單純閑得沒事幹也不要騷擾別人。”
陸雲海瞪了眼沒幹好事的楚陽,再看薄憶之——一定是被楚陽帶壞的,于是又瞪了楚陽一眼,回去繼續忙了。
薄憶之被搭得有點不舒服,這個姿勢對他來說和人太接近了,還是關系親近點的人,總覺得怪怪的。
他想到楚陽說的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舒服就要拒絕,以自我感受為中心”,果斷把楚陽胳膊扒拉開,站到一邊。
餘光看見易深還站在那裏,目光沉郁,似乎很生氣的樣子,卻沒有上前一步,更沒有沖過來給楚陽一拳頭。
他被隔在光圈之外。
縱然冷淡的表情不顯,可他的目光依舊在擔憂着薄憶之,生怕薄憶之受了什麽委屈。
于是愈發顯得易深現在的處境太委屈了。
薄憶之能分辨出別人是否喜歡自己,這個還挺明顯的。但他不太能分清楚別人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不過,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沒那麽需要。
薄憶之走向易深,拉着他的手腕,看到他眼裏閃爍出感動的光芒,帶着他穿過分界線,走到光圈內。
其中一名正在詢問案件相關人員的警察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沖另一個警察小聲說明後,就急急朝人群外走去。
一樣的。
相同的角色定位,被他拉進來後,會擠掉場景裏原有的角色。
易深無愧于他不良且兇悍的外表,安撫地拍了下薄憶之的手後,一把揪住楚陽的領子就要一拳砸上去。
但他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不是楚陽,是薄憶之。
易深能掙脫的,可他看見薄憶之冷淡的眼睛。他故意挑事制造暧昧氛圍與修羅場的打算似乎已經被看透,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麽楚陽解釋清楚是開玩笑後他還要發怒。
只能是維護,是暗戀,是嫉妒,是讨厭。
如果薄憶之沒有偏心,他還能慢慢等,因為這個好友身份讓他占據天然優勢。
所以,薄憶之為什麽要對楚陽這麽特別?
特別到很快薄憶之身邊就會沒有他的位置,因為楚陽對他的厭惡溢于言表,兩個裏面肯定只能留一個。
易深手上松了力,垂下來,連帶着那只揪在領子上的手也松開了。
“我知道了。”
薄憶之放開手,剛準備把易深帶回光圈外,易深就猝不及防地再次一拳砸向楚陽,楚陽早有防備,也不是好惹的,兩人當即打了起來。
連警察過來勸架都沒用。
兩個都是能打又會打的,場面看起來有點吓人。
大概是這部分設定也相反了,薄憶之不會打架,易深簡直就是個殺神。
偵探助手而不是偵探殺手定位的楚陽竟有點落入下風了。
占據上風的易深看了眼薄憶之,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心痛和隐忍,再看向楚陽,握拳重重砸下,甚至帶起了拳風。
警察都吓了一跳,找到機會撲上來阻止,卻沒能攔住這一拳。
眼看着這下能把人當場打死,拳頭卻是擦過楚陽的臉頰砸在地上,發出沉悶到令人幻疼的聲音。
易深平靜地掙開警察,起身,青紫一片的手掌垂在身側。
那一塊皮擦破了,傷口滿是塵灰細石,血順着指尖往下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留下鮮紅的圓點。
“楚陽,如果你喜歡他,請先學會尊重他。”
他垂眸,明明贏了,卻像是個徹頭徹尾的輸家。
“不然他再心疼,我下次也不會留手了。”
恰在此刻,拍攝結束了。
易深率先離開,背影似乎都寫滿了平靜又傷心的故事。
楚陽從地上爬起來,琢磨着自己确實得好好練練,以前基本不需要打架,導致他太沒有危機感了,這下丢臉丢了個大的。
那邊陸雲海已經不知在何時抓出了兇手,把人交給了警察。
仿佛看了一場深情隐忍版苦情劇自己還是被争奪主角的薄憶之:“……”
他問楚陽:“傷勢嚴重嗎?”
“還好,都是皮肉傷,他打到身上的沒下重手,不然把我打殘了他就得進去了。”
楚陽笑了下,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而且,把沒有錯的重要配角打到身受重傷,雖然我是看起來很弱,但他也只會被讀者罵出十條街去。他就是為了增加人氣的,不會犯這種基本錯誤。”
薄憶之:“……我現在有點懂了。”
“噗,感覺怎麽樣?”
“不是不可以,”薄憶之低聲耳語:“你說,他會願意當殺死我的那個反派嗎?”
一個不為他外貌所動只追求熱度的人,是最合适的人選。
這件事對他們兩個來說是雙贏。
殺死一個超人氣角色,不管帶來的是正面的人氣還是負面的人氣,關注度起碼是任何提到他的人都會提一句易深的超高級別。
如果能再提前安排好清理現場、銷毀屍體、洗脫罪名的相關事宜,讓易深在讀者眼裏是兇手,在漫畫世界裏連他的死亡都無人知曉。
這種好事,易深還是很有可能答應的吧。
他還可以在前期接受跟易深,嗯,就是楚陽說的那個炒cp,大概就是表現得暧昧點,要編造出個情侶名頭也不是不行,總之就是把熱度引流給易深。
薄憶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等學完後,他肯定要離開這個世界的,現在能找到方法就再好不過了。
楚陽卻突然身體一軟,比薄憶之高出大半個頭的高大身材一個大鳥依人砸在薄憶之身上。
砸得薄憶之猝不及防踉跄了兩步,差點被楚陽壓得摔到地上去。
罪魁禍首捂着心口,痛呼一聲。
“我的心好痛,快喘不過氣了,肯定是被那混蛋用氣勁打傷心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