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結束 【全文完】……
第42章 第九章 結束 【全文完】……
薄憶之帶上了昨天收到的所有禮物。
然後把它們一同托付給了楚陽, 希望楚陽幫他找個保險櫃存起來。
他在樓下已然看見五六層樓高的天臺上，懸浮着一臺醒目的攝像機。
易深在那裏等他。
薄憶之問楚陽：
“你要跟我一起上樓嗎？”
楚陽臉上挂着笑，卻沒有任何輕松的感覺, 倒好像是為了讓薄憶之放松才笑的：
“天臺在六樓, 我在四樓停下就好了。”
兩人一起以尋常的速度往樓上走。
樓梯并肩塞兩個高個子顯得有些擁擠, 有時候肩膀手臂也會不小心碰上，倒使氣氛輕松了些。
“昨天已經說了很多謝謝了，但是我真的很謝謝你，我沒想到會遇見你，楚陽，你是我永遠的朋友, 你改變了我。”
“這些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一個月的時間還是太短了，但我也不忍心再讓你在這個世界多受折磨。以後的路你要慢慢走，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很高興能遇見你。”
四樓爬起來很快。
快到沒能再多說兩句話。
薄憶之站定腳步，看向停在過道的楚陽：“我會的, 放心吧。你也要好好生活, 如果不想, 你可以想辦法來找我。但得穩妥一些, 不要太沖動的送命。那我走了？”
Advertisement
“嗯。”楚陽擺擺手, 轉身，“走吧走吧, 我最讨厭送人了，我不會看着你走的。”
薄憶之往上走去。
當他快到六樓時，往下低頭，看見楚陽雙手抓在拐角處的扶手上，半個身子都快探出欄杆外, 全神貫注地仰着頭，向上看着他。
他朝楚陽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然後推開沒鎖的鐵門，看見正在等他的易深。
易深還是初見時那身裝扮，非常符合漫畫角色為了鞏固人設以及方便讀者辨認所以從頭到尾一套服裝的刻板印象。
他手裏拿了一把槍。
這是和他看起來十分相稱的武器。
場記板一打，攝像機投下的光圈籠罩了天臺。
易深持槍對準薄憶之，意味深長地念着自己編的臺詞：“沒想到你真的敢來。”
他們好像沒有對過臺詞。
算了，不重要。
薄憶之随便接道：“不然呢？”
“我固然欣賞你的美麗，但只有不會威脅到我時，你才是美麗的。”
易深把手槍抵到了薄憶之心口。
薄憶之閉上眼睛。
要扣下的扳機卻遲遲沒有動靜。
薄憶之睜開眼睛，與一手按着他肩頭的易深對視，兩雙略有相似的黑色眼睛裏倒映着彼此。易深的表情很冷。
狀況外的發展令薄憶之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輕聲問：“卡殼了？”
易深答非所問：“我特別讨厭你。”
“我知道。”
他其實還挺愛自己的。
“我跟你打交道完全是因為我覺得你有利可圖，雖然那只是種不清晰的感覺，但事實證明我做對了。實際上我看見你就煩。”
“我知道。”
這也是那部分相反的設定。
不過現在說這些幹嘛？
易深突然扣動了扳機，卻什麽都沒發生，因為裏面根本沒有裝子彈。
“你知道？”他把槍砸在地上，逼視着薄憶之，“你什麽都不知道，你生來什麽都有，還只接納楚陽那種人上人，在你這裏我只配當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工具！”
薄憶之不喜歡這個意料之外的變故。
他冷冷看着易深：“你在控訴什麽？既然你接受了交易，也已經拿到了一半報酬，為什麽要違約？”
“因為我以為是楚陽進邪-教把你忽悠去獻祭了，我以為是你讨厭我拿這個來玩弄我報複我，我沒想到你真的理智清醒地想買兇殺自己！”
“你不殺人？”
“我無所謂。只要符合我的利益。”
“殺死我後得到的收益不符合你的利益？”
“符合個屁！”易深用很冷淡的語氣爆了粗口，“你知道‘易深’是記誰這麽深嗎？你要不要剖開我的頭骨看看大腦皮層上寫的是不是薄憶之三個字？我不管你為什麽想死，總之我不允許……”
話音戛然而止。
趁他毫無防備，薄憶之幹脆利落地把他打暈了。
這還是托易深的福，楚陽為了一雪前恥沒少練，薄憶之也感覺自己空有一身力氣不會打架未免太吃虧，跟着學了不少。
扶住易深放在牆邊，看着天空上還在拍攝的攝像頭，薄憶之嘆了口氣，卻聽見鐵門被拉開的聲音。
不等薄憶之過去幫忙，楚陽自己已成功跨過那道他看不見的光圈，踏上天臺。
薄憶之詫異：“為什麽你能進來？”
“易深能‘認領’的無主伏筆，我能‘認領’的只會更多。不就是一個和他有所關聯又模棱兩可的反派身份嗎？簡簡單單。”楚陽突然問：“能吻我一下嗎？”
薄憶之很想答應，這對他來說還是不太有所謂，可對楚陽來說很重要。
所以。
“不能。我們是朋友，朋友不能接吻。”
楚陽笑了：“不是讨厭和我接吻？”
薄憶之搖了搖頭。
他主動抱上去。
“但可以給你一個擁抱。”
“嗯，這就足夠了。你做得很好，是世界第一聰明的學生。”
楚陽拍了拍薄憶之的背，這是個安撫的動作，卻也有點分別前希望好友未來保重的味道。
雖然在他心裏，薄憶之的位置從一開始就不在好友上。
只是這個世界太畸形了，薄憶之太脆弱單薄了，他做不到在這種情況下用自己的愛和欲望繼續扭曲薄憶之。
不是有句話叫“愛能讓人長出血肉”嗎？
他希望薄憶之長出血肉。
“不要怕。”楚陽低聲說，“不管新世界是什麽模樣，現在的你都擁有了足夠正面應對的力量。你會越來越強大，抵達你的理想，在那裏平靜的生活下去。但是不要讓自己受傷，我會哭的。”
薄憶之驚訝地看他，“可是……”
計劃不是已經被破壞了嗎？
看似深恨他不為他動容只想追求人氣與熱度的易深壓根下不了手，現在還暈着呢。
靠這次計劃脫離世界的想法，已經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既然要達成你的願望，我怎麽可能完全交托給他人，不留點後手呢？”
話音未落，楚陽已按下射擊裝置的開關。
他不想讓薄憶之有反應過來進行思考進而聯想到死亡的時間，一切快而迅速，只在剎那之間。
子彈精準地從薄憶之的後背沒入，穿過兩堵胸膛，再從楚陽後心穿出。
他們身高的差異被擁抱的姿勢抹平，以至于這顆子彈那麽巧妙地同時穿透兩顆心髒。
薄憶之一時間沒感覺痛，但他下意識地用手掌按下了楚陽的後腦勺，嘴唇印上對方柔軟溫熱的唇角。
巨大的無力感占領了他的大腦和身體，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肢體，整個人向下滑，腦袋昏沉眩暈。
死神的鐮刀已割開他的脖子，他的靈魂已大半飄出肉-體。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還有那句至關重要的話沒說出來，就要與楚陽分別。
不是“我願意和你接吻”。
而是……
輕如呓語的聲音飄散在漸漸充盈起血腥味的空氣裏。
“來找……我……”
他要給楚陽希望。
他要相信楚陽能再一次創造奇跡。
他們都從冰冷的工具、被人操控的玩偶、單薄到懷疑自我是否存在的靈魂變成了人。
他希望楚陽活下去。
正如楚陽希望他活下去。
……
《被迫成為偵探後》最新一話更新後，毫無邏輯爛穿地心的劇情，迎來了極為激烈的讀者抗議和抵制。
【不是哥們，你有病你就去治去吃藥，你把誰這麽輕飄飄寫死了？！】
【垃圾劇情垃圾作者糟踐薄憶之這種絕品角色還把楚陽易深全毀了！】
【給我改！劇！情！】
【作者你不把這話回爐重造我就要把你塞進焚化爐了哦】
【你靠着薄憶之賺得盆滿缽滿你就是這麽對他的？壓楚陽戲份和塑造我都沒說什麽了結果你把他們弄死了？！】
【你要不要看看你寫的什麽狗屎劇情？這三個人有一個在這話裏正常的嗎？腦子進水了？還有主角呢？救一救啊】
【真恨我太文明除了給你寄刀片都想不出髒話罵你，你憑什麽擁有薄憶之這個角色的，你根本不配！】
【薄憶之嗚嗚嗚要麽改劇情要麽複活要麽就等着這部漫畫徹底狗帶吧！就算還有陸雲海在我也不會再看了！】
評論區、論壇、相關創作、周邊店鋪等等有關的地方，全被這話爛出生天的劇情氣炸了的讀者血洗。還未發貨的周邊與實體書迎來大量退款，已售出的則被好評改差評。
總而言之一句話，既然作者這麽傲慢的對待讀者心愛的角色，這麽不珍視自己筆下創作出來的世界，斷粉絲生路，那粉絲就斷他財路。
縱然這樣有些理想化，但在薄憶之太過超常的超級人氣下，竟成功成為了現實，讓作者名聲臭出三裏地，被壓迫地不得不發聲說會改劇情，會複活薄憶之。
但是。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作者無論如何都畫不出薄憶之複活或者未死亡的劇情，筆下世界像是徹底掙脫了自己束縛，再也沒辦法任他随意塗抹改動。
他愁掉了一大把頭發，壓力重到不行，深深懷疑這是自己之前寫了那麽多坑不好好對待作品與角色的報應。
可他真的沒辦法了。
薄憶之是個突然蹦出來的靈感角色。
他就那麽就畫出來了，自己都不敢置信能畫出這種級別的美貌與感覺，相關劇情似乎也是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從始至終，他沒給這個角色設計任何劇情和人設。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就像現在一樣，他當然還能畫出來薄憶之和楚陽中槍未死只是重傷、被易深及時救下後，逐步揭開這個突兀謎團的劇情。
但楚陽不是楚陽了，薄憶之就更離譜了，那只是一個他的畫風的薄憶之的同人作品，完全失去了那種令所有人為之傾倒的魅力。
掙紮了足足一個月後，年紀輕輕慘變地中海的作者宣布：存在争議內容的劇情無法改動，很抱歉對不起讀者的期待，這本漫畫就此停更。
現實世界的風風雨雨薄憶之是不知道的。
他死後，既沒有去往現實世界，也沒有徹底消散，而是在兩者間漆黑的夾縫處漂流。
直到有一股力量把他微弱的向漫畫世界牽扯過去，卻又很快斷裂，甚至導致整個漫畫世界脫離了作者的掌控。
而壓根不可能在漫畫世界複活的薄憶之，卻因此聽到了隐隐約約的來自現實世界的聲音。
有好多人在為他哭泣；有好多人在同人作品裏把他複活，讓他一生圓滿；有好多人在為他罵作者毀了他；還有好多人說到了楚陽，希望楚陽和他一起長命百歲……
這些聲音凝聚成一股小小的拉力，艱難的穿透了世界壁，用堅韌的力量，把他這個無處可去靈魂一點點拉了過去。
他一點點擠進并沒有那麽抗拒他的牆壁，還來不及切實看上這個世界一眼，便猛地向下墜落，失去了意識。
……
薄家中了基因彩票的事壓根瞞不住。
還只是個胖娃娃，安安靜靜地嗦着手指，都好看到讓人挪不開眼睛，看到他真就是百煉鋼也化做繞指柔了。
這孩子叫做薄憶之。
他父母倒是不看漫畫，因工作性質與網絡接觸也不多，可以說是“老古板”了。
能艱難想出一個名字的明星還是上個世紀的流行巨星，當然不知道現在網絡上甚嚣塵土的那個薄憶之了。
因此，這個名字是孩子出生後立刻推翻了之前想的一堆名字現取的。
用孩子他爸的話來說，就是：“咱家孩子誰看了記不住？憶之憶之，所有人都記得他，又好聽又貼合實際。”
事實也的确如此。
不過可能是被名字影響了，薄憶之從小學開始就會斷斷續續做些奇奇怪怪的夢。
他也記不太清夢裏出現了什麽，卻心裏隐約明白這古怪的夢是連續的。
不想了，反正他過得可開心了，有什麽事真出現了再解決。
薄憶之領着他最喜歡的鄰居弟弟楚陽，還有其他一溜看見他就自動過來彙合的小孩子，甚至還拔蘿蔔帶出泥的跟了一串大人老人。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出發。
目的地：小區公園！
目标：捉迷藏！
就這麽輕松愉快地長大到十八歲，這天開始，薄憶之終于能夠清晰記住自己的夢，或者說想起來那些回憶。
他還是他，但也已經是擁有全新人生的他。
至于在他後面出生，小他一個多月，現在還沒成年的楚陽。
真是太好了。
“看什麽呢？”楚陽裹着一身夏日炎炎的熱度靠過來，遞了支藍莓冰淇淋，肩膀抵着薄憶之肩膀，把冷藏果汁放在桌子上，湊着看手機屏幕，“《被迫成為偵探後》十八周年吐槽？年年都有啊。咱倆該不會真是漫畫裏的角色轉生吧？”
“說不定。巧合到這種地步，網上不都直接把我們當角色本尊了？”
“那我就去給作者扔臭雞蛋。”楚陽說，“誰讓他把你寫死的？不對，我不是說你，你好好的啊。”
薄憶之失笑，“你馬上就要過生日了。”
“怎麽，今年給我準備什麽大禮了？十八歲生日，這可是很重要的，一定要重視。”楚陽摸了摸下巴，“不過也不要有太大壓力，畢竟你買禮物的水平屬實堪憂，在不會有太大壓力的前提下盡最大努力吧。”
“我早就準備好了。你過完生日後，應該也會和我一樣，不再做那些夢了。”薄憶之說得有點含糊，“到時候，如果你還想繼續，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什麽跟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呢？”楚陽一頭霧水，“你該不會有事瞞着我吧？”
“反正到你生日就知道了。”
薄憶之瞬間起身，躲開撲過來的楚陽，順手把那瓶果汁也薅走了，楚陽飛快地追了出來。
兩人就果汁展開了争奪戰。
但楚陽死纏爛打也沒問到答案。
直到他過生日，才終于明白薄憶之的意思。
“我已經來找你了。”
“不，這次是‘我願意和你接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