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家人 “要不你撒個嬌……

第9章 第009章 一家人 “要不你撒個嬌……

李墨涵被這麽多人盯着,又緊張又害怕,直接被吓哭了,一旁的小弟看自己老大都哭了,幹脆也跟着哭了起來,幹打雷不下雨的。

看到聞卿來了,李墨涵就想叫聞卿趕緊跟這幫人解釋清楚,他才沒有想要欺負他們弟弟,欺負一個生病的小孩兒太沒品了。

可是李墨涵哭得停不下來,也說不上來話,一時間場面相當混亂。

武術班的同學們面面相觑,大家看這倆欺負他們弟弟的人哭了,直接蒙了,剛才那種氣勢都沒了,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在原地幹站着。

之前武術班的教練,也就是石敢當他親媽、武館的老板娘趕了過來,發現處理不了,幹脆找人去叫她家那口子過來看看咋辦。

然後武館老板和去叫人的老師一塊兒來到現場,同樣是一臉茫然,心說這什麽情況?到底是誰欺負誰呢?

李墨涵嚎了十多分鐘,嗓子都啞了,在此期間,石敢當已經講完了他們全班出動的理由。

由于這場官司過于複雜,李墨涵與他小弟的爸媽,以及這周末難得休假的聞瑾薇,都被老師打電話叫了家長。

小弟的家裏人說自己工作忙,抽不出身過去,不管發生了啥,都交給老師全權處理就行。

于是,就只有李墨涵的爸媽和聞瑾薇在老師辦公室門口碰了個面,都是熟人,一時間有些尴尬。

等她們推開了辦公室虛掩着的門,就看到了二十幾個小孩兒擠在不大的辦公空間內,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一樣。

聞瑾薇:“???”

李家夫妻倆:“???”

不是說孩子吵架嗎,這吵得是群架啊?!

武館老板給幾位家長解釋了來龍去脈,因為要先講明白為啥這裏這麽多人,所以是從後往前講的。

等講到李墨涵兩人看到江辭雪就以為撞鬼了的時候,當事人之一的江辭雪十分規矩地舉手發言,像是在課堂上搶答問題。

他承認自己确實是有要吓吓那倆人的意思,但他還表示,自己也要告狀:“是他們先說的我哥壞話。”

說壞話的這一段兒老師們還沒聽過,武館老板娘蹲下來,盡量和坐在凳子上的小朋友平視,問他:“他們都講什麽了?”

江辭雪實話實說:“他們說我哥有媽生沒爹養。”

李父李母聞言眼前一黑,差點兒一口氣沒喘上來暈過去。

夫妻倆直接把李墨涵拽了過來,厲聲喝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這種話都是哪裏學來的!”

“小叔說的……”李墨涵剛哭完,還覺得委屈,但看父母的态度,又隐約察覺自己似乎是說錯了什麽話,很是心虛。

老師和父母有教過孩子不可以說髒話,可沒教過這類話也屬于髒話的範圍內。

“這種話是能亂說的嗎!”夫妻倆急紅了眼,可在當事人面前又不好說太多,只能先把态度給足了,作勢要打孩子,但被老師們給攔住了。

“對不起聞姐!是我們沒教好孩子!”李父李母趕忙壓着李墨涵給聞瑾薇一家道歉,“等回家我們就好好教訓他!真的!”

盯着自己孩子道完了歉,李家夫妻倆轉而開始安慰聞卿母子倆,并且保證肯定不會再讓那個小叔子胡說八道。

聞瑾薇看聞卿沒有因為那番話傷心的,也沒發表其他意見,她就沒說什麽,見李墨涵都已經道歉了,兩家人就算是達成了和解。

這會兒已經到了平時武館放學的時間,武術班的衆人和這次事件的主要當事人也就各回各家了。

分開前,聞卿還帶着江辭雪一起,特別感謝了過來幫忙的武術班的大家。

別的不說,有事兒他們是真上啊。

*

武館離家不遠,江辭雪一只手被他哥牽着,一只手被他小姨牽着,一家三口迎着緩緩下落的夕陽,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朋友頭上扣着個遮陽的草帽,帽子上有一只帶着紅色蝴蝶結的小白兔,兔子耳朵随着他的步伐前後搖擺着。

聞卿最先察覺到了弟弟的情緒似乎不太對,雪團子一路上都低着頭,似是在想些什麽。

他幹脆直接問了出來,聞瑾薇聽到聞卿的話,也偏頭看向了一路無言的小雪,就怕孩子是受了別的委屈沒說出來。

在一左一右炯炯目光的注視下,江辭雪也說出了心裏的想法:“我會不會給大家添麻煩了?”

“怎麽會?”聞瑾薇還以為,孩子說的是二十來個同學一起被請到辦公室的那件事兒,“大家都很喜歡小雪啊。”

“我們小雪有這麽多想要幫你的朋友,是應該感到開心的事情啊,要是以後朋友們也需要幫助了,小雪也會去幫忙的,不是嗎?”

不用懼怕接受來自他人的善意,因為自己是值得的,感情總是相互的,善意只要拿善意去回饋就好。

依舊看着自己腳尖的雪團子點了點頭,頭頂的小兔子也跟着瘋狂搖晃着自己的耳朵。

可這并不是他不高興的主要原因,等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就停下了腳步。

牽着他手的兩個人能感覺到,在溫度宜人的五月裏,小朋友的手依舊是冰冰涼涼的,而他用冰涼涼的小手握了握他們的手,像是很想要抓緊點兒什麽。

江辭雪小聲地問:“我會不會給姥姥姥爺和小姨你們添了許多麻煩?”

李墨涵還分不清什麽是惡意,以為吵架就是該什麽紮人心就說什麽,這樣才能占上風,才能顯得自己有理。

他說聞卿家裏多了個拖油瓶,覺得這樣說自己當時就贏了,卻沒想過聽到這些話的人心裏會多出一條細細的裂縫。

有從四面八方吹來的風,會以這樣細到肉眼不可察的裂紋作為切入點,直到一整顆心都被腐朽風化,碎裂成沙塵,再也拼不回原來的樣子。

好在,剛感覺到那陣妖風在心底刮起,江辭雪就選擇将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

“我一生病,姥姥姥爺整夜整夜照顧我,自己都顧不上睡覺。小姨工作那麽忙,好幾個月都沒過周末了,今天還要被叫家長。”

“我是不是……不在這裏會比較好?”

“姥姥姥爺和小姨本來就沒有養我的義務,就算再把我送回去也沒關系……我……一個人也、也沒關系……”

說着說着,雪團子忍不住哽咽起來,帽子上的兩只兔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不想成為誰的負擔,不想再給人添麻煩,他想要縮回那個曬不到太陽的小角落,孤獨地守在不透風的幽暗中。

聽江辭雪這麽說,聞卿就慌了,還以為弟弟是不要自己這個家了,急得原地打轉。

聞瑾薇也沒急着安慰孩子,而是把江辭雪抱了起來,拍了拍小孩兒的後背。

她擡擡下巴,示意聞卿跟上,又加快了往家走的腳步:“走吧,我先給你介紹一下咱們家裏那幾個人你還沒見過的人。”

*

聞瑾薇平時從不做飯,上班在單位吃,不上班的時候都是來父母這裏蹭飯吃,今天晚上也帶着倆孩子回了他們姥姥姥爺這裏。

寧玉老兩口還在廚房準備晚飯,聽到開門聲也只是打了聲招呼,并沒有出來。

聞瑾薇怕老兩口擔心,沒跟他們說今天發生了什麽事兒,而是快速在玄關脫了大衣、換了拖鞋,就帶着倆孩子去了裏屋。

老兩口一直保留着聞瑾薇和江知意小時候住的那個房間,房間裏的布局都沒變過,聞瑾薇讓倆孩子先上床坐着,自己則在櫃子裏翻找起來。

很快,她找到了那本被壓在最底下的相冊。相冊陳舊泛黃,有些地方已經磕碰出了痕跡,看得出有一段時間是經常被人翻看的。

靠譜的成年人拿手摩挲了一把硬殼封皮,就把它攤開給兩個小朋友看,裏面的照片都是随便放的,沒什麽順序可言。

第一頁的第一張就是聞瑾薇和一個青年男子的合照,她指了指照片中自己身邊的男人:“這個是聞卿的爸爸。”

江辭雪被相冊吸引了注意力,已經暫時忘記了剛才讓自己難過的事情,臉上的眼淚也被聞卿拿紙巾擦幹淨了,只是還能看出傷心的痕跡。

他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手指,又摸了摸照片上的那個男青年。

照相機的像素不高,洗出來的照片也不太清晰,但從男人的面部輪廓上,還是能看出有很多與聞卿相似的地方。

聞卿也從來沒見過自己老爸,他只知道爸爸在自己出生前半年就去世了,是在跟歹徒搏鬥過程中殉職的。

“這個也是你小姨夫。”聞瑾薇介紹道。

“小姨夫。”江辭雪很小聲地跟照片中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嗯。”聞瑾薇替照片中的男人回應了一聲,接着又往後翻起了相冊,翻過了江知意年輕時的照片,又停在了一張黑白照上。

這是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一對兒成年男女親密地抱在一起,兩人中間還有一個看上去才幾個月大的小嬰兒,如珠如寶地被他們捧在懷中。

“這個也是你們的姥姥姥爺。”聞瑾薇撫摸着黑白照上的兩個大人的面龐,再次介紹道。

江辭雪一眼就看出了問題:“可是照片上的人和姥姥姥爺長得不一樣。”

不管是身材還是長相,照片上的夫妻倆和寧玉兩口子都不像,夫妻之間的身高差也不一樣。

“這倆是我親生父母。”聞瑾薇放輕了聲音說道,“是我在被姥姥姥爺收養之前的爸爸媽媽。”

早年間,犯罪分子猖獗,各地惡性案件不斷,動不動就是轟動全國的大案要案。

聞瑾薇七八歲時遭遇拐賣,沒被送到山裏當童養媳,而是被送進了一個專門訓練未成年人去詐騙牟利的非法組織。

最危險的時候,她差點被人打斷腿丢在街上乞讨,幸好被及時趕來的警方所救,犯罪窩點也被端了,那些被拐來的孩子大部分都回到了親生父母身邊。

只是,在被解救後,聞瑾薇得知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尋找她的途中遭遇意外,已經不在了。

機緣巧合地,她被解救了她的警察收養,也就是寧玉和沈從輝兩口子。

“所以,”聞瑾薇給孩子梳理了一下人物關系,“真的按照血緣關系來算的話,我才是這個家裏的外人啊。”

“聞卿的爸爸是姥爺戰友的孩子,就像今天石頭他們來保護小雪,覺得朋友的弟弟就是自己的弟弟,姥爺也覺得戰友的兒子就是自己的兒子。”

“而小雪的媽媽,更是姥姥的親外甥女兒,小雪也是姥姥的血親。”

“我卻不是姥姥姥爺的親生女兒。”她嘆了口氣,“小時候我也很害怕,怕自己會不會因為有哪裏做得不好而被抛棄。”

“可是小雪,你知道嗎,一家人之所以能成為一家人,是上天注定的事情啊。”

“血緣關系是紐帶,可以把人與人緊密地聯結在一起。但感情同樣是一條看不見、摸不着的紐帶,将注定要成為家人的人們牢牢捆在一起,讓他們互相吸引,彼此珍視。”

聞瑾薇将相冊合上放在一旁,又把江辭雪抱到了自己腿上,一只胳膊攬着雪團子,另一只胳膊攬住了聞卿的脖子,三個人就這麽抱在了一起。

“就像這樣。”她說着,抱着倆孩子的手稍稍用力,“密不可分,沒有隔閡。”

透過一層薄薄的衣物,還能感覺到彼此的體溫,他們就這樣相擁,心髒似乎都緊貼在一起跳動着。

“沒有誰給誰添了麻煩這種說法,一家人之間都是誰也離不開誰的關系。”聞瑾薇小聲哄着,“小雪可以再依賴我們一點點。”

聞卿都快被自家親媽摟地沒辦法呼吸了,也沒忘記跟着點頭。

江辭雪擡起頭,朝着聞瑾薇眨了眨眼,對于一些自己不擅長的事情提出了疑問:“要怎麽才能再依賴一點?”

親密無間,相依相偎的一家人,聽上去好像很不錯。

聞瑾薇思考了一下,她也不太能準确說出“依賴”的定義,只是根據多年來的觀察,給出了一個建議:

“要不你撒個嬌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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