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撒個嬌 今天是一年級開……

第10章 第010章 撒個嬌 今天是一年級開……

聞瑾薇的房間外,寧玉和沈從輝正悄悄蹲守在門口,聽着裏面的動靜。

沒辦法,今天實在有些反常,他們老兩口做飯的時候,聞瑾薇居然沒來廚房偷吃的,聞卿也沒來拿冰箱裏的零食投喂小雪。

胃口這麽不好,這仨好像都有什麽心事兒似的。

老兩口察覺到不對勁兒,交換了個眼神,手裏熬湯的大鐵勺都沒來得及放下,就過來探查狀況,也正好聽到了屋裏三人的說話聲。

在一門之隔的房間裏,江辭雪抿了抿嘴,又小聲問:“該怎麽撒嬌?”

而這個問題,實在難住了聞瑾薇,她向來以證據和道理服人,道理說不通的時候,她也略通些拳腳。

上次撒嬌,好像還是和江知意在一起玩兒的時候。

這時,聞卿收着力氣往江辭雪身上一靠,開始傳授自己的經驗:“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或者,感覺難過了、委屈了、不舒服了,都可以用。”不等江辭雪回答,聞卿又繼續說了下去,“到時候你就軟乎一點,再把尾音拉長些。”

“就這樣——學會了嗎?”最後,他還親自示範了一下。

江辭雪一點就通,學着聞卿教的方法,叫了一聲:“哥哥——”

剛才還在教學的人遭受到一記可愛暴擊,捂着臉在床上打滾,感覺現在他弟弟要什麽他都能給。

可江辭雪并沒什麽想要的,只是看着他哥在床上骨碌來骨碌去,看着看着就笑了。

等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寧老太太兩口子又一個勁兒給江辭雪夾菜,關心他這幾天有沒有不得勁兒的地方,還說下次假期要帶倆孩子去玩兒。

三個大人你一句我一句,從爬山說到去趕海,一時間決定不了到底去哪好。

江辭雪小口小口扒拉着米飯,眼睛亮晶晶的,他似乎聽到了遙遠的呼喚。

伴随着一聲聲呼喚他名字的聲音,在一片荒蕪的雪原之上留下長長一串腳印的雪團子,走入了人間熱鬧場。

在這個五月初的傍晚,春意開始在小城裏萌發,炊煙袅袅,窗外傳來自行車鈴聲,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的尾聲。

不大的小屋裏,江辭雪坐在專門留給他的、墊高了的椅子上,左手拿碗,右手拿筷,桌上有熱騰騰的飯菜,電視裏講着今日新聞,身邊還有家裏人的歡聲笑語。

他似乎,真的再沒什麽想要的了。

*

這個五一假期,聞卿代表武館出征市裏的比賽,拿回來了個金牌,并且把它送給了自家弟弟。

江辭雪沒什麽現成的東西好回贈,就用訂閱雜志随書附贈的手工材料制作了幾個書簽,作為回禮送了出去,書簽上是他手繪的兔子抱月的圖案。

五月天氣多變,乍暖還寒,江辭雪又感冒了,這次的感冒病毒來勢洶洶,直接讓他卧床了好幾天。

這天早晨,聞卿出門前還貼了貼弟弟的額頭,确認了小雪已經退燒,這才安心去上學。

聞卿來的時候輕手輕腳的,沒吵醒還在卧床的小病號,江辭雪這一覺睡到快中午才醒。

沈老爺子給他熬了粥,寧老太太把粥連帶着藥片和溫水一起給他端了過來,又在他的床上架了一張小桌。

也許是生病的緣故,江辭雪嘴裏發苦,眼睛發酸,胸口也悶悶的,還感覺有些小委屈,他眼角紅紅的,只是輕輕眨一眨就有淚珠要掉不掉。

他拉着寧玉的袖子,聲音輕輕地問:“姥姥,可不可以不吃藥?”

寧老太太一愣——

居、居然把撒嬌用在這個地方嗎?

但不管怎麽說,藥還是不能不吃的。

寧玉還是哄着孩子把藥吃了,又問他有沒有別的想要的,只要能弄到,姥姥一定滿足。

但被窩裏的團子吃完藥就搖了搖頭,什麽想要的都沒有,讓人特別心疼。

看着小朋友喝完粥,寧玉把碗筷送去廚房給老伴兒洗,因為擔心孩子有事兒找人自己卻沒聽到,她走的時候就沒關門。

沒過一會兒,一只圓潤的毛團子悄悄溜進了江辭雪的房間。

小老虎已經長大了好幾圈,驅了蟲,又治好了流浪時的一些小毛病,現在十分健康,只是依舊不怎麽活潑,喜靜不喜動,可能寵物随主人。

江辭雪看到了溜進來的小老虎,他往牆那邊挪了挪,又拍了拍床上空出來的地方,叫了一聲貍花貓的名字。

小老虎似是聽懂了,一下就蹦上了床,在江辭雪的被子上團成了一團,眯着眼睛搖起了尾巴,沒多久就睡着了。

寧玉再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團子鼻尖兒對着鼻尖兒縮在一塊兒,睡得很熟,倆孩子都打起了舒服的呼嚕聲。

歲月悠長,寧靜美好。

*

八月的最後一天,寒江市一片祥和,臨江區分局的轄區更是風平浪靜。

沒有外勤的聞瑾薇今天得以準時下班,她出門時路遇幾個熟悉的同事,聽大家在談論某個領導的親戚在去動物園玩兒的時候,作死掉進了東北虎園的事兒。

虎沒事,人也沒事。

那人也就人被吓掉半條命,損失了條褲子,外加上了個社會新聞,以這種方式在全國人民面前露了個臉。

一說到這個故事主人公的名字,聞瑾薇就想起來了,是之前那個跟她相過親的男的,相親不成還說她克夫來着。

聞瑾薇正準備回家去看看那條新聞具體怎麽說的,又有幾個隊裏的同事來找她,說大家正在統計明天聚餐的人數,問她是中午有空還是晚上有空。

“我晚上有空。”聞瑾薇解釋,“明天中午我要去接家裏孩子放學。”

隊友們有些意外:“你家孩子不是不用人接送上下學嗎?”

要是冬天的話,寒川市天黑得早,路上還有積雪,大多數中小學生的家長确實會抽出時間接孩子放學。

但現在才剛要入秋,還是大中午的,聞瑾薇家裏的孩子又是出了名的讓人省心,大家都好奇她怎麽忽然轉了性。

“哦,我家老大确實不用人接啦。”聞瑾薇爽朗一笑,“明天上午是我家小兒子的開學典禮。”

*

江辭雪跟聞卿上的是同一所小學,只不過他比聞卿低了一個年級,一年級和二年級在同一棟樓,但不在同一個樓層。

昨天的開學典禮結束,今天就是小學一年級正式開學的第一天。

江辭雪被分配到了一年八班,他們教室在一樓走廊的盡頭,班級後門挨着緊急出口。

八班班主任是個教語文的女老師,年紀不大,但長得慈眉善目的,像彌勒佛,性格一般情況下也比較随和。

但其實,她對學生很有震懾力的,平時是菩薩低眉,遇到事那就是怒目金剛了。

八班人多,桌椅分了五個豎列,只有坐在中間那列的學生是自己一張桌子,沒有同桌,江辭雪就坐在最中間的第一排。

為了保護不能見強光的眼睛,江辭雪平時在學校會戴着一副沒有度數的眼鏡,回家以後就不戴了。

剛開學,各科老師靠抽簽随機選出課代表。

班主任一抽簽,發現自己的課代表小江同學安靜又斯文,不僅長得乖,還戴着黑框眼鏡,一看就是好學生的模樣,甚是滿意。

江辭雪沒上過幼兒園,但是他在電視和漫畫裏看過學校上課的樣子。第一天在沒有家裏人陪同的情況下來上課,他有些緊張,手背後坐着,一動不動。

班主任的第一節課都還沒下課,他就差不多适應了,還有點兒喜歡這種上學的新鮮感。

快到下課的時候,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轉悠到一年八班門口。

他趴在挨着緊急出口的班級後門上,踮起腳尖,努力向玻璃窗裏看去,在五十多個學生裏尋找最顯眼的那個。

聞卿是以上廁所為由請假出來的,由于他平時表現良好,哪怕距離下課只剩五分鐘,老師也還是讓他去了。

可聞卿出了自己班的教室後就直奔一樓,想看看他弟弟在班裏待得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有沒有害怕,有沒有哭。

趴在後門窗戶上,他一眼就瞧見了最前排的江辭雪,真的要多乖有多乖,連小動作都沒有,就那麽安靜地認真聽講。

聞卿剛要松一口氣,忽然察覺到一個高大的黑影朝自己壓來。

他一個激靈轉身看去,正好與不怒自威的教導主任四目相對了。

聞卿:“……”

開學第一天,他弟弟沒什麽事兒,但他就不好說了。

緊急出口是一扇鐵門,天還不冷的時候,為了安全和采光,這扇門都是大敞着的。

嘴角習慣性下垂的教導主任從外頭大踏步進來,就看到在上課時間一個學生逗留在走廊裏,還趴在教室後窗往裏看。

聞卿被抓了個正着,自知理虧,站得板板正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在下課鈴打響的那一刻,他就被教導主任扭送回了二年級的教室。

一年八班裏,班主任聽到打鈴就宣布下課,雙手背後直挺挺地坐了一節課的同學們總算可以放松十分鐘。

江辭雪似有所感般向教室的後門望過去,但從這個角度看去玻璃反光嚴重,他什麽都沒瞧見。

*

聞卿擔心自己弟弟在學校裏會被人欺負,或者有李墨涵那樣的人故意湊上來,但事實是,剛開始班裏的同學壓根兒不敢跟江辭雪說話。

老師特許他可以在教室裏戴帽子蓋住頭發,但是他的膚色和眼睛那異于常人的粉紅色擋不住。

小孩子天生就不敢靠近與自己不一樣的人,就連班裏最欠、最多動、最膽大的小男生都不敢接近江辭雪。

別說欺負人了,平時連跟他說話的人都很少。

江辭雪并沒有因為不合群而感到失落,他一個人待習慣了,反而比較喜歡清淨的環境,可以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不受打擾。

聞卿下課的時候也來過幾次一年八班,他們每天早上一起上學,晚上手牽手回家,因為經常黏在一起,他都沒注意自家弟弟的社交問題。

等聞卿終于意識到八班的同學們雖然不存在惡意,但自家弟弟這樣孤零零的,似乎是被孤立了的時候,卻又突然發現,他弟弟身邊開始有了走得很近的同學。

最開始是江辭雪的後桌,那個總是一張臭臉的小男生,要是有別人有事需要找江辭雪,他也會幫忙傳話。

後來,江辭雪身邊又漸漸多了幾個外班的同學,再後來喜歡跟他待在一起塊兒的人數不知怎麽就越來越多了。

每天早晨,聞卿都是把江辭雪送到八班後自己才上樓的,他就遇到過好幾次外班的同學在第一節課打鈴前來找他弟弟。

有些奇怪的是,除了後桌那個臉臭臭的小男生,他們家小雪似乎只和外班的同學來往。

不過,交朋友确實是看緣分的,這應該不算什麽吧。

交友範圍同樣很廣泛的聞卿這樣想着。

與此同時,八班的班主任和年級組裏的其他語文老師察覺到了不對——

為什麽有幾個語文作業本上,用的都是那麽相似的筆跡啊,字帖的效果往年有這麽明顯嗎?!

在班主任的提醒下,不那麽在乎學生字跡的數學老師、英語老師和其他留作業的老師也留意到了這個奇怪現象。

終于,在這個學期末,臨江一小一年組的老師們查到了一個作業互助小組。

該互助小組成員每天只寫自己擅長的那個學科的作業,然後幫小組裏的其他人抄一份,而他自己的其他作業則由別的同學代寫。

只做自己擅長的事情,把不擅長的東西都交給別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确實達成了互幫互助沒錯。

這個小組之所以最開始沒有暴露,是因為該小組本來只有三四名成員,考慮到筆跡問題,有的人是用左手寫的別人的作業。

但後來人數多了,成員雜了,不好管理,在字跡上出現纰漏,這才暴露在老師面前。

一年級語文組辦公室就在一年八班的對門,幾張大桌子拼在一起,彌勒佛般的女老師閉着眼坐在辦公椅上,一只手敲打着桌面,一只手按壓着自己的太陽穴。

周五下午,其他學生都放學走了,只有被抓包的互助小組的成員們留校。

他們神色忐忑地看着老師們的神情,等着自己的家長進來接人,天色早就全黑,窗外的路燈明明滅滅,乍一看有些吓人。

八班的班主任睜開眼,看了看自己的小課代表,兼互助小組發起人,心情非常複雜。

最開始,她抽簽抽到了江辭雪當她的課代表,本想着要是小朋友做不好也可以等以後再換人,但她的課代表卻做得非常不錯。

她的小課代表聽話懂事、辦事穩重、遵守紀律、學習成績在全年級名列前茅,簡直是每個老師都喜歡的省心好孩子啊。

然後,突然有一天,她得知她的省心好孩子悄摸摸幹了這麽大一件事兒,她整個人都快裂開了。

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學生,班主任問出了那個最令自己感到困惑的事情:“你們怎麽還跨班作案呢?”

辦公室裏,江辭雪站在巨大發財樹旁邊,雙手放在校服褲線上,像是做課間操一樣站得非常規矩板正,依舊是那副乖乖好學生的模樣。

“因為,不是同一個老師批改作業的話,被發現的概率就降低了。”他實話實說道。

一臉慈悲的八班語文老師再次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過了一會兒,班主任又深吸了一口氣,還是不願相信自己乖巧的小課代表是始作俑者,想聽他講講這個互助小組成立的具體過程。

“你最開始是怎麽跟人交換寫作業的?”她問。

“他讓我幫他寫語文作業,我說好啊,問他願不願意幫我寫我的英語單詞抄寫,他答應了。”江辭雪依舊實話實說道。

這個“他”指的就是江辭雪的後桌同學,那個臉臭臭的小男生,此時男生就站在江辭雪身後,正有些心虛地偷偷往這邊瞄。

班主任想起來了,那個男同學在班裏是有些霸道的,是個刺兒頭。

八班的座位是按照身高排的,刺兒頭同學雖然長得不高,卻兇得很,有比他高大半個頭的男生都被他欺負哭過。

班主任也為此叫過家長,幸好他的家長雖然忙,但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該同學在被家長收拾了幾頓後倒是不欺負人了,在學校也老實多了。

班主任忽然開始懷疑,那個男生最開始叫她小課代表給自己寫語文作業,是不是也是一種欺負人的方式來着?

但是,後來那個刺兒頭同學确實成了互助小組的骨幹,實打實在給別人代寫英語作業了啊,而且寫得質量也特別高,還會模仿好幾種筆跡。

互助小組已經成立很久了,但那個刺兒頭是最近才老實的,所以她的小課代表到底是怎麽說服人家乖乖寫作業的啊?!

“你是怎麽讓他答應的?”班主任睜大了眼睛,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江辭雪坦白:“我是使用了一些辦法。”

班主任更加好奇:“什麽辦法?”

“我撒了個嬌。”江辭雪說。

班主任:“???”

因為擔心而在辦公室門外偷聽的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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