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穿鞋 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司印戎說完,又起身不知道做什麽去,等過了一會走回來扶起他,走幾步路後說道:“這是客卧,裏面只有書架、衣櫃、床頭櫃和一張單人床。”

虞恒感覺又被扶着坐下,這次沒有靠墊的感覺,似乎是一張床。

書架、衣櫃、床頭櫃和一張單人床,很簡單的擺設,他覺得自己應該能夠摸索出來,憑借摸索記住。

他被放在床上後,司印戎留下一句“有事叫我”,似乎就離開了這個房間。

房間裏只剩下虞恒一個人,很空曠安靜,安靜到他依稀能夠聽到客廳鐘表指針的轉動聲。

眼睛看不見,鼻子跟耳朵忽然變得格外靈敏,他能感覺出這個房間很久沒有人住,因為房間裏有一種很空曠的感覺,味道和經常住人的不一樣。

眼睛看不見的時候,獨自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很容易沒有安全感,他迫切地想知道身邊都是些什麽。

他開始四處摸索。

首先是床,他坐在床邊試着伸手向外探索,但沒有碰到東西,他就站起來稍稍往前走一步,再繼續摸。

但他的手不知道碰到什麽,忽然聽到東西掉落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可能是碰掉了書架上的物品。

片刻後司印戎的聲音出現在門口,對方咬牙問:“你有沒有常識,難道不知道撞到頭的人要卧床休息,又在做什麽?”

虞恒理虧,小聲回答:“我就想摸一下這個房間的布置。”

司印戎冷笑:“摸什麽,你又不會一直住在這裏。”

虞恒沒有解釋安全感的事情,只說:“抱歉,不會摸了。”

這次輪到司印戎很久不說話,過了好幾分鐘虞恒才感覺對方撿起東西,扶着他重新坐在床上,走開了。

虞恒這次老實躺下,沒有再做多餘的事情。

兵荒馬亂幾小時,他終于有空冷靜下來思考整件事情。

哦,對了,先把手機靜音。

從剛剛開始他的手機就有很多消息提示聲,但他現在看不了。

今天的事情首先是由于主辦方沒有做好現場的安全措施,才讓他第一次撞到頭,醫藥費誤工費對方肯定是跑不了。

不過幸好他很早就跟公司說想休息一段時間,這次拍攝後也沒有安排什麽重要的工作,那些零散的活應該是能推就推。

其次是謝森,這貨餘語婕能收拾就收拾,如果不行等他眼睛好了自己來。

如果好不了的話……

不,他拒絕想這種可能。

他想事情通常會往積極的那方面去想,認為很多時候都是怕什麽來什麽,每天總是擔憂會讓自己活得很累。

所以他拒絕思考眼睛不會好這個可能性,相信過段時間就會痊愈。

等他好了,可以自己處理這些事。

工作上的事情考慮完,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司印戎。

他記得司印戎是學醫的,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博士畢業工作兩年了。

對方出現在那家醫院,是不是意味着在那邊工作,恰好遇到?

雖然他不太了解醫學生的事情,但從前跟司印戎在一起的時候也知道醫學生除了基礎的醫學知識外也會有二級學科的劃分。

那司印戎的二級學科是什麽來着?

等等,好像就是眼科。

目前這個狀況下,還真是有點對口呢:)

虞恒苦中作樂地想着,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感覺那些殘餘的頭暈想吐的症狀已經完全消失不見,現在只等着他的身體自行把那點顱內出血吸收掉就會慢慢好。

他醒來後也不知道該做什麽,但人躺久了也會難受,他就坐起來,用雙手抱膝的姿勢坐在床上。

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眼睛看不到真的很不方便,他該怎麽才能知道時間。

問司印戎?

他不要,不想聽到什麽冷嘲熱諷。

那就……

他忽然想起了siri,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siri是如此可愛,存在是如此有必要。

他摸索出手機,也不知道還剩多少電,但大體上應該還是有點,就問:“siri,現在幾點了?”

Siri:“現在是十七點四十五分。”

他應該是快下午四點的時候睡下,目測睡了一個多小時。

他本能地舔-舔嘴唇,不知道是很久沒喝水或者是睡覺的時候不小心張開嘴巴,他覺得很渴。

但是他不敢喝水。

想到喝水後的一系列問題,包括但不限于問前男友要水,上廁所這些事。

所以還是別喝了,忍一忍吧。

單純的黑暗和寂寞很容易讓人憂郁,虞恒新開發了siri,打算找siri聊聊天,看AI能不能給他帶來點樂趣。

他現在雖然看不到,但是能聽到,不如讓siri給他打開小耳朵聽廣播劇?

他試着跟siri說:“siri,打開小耳朵。”

Siri:“你需要先解鎖iPhone。”

虞恒:“……?”

不是,但凡他能解鎖iPhone,又為什麽需要siri來打開小耳朵,這是一個悖論呀,siri的設計者沒有考慮到這方面問題嗎?

他一陣陣無語,只能換個消遣:“siri,播放音樂。”

Siri:“若要使用Apple Music聆聽,你需要接受最新的隐私協議。”

虞恒:“……”

人幹事?

不,siri不是人,字面意義上的不是人,是人工智障。

從前很少使用siri的虞恒終于懂得為什麽那麽多人叫siri人工智障,這是真智障呀,大事做不了小事做不好,要來何用。

百般無奈之下,他只能試着說:“siri,我們來聊天。”

Siri:“當然了,那我們來聊一聊吧。”

但虞恒想不出來能跟siri聊什麽,之後只好說:“siri,講個笑話吧。”

這次siri終于有用了,給虞恒講了個冷笑話,非常冷,差點把他冷到北極去。

但有冷笑話也比沒有好,他讓siri繼續講。

可惜siri的冷笑話庫存是有限的,目測十幾二十個就開始重複。

此時才過去半個多小時。

虞恒有種時間過得很慢的感覺。

周六的傍晚,他其實應該自己出去吃個飯,再到附近的谷子店看看有沒有新上的谷子,但他現在一件事情也完成不了。

他又忍不住舔-舔嘴唇,跟siri說這麽久的話更渴了,但他還是不敢喝水。

就在這時,一瓶礦泉水塞到他手裏。

他聽到司印戎硬邦邦地來了一句:“有什麽需要可以說。”

“我沒有虐-待人的嗜好,別等将來找叔叔阿姨告狀。”

虞恒先顧不得跟司印戎争論這些事情,他擰開礦泉水灌了好幾大口才感覺活過來。

不能喝水的滋味真的很難受,這幾口礦泉水有如甘露。

喝完後他說了一聲:“謝謝。”

對方也不知道站多久,聽多久,居然能發現他渴了。

司印戎沒說話。

虞恒忍不住為自己辯駁:“我沒有告狀過。”

他是那種喜歡打小報告的人麽。

司印戎冷冷道:“怎麽沒有,十歲那年我跟你說想去省會,讓你那幾天自己安靜待着別惹禍也別告訴別人,結果我票都買了你告訴叔叔阿姨,最後變成四人游。”

虞恒:……

其實就那麽一次吧,而且那次他也是因為擔心司印戎。

那個時候司印戎家裏面剛出事,他怕對方想不開一個人去省會出什麽事情

他是真的害怕,而且不懂那麽多,想了很久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父母。

他記得就一次,就那麽一次,司印戎這家夥就記這麽久的仇,真是很小心眼。

其實那次告密後司印戎連續一周都對他沒有好臉色,後面他才慢慢明白不應該把他和司印戎之間的小秘密出賣給父母,就沒有再說過了。

這個男人,真的是太喜歡翻舊賬,十幾年前的舊賬愣是給翻出來用到現在。

小心眼,差評。

他忍不住在腦海中想象出一個司印戎小人的形象,用意念打幾拳,終于滿足精神勝利法,沒那麽生氣了。

他撇嘴,沒有反駁,內心卻在想自己打飛司印戎的樣子。

“去你家一趟,拿你的生活用品。”

虞恒猶豫了下:“不用吧。”

“你這些天都不刷牙洗臉換衣服?”

虞恒:“……去拿。”

他真的無法想象自己這麽多天都不刷牙洗臉換衣服,簡直太可怕。

二人一起站在玄關,虞恒主動說:“我穿着拖鞋出去。”

他也知道自己穿來的那雙鞋太複雜,讓人幫忙脫就算了,穿真的是為難人。

司印戎沒說話,在鞋櫃裏翻找片刻才說:“這是一雙我沒穿過的皮鞋,有點大,你湊合穿。”

虞恒“嗯”了一聲,正打算擡腳摸索着穿鞋,卻感覺到司印戎蹲下去握着他的腳幫他穿上那雙鞋。

他的感官變得格外清晰,頭皮發麻。

腳本來就很敏感,看不見的時候讓人給自己穿鞋的感覺很獨特,真的是背脊都在發麻。

蹲下幫人穿鞋是一個很謙卑的姿勢,司印戎從前經常蹲下幫他穿鞋,他能想到那個場景。

對方高大的身軀蹲在他身邊,單手握住他的腳,拇指扣在他的腳側,另一只手拿起皮鞋幫他穿上。

穿的時候很細心,會注意到他的襪子有沒有穿歪,如果穿歪了還會幫他調整。

虞恒又覺得剛剛腦內毆打對方很不應該。

司印戎這個人,還真的是跟從前一模一樣。

不會說好聽的話,但卻會用實際行動來幫他。

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內心格外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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