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年輕的時候不知道珍惜
年輕 年輕的時候不知道珍惜
他們從虞恒高三畢業那年的暑假開始在一起,一直到大四上半學期。
他們分手了。
算算到現在已經有接近三年的時間。
虞恒想着,隔壁診室傳來說話聲,來看病的病人到了。
眼科醫生的門診真的是什麽病人都能遇到的感覺。
治療室跟診室之間就隔了一道簾子,再加上他現在聽力非常敏銳,司印戎跟病人的談話他基本都能聽到。
來司印戎這邊看病的人病情五花八門,好像什麽都有的樣子。
有人看白內障,有人看青光眼,還有人來咨詢眼整形或者屈光手術的樣子,還有給小孩看眼睛,問近視怎麽辦。
每位患者的需求都不一樣,可能上一個是整形下一個就是青光眼。
當然也有幾個誇張的,挂了司印戎的號說想約主任的眼科整形手術,說是網上看到主任手術做得好,還想固定哪天,說那個時間對自己比較方便。
他聽到司印戎很無奈地告訴對方,約主任的眼科整形手術,需要自己去挂主任的眼整形號約。
結果對方振振有詞說某紅書上寫了攻略,挂你們這種主任學生的號,可以幫忙約主任的手術。
有那麽幾秒的時間,診室內一片安靜,虞恒不看都知道司印戎的表情有多麽無奈,想到那個表情他就偷笑。
片刻後他聽對方說:“約不了,我寫個條你們退號,另請高明。”
該患者怒道:“我要投訴。”
司印戎冷靜地報出一串號碼:“有事情請打醫院的投訴電話。”
患者憤而離開,走的時候嘴裏一直說要打電話投訴。
聽到這裏虞恒忽然有點笑不出來,不會真的要被投訴吧。
他好像看過很多醫生被投訴,然後扣工資的事情,他可不想司印戎被扣工資,感覺對方掙錢好不容易,一上午到現在都看十幾位患者了。
而且醫生必須快速做出診斷治療,不然會耽擱時間,看不完。
真的很忙,高強度腦力工作。
虞恒都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打擾到什麽,或者生怕別的患者覺得診療室有其他人影響到自己,又讓司印戎吃個投訴。
中午十二點多,司印戎忙碌一上午,期間還被護士叫走處理一起突發事件,連喝水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終于看完上午所有的患者。
期間他心裏一直記挂着虞恒,但患者太多實在是忙不過來,再加上虞恒那邊也沒出什麽聲音,他就沒有過去看。
等忙完穿過簾子走到診療室,他看到虞恒用手指在自己的眼皮上寫寫畫畫。
司印戎:“……你在做什麽?”
“我想在眼皮上畫一雙眼睛。”虞恒一本正經地說,“你覺得這樣有沒有可能幫助我早日恢複光明?”
司印戎:“……”
他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
每次都是這樣,虞恒總是做一些看起來挺傻,讓人發笑,但又無傷大雅的事情。
“沒可能。”司印戎斷言:“先去做治療再吃午飯,吃完送你回去。下午兩點社區醫院的護士會到。”
“好。”
他們很快就去做了高壓氧艙治療,治療完去吃飯。
帶着虞恒,司印戎就沒想着去醫院食堂吃,車開到家附近的餐廳,推着他進去。
這家是吃春餅的,把菜卷在春餅裏當做卷餅吃。
等菜的時候,虞恒試着問起剛才的事情:“我聽到了,那個投訴……不會真的對你有影響吧?”
“不會。”司印戎斷然道:“醫院總務不會處理這種無理的投訴。”
虞恒松一口氣,緊跟着又好奇起來,“挂你們的號,約主任的手術,是真的嗎?”
他好像是聽說過有醫生自己搞不定之後搖人幫忙的事情,但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情況。
“如果是白內障、青光眼、癌症這種涉及到視力或危及到生命的手術,醫生确認病人需要做,并且自己做不了,有時會幫忙請示上級醫生。”司印戎解釋:“美容整形類不會。”
虞恒懂了,就是跟眼睛健康相關那可能會幫忙,至于為了美觀好看點,還是該怎麽排號就怎麽排號。
既然開始聊起來,虞恒就順着問:“我聽你一早上看了好多患者,各種各樣的都有,眼科來看病的都這麽雜麽?”
司印戎:“眼科普通號的确患者種類很多,但專病號不會。”
也就是說對方現在看的是普通號,虞恒懂了。
“那一直要看這種普通號麽?”
“等過幾年,再積累更多的經驗,會做專病號。”
虞恒沉默了下,忽然意識到司印戎在跟他說的是自己的職業規劃。
他就笑着問:“那你想做什麽方向?”
“白內障,青光眼手術一類。”
“聽起來好厲害。”虞恒單手支着額頭,“真的是救死扶傷。”
他從前真的難以想象身為醫學生的司印戎,工作以後會是什麽樣子。
但今天聽完整個門診,他忽然覺得就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人還是那個人,只不過棱角比從前更平滑了些。
虞恒感覺司印戎的一身傲骨,一身臭脾氣,好像都被患者一點點磨平。
放在從前要是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說投訴,那司印戎肯定扭頭走人連白眼都懶得給,哪能像現在還報個電話……
時隔三年,大家都成長很多。
想到這裏虞恒又忍不住說:“三年不見,你真的變了好多,都可以獨當一面給人看病,還要做白內障,青光眼這些手術,感覺醫生的工作好複雜,白內障手術是什麽樣子的?我總是聽說白內障這種病,還不知道手術是什麽樣子。”
但這句話不知道觸動了司印戎的哪根神經,他冷漠問:“怎麽,忽然對我的工作有興趣,從前不都不屑一顧的麽?”
虞恒:“……”
餐桌上的氣氛一時之間冷下去,虞恒說不出話來,心裏很壓抑。
從前的确是司印戎說的那樣。
快分手前那段時間司印戎一直在做實驗做課題,寫論文準備畢設,還要去醫院實習,真的很忙。
當時虞恒問:“你每天都在忙什麽,一直不見人影,走得比我早,回來比我晚。”
“最近在忙一個治療青光眼的激-素藥物的課題。”司印戎說着就解釋起來,本能地想跟虞恒分享,“是一種——”
但虞恒大學不是學理科的,他報了個文科類別的專業,聽到這些名詞就頭大,沒聽兩句就說:“你別說了我頭好大,真的聽不懂。你去忙吧,我還有個新番要追。”
司印戎:“……”
那個時候司印戎就沒有繼續說下去,後面越來越少提到。
當時虞恒說話的時候沒想太多,但分手後偶然想起,才感覺到自己那個時候說的話是多麽傷人。
對方一腔真誠地跟你分享自己的事業,你卻對此不屑一顧,很像是把對方捧着的一顆真心扔在地上踩。
渣男行徑。
再回想起來,他都不知道當初怎麽那麽過分。
想來想去還是因為他太年輕,不懂得珍惜,只在乎一些表面上光鮮亮麗,但內裏不堪一擊的事情。
後面再長大些他才慢慢懂得,你喜歡的人願意跟你分享時要珍惜,哪怕聽不懂也要認真聽,畢竟這樣的話聽不懂的地方還可以問,他們還有交流。
如果不聽,連問的機會都沒有。
……
飯桌上的氣氛變得很壓抑,幸好這個時候菜上來了,司印戎沉默地拿起筷子幫虞恒卷菜。
對面坐着的虞恒一直在沉默,雙眸是一如既往得黯淡無光,這次連表情都黯淡下去。
他卷的時候忽然聽到對方小聲說:“對不起,從前我不懂事,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他雙手一顫,手中的筷子幾乎拿不穩要掉下去。
心口慢慢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不喜歡虞恒這樣,真的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