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脫身 ……這坑洞裏還有別的活人!……

第37章 脫身 ……這坑洞裏還有別的活人!……

随着最後一絲陽光被遮蔽, 上頭罵罵咧咧的聲音也逐漸散去。

泥坑裏的枯草雜葉都凝結着一層透明的露水,只是滾落坑底,就讓他沾了一身潮濕泥土的氣息, 洞口很小,簡單用雜草掩蓋着就能讓人難以察覺。

暮從雲在原地安靜等待了片刻,确認上頭無人後, 才慢悠悠地取出一張靜音符貼在身邊。

被一根金絲牽着的林妙妙從他手表裏鑽出來, 女孩有些焦慮地來回踱步, 卻無論如何也離不開他劃定的範圍。

“沒事, 不用出去,”青年弓起一雙長腿, 不緊不慢地檢查着身上的擦傷, “我心裏有數。”

手臂被洞口的枯枝淺淺蹭出了一道血痕, 衣褲雖然沾染泥水,有所髒污, 卻也還能忍受。

好消息是, 他摔下來的前一刻用蜷縮的姿勢護住了重要部位,因此哪怕關節有些紅腫, 也并沒有到不利于行的程度。

青年垂下眼來,漫不經心地笑了聲。

情況倒是明了了。

金牙和村長的交談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他卻不知道二人是什麽時候交換了信息。

而那位湊上來的村民,看似是在搭話,實則一直往他的袖口衣領處看。

——大概是想找出他身上的監聽設備。

幸好蕭曉在專業方面還是靠得住, 因此在将他推落泥坑前,大概是相信了那位村民的話,也沒有人再對他來上一輪搜身。

“可是、可是……”

林妙妙圍着他轉了幾個圈,癟着唇将哭未哭, 要是她還活着,一雙眼睛又該通紅得像兔子般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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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傷了,而且天就要黑了,我們要怎麽出去?”

簡單用背包裏随身攜帶的紗布和消毒藥水清理了傷口,青年擡起眼,往頭頂幾乎密不透光的泥坑頂上看去。

在幾乎算是昏暗無光的洞穴,他的瞳仁之上卻浮了一層輕薄的金霧。

“還有兩個小時,在這之前先歇會。”

在深不見底的泥坑中,青年熟門熟路地在背包裏翻找出一疊空白黃符,

“天黑之後,我們再行動。”

這次他沒再用河邊的泥沙作畫,而是從夾層裏掏出一小瓶朱砂,用指尖沾了,全神貫注地落筆。

瞳仁之上的流光幾乎是洞內可見的唯一一點光亮,暮從雲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滞緩,連落筆的走勢都沒有遲疑一星半點,很快在黃符上游走出一條娟秀的游龍來。

他蓋上朱砂瓶的蓋子,半眯着眼端詳片刻,點頭。

“等到……”

“咳咳咳咳——!”

一人一執念的對話在這一陣劇烈咳嗽聲中戛然而止,青年迅速将手裏的黃符收回包中,警惕地擡起頭來。

将畫好的小龍放到一旁,他搜尋片刻,終于在堆積成堆的枯葉雜草之中,看到了一個朦胧的影子。

那人氣若游絲,幾乎是吊着一口氣的樣子,只是垂死掙紮般咳出了幾聲微弱聲響,很快又湮滅在一片寂靜中。

……這坑洞裏還有別的活人!

暮從雲小心翼翼地往他的方向靠近,也重新往喉嚨上貼了張符,模仿回了瘦猴的聲音:“兄弟,你沒事吧?”

男人一張嘴開開合合,似乎在呢喃着什麽,卻又吐不出一個字來。

他顯然已經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誰,即使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也只能察覺出面前有個模糊的人形。

暮從雲猶豫片刻,從背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給他喂了點。

他眼中逐漸浮現出一個金色的輪廓。

面前的男人約摸着三十出頭,唇邊長滿了胡茬,眼窩深陷,雙眼無神,男人脖子上挂着一個摔破了的相機,面上的黑色鏡框碎了一角,面色蠟黃得沒有一絲血色。

被他喂了一點水,勉強能說話的男人氣若游絲地問:“你……是誰……”

“……”暮從雲默了片刻,反問道,“你呢,你又是誰?”

見對方只有胸膛還在微微起伏,馬上就要嗝屁的模樣,他還是勉強開口糊弄道:“我是你同行。”

男人無神的雙眼中驀然燃起了一點火光,他極快地喘着粗氣,顫抖着擡起手,就想要把脖子上的相機摘下來給他。

“好、好……這裏面……有證據……”

“麻煩你帶出去……救救她們……”

多日沒有進食讓他已經虛弱到幾乎說不出話來,男人執拗地要将相機托終,青年盯着他神色半晌,最終也沒有接受。

他從夾層裏摸出些壓縮餅幹,遞給對方,卻得到對方顫縮着收回的手。

“如你所見,我也是被他們發現了扔進來的,”他繼續把餅幹強塞進對方懷裏,“你得活下來,我們才有機會把證據帶出去。”

“我一個人,不可能離開這裏。”

“我有辦法能出去,但我自己一個人做不到,要是我們都死在這裏,證據就永遠被埋在地下了。”

男人沉默片刻,似乎是想要擡頭和他對視。

但一片漆黑中,他什麽都看不真切,只有捧在手心裏的餅幹,沾染了一點對方的體溫。

在對方的堅持之下,他就着一瓶礦泉水,小口小口地全數咽下幹硬的粗糧。

幾乎花費了小半個小時,那一塊餅幹才吞進他的肚子裏,好似饑渴了三天的旅人終于遇見了綠洲,剩下的幾塊壓縮餅幹,被他很快地吃幹抹淨。

“呼——”他長舒一口氣,盡管聲音虛弱,也終于能夠完整地說出一句話,“……我叫周雲,是一位記者,我是為了找我妹妹上山的。”

“我已經找到了這個村裏的人買賣人口的證據,你……你怎麽稱呼?”

“……”暮從雲思考片刻,“叫我小陽就行。”

瘦猴的名字就叫楊飛,他這也不算撒謊。

“哦、哦、小楊,”周雲急急喘了口氣,“你說你有方法出去,是什麽辦法?”

“鎮子裏和山下都是他們的人,我一開始試過報警,根本沒用!”

“鎮裏的車也不能坐!我們出去之後,還得帶着證據跑很遠……你的、你的東西夠吃嗎?”

他一連問了數十個問題,青年默了幾秒,還是決定化繁為簡,少費口舌:“晚上八點行動,還有半小時,你歇着就行。”

“……”周雲終于停了話頭,“你說的需要我幫忙……”

青年繼續報以沉默。

于是周雲也怔怔地閉了嘴。

——那只是對方為了逼自己吃些東西活下去,所編造的謊言。

在沉默的黑暗中,只有二人的呼吸聲彼此交錯着響起,依稀間,他聽見對方似乎用了紙張之類的東西。

紙頁扇動着空氣,發出微弱的揮舞聲。

周雲安靜了不過瞬息,他摸摸嘴唇一圈的胡茬,又摸摸身下濕潤的枯葉,最終還是決定不能拖他的後腿。

“有什麽是我能做的,你可以和我說。”

他顫聲道:“……我還沒找到妹妹,只要能出去,我什麽都願意做的。”

普通人看不見那金色的流光,所以周雲也沒有意識到,在漆黑的洞窟裏,有一雙金色的瞳仁,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青年其實也在頭疼。

他确實沒想到都到這一步了,還出了個變數。

這次外出還真是哪哪都有驚喜。

——但如果利用得好,周雲也是他能夠成功脫身的幫手。

他思索片刻,又掃了一眼對方因為幾日來缺糧少水狀态而疲軟的身體,電光火石間做出了最後判斷:“你就待在這裏。”

“……啊、啊?”

青年迅速将包裏的東西清點一遍,仗着對方看不見,他把除了糧水以外的黃符等雜物通通掏了出來。

拖着周雲軟綿綿的身體來到他摔下來的地方,再把自己的帽子取下來蓋在他頭上,青年将裝了食物的背包放在他身邊。

“你是要我……裝成你?”

周雲有些震驚道,“可是——”

“沒什麽好可是的,”一片漆黑中,暮從雲讓他去摸包裏剩下的食物,“你省着點吃,能撐個三天。”

包裏确實是剩餘不多的餅幹和礦泉水。

男人默了默,他更好奇的是:“可是你要怎麽出去?”

他們如今就在坑洞的正下方,上頭時不時有踩踏聲經過,不是路過的村民,就是村長留下來守在這的人。

“……坑不高,我能爬。”

對方似乎不想和他多言,只是含糊應道。

周雲登時蹙緊了眉頭,正想告訴他自己早就試過了這個方法,讓他別白費力氣,泥坑之上卻忽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走水了!走水了!”

“老陳家走水了!”

“肯定是他家那熊孩子又在點煙燒着玩!這倒黴玩意!”

人聲漸去漸遠,直到再也聽不真切。

……怎麽會這麽巧?

青年捂着他嘴的手登時撒開,留下一句“回見”,在黑暗裏,周雲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猜測那是小楊在光滑的泥坑壁上攀爬,正想勸他再換個法子,不要浪費功夫,遮蓋了光線的枯葉堆卻忽然被撕開一個小口。

月光如同細碎的白霜,淩亂地鋪落在他身前。

周雲正惘然擡頭間,就見一道修長有力的身影撥開遮蔽,撐着洞口一翻,動作利落地躍出了泥坑。

青年很快又回過頭來重新鋪好了洞口,在月光下一閃而過的面龐,卻讓洞底的周雲捂住了嘴才沒有驚叫出聲。

——是那個人販子!

他目眦欲裂地瞪着已經重新恢複原樣,密不透風的泥坑口。

可是那道輕而快的腳步聲瞬息之間已經離了遠,只剩下長久的寂靜遺留在空蕩的洞穴。

半晌,周雲才低下頭,手指顫抖着想要打開已經沒有電的相機,去對一對那道側臉,和他之前拍到的瘦猴,是不是同一個人。

可是黑暗壓抑的環境裏,毫無反應的相機并不能帶給他任何慰藉。

他只能想到是自己被那人販子又一次坑害了。

他的妹妹,拼命留下的最後一點口音,就和瘦猴——這個叫楊飛的男人有着脫不開的幹系。

對方連名字也懶得騙他。

可是……

瘦猴為什麽又要費盡心思地哄他活下去,不僅喂了他水,還把食物全部留給他?

生死一線時,對方對他展示的善意,也全部都是假的嗎?

他為什麽會進來,他出去後又會怎麽樣?

周雲抱着那一個孤零零的書包,沉着臉埋在上面。

他顫抖着身體,深深吸了一口冷氣。

戰力天花板今天擺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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