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棒的禮物二

第17章 最棒的禮物二

2009年12月25日淩晨，牆壁上指針相交于數字十二時，手上拎着一大號黑色垃圾袋的五條悟悄無聲息地拉開了卧室的紙拉門，拖鞋都沒穿，腳步和貓一樣輕盈地走出了出去。

看到前方伏黑惠還亮着燈的房間，他停下腳步思考了一會，而後使用無下限術式直接穿了過去，沒讓房間裏小聲興奮讨論的孩子們發現自己。

兩個孩子打算手工紙燈罩給夏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也就是因為有了這個各方面都很貼心完美的禮物在前，他才會在挑選禮物階段糾結了這麽久。

啧，真是越想越火大，要不幹脆折回去把門拉開吓他們一跳？這樣的話夏也會被吵醒，禮物的驚喜意外性就完全沒了。

從鞋櫃裏把拖鞋拿出來的時候，五條悟花了三秒認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最後還是遺憾地放棄了。

——因為如果這麽做，夏肯定會生氣，而且那樣他手上拎着的東西也會被發現。

自己竟然會這麽在乎一個才認識兩天女人的想法，把時鐘往回撥兩天，五條悟都一定會斬釘截鐵地說這是絕不可能的。

但大概是因為靈魂與身體的思考方向終于統一了，今晚他不假思索地這麽做了後，不僅沒覺出半點不對，反而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隔着咖啡店透明玻璃看到旗木夏時，他的心髒就猛地不規則躍動了起來，力道之大，像是要沖出胸膛一樣強烈。

那種感覺，十分符合文學小說中對一見鐘情的描述。唯一對不上的，就是他靈魂流露出的情感，尚不及身體震動的萬分之一，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是個看着順眼，還不錯的女人而已。

奇怪的是，身體出現這種異常反應，他也沒有懷疑這是誰的咒術，反而不由自主地更加仔細地觀察玻璃窗內的女人。

黑色的齊腰柔順長發，毫無攻擊力的柔美長相，纖柔有度的窈窕身段，笑起來時，水汪汪的杏眼彎成漂亮的新月。

——與他十二月七日那晚夢見的女子，恰好長得一模一樣。

這樣大和撫子式的溫柔女子，或許是大部分男性夢想中的妻子，但還真不是他五條悟曾經幻想過的另一半。

更準确地說，從出生起就改變了世界，行事一直随心所欲，高中時期就成為了世界最強的五條悟，腦海中完全沒有想娶的女人這一概念。

因為他想象不出，能讓自己心甘情願地觸碰比詛咒更扭曲的感情女人的模樣。

雖然少年時期，他也曾喜歡過井上和香這類當紅女星，但那種喜歡，就和喜歡商店街蛋糕店的新品一樣，随時會被一個更喜歡的替代，保質期很少超過一個月。

但他覺得這樣的喜歡就很好，沒有愛那麽沉重，也沒有愛那麽扭曲。

從小到大在詛咒中長大的五條悟，對于愛的本質十分了解，也對這種算得上是詛咒來源的東西，沒什麽特別的興趣。

但他也不害怕。

如果有一天，真的有那樣能打破他想象的女人出現，他也願意接下這份詛咒。

所以，當似乎符合這一條件的女人真的出現時，五條悟粗略打量後還拉下了墨鏡，用六眼真真切切地觀察起了這個看似溫柔無害的女人。

——這是個不屬于這個世界，還擁有與他相反能力的女人。

六眼得到的情報，分析出了一個讓他都驚訝地挑了挑眉的答案。

撇開能力不談，來自另一個世界這事，就足夠挑起他的興趣。

因為無下限術式與空間時空緊密相關，平行世界另一個世界之類的事情他也曾做過研究。但沒研究多久，他就發現這幾乎是和生死定則一樣不可違背的東西，很幹脆地放棄了。

所以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這裏看到自己曾經十分想見到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

抱着讓人心跳紊亂說不定是另一個世界人特有技能的猜測，五條悟推開了波羅咖啡廳的門，取走定好的蛋糕，順便把自己感興趣的人也一起帶走了。

起初，他除了身體莫名其妙的沖動外，內心是很平靜的，但一晚上相處試探下來，他的內心也開始沖動了。

因為旗木夏這種以自己重要的人為先，完全不管世俗規則的性格，實在是很對他的胃口。

而且她嘴上說着只管所能及範圍內的人，實際上又對初次見面的小鬼掏心掏肺地好，認識不過一周的打工同事提出的危險委托也都一口答應……

心動與身體沖動交織在一起，五條悟在聖誕節的淩晨，又一次做了和十二月七日那晚主人公相同的夢。

不過這一次的氛圍，是與上次截然相反的旖旎暧昧，青絲與銀發糾纏在一起，昂起的雪白頸脖上落下晶瑩汗珠，卷舌一嘗，是一種他從未嘗過的甜。

醒來後，五條悟的被褥久違地一塌糊塗，導致他不得不爬起來洗冷水澡換衣服，再把其他的罪證全部塞進垃圾袋，大半夜地出門毀屍滅跡。

既然身體已經誠實到了這個地步，眼下又是天時地利任何的絕佳時期，五條悟也不打算委屈自己，直接跳過自己為什麽會心動這個問題，着手安排起了最終步。

于是，種種想法加成下，揣着一顆萌動的心，克制着沖動身體的五條悟出門丢完垃圾後沒有回去，而是在只有路燈閃爍的空曠寒冷街道上瞎逛，為今天要送出的生日禮物苦思冥想。

他送禮物從來都很随性，一般就是看到了什麽覺得誰一定會喜歡就很幹脆的買下來送給對方，生日禮物這種麻煩的東西完全沒接觸過，最多送個蛋糕了事。

但他記得不少雜志都寫過，女生特別在意生日禮物節日禮物這些……

麻煩的是他現在還不确定夏的心意，送的禮物太過了也不好，萬一把人吓跑就虧大了。

叭嗒叭嗒地踩着拖鞋，五條悟夜游者般繞着自家宅院所在的高檔別墅區走了一圈，依舊沒想到半個能用的點子，于是，他決定去找自己唯一相熟的女性家入硝子，看看能不能從她那得到什麽有用的意見。

***

因為擁有能治療他人的反轉術式這種稀有能力，家入硝子曾無數次在半夜被人吵醒過，但人命關天，她就是再不滿也只能爬起來幹活，久而久之，也能平靜對待這些不速之客。

可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在某一個寒冷的深夜，還會被人喊起來解決我有一個朋友開頭的經典情感問題，提問人還是那個五條悟。

啧啧啧，沒想到從出生起就打碎了無數少女心的家夥，也會有這樣一天。

看着穿着拖鞋浴衣，明明急得袖子都揉皺了還故意裝出一副滿不在模樣的高中同窗，起床氣還未消退的硝子本是想為難他一下，随口說個對方不喜歡你送城堡都白搭的答案。

但轉念一想，她發現自己上次見到這位同窗這樣忐忑不安的神情，還是他和她的另一位同窗勾肩搭背，和稱最強的時候。

于是，硝子心頭剛升起的那點小心思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只是簡介明了地給出了自己認為最适合這位臭屁同窗的答案。

——原來五條悟，在面對喜歡的女孩子的時候，也會猶豫不決，甚至都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啊。

意料之中的，她的這位同窗聽到她的回答後先是一愣，而後像是被人用羽毛撓了咯吱窩，猛地捧腹大笑起來，把全樓道的感應燈都笑亮了。

在她受不了噪音污染一腳踹過去前，這位世界最強直起腰，恢複了往日迷倒萬千少女氣死億萬少年的自信飛揚笑容，丢下一句謝啦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她一人面對氣沖沖開門，舉着鍋鏟找人理論的鄰居。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還在補眠的她又被同一人喊起，不同的是，這次來人直接砰的一聲撞開了她家的大門，暴力摧毀了她設在玄關的所有機關，直接沖進了她的卧室。

家入硝子敢發誓！自己到死，也絕對忘不了那天五條悟小心翼翼地抱着懷中人，像是世界崩塌一樣慌張，低聲請她幫忙時的充滿懇求的無措神情。

那時候，她還真有些擔心，如果他懷裏的女孩子最後出了什麽事，這個一只腳已經踩在懸崖邊上的家夥會做出些毀天滅地的可怕事情。

好在事情并沒有往那麽恐怖的方向發展，五條悟抱來女孩的身體機能沒有任何問題，沒有被詛咒也沒有受傷，看起來只像是因脫力而睡着了。

不過是像睡美人公主一樣，怎麽叫都叫不醒的睡法。

五條悟那家夥折騰世界各地名醫的時候，被強制帶去五條宅的硝子幫忙給睡美人公主換了件衣服。期間，在她裸/露皮膚上看到的大小不一疤痕，讓她對這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美人有了點別的認知。

難得碰到這種一睡不醒的特殊案例，她本來也想留下來研究一下，但五條悟那家夥就和小孩子一樣半刻分離都不能忍受，很快就把她轟出去讓她去聯絡她認識的醫生過來，氣得她離開前添油加醋地在兩個孩子面前形容了一番某人沖到她家門口時的凄慘模樣。

翌日淩晨一點，還在研究特殊案例的硝子收到了同窗的短信，告訴她睡美人公主已經醒來讓她不用擔心，最後還特別感謝了她對生日禮物的建議。

從短信尾歡快的顏文字上判斷，硝子敢打賭五條悟這家夥應該是認真地審視了自己的內心，好好地對人告白，還收到了不錯的回應。

也就是說，以後，她能繼續看到這家夥露出和過去一樣，像是個正常人類的無措急躁表情。

作為一份遲到了的聖誕禮物，倒也還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