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喜歡他”
第19章 第 19 章 “你喜歡他”
溫祈請了第二天的假。
他在書房待得渾身冰冷,回到房間後許久都暖不過來。
他不記得自己睡沒睡,睡了多久,只記得囫囵做了好幾個夢,有的是從前的事,有的是在雷家的事。最後夢裏的一張張臉都變成了顧程言,一半冷冷審視着看他,另一半卻溫柔如水地看向白茗安。
溫祈是被腳步聲驚醒的。
睡衣濕透了,粘在脊背上,有點涼。
是他夜裏出了冷汗。
但溫祈來不及換,他推門離開卧室,和剛剛回到家的顧程言對上了視線。
他換了套新的衣服,沒有穿昨天早上走時的那身。
顧程言眼眸沉沉,落在溫祈臉上。
“解釋一下?”他說着,舉起手機。
溫祈重複了他發過去的那個問題:“你想嗎?”
“你什麽意思,就因為我昨天沒回來?”顧程言當即重重呼了口氣,“這次是我的錯,我補上。我們去斐濟跳傘,行不行?”
溫祈反問他:“你晚上在幹什麽?”
顧程言:“不是告訴你了,在開會。這件衣服還是你讓我放在公司的。”
他示意了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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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祈沒說話。
顧程言這身衣服不可能是睡前換的,但今早六點他就看到了自己說離婚的消息,他還特意換完衣服才回來找自己問。
何況公司到家用不上三個小時。
溫祈換了個問法:“那你跟誰在一起?你打電話的時候旁邊有人。”
顧程言一滞。
直覺告訴他溫祈不可能聽見,但同時也不得不陷入回憶。白茗安當時似乎是沖他做了鬼臉,萬一還順帶出聲了呢?
溫祈穿着睡衣,顧程言曾一度嫌款式幼稚,但現在看見時,竟也隐隐感到壓力。
結婚兩年,這是溫祈第一次問出類似的問題。
顧程言幾乎能肯定,他在懷疑他。
于是顧程言皺了下眉:“怎麽這麽問。”
“不能說嗎?”
溫祈道:“跟誰在一起,不能說嗎?”
顧程言走到他面前:“你以前都不問這些。”
兩人距離變近,近到溫祈能夠用目光描摹他的臉。
顧程言當然是好看的,他從前每一次等在圖書館門口,都會被人偷拍,然後惹來許多讨論。
四年時間轉眼而過,歲月幾乎沒有留下痕跡,還添了成熟和優雅。
顧程言依然很英俊,但溫祈看着他,突然有一瞬間感到很陌生。
去年大概也是這個時候,顧程言跟大伯家争一個項目,應酬很多,經常很晚才會被司機送回來。
他醉得腳步踉跄,一句話要三次才能說完,溫祈勉強喂他喝解酒湯,邊拍他的後背,邊随口問了句都有誰啊。
顧程言閉着眼睛數了幾個名字,後面懶得挨個想了,就埋在溫祈懷裏直哼。哼完再開始記仇,念念叨叨今晚又被誰灌了,等他拿到項目,要把這些人都收拾掉。
最後再小聲喚溫祈的名字,說自己難受。
惹得溫祈又心疼又好笑。
那次後顧程言成功拿到項目,顧家沒人敢小觑,他也再沒有醉成那樣過。
此時此刻,溫祈看着他,腦海裏不斷翻騰着。
他當然問過,不止那一次。
并不是他沒問過,而是從前問的時候,顧程言願意回答他。
越想起過去,對如今就越發心痛。
溫祈不想再繞圈子,直接道:“你跟白茗安在一起,他的畫室停電了。”
顧程言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随後先是震驚,又變得不可置信。
“你怎麽會知道?誰跟你說的?”
雖然已經知道了,但真正看到他親口承認,到底還是不同。
顧程言解釋:“他一個人害怕。”
溫祈聲音不住顫抖,“他停電害怕,我難道就不怕嗎?”
顧程言:“家裏不可能停電,有備用電箱。”
溫祈閉了閉眼:“你留在畫室了。”
他用的是陳述句。
顧程言一定是留在白茗安那裏了,所以今早看到他的消息以後才會特意回公司去換衣服,為此證明他的确是在公司。
顧程言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他變得惱怒:“是又怎麽樣?我早跟你說過我們之間沒什麽,如果不是你一直疑神疑鬼,我又怎麽會瞞着你?”
他後半句幾乎是吼出來的,與往日的模樣大相徑庭。
溫祈難以置信。
這是他結婚兩年的丈夫,他的愛人,枕邊人,可現在卻能毫不猶豫的把欺騙說成是他自己多疑,這讓他打心底不寒而栗。
顧程言也意識到不妥,但話已經出口,而且溫祈非要揪住這件事不放,讓他分外厭煩。
溫祈想反駁,但鼻尖一陣劇烈的酸楚,聲音到了喉嚨就已經變得哽咽。
他深吸一口氣:“你喜歡他。”
“你胡說什麽?”
溫祈拿出了那個盒子:“你單獨鎖起來了他的照片,他回國你破例喝醉,給他租畫室,還…”
顧程言登時不高興:“你翻我的東西?”
“是,但我沒翻到。”溫祈很聲道,“白茗安和袁橋不是一樣的嗎?我沒翻到袁橋的盒子。”
僵持半晌,顧程言移開了視線。
溫祈看着他,失望一陣一陣的湧上來,幾乎将他整個人淹沒。
空氣安靜下來,房間裏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顧程言才問:“你想怎麽樣?”
這就是承認的意思了。
溫祈:“我問過你。”
顧程言毫不猶豫:“我不同意,不離婚。”
又沉默了片刻,顧程言道:“我承認我以前喜歡過他,但是,我真正愛過的人只有你,溫祈。畫室已經差不多完工了,如果你介意,我不去就是了。”
溫祈視線一片模糊。
顧程言似乎要過來抱他,就像每次哄他時的那樣,但溫祈側過身,躲開了。
“我當初追你就不怕人知道,他們背地裏議論了多少!後來你在雷家受欺負,我頂着壓力還去找了我父母,還送你爸去治病,怎麽可能有人比我更愛你。”
最後他聲音有些冷:“離婚這種話不能随便說,你先冷靜吧。”
說完,顧程言不再看他,轉身離開了。
沙發就在旁邊,溫祈想走過去,但只覺得腳下沉沉,頭腦昏沉,邁出步子都感到無比吃力。
他踉跄着走過去,幾乎是栽倒在上面。
抱枕洇開一片水漬,屋裏響起了嗚咽聲。很低,像哀鳴的小動物。
這兩日天氣都陰沉沉的。
上午天就陰得發沉,等到顧程言離開後不久,就又下起了雨。
秋日的雨來得又急又激,窗外傳來刷啦刷啦的雨聲時,溫祈已經吧多肉又拿回了陽臺。
他有些機械地調整它們的順序,把笑臉和哭臉混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是串未保存的數字,溫祈按下接聽,剛拿到耳邊,對面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開門。”
賀卓鳴的嗓音很低,卻是不容拒絕的态度。
溫祈一怔。
賀卓鳴見到溫祈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從上到下仔細看了一遍。
眼睛很紅,鼻尖也紅紅的,看起來更像兔子了。
但好歹淚水已經止住了。
賀卓鳴聽見了顧程言離開的摔門聲,但他沒有立刻動身,就是知道溫祈哭的時候不會給他開門。
現在人已經哭完了,溫祈站在面前,就那麽直直看着他,像是等待接受指令的小機器人。
賀卓鳴掏出準備好的話題:“我昨天晚上真不是故意的。”
他再翻到準備好的微信好友,“喏。”
是個名字叫“溫迪”的人。
“他問我白茗安的賬號。”賀卓鳴道。
這個人的确存在。
至于認不認識白茗安,他也不知道。
溫祈眼神都有點渙散,他努力盯着賀卓鳴的屏幕看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事。
他搖頭:“沒關系,一張截圖而已。”
賀卓鳴意有所指:“但你難過了。”
溫祈有種直覺,他覺得賀卓鳴應該什麽都知道。
不論是他和顧程言之間,還是顧程言和白茗安之間。
溫祈好不容易壓下的情緒又泛上來。
“我不是…因為這個。”
相反,不論賀卓鳴是為了什麽,他都應該感謝他。不然那些委屈和難過還要繼續放在心裏,沒有出口,只能不停地打轉。
“沒關系,我知道了。”
溫祈努力保持聲音平穩。
賀卓鳴盯緊他看,溫祈也揚着腦袋,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
見他似乎沒有回去的意思,溫祈只好委婉道:“還有事嗎?”
賀卓鳴:“你昨晚沒休息好,應該好好休息。”
溫祈:……
這是堵在別人家門口的人該說的話嗎?
溫祈再次暗示:“我回去就睡。”
然而賀卓鳴像是喪失了某些理解功能,站在原地繼續道:“那就別想太多了。”
溫祈情緒不佳,本就是強打起精力,此刻已經耐心告罄。
他正想下逐客令,突然一道閃電劃過,映出一室慘白的光。
轉瞬間,雷聲便炸響一般落下。
溫祈肩膀一抖,身體緊繃了些。
賀卓鳴垂眸看他蒼白的臉,忽然意識到什麽。
“害怕?”
溫祈立刻否認:“沒有。”
他難得逞一次能,不想這道雷沒有結束,幾乎是話音落下時,轟隆的聲音再次響起。
溫祈兩只手臂交疊握住,像沒安全感的孩子扯大人衣角。
他的小動作當然逃不過賀卓鳴的眼睛,于是他不但沒走,還在下一次閃電襲來的時候迅速上前一步。
這一次的雷聲比前幾次都要大,仿佛就在頭頂咫尺處炸開,溫祈幾乎是本能地,猛地閉上了眼。
下一秒,一雙手捂住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