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開神識
開神識
“小爺……哈哈哈……”沈塗眼睛笑成了一輪彎月,“被窩都沒捂熱呢,就遇上一堆爛事,他現在又發脾氣了,快,派專機去把人接回來。”
“他遇着事了你還笑得出來。”郁壘撇撇嘴,立馬吩咐人去香港。
“為什麽要說又啊?”趙文和好奇地問。
“陸嘉要跟榮恩結婚了,江侗這傻逼不知死活,在秦睿面前把榮恩誇得天花亂墜,”沈塗指了指手機,對江侗說:“秦睿沒打死你啊?”
“我大哥的情緒一直很穩定啊……”江侗忽然頓住,隐約想起他離開的時候,好像瞥見秦睿眼睛紅了。
“好了好了,秦睿這件事交給我們辦,就不讓陸嘉插手了,他要回娘家就回娘家吧。”沈塗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已入深夜,靖堯堂二樓燈火通明,一輛的士停在樓下,易殊背着包下了車,匆匆忙忙往樓上趕,二樓客廳只有霍修遠和陸嘉,但是家夥事已經準備好了,桌子上擺着糯米香燭,銅錢還有幾樣法器。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倆還有心思開神識?”易殊把包随手丢進沙發裏,氣喘籲籲地坐下來喝了杯水。
他在澳門就聽說了,秦睿背了人命官司。
“榮恩說她會搞定這件事,我們要準備恭喜陸嘉新婚快樂了。”霍修遠撈過他面前的水杯重新倒滿水。
“四哥,你要結婚了?怎麽沒聽說你有什麽女朋友?”易殊頗為驚訝。
“是榮恩,人家幫忙辦事也是要回報的。”霍修遠淡道。
易殊悻悻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開神識的東西我們都準備好了,現在開始吧。”陸嘉不想耽誤時間。
“那我守陣吧。”易殊站起身走到供桌旁。
Advertisement
陸嘉也走過去,毛筆沾着朱砂在黃紙上寫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後,折好壓在裝滿糯米的香爐下,供桌上供着巫教師祖,他陸陸續續把供桌上的香燭點燃,易殊也換好了衣服,把屋頂的幾盞紅燈籠全部點燃,偌大的客廳全部籠罩在紅光裏。
“我給你做這個守靈陣可是要扣我藍條的。”易殊揶揄道。
“我感恩你的大德行了吧。”陸嘉笑道。
做這個守靈陣還不是怕陸嘉一個不小心死翹翹了,能把魂給拉回來嘛。
霍修遠去雜物房裏拖出一個專門泡藥浴的澡盆,接水的時候順便把一堆草藥丢了進去,水瞬間變成了棕色,随後他又把一個蛇膽擠破一起丢了進去。
“你好像個煉藥的老巫婆啊大哥。”易殊打趣道。
霍修遠懶得理他,低頭做着自己的事。
滿屋子彌漫的怪味聞得陸嘉直犯惡心,眉頭擰得死緊,對于等會兒要不要下去洗澡猶豫了起來。
澡盆放在供桌前,中間放着一個火盆。
“可以了吧,都備齊了。”霍修遠四下看了看。
易殊檢查了一下,還是有點兒不放心,“要不給白哥打個電話,讓他視頻吧。”
今天晚上易殊能來是因為他剛好在澳門,從五龍寨回來之後霍修遠就要接任茅山掌教了,但霍修遠忽然轉了性子,将掌教之位讓給了同門師弟,重新回香港做靖堯堂堂主了,于是餘白也在兩個月前回了尼泊爾,程愫又被他師父關了禁閉,沒個半年出不來。
“他能看出個屁,”霍修遠吐槽一句,“我當時跟他開神識都是忽然性的,哪兒有這麽好的條件,把守靈陣做好就行了。”
陸嘉想到了什麽,把折扇拿在手裏,下一秒,扇子化作雲朵一般的白霧鑽進手心裏,流淌進身體裏,護住心脈。
“還有這一招呢?”易殊震驚了,眼裏全寫着羨慕。
“我也是覺得拿這把扇子随處走不太方便,早就跟狐貍商量過這種保命辦法了。”陸嘉淡道。
說幹就幹,三人陸陸續續上了三炷香,三炷香燃盡的半個小時裏,陸嘉要盡快觸碰到神識的邊界,至于怎麽觸碰,能不能觸碰,都看個人領悟力,在進澡盆之前,易殊還在他額頭上畫了道詭異的符文,說是能通鬼神,只是不能借力。
“你衣服不脫嗎?都是大老爺們,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霍修遠把袖子撸了起來。
陸嘉搖搖頭,“就這樣吧。”
溫水裏加了料,就變得有些冷,陸嘉一只腳踩進去就冷得抽了口氣,這個時候香已經燒起來了,他心一橫,整個人跨了進去,深吸一口氣,手抓在浴桶邊緣,腦袋後仰沉進了水裏。
霍修遠和易殊對視了一眼,将手伸進水裏,按住陸嘉的胸口,易殊閉上眼睛,拿着身旁的紙錢念了幾句口訣,紙錢燒了起來,他連忙丢進面前的火爐裏,等燒完了再繼續下一個。
水流漫過頭頂,灌進耳朵裏,沖擊得耳膜嗡嗡作響,難聞的味道刺激着鼻腔,幾乎是片刻鐘就将氧氣奪走了,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如針紮一般疼,窒息感産生的求生欲讓陸嘉憑本能地掙紮起來,卻被胸口上的手拼命摁在水裏。
藥水在掙紮中濺上霍修遠堅毅的臉龐,他眉頭緊鎖,目光緊緊鎖定在水面上,長發飄了起來,烏泱泱地浮在水面上,氣泡不斷浮出,在水面上炸開。
漸漸地,沒有氣泡浮上來了,陸嘉也停止了掙紮。
霍修遠試探性地松了下手,人沒浮上來。
火盆裏還在燃燒着紙錢元寶,似乎是在賄賂無常小鬼讓他們走遠些,一陣風吹進屋子裏,燈籠下的鈴铛晃動起來,清脆的銀鈴聲回蕩在屋子裏。
可陸嘉耳邊始終流淌着水流聲,全身上下好像浮在水裏,沒有任何支撐點,他伸了下手,只摸到一片虛無。
“哥哥。”
稚嫩的童聲忽然響起,陸嘉猛地睜開眼睛,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小孩子,看上去有個五六歲的模樣,生得極其标致漂亮,難辨雌雄,陸嘉甚至都能從他完美的臉龐輪廓來判斷出以後是個世間難尋的美人。
“你是?”
陸嘉緩緩開口,聲音一出口就立刻随風散去了,他這才注意到身旁全都是霧,除了這個孩子他什麽都看不到。
“救救我……”
那孩子說完這句話,身後忽然出現一個血盆大口。
陸嘉瞳孔一震,下意識揮起手中的劍砍了過去,那個血盆大口消失了,劍刃劃過濃霧,好似觸碰到了什麽,濃霧瞬間變成了暗紅色,瘋狂彌漫着血腥味。
“救救我,哥哥。”
那孩子還在霧裏,他被數十只模樣詭異的妖獸圍了起來,就像落進狼群的羊羔,頃刻間就命在旦夕了,陸嘉立刻提着劍沖了上去,和那群妖獸厮殺在一起,血月之下,身邊始終回蕩着那孩子的呼喚:救我……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了。
陸嘉被他說得煩躁,“你到底是誰?!”
“辭鏡。”
辭鏡?
這個名字在心口滾過,眼前的一切頓時化作白霧消散了,陸嘉擡袖捂住臉,大霧很快散去,血腥味也随之消失,檀香的味道緩緩襲來,他慢慢睜開眼睛。
眼前出現了一張長長的八仙桌,他坐在其中,兩側坐滿了人。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座上一人發話了,陸嘉順勢看去,那人穿着一襲紅袍,頭戴紫金冠,是財神趙公明。
他還未開口說話,一道厲聲質問如雷聲般灌進耳朵裏:“你的法器呢?!”
法器?陸嘉低頭看着空蕩蕩的手,對啊,他剛剛斬殺妖物的劍呢?
“怎麽能把法器弄丢呢?”
“快去把它找回來!”
一道道壓迫感十足的催促壓得陸嘉喘不過氣來。
“陸嘉!”
身子劇烈晃動着,腦袋都被晃暈了,他睜開濕潤的眼睛,眼中倒映出霍修遠和易殊焦急的臉,爐中的香已經燃盡了。
發絲在濕漉漉地披在腦後,額頭上的符文早就被水沖散了,就連脖頸上的創可貼都掉落七七八八,露出幾抹暗沉的顏色。
“我的法器,法器丢了……”陸嘉歪着腦袋喃喃道。
霍修遠和易殊面面相觑,他的法器不是已經進入身體護住了心脈嗎?
霍修遠拍了拍他的臉,“陸嘉,醒醒!”
陸嘉後知後覺地轉過腦袋望着他,眼神渾濁無光,幹巴巴地吐出幾個字:“我的法器丢了。”
易殊撓了撓頭,問霍修遠:“你們當時開神識的時候也這樣嗎?”
“不啊,我們直接借神力了,哪兒出現過這種像前世一樣的回憶,就好像……”霍修遠忽然想起了什麽,“陸嘉你不會,看見自己的前世了吧?”
陸嘉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他曲起一條腿坐在水裏,雙手将頭發攏向腦後,清秀俊美的臉上沾着水珠,美貌清晰攝人,“我看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孩子,他讓我救他。”
“誰?秦睿嗎?”霍修遠下意識想到了秦睿,他的視線落在陸嘉不經意間露出的鎖骨上,上面清晰地印着咬破後至今沒愈合的牙印。
難道……榮恩說得是真的?
“不是,他說他叫辭鏡,”陸嘉搖了搖頭,“然後我還看見了財神趙公明……”
“啊!”易殊咋呼一聲,連忙跪在浴盆旁邊,“你跟財神爺有關系啊?能不能讓他關照一下我?”
陸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你看我有錢嗎?”
易殊頓時跟熄了火的炮仗,蔫了。
“別打岔啊,繼續說。”霍修遠沉着臉,裝作不經意把陸嘉的領口拽了一下。
“他們問我法器去哪兒了,要我把它找回來。”陸嘉仔細回憶着。
“這個,涉及到我們的知識盲區了。”霍修遠站了起來。
不僅是他們的盲區,也是陸嘉的盲區,他對前世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想想也是,轉世了,能有印象就有鬼了。
“你要不要試一下開神識?”霍修遠問。
陸嘉從水裏站了起來,當着倆人期待的目光念起了天衍道術裏只記載了一條口訣的喚靈術,開了神識再念這個口訣才有用,沒開神識這個口訣就是一句話。
可他念了半晌,身體都沒什麽反應。
他記得霍修遠和餘白都不是這樣的,一個茅山道師,一個佛子,倆人開神識之後只要需要,馬上就能借神力,為什麽他就不行呢?
“不會是,失敗了吧?”陸嘉不敢相信。
霍修遠和易殊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可能吧。”
場面寂靜了十分鐘,陸嘉無語地從浴盆裏爬出來沖澡去了,霍修遠和易殊點了個外賣,等待的途中把客廳收拾幹淨,等陸嘉洗完澡出來,三人開始大快朵頤,吃飽喝足躺沙發上就睡了。
泡了個冷水澡,吃宵夜的時候喝了幾罐啤酒,再加上吹了一晚上冷風,陸嘉積攢了多日的疲憊通通爆發了。
第二天王律師上樓一看,三個醉鬼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還沒醒。
霍修遠聽見動靜先醒了,然後把陸嘉搖醒。
陸嘉四肢發軟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皮膚發燙,眼睛有些腫,他張了張嘴,嗓子疼的話都說不出來,他推了霍修遠一下,艱澀地說:“我好像發燒了,給我弄點兒退燒藥來。”
霍修遠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去辦公室拿退燒藥了。
“秦睿出什麽事了嗎王律師?”陸嘉撐着身子,把易殊身上的毛毯拽下來披在身上,把自己裹緊,後者翻了個身,繼續睡着。
“秦睿昨天晚上被保釋出去了。”王律師說。
陸嘉抓着毛毯的手僵住了,“保釋?這個案子,不是還沒結論嗎?甚至都沒開庭呢?這個節骨眼上怎麽可能會被保釋?”
“我也是今天早上得到消息,說是案子移交給上海人民法院了,由專案組接手,但是秦睿作為此案最大的嫌疑人因為證據不足,昨夜就被保釋出去了。”
霍修遠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出來,把退燒藥遞給陸嘉,又給他接了杯溫水。
但是陸嘉只是把退燒藥拿在手裏,沒有喝下去的意思,“所以說,保釋秦睿的是上海那邊的?”陸嘉忽然想到了沈塗,他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沒有一條信息,秦睿要是被保釋了,按理說會聯系他啊,“知道是誰保釋的秦睿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王律師無奈地聳聳肩。
那秦睿現在就是丢了,陸嘉心累地躺倒在沙發上,瞳孔失神地望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