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冷靜不下來
冷靜不下來
秦睿溫柔地同他纏綿了半天,陸嘉總算是回過神了,聲音沙啞地說:“江侗聽到了……”
“那我去殺他滅口。”秦睿流連地吻着他的嘴唇,撈過身旁的被子将倆人蓋住。
“血流出來了,我幫你包紮一下吧。”陸嘉心疼地摸着秦睿肩頭的被血浸濕的白紗,□□加速了血液循環,傷口肯定裂開了。
“你還有力氣啊?”秦睿摸了摸陸嘉被咬破的嘴角,真好,現在是他的記號了。
陸嘉沉默了片刻,“別鬧,你得包紮。”
秦睿緊緊摟着他,臉埋進頸窩裏深吸一口氣,“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做,我們睡覺好不好?”
陸嘉擡了下疲乏的手指,貼在秦睿耳邊蹭了蹭,“睡吧。”
依偎在一起的溫暖身體驅散了冬天的嚴寒,确實舒服地讓人不想離去。
陸嘉困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是強忍着沒睡過去,直到懷裏的人呼吸均勻了,他才試探性地叫了兩聲:“睿睿?寶貝?”
沒人回答。
陸嘉深吸一口氣,輕輕抽回被枕得酸麻的手臂,身上的痕跡明顯刺目,完全就是一副被蹂躏過的樣子,腰也疼得不行,稍微一動就扯得肌肉酸痛,他真想收回誇秦睿十八歲年輕的話。
不過身邊的人也沒好到哪去,陸嘉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了。
這算不算是死了都要愛?陸嘉有些想笑,他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來,赤着腳踩在地上,沒想着先清理自己,拿過床頭留下的醫用器具,把秦睿身上的紗布剪開。
借着一層月光,裏面的傷深可見骨,陸嘉眉頭緊鎖,心疼的撫上秦睿光滑的脖頸,他到現在都沒搞清楚那個項圈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能把秦睿控制的這麽狠。
也許,賀瀮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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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布和肉黏在一起了,陸嘉用碘酒一點點将血軟化,秦睿疼得哼了一聲,眉頭下意識蹙起。
“弄疼你了,我輕點,睡吧寶貝。”陸嘉連忙俯身親了親秦睿的臉蛋,看着他眉頭舒展重新沉睡,陸嘉才放下心繼續動作。
傷遍布全身,大小不一的傷疤共有二十三條,陸嘉看得心疼死了,秦睿沒跟着他一起離開香港的時候,身上沒受過任何傷。
處理完傷口,外面的天已經變成了灰色。
陸嘉披上衣服出了門,拐過一個走廊遇上守在這裏的靖堯堂的人,讓他們去準備衣服,自己進了浴室去洗了個澡。
穿上遞進來的衣服,陸嘉濺在頭發上的水珠走了出去,迎面撞上一臉無語的霍修遠。
“你們倆就不能收斂點兒嗎?”霍修遠雙手抱胸靠在牆上。
“我不是關門了嗎?窗戶都沒開,”說完,陸嘉微微一愣,“等一會兒,你怎麽知道?”
霍修遠抹了把臉,“你還以為你們藏得很好?我早就知道了,不過你們倆把江侗那孩子吓得夠嗆,你說說你們,給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陰影啊。”
霍修遠都快成精了,就算被他發現了陸嘉也不奇怪,倒是江侗……
“沒事,到時候秦睿殺他滅口,”陸嘉沒放在心上,“賀瀮那邊怎麽樣了?”
“都搞定了。”
“這麽快嗎?我都沒聽見聲音啊。”陸嘉有些詫異。
“那小子都沒反抗,我們沖進塔裏的時候他坐哪兒喝茶呢。”
陸嘉拿着毛巾的手僵在半空,照這麽說,他離開的時候賀瀮沒睡着,那他為什麽要放陸嘉回來?為什麽不帶他回日本?為什麽要來中國見他?他到底想做什麽?
——我好想帶你回日本。
這句話就像一道光,猛地刺進腦子裏,陸嘉驚訝地捂住嘴,只是好想,只是一個念頭而已,賀瀮并不想帶陸嘉走,他來中國唯一的目的就是告訴陸嘉想要的真相。
“走,我們去見他。”陸嘉把毛巾丢回浴室。
“秦睿情緒這麽激動,要是知道你連夜去見老情人,他不得把房子掀了,”霍修遠勸道,“你倆現在是感情修複期,還是最好不要出什麽岔子。”
天還沒亮,陸嘉低頭嘆了口氣,“賀瀮的意思很明确了,他在等我去見他,”說完轉頭對身後的人吩咐道:“去把易殊叫起來,讓他守好秦府,如果秦睿醒了問起來,就說我一定在太陽升起前趕回來。”
“好的。”
陸嘉轉身帶着霍修遠一起走了,邊走邊問:“你撞到江侗了?”
“可不是嘛,他着急忙慌的好像是有什麽事,折返回來後跟電話那頭說讓他們自己來叫人,也不知道是誰。”霍修遠淡道。
“不去管他了,讓他自己找秦睿吧。”
“我留一半的人守在秦府,其他人跟我們一起去塔裏。”
“你跟我一起上去見賀瀮吧,到時候秦睿真的鬧起來你能幫我做個證明。”陸嘉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
霍修遠拽了拽他的衣領,“領子太低了,你是故意要膈應他?”
白皙修長的脖頸上有一枚明顯的吻痕,太顯眼了,陸嘉頓住身,朝身後的人借了條圍巾系在脖子上,遮得分外嚴實。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秦府後門離開,上了後山。
清晨微涼的風從床縫裏吹了進來,床上的人下意識摟了一下,結果撲了個空,睜開迷茫的雙眼,身旁空蕩蕩的,手再一摸,被窩都是涼的。
看着收拾幹淨的床鋪和幹爽的身體,他隐約記得陸嘉幫他處理過傷口,所以說,他睡着了,陸嘉并沒有。
秦睿驚坐起來,推門出去。
“我哥呢?”秦睿在長廊上抓住一個人問道。
“他跟大哥一起去後山的塔裏了,說是去問一些話。”
身後響起了易殊的聲音。
秦睿僵在原地如遭雷劈,媽的,陸嘉居然晚上沒睡,拖着酸乏的身子去見老情人,并且這個老情人還知道他秦睿的一切秘密!
“你別太擔心,昨天晚上我們把裏面都清理幹淨了,你哥不會有危險的,”易殊以為他擔心陸嘉,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說,太陽升起之前,他一定趕回來,你身體怎麽樣?要不回去休息吧。”
秦睿搖了搖頭,渾渾噩噩地往前走,他現在心亂如麻,已經冷靜不下來了。
他還是想知道真相,在陸嘉心裏,真相比秦睿重要。
步履沉重地走過幾條回廊,進了後花園,湖心亭的視線最好,秦睿走進去,坐在長椅上仰望山頂那座高塔,心中忐忑不安。
“江侗來了。”易殊聽見腳步聲轉頭看去。
江侗沉着臉走進湖心亭。
秦睿的目光始終望着山巅,薄唇輕啓:“昨天晚上,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江侗低着頭深吸一口氣,“他們來了,你讓他們跟你說吧。”
他們?
秦睿猛地轉過頭,身側的易殊被一道法力控制地不能動彈,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守在湖心亭外的人也全都變得和木偶一樣。
“小爺。”
白霧将湖心亭包裹住,幾道人影陸陸續續從霧中走了出來,為首的是沈塗和郁壘,其次是西北南三方鬼帝,他們個個面色凝重,神情嚴肅,就連一貫愛熱鬧的沈塗都不笑了。
“你們……”秦睿抓緊身下的欄杆,手臂青筋暴起。
“你身上的傷不嚴重吧?”郁壘問了一句。
他話音一落,四方鬼帝齊刷刷跪了下來,場面把易殊驚得瞪大了眼睛。
秦睿在冥界沒有官職沒有封號,更沒有稱謂。
“這裏有個外人,要不要……”江侗忽然止了聲,易殊對冥界而言是外人,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讓他看着吧。”趙文和淡道。
“小爺,陸嘉進咒魔寺的當天晚上,冥界找到了老大的一縷魂魄,就在幽蔸,我們五方鬼帝打了進去,拼盡全力也只進到第三層,”沈塗擡起頭,滿眼哀傷,“中央鬼帝身受重傷,軍隊折損過半,回來吧,我們需要你。”
秦睿低頭沉默了,喉口酸澀不已。
找回魂魄就能将雲易救回來,可是幽蔸……他的肉身進不去。
郁壘大手一揮,手中多了一碗熟悉的湯,“你說過,等事情結束,沒有什麽是一碗孟婆湯結束不了的,活着喝下孟婆湯只會忘記今生事,不會忘記我們,你的路你來選擇吧,至于陸嘉那邊,我們來辦,絕不叫你為難。”
“哥……”江侗于心不忍,想出言阻止,卻被郁壘的一個眼神擋住了,他聽沈塗說過,秦睿和那個從未露過面的雲易感情深厚長達幾千年,比陸嘉的十八年要更長,對秦睿而言,這個人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幾位鬼帝面面相觑,皆不再勸,也不想做惡人。
他接過這碗湯,這是他早就為陸嘉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犯了禁忌之後就該給陸嘉喝下,但是他不願意,現在兜兜轉轉,要喝下這碗湯的人變成了自己。
“能不能,能不能再等等?”秦睿聲音哽咽。
再等等,等什麽呢?
等到陸嘉帶着真相回來,和他恩斷義絕嗎?
或許早就該恩斷義絕了,就在五龍寨那件事情之後,是他貪心,是他不願意離去,是他任由彼此越陷越深……
都是他的錯……
不想看到陸嘉對他滿臉憤怒和失望。
無力地靠在欄杆上,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秦睿擡起手接下這抹陽光,紫檀木手钏從袖口中滑出,随風搖曳,像是挽留和不舍,紅唇喃喃道:“太陽升起了。”
陸嘉沒有回來,也不會要他了。
仰起頭将手中的孟婆湯一飲而盡,湯水刺激的喉嚨刺痛不已,心髒直直的往下墜,好像有什麽東西要離體而出了,腦仁更是針刺一般疼。
秦睿捂住心口倒在地上,額角滲出細汗,郁壘扶着他坐了起來,秦睿擡眸看着跪在面前的人,艱澀地說:“我,我請你們……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如果真到了兵戎相見那一日,請你們,呃……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陸嘉一條命,我欠他的……”
幾位鬼帝神色為難。
“你們答應啊。”江侗看得心裏難受。
“請你們答應,就當是我求各位了……”秦睿虛弱地說。
“好,我們會拼盡全力。”郁壘語氣鄭重。
秦睿松了一口氣,摘下黑鑽耳釘,化作一把利刃,抵上脖頸,毫不猶豫地刺了進去。
一劍封喉。
鮮血從破掉的脖子裏噴湧而出,秦睿倒在血泊裏,桃花眼失神地望向江侗,嘴唇動了動,江侗紅着眼眶跪了過去,握着他的手,抽泣道:“哥,我在呢,有什麽要告訴我的,你說吧。”
紅唇貼在他耳邊動了動。
江侗眼角滑過兩行淚水,聲音顫抖地說:“好,我答應你。”
耳邊的人沒了呼吸,江侗的眼淚一顆顆往下掉,失去生氣的手垂向地面,任由沾滿鮮血的紫檀木手钏在陽光下散發着鮮紅的光。
七位鬼帝站起身,陸陸續續離場。
易殊身上的束縛也解開了。
只剩沈塗的時候,問江侗:“昨天晚上聽見口訣的人都在這裏了嗎?”
江侗擡起滿是淚痕的臉:“還有一部分被霍修遠帶走了。”
“你們要幹什麽?你們到底是誰?”易殊紅着眼睛厲聲質問。
“這位小哥還是少問為妙,”沈塗說完,俯身面向江侗,“我會留幾個人在這裏,等陸嘉他們回來,就把所有和昨晚有關的記憶全部清除。”
“嗯。”江侗點點頭。
事關秦睿的安全,必須慎之又慎。
沈塗轉身準備消失在霧裏,衣角卻被拽住了,他疑惑地轉頭,對上江侗擔憂的目光,“怎麽了?”
“聽說幽蔸兇險萬分……你要注意安全。”
沈塗燦然一笑,點點頭:“好。”
——塔內
霍修遠站在樓梯口,目送着陸嘉一步一步走向賀瀮。
“你還是來了,我還你有多愛秦睿呢。”賀瀮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陸嘉還是懷疑秦睿,想知道真相。
“你想告訴我的東西,我并不想知道。”陸嘉在他對面席地而坐。
賀瀮眼中劃過一抹錯愕,又很快被悲哀取代,他一把撲過來抓住陸嘉的袖子,“你就那麽愛他嗎?愛到你連真相都不在意了,你就那麽卑微嗎?!”
陸嘉上下掃了他一眼,他也同樣想把這話說給賀瀮聽。
人這輩子很短暫,他想好好珍惜這一生,一切會傷害到他和秦睿感情的話或者事,他都不願意聽,也不願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