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的“錨” 他看起來好相處,其實卻很……

第53章 他的“錨” 他看起來好相處,其實卻很……

在桌下痛擊好兄弟一腳示意他收斂點, 沈游川輕咳一聲:“宴老師,你吃過飯了嗎?”

宴涼舟點點頭。

但沈游川估計他大概率是在至少兩個小時前的路上吃了一點三明治之類的速食。

畢竟他自己走過進山的路,坐車從市裏到鎮上之後, 還要再坐小三輪沿狹窄的黃土山道進村, 一個多小時颠啊颠的別說吃飯了, 說話不咬到舌頭就算贏了。

其實他有點詫異宴涼舟會來到這裏, 雖然他知道宴朋友主觀上是個很能吃苦和忍耐的人, 但是客觀的生活環境還是注定他比普通人會有更多的講究。

這邊的項目又無需他親自坐鎮, 何必勉強自己呢。

沈游川心中嘆了口氣:“晚飯大山做得多, 村裏新收的大米吃起來很香, 宴老師一起再來碗粥吧?”

宴涼舟又點點頭。

伍山給米溪盛了一碗, 沈游川給宴涼舟盛了一碗。

無意打擾好兄弟的甜蜜時光, 也知道宴涼舟“怕生”的性格, 沈游川幹脆端着碗, 帶着宴涼舟爬過天窗, 上了房頂。

伍山家的老房子屋頂上有一塊狹小的平臺, 據說他小時候常常坐在這裏看星星。

這會兒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 天邊橘粉漸變的火燒雲落在藍紫色的天空裏, 目之所及的山是深深淺淺的綠色, 山間還有整齊的梯田,一切美得宛如一幅畫卷。

“要是山晴在這裏, 一定會高興地拿起畫筆。”沈游川感嘆道。

“她第一階段的手術很成功,能這麽快就定制好專屬義肢, 都是托了宴老師的福。”這是沈游川最感謝宴涼舟的地方。

宴涼舟看着眼前的美景, 輕輕舒了口氣:“我也感到很開心,你之前已經發消息謝過了,我們之間不必這麽客氣。”

Advertisement

氣氛一時安靜下來。

看出了沈游川的不自在, 也知道症結在哪裏,宴涼舟忽而微笑:“沒關系。”

沈游川有點疑惑地轉過頭來,結果就看到宴涼舟眼底帶着點淡淡的揶揄:“你叫了我公主,我沒有生氣。”

沈游川恨不得把臉埋進碗裏:“宴老師!你大老遠地辛苦趕來,就是為了看我笑話的嗎!”

“不是的。”宴涼舟神色柔和地說道,“我是怕你也一個多月不理我。”

沈游川忽而怔住了。

宴涼舟垂下眼:“那天你來安慰我之後,我一個多月沒有回複你的消息,對不起。”

沈游川輕輕地放下碗:“宴老師,我沒有怪你。”

“我知道。”宴涼舟神色認真地說道,“但我不能因為你的寬容就假裝這個錯誤不存在。”沈游川脾氣好,不代表他不會被他不妥善的處理方式傷害到。

“哪用得着這麽鄭重。”沈游川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宴老師自己剛剛還說我們之間不用客氣。”

他是真的沒感到生氣,只是擔心而已。畢竟他一早就知道宴涼舟的性格,心靈有創傷的人遭到刺|激自我封閉,也并不是什麽罕見的情況。

倒不如說宴涼舟很快就振作起來已經讓他感到驚喜。

要知道當年山晴心理病症發作時,最長半年都不曾接他的電話,即便護工幫忙接聽了,在視頻裏她也是憂郁自閉的狀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不會給他半個眼神。

見他笑得坦然,宴涼舟微微嘆了口氣:“其實我中間想過聯系你的,只是……”

他一方面在沒有得到那個結果之前不敢輕舉妄動,害怕厄運會再次降臨,危害到已經把運氣分給他的沈游川,另一方面……

“我覺得很慚愧。和你現在的心情大概是一樣的,總覺得在你面前那個樣子很丢臉,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宴涼舟抿了抿唇。

昏暗的天色很好地掩蓋了他燒紅的耳朵。

情緒滿溢上來的時候,自然是什麽都顧不得。可等後來慢慢平複心情,想起自己被沈游川抱在懷裏勸慰,自己流淚說着的那些話,還有躲進被子裏的幼稚行為,只覺得無地自容,尴尬地只想躲起來。

“你會在心裏笑我嗎?”宴涼舟低頭數着碗裏的米粒,小聲問道。

沈游川立刻大聲保證:“當然不會!不如說如果我身為朋友能安慰到你,我反而會因此高興和欣慰。”

宴涼舟擡起頭來:“我也一樣,我也不會笑你的,所以你不用躲着我。”

好家夥,宴朋友也學會舉一反□□向安慰了。沈游川忍俊不禁,他伸出手來:“那我們就算扯平了。”

宴涼舟握住他的手輕輕晃了一下,代表達成共識。

那場襲擊之後,兩人一個多月沒有聯系的“隔閡”至此終于消散了。

但綜藝造成的影響也要說個明白,沈游川直白地問出來:“宴老師,網上有關你的輿論真的不要緊嗎?”

他知道宴涼舟等到現在才來找他,一定是先去處理綜藝後續帶來的影響了。

那期節目火出圈之後,雖然大部分人是看個熱鬧,對于他和宴朋友的好笑互動喜聞樂見。

但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些惡意的聲音,造謠說正經人宴影帝也開始玩起包|養游戲了,說他賣身抱宴涼舟大腿雲雲。

甚至于他和宴涼舟的一些莫名其妙的“黑料”和“傳言”,也在網上再次流傳起來。

魏德嘉和陶亮對此的态度都是相當強硬的,發律師函警告,傳播範圍廣跳得高的直接法|院傳票。

但不實的傳言雖能壓制下去,大衆對于他和宴涼舟關系的好奇和窺探卻無法遏止。

沈游川關注到《江湖》官微這幾天也已下場,陸續發布了兩張照片和一條花絮視頻。

照片一張是年少時期的宿景明和鐘庭雪在湖邊偶遇的場景。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1]的盎然春色裏,兩人騎馬并肩而行——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2]。

原本就被沈游川悠哉騎鴕鳥的樣子和他與宴涼舟在全息游戲區找大盜的環節勾得心癢癢的粉絲們,立刻爆發出了極大的熱情,把這條微博送上了熱搜。

随後劇組又放出了片場休息的間隙,他和宴涼舟站在一起,撸起寬大的袖子伸胳膊從巨大的玻璃罐子裏掏糖吃的照片。這是呼應伍山在節目裏說他炫耀宴涼舟送糖的事。

陶亮也随之跟上,在沈游川工作室的微博上po出了那罐五彩斑斓,精致可愛的水果軟糖照片。

網友們都嘻嘻哈哈地調侃說原來是這麽大的罐子,簡直是圓了每個小朋友都曾有過的夢想,難怪要和好兄弟炫耀。

因為兩人都穿着戲服,掏糖罐子又是十分生動好玩的畫面,所以潛移默化地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從“沈游川與宴涼舟”本身,轉移到“大師兄和小師弟”身上去了。

不少人都覺得兩位演員是還未從角色的相處模式裏徹底走出來。這種書中人物走進現實的既視感,使得他們虛實混雜的“友情”顯得更為有趣,也更容易被接受。

為了進一步模糊故事與現實的界線,《江湖》官微最後放出一條王炸視頻,就是他們拍宿景明與鐘庭雪客棧大戰的那場大夜,沈游川在宴涼舟肩膀上打瞌睡的花絮。

穿着“鬼王”披風的宿景明倚着一襲月白長袍的鐘庭雪“半夢半醒”的畫面,是書中不可能出現的情節,但卻是神奇地會符合兩人人設的相處場景。

再加上兩人不輸建模的臉和身材,這條花絮直接炸出了無數CP粉,大量的同人作品瘋狂湧現。

沈游川也是看到這條花絮後才知道自己原來那麽早就對宴涼舟這樣“撒嬌”了,難怪那天早上小方的表情很是古怪。

可劇組裏大家都在背後笑他!居然沒有一個人告訴他!

這條花絮作為最後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讓他徹底決定跑路深山。

不過他還是忍着尴尬密切關注了花絮帶來的結果。

雖然也有人興奮地分析什麽宴涼舟耳朵紅了,輕聲詢問的樣子過于溫柔,還有解讀沈游川說的獅子貓絲綢睡衣到底指什麽的。(沈游川:心虛)

但總體而言,這些讨論還是被蓋在《江湖》的“明雪CP”之下。

再加上這條花絮裏沈游川強迫自己睜開眼就無縫銜接轉變為清醒狀态,和大家嘻嘻哈哈打成一片的場景,印證了宴涼舟所說的“有他在片場氣氛就會很活躍”的說法。

大家在感慨他的敬業,心疼他的“懂事”之餘,也不免對他産生了更多的好感。

至此沈游川成功全身而退還吃到一波紅利,可宴涼舟卻遭到了一些尾風的波及。

比如有些影評人暗暗諷刺宴影帝也開始走下神壇追求流量,不再假清高了,甚至電影剛殺青就造勢炒CP,未免顯得過于急不可耐。

再者之前因為魏德嘉将輿論陣地守得很嚴,宴涼舟在大衆心中是個不敢輕易冒犯的存在,結果此次綜藝和花絮一出,不少人開始歡樂地追着他喊“公主”了。

宴涼舟出演《江湖》本就頂着一些名聲上的壓力,現在壓力無疑被進一步加重了。

而且聽說宴家的老爺子是個性情剛強端肅的人,沈游川不免擔心:“你家裏的長輩會不會對你……”

“沒事,”宴涼舟反倒顯得很平常,“影響不大。很多事我從接下《江湖》時就已經想得很明白了。而且我總要去嘗試一些新事物。目前看,走出舒适區的感覺還不錯。”

他當年因為“家人”對他無休止的暗諷和冷眼而感到倦怠,也不想再因為自己引得宴家內部一直劍拔弩張,因此決定不再過多深入經營事務,重回影視行業時,老爺子是表露過不滿的。

但見他很快取得一些成績,家裏的氛圍也确實平緩許多,老爺子雖有微詞,卻也沒有再過多地幹涉他的選擇。

不過這麽多年以來,他接的電影基本都是嚴肅的正劇向或是探讨人性、社會、哲學的文藝片,除了他自己的偏好之外,很難說沒有顧慮老爺子看法的因素在。

甚至魏德嘉兩世勸他不要接《江湖》劇本時,“老爺子會不高興”都是其中的重要理由之一。

可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覺得自己一直走的這條路其實也到頭了。獎項都拿過了,深沉的題材,不同的特殊群體角色已經飾演了不少,現在遞到他手頭的本子很多都是雷同的。

成導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鼓勵他做一些不一樣的嘗試,邀請他出演《江湖》。

重活一世,宴涼舟有了自己決心要做的事。他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總還隐隐期盼着得到老爺子更多的認可和愛,找不到自身錨點的人了。

他要去做更多不同的嘗試,去更廣闊的世界間行走,然後就像宴樂逸說的那樣,向外去尋找好的緣分,真誠地對待別人,也被別人真誠以待。

想到這裏,宴涼舟望向沈游川。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唯有他們身前的一豆燭燈亮着微弱的光。

暖色的微光裏,向後撐着手臂,正在仰望夜空的青年姿态安逸而閑适,他流暢的側面輪廓就像是教堂的燭光下,潔白的大理石雕塑投在牆面上的剪影。

天使張開羽翼,撥動命運的齒輪,從此他的人生走向不同的岔道,他擁有了可以停下漂泊的錨。

“那就好。”聽出宴涼舟語氣中的輕松并無勉強之意,望着深藍的夜空和滿天的星鬥,沈游川如釋重負。

今夜無月,故而天上的繁星便顯得異常明亮和閃爍。城市裏少有這樣美麗的星空,沈游川轉頭笑道:“宴老師……”

他剛想說什麽,卻在轉眼望見宴涼舟的眼睛時忘記了所有的言語。

風輕柔又靜默地吹過相望的兩人,撥動了屋檐下挂着的銅鈴,發出一連串清脆悅耳的叮鳴。

晨星開曙色,風铎響檐端[3]。

那雙如晨星一般的眼睛蘊着溫柔又期冀的光亮,顯現出一種沉默而堅定的決心。但這要走出黎明的決心并不使他變得堅硬,反而令他的眼神如湖水般澄澈,如靜流般脈脈。

沈游川呆呆地望着,久久的對視中感覺自己的耳朵似乎漸漸變得發燙。

好在他帶上屋頂的那盞燭燈熄滅得十分及時,掩蓋了暫時不能訴諸于人的心情。

漆黑一片中,沈游川如夢初醒,帶着點歉意:“被風吹滅了。是不是太黑了?我們先回去吧?”

村裏住戶少老人多,大多數村民還延續着日落而息的傳統,故而天色暗下來後,山裏真有點伸手不見五指的意味。

“沒關系,”宴涼舟聲音平靜,似乎并不懼于黑暗,“沒有燈也不影響觀賞星星。”

兩人并肩坐在一起,靜靜地望了一會天空。宴涼舟突然開口,話音裏帶着點淡淡的笑意:“看着星星,我又想到晨星公主和愛德華伯爵……”

“宴老師!”

眼看沈游川就要惱羞成怒,宴涼舟忍笑快速說道:“我小時候也看過。”

“倒不如說我們的緣分比想象中的還要早。這部動畫應該是我大舅出資請你外公制作,最初目的是用來豐富宴家孩子的早教課程的。”

沈游川還真不知道此事。他有點吃驚地想了一下,宴老爺子年近九十了,宴大舅身為他的長子生得早,算起來也接近古稀之年,确實和他外公是同一時代的人。

“難怪你節目裏配合我玩得那麽起興,”沈游川嘟囔道,“如果沒有人給我做搭子,我可能被大山念幾句‘Metoo’就睡着了,也不會出那麽多洋相。”

“因為好久沒有想起它了。”宴涼舟難得笑得開懷,“其實我小時候最初的夢想,就是像伯爵和公主那樣自由地到處旅行,看看不同的風景。”

只可惜随着他一日一日地長大,關于這部動畫的記憶慢慢淡去,這個兒時最初的夢想也漸漸變得模糊,直至被徹底遺忘。

“現在去做也并不遲啊。”沈游川笑起來。說罷,他心中一怔,忽而想起陶亮向自己提起的那個旅行綜藝。但猶豫片刻後,他最終沒有開啓這個話題。

兩人在星空下閑聊許久,直到夜風帶上幾分涼意,他們才意猶未盡地爬下屋頂。

沈游川先從陡峭的梯子上攀下來,借着前院堂屋裏燭火透出的微光尋找這邊窗臺上的火柴盒:“宴老師你先別急,等我把燈點起來你再……”

然而他話說到一半,就看到宴涼舟已經摸黑慢慢摸索着下了竹梯,似乎還很熟練地伸手探路避開了梯子不遠處的桌子,在黑暗中如履平地地走過來。

在倏爾被擦亮的火光裏,宴涼舟神色疑惑地望過來:“怎麽了?”

怔愣的沈游川回過神:“沒什麽。燈點亮了,我們走吧。”

他只是突然覺得宴涼舟剛才的舉動,就像是他曾經長時間生活在黑暗裏一樣,那熟練伸手試探的細微動作,很像盲人才會有的習慣。

可他轉念一想,三年前宴涼舟獲獎的那部影片中,他飾演的正是一個盲人角色,或許是曾經的人物習慣依然殘留在他的身體裏。

如果三年前的角色都對他有如此深遠影響的話,自己似乎更不該在殺青沒多久就過分靠近,“趁人之危”“占人便宜”。沈游川靜靜地想着,那個綜藝,果然還是算了吧。

回到前院,宴涼舟的電話突然響起,沈游川不小心瞥見來電顯示是魏德嘉。

說起來,魏德嘉這次好像沒能跟過來。

沈游川在黑暗裏無聲地笑了一下。他把宴涼舟帶到堂屋:“宴老師你先接電話,我去竈房洗碗,待會兒就來。”

他給宴涼舟多引亮一盞燭燈放在桌上,自己端着另一盞離開了。

伍山父母早逝,小時候與爺爺相依為命。可爺爺也在他剛上小學時去世了,他吃百家飯長大,後來又常年在外求學,所以家裏的老房子一直沒有怎麽修整過,直到現在還沒有通水通電。

沈游川從水缸裏舀出兩瓢水洗碗。缸裏的水不多了,明天上山考察前,要先去村口的井裏再挑兩擔水回來。

山夜寂靜,因而他在前院也能隐隐聽到堂屋中宴涼舟給魏德嘉分派工作的聲音。

宴朋友清冷的音色被夜風、被林梢、被起起伏伏的蟲鳴相攜着送至他耳邊時,似乎竟成為一種柔軟而令人欣喜的,像是陪伴着他的絮絮低語。

望見堂屋窗口投在地面上的那一小片昏昏暖光,沈游川不期然地想起了少時看到父親在客廳給妹妹批改作業,偶爾聽見書房木門傳出母親打電話談工作的模糊“絮語”時露出的那個笑容。

那是幸福的,安寧的,蘊含着某種歡欣而明亮的情緒。

沈游川在彎腰舀水時竟在水面上看到了同樣的笑容。

他立刻彈起來站直,頗有些驚魂未定地板住了臉,然後忙忙碌碌嘩嘩啦啦地洗起碗來,用水聲掩蓋了那像是在撩撥着山間旋律的聲音。

可等碗刷完,宴涼舟的通話還沒有結束,沈游川只得打開手機,打算看看新聞轉移一下注意力。

因為似乎隐約聽見宴涼舟提起江俊達的名字,沈游川就想瞧瞧對方又搞出了什麽笑話。

那一期綜藝結束後,偶像包袱很重的江俊達顯然無法接受自己宛如小醜一樣的形象呈現,因此要求節目組在後續的剪輯版中剪掉他的那些出醜片段。

然而因宴樂逸和宴涼舟已經雷厲風行地收購了節目,清除掉了一些“蛀蟲”,新接手這個節目的汪PD當然不會理睬他的要求,所以江俊達未能成功。

于是江俊達只能動用騰躍的“鈔能力”去壓自己的熱搜,并企圖清理網上流傳的各種片段。然而他越是這麽幹,網友們就越是逆反,他的搞笑形象就越廣為人知。

在不斷被嘲諷後,江俊達破大防親身下場和網友們對線撕起來,然後被罵得更加破防了。

之後沈游川就懶得再關注了,總之陶亮告訴他宴家已經在運作人脈要徹底封殺江俊達,等這波笑話給人看完,他不會再有出來蹦跶的機會了。

結果現在一打開熱搜,沈游川就看見江俊達的致歉和退圈聲明——亮晶晶還沒真正發力呢,他這就心态崩了自己先認慫了?

還以為他能堅持得更久一點呢,沈游川有些無聊地關掉手機打算去找伍山,然後就在路過自己房間時發現裏面不知什麽時候又安置了一張竹床,連帳子都搭好了。

沈游川:?

就在他疑惑之時,伍山從院門口進來,黑洞洞的光線裏依稀能看見他好像扛着一個什麽東西。

沈游川走過去打算搭把手,同時忍不住問道:“我正找你們,米溪姐呢?”

伍山嘿嘿笑道:“我剛把她送回去了。”

“你先把米溪姐送回去了!”沈游川震驚道,“那宴老師怎麽辦?”

米溪姐向來辦事周到,怎麽會丢下“老板”自己一個人先走了呢?

突然,沈游川想到自己房間裏新加的那張床,走近後又看到伍山扛着的方方正正疑似是個行李箱的東西,他靈光一閃:“這不會是宴老師的行李箱吧?”

“是啊,我專門去拿過來的。”伍山有些奇怪地望過來,“游仔你幹嘛這麽驚訝,溪姐說人家宴老師千裏迢迢趕過來,一來就到我家找你,不用說也知道晚上肯定是要住在這邊的。”

米溪姐的周到原來在這裏,哈哈。沈游川深吸一口氣,做最後的掙紮:“可咱院兒裏只有兩間房能住!”

考察團的成員除了他和伍山,都借住在山腳村頭那幾戶人家裏,那邊房子新,通了水電設施便利,村長家也在那一片,方便團隊及時溝通。

而伍山家的老房子年久失修,只能勉強收拾出兩個能住的房間還沒水沒電,自然不在招待客人之列。

伍山放下行李箱,輕咳一聲:“山不在高,有仙則名[4],房不在新,有友就行。我相信溪姐的判斷,宴老師肯定不會嫌我家破的。”

“所以你就把我給賣了?你良心能安嗎?”沈游川“咬牙切齒”道。

伍山心虛擡頭望天:“難道你是擔心宴老師會對你做什麽嗎?”

“當然不啊。”沈游川無語道,宴朋友對他又沒有什麽不軌之心。

“那你是擔心自己會對宴老師做什麽不成?”

“怎麽可能。”沈游川死亡射線注視自家好兄弟,他又不是什麽喪心病狂的法外狂徒。

“所以嘛,”伍山一手握拳砸在自己手心上,“斯是陋室,惟汝德馨,我有什麽不放心。”

沈游川額頭爆出幾個“井”,他毫不客氣勒住伍山的脖子壓下來用拳頭瘋狂搓他頭頂:“少耍嘴皮子!你這個見色忘義的家夥,就知道聽米溪姐的。”

“痛痛痛!”伍山掙開壓制逃出幾步遠,他使勁壓下自己發質堅硬的頭發,“你別把我搓炸毛了,明天我還得見溪姐呢。”

沈游川冷哼一聲,氣沖沖地放下燈,往門口方向去了。

“游仔你幹嘛去?”見他沒有乘勝追擊,伍山驚奇道。

“缸裏要沒水了,我挑水去!蕩了一身灰宴老師肯定要洗澡,你快點先把剩下的燒上!”沈游川沒好氣地拿起門口的扁擔和水桶。

“好嘞,交給我吧!等你回來,第二波我去挑。”伍山笑呵呵地點火燒柴去了。

走出院門,沈游川長嘆一聲。這樣也好,今晚閑聊時,他察覺到在聽說他們明天要上山考察之後,宴朋友的情緒變得有點緊繃和不安。

他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和平梁聯系,提醒對方注意一下宴涼舟的情緒狀況。但因為和平梁不夠熟悉,也不确定對方與宴涼舟的相處模式和宴朋友情緒變化的具體原因,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現在好了,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用苦惱了。

堂屋裏宴涼舟結束了通話,出來只看到剛把水燒上的伍山。

“宴老師,游仔挑水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不等對方問出口,伍山就善解人意地說道。

宴涼舟點點頭:“我去門口等他。”

伍山自然要起身陪客。

他家位于山半腰,地勢高,而村口的井位于山腳,故而兩人站在門口向下眺望。

村裏的主幹道上零星裝了幾杆低矮的路燈,但因為間隔太遠也不夠明亮,落在黑夜裏,就像是一個一個零散分布的圓形孤島,并不能連成一片。

沈游川的身影就從黑暗慢慢被攏進光明,他在光暈中走過,又慢慢沒入黑暗望不見了,如此周而複始地向遠處行去。

宴涼舟看着,忽而忍不住擔憂:“他自己一個人沒關系嗎?”

“沒事的。”伍山笑起來,“他來村裏的第一天就把所有的路給摸熟了。”

“不光是路,”伍山感慨道,“人也全混了個臉熟。村裏不管是男女老少都很喜歡他,孩子們放學甚至直接跑來喊他一起去下河摸魚。他混在一群小屁孩裏,毫無違和感。”

一邊說,伍山一邊打開手機,給宴涼舟看自己當時拍的照片。

只見清澈見底的溪流邊,沈游川挽着褲腿,手裏高高舉起一條擺尾的大魚,在四濺的水花裏一臉臭屁地笑出閃亮的大白牙,旁邊一群孩子圍着他滿臉的驚嘆。

後面還有他和孩子們潑水打水仗,以及一群人濕漉漉地扛着小背簍歡聲笑語回家的照片。沈游川總是被擁簇在中間,俨然已經是位名副其實的孩子王了。

看着看着,宴涼舟的眉眼便柔和下來:“游川是這樣的。”

一直不動聲色端詳着他的伍山微微一笑:“可游仔這個人,看上去很好相處,其實卻很難真正地靠近。”

宴涼舟睫毛一顫,擡眼望過來。

全網磕的CP成真啦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53章 他的“錨” 他看起來好相處,其實卻很……

44%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