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第這個尺寸是認真的嗎

◇ 第26章 26 這個尺寸是認真的嗎

連續下了幾場雨，氣溫持續走低。梧桐樹葉紛紛揚揚從半空中打着旋落下，在人行道邊越積越厚，宛若一條金色的地毯。不知不覺間，嘉雲城秋意漸濃，辦公樓裏的人們也已悄然換上了秋裝。

又是一個忙碌的周一。開完一場兩個多小時的會，俞星珩頭昏腦漲地走出會議室。

韓景馳跟在他身後問道：“俞總，KIMO那邊還是沒有回複，上周五電話裏說還需要點時間研究我們的提案，今天早上郵件微信都不回了。我們還要繼續跟進嗎？”

俞星珩腳步頓了頓，“我知道了，我考慮一下答複你。不過你們要盡快拿出第二套備用方案。明年我們線下這一塊至關重要，如果與KIMO合作不成，必須迅速找到其他有力渠道。”

“我知道了俞總。”

俞星珩走進辦公室，拿起桌上已經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正準備坐下來處理文件，就聽孟予又來敲門。

“俞總，秦老師來了。說有事找你。”

聽到來人的名字，俞星珩剛要蹙起的眉旋即舒展開，“請他進來吧。”

秦牧野今天穿了一件英倫風的卡其色風衣，下面一條修身牛仔褲配馬丁靴，襯得他本就挺拔的身姿更顯優雅。

他手裏拿着一個紙杯，走到俞星珩辦公桌前，那陣若有若無的香氣又籠罩過來，驅散了室內沉悶的空氣。

秦牧野把紙杯放在他面前，“小心燙。”

俞星珩打開杯蓋抿了一口，香濃的熱巧克力在舌尖蔓延開。一早上被會議搞得烏煙瘴氣的心情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此刻被重新泡進了營養液裏，枝枝蔓蔓都舒展開來。

他擡眼看着秦牧野，笑道：“秦老師這麽體貼，百忙之中還抽空來給我送喝的？”

“不是抽空，是專程。”秦牧野看着他說，“我是專程來看看你——恢複得怎麽樣了。”

秦牧野說得一臉認真，那雙好看的眼睛就這麽含笑看着他，又在不該停頓的地方別有用心地停頓了好一會兒，這讓俞星珩的心不受控地亂跳了一下。

秦牧野假裝看不出來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某種喜悅，一本正經道：“順便，來給俞總彙報下工作。”

“好啊，你說。”俞星珩一邊咬着杯沿一邊說道。也不知道在試圖用那紙杯擋住些什麽。

秦牧野先是認認真真地給他講了一番對于萬象香水節參賽作品的設計思路。他拿出了三個方案，都是在當初市場部确定的那套基礎方案的框架內，在細節上做出的創新和調整。

從設計理念到核心故事，再到參賽思路，秦牧野言簡意赅，沒用幾分鐘就講完了。

“你是要我做個選擇嗎？可是我覺得都很好怎麽辦？”俞星珩老老實實地說，他是真的覺得每一個方案都很驚豔，放棄哪一個都可惜。

“我知道都很好，”秦牧野眼裏浮現出一絲得意，“我就沒打算讓你選。”

“那你是……？”

“在适當的時候還是有必要讓老板知道，我沒在偷懶。”秦牧野慵懶地靠在椅子裏，“不及時提醒一下，我怕你都快忘了，還以為我只會照顧病人呢。”

俞星珩愣了一下，然後笑道：“謝謝提醒啊。沒忘。”

“至于選擇嘛，我也覺得這幾個都很好。”秦牧野說，“這幾天我會分別先調個樣品出來，讓你有個直觀的感受，然後我們再定奪。如果你真的都喜歡的話，大不了我們做成系列産品也是可以的。”

“要怎麽做你定。”俞星珩說，“我都聽你的。”

“既然俞總這麽好說話，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了。”秦牧野很滿意地點點頭，“第二件事呢，就是上次跟你說的，幫你搞定線下渠道合作的事。”

秦牧野頓了頓，說：“LAZZA集團聽過嗎？”

俞星珩一怔，“就那個全球四大時尚零售巨頭之一，西班牙的LAZZA集團？”

秦牧野點點頭，“看來你很了解，那我就不多解釋了。總之，他們旗下大大小小的品牌、門店、商場、賣場、獨立工作室等等，目前在國內有數百家之多，并且還在不斷增加。星禾如果明年有計劃在線下實體店進行品牌營銷和拓展的話，無論你想要進軍一線及以上城市，還是想要開拓更廣闊的下沉市場，如果能搞定他們，對你都是絕對的幫助。”

秦牧野說着，漫不經心加了一句：“他們和那個什麽KIMO，可不是同一個量級的啊。”

“這我當然知道，要算起來，KIMO不過是LAZZA旗下子公司的一個子品牌而已。可是這種級別的渠道我哪敢奢求？”俞星珩咽了口唾沫，“你不會想告訴我……”

“沒錯，我和他們中國區商務部的負責人聯系上了，并且約好了時間面談。怎麽樣，有興趣去聊聊嗎？”

俞星珩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這是我有沒有興趣的問題嗎？我……”

“別用這麽感動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是幫你牽個線，至于最後談的怎麽樣，還得看你自己了。”

秦牧野看着俞星珩的表情，很體貼地加了句：“別怕，到時候我會陪你去的。”

俞星珩捏了一會兒手裏的紙杯，“你不知道我剛才開會開的多麽意志消沉，要不是你給我帶來這接二連三的好消息……”

秦牧野半開玩笑道：“那我要是現在拿出第三個，你會不會感動的當場以身相許了？”

俞星珩愕然道：“不會吧，還有第三個？”

秦牧野神情微妙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他說，“不過，也不算是好消息，算是……一個禮物吧。”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衣袋裏摸出一個東西，遞到俞星珩面前。

那是一只琥珀色的玻璃瓶。瓶身造型很簡潔，上面沒有任何标簽。透過半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裏面晶亮的液體。

俞星珩驚訝地看着它：“這是……？”

“香薰精油，送給你的。”秦牧野挑了下眉，“是我親自調的哦。”

秦牧野看着俞星珩顯然更驚訝的表情，笑了笑，解釋道：“上次聽你說最近總是睡不好，就想要給你調個精油。這裏面我加了一些有安神助眠功效的植物成分，我想應該對你的睡眠有幫助。”

秦牧野往前遞了遞，“你試試。”

俞星珩接過玻璃瓶，溫潤的瓶身上依稀還留着秦牧野掌心的溫度。他擰開瓶蓋，湊到瓶口聞了聞。

一陣溫柔舒緩的香氣撲來，讓俞星珩緊繃的神經頓時放松下來。

秦牧野看到他聞精油的樣子不知想起了什麽，眼裏暈開一片溫柔笑意。

“這個……要怎麽用？”俞星珩問。

秦牧野表情微頓，有些意外：“你沒用過？”

俞星珩搖了搖頭。

“你家裏有擴香器吧？随便什麽材質的都可以。”

俞星珩繼續搖頭。

“精油燈？”

還是搖頭。

“喂，俞總，我說你——”

“別說了，我懂。”

俞星珩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他當然猜到秦牧野要吐槽什麽。但是，雖然他家是做這個的，但精油這種東西他真的很少用。以前林逸潼倒是喜歡，有一次泡澡的時候非要滴在浴缸裏，不過那次他選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奇怪的味道，聞起來像是燒焦的皮革。而且他沒控制好量，一下倒了大半瓶進去，俞星珩只覺得刺鼻，被嗆得連咳幾聲，捏着鼻子先跑了。

除此之外，他确實沒試過別的用法。

而至于那次回憶，他覺得還是不提為好。

他輕咳一聲，“那個、擴香器是吧，公司就有，下班我帶一個回去。”

然而秦牧野仿佛看出了他所想似的，他別有深意地看着俞星珩，說：“你要不喜歡用那些也沒關系，秦老師給你補補課啊。一般像這種精油呢，除了靠外部工具幫助揮發，其實還有更好的方式。比如你手裏這瓶，我給你用的可都是最頂級的天然植物原料提純的，如果你不想浪費每一滴精華，你可以——晚上泡澡的時候滴在浴缸裏。”

俞星珩的表情微微滞了一下。

秦牧野眼睛裏的笑意更濃了，“怎麽樣，要試試嗎？我等着你的用戶反饋哦。”

俞星珩愣愣地看着手裏琥珀色的小瓶子，連浴缸裏的水快滿溢出來都差點沒發覺。

他按掉開關，嘩啦啦的水聲戛然而止，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浴室裏水汽迷蒙，放滿水的浴缸升騰着袅袅熱氣。

另一面牆的鏡子裏，映出他朦胧的身影，雙腿修長，腰身緊致，腰線微微凹陷着，勾勒出一道迷人的弧度。

俞星珩擡腿邁進浴缸裏，緩緩躺了下去。

他其實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泡過澡了——既沒時間，也沒心情。

然而今天秦牧野看似無心的幾句話，卻好像在他心裏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

他突然就有點想泡個澡放松一下——或者更準确的說，他很想試試這精油在浴缸裏化開是什麽感覺。

俞星珩把自己一點點沉進水裏，任整個身體被溫熱的水流完全覆蓋。

一陣深深的疲憊感驟然襲來，連日來無形的壓力好像都化作這水流，沉沉地包裹着他。

俞星珩舉起手裏的瓶子，打開瓶蓋，湊到鼻尖又聞了一下。

從前調裏，他聞出了很清新的葡萄柚的味道。那味道，就好像是從剛下過一場雨的枝頭，直接采下的那一顆最新鮮的葡萄柚果實，還挂着水珠，好像舌尖都能感受到那甜中帶酸的汁水。

俞星珩下意識地舔了舔唇。

在這陣清甜中帶着微酸的氣味裏，他感覺籠罩着他的那沉重的疲憊感竟然神奇地一點點減弱了，連身體都變得輕松了很多。

他傾斜瓶身，往浴缸裏倒了一些精油。

那溶液幾乎是透明的，濺起幾朵水花後，轉瞬就消失在水裏。

很快，葡萄柚清新甜美的前調散去後，随之而來的是一種很溫柔的薰衣草花田的氣息。那氣味無聲地在浴室裏彌漫開，先是一絲一縷鑽入他鼻腔，緊接着連成線，很快又彙聚成一整片。

這片氣味太馥郁，也太溫柔。他不由的閉上眼，瞬間感覺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紫色的薰衣草花田裏。夕陽溫柔地落在身上，天地間是粉紫色的，連天邊的雲彩都是粉橘的。這身臨其境的感覺如夢似幻，也浪漫至極，卻又奇妙地讓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放松。

他近乎貪婪地呼吸着，不舍得睜開眼，只想放任自己在這片致命的溫柔裏沉溺下去。

他使勁嗅了嗅鼻子，在漫天薰衣草花田的氣息裏，他隐約還聞出了另外一種植物的氣息。他說不出那是什麽植物，也許因為生活中并不常見。但他卻不覺陌生，似乎曾經在哪裏聞到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好像……來自于一個沉睡多年的被遺忘的夢。

沉睡多年的夢？

陷在薰衣草花田的溫柔鄉裏的俞星珩正迷糊着，卻不知想到什麽，心裏猛地一動，睜開眼睛。

他伸手拿過手機，翻開一個對話框，往上滑了幾頁，很快就鎖定了自己的目标。

他手指頓了頓，點開一張照片。

那是陶程發給他的、秦牧野當年做模特的“裸照”。

根據陶程的解釋，這是他從他自家公司很多年前舉辦過的一場活動的宣傳冊裏找出來的。因為年代過于久遠，已經查不到合作方的具體信息。加上俞星珩又叮囑他要秘密調查，不準張揚，所以他也不敢亂問人，最後只知道合作方應該是一個獨立的設計師，模特也是設計師這邊提供的。

俞星珩仔細端詳着那張照片——十年前的秦牧野還不是長發，而是剃着很酷的寸頭。他下巴擡起，眼皮微阖，眼神裏透着狂野和不羁，一副俾睨衆生的模樣。他的面容冷峻，臉部線條十分淩厲，這麽一對比，今天的他真的是柔和太多了。

俞星珩的視線順着那張臉向下移，沒想到十年前的秦牧野身材就已經這麽完美。照片裏，他上半身赤裸着，肩很寬，胸肌緊致又厚實，泛着古銅色的光澤。

拍照時的光線是精心布置過的，在光影的勾勒下，他的腹肌線條硬朗又流暢，如同精心雕琢過一般紋理分明，散發着力量和健美完美結合的氣息。

再往下，凹凸有致的人魚線隐約可見，釋放着難以言喻的性感魅力。

俞星珩無意識地舔了舔唇。

沿着人魚線再往下……

明明不是裸照，騙我。俞星珩心想。

他的視線在那團欺騙了他的布料上游移着。

其實有沒有欺騙都無所謂了。因為，仿佛刻意為了凸顯什麽似的，那團布料包裹得實在太過緊致，已經誠實地反映出了形狀。幾乎不需要什麽腦補，已能略窺一二。

但又正因為這層半遮半掩，俞星珩的好奇心愈發被勾了起來。

他用兩根手指把關鍵部位放大了些，仔細觀察了一會兒。

形狀還挺好看。

可是……不對啊，這個尺寸是認真的嗎？

他難以移開視線。

又似乎很不服氣似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

然後再看回照片。

原本認為自己已經很可觀，一直引以為傲的，沒想到還有更加天賦異禀的？

不可能，他這一定是塞了東西。

他想着，不自覺地又把圖片放大了些。

就這麽看來看去，比來比去，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始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水溫……怎麽好像越來越燙？

他正要伸手去調節水溫，然而，就在他下意識地再一次看向自己時，整個人如被雷劈般定住了。

這是什麽情況？

一個模糊的念頭從心底升起。可那念頭太過驚悚，讓他不敢細想。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絕不可能。

只不過單身太久了而已。

俞星珩把手機丢到一邊，手忙腳亂地從水裏站起來。

在淋浴下沖了半小時涼水，躺在床上時，一切看起來已經恢複了正常。

一場冷水浴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他想。

俞星珩安心地閉上眼。

在皮膚上沾染着的那片薰衣草花田的淡淡香氣裏，俞星珩沉沉地陷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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