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回庭

無回庭

每日一碗馊掉的冷粥,每日五大板的屈打成招,付桃都咬牙忍下,可是當她拎着白色肚兜對上墨赟略帶笑意的眼神時,卻突然覺得莫名委屈。

“墨公公,他們想···”付桃一手扶着肚兜,一手握着陶瓷碎片,滿臉是淚,她想辯解,卻被墨赟打斷。

“我才不在乎他們想幹嘛,可是你膽大包天,刺殺侍衛。”墨赟呈現下蹲狀,雙手在腿下交叉:“今天唐帝說需要苦力搬運鐵桦樹,想着死囚合适些,誰成想竟讓我遇上這等事。”

墨赟緩緩的說着這些話,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着付桃。付桃身體不斷顫抖,她眼神絕望又無助,蒼亂的發髻松散,一縷縷碎發飄落在額前,胸前只有白布遮體,雙腿了無遮蓋的疊放着。墨赟的瞳孔微縮,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先将散落的碎發順至頭後,而後手又慢慢落下,臉頰、下巴、脖頸、肩膀,纖長的中指拂過付桃赤、裸的肌膚,心中的波動竟然如此強烈。

付桃盯着墨赟的舉止,忽然她在墨赟的眼裏讀出了欲望的滋味。她一把抓住墨赟下滑的手,抱着賭一把的心态堅定的說道:“公公,我想活下去!”

門客到付府時,輕佻的眼神她見過;固城中貴門子弟上門拜訪時,驚嘆的眼神她也了然過;出門做客旁人府邸,女娘們嫉妒的眼神她也承受過。她知道她長得不算差,美貌算是她琴棋書畫的附屬品,但現在她必須成為武器。

付桃在賭,賭對了生,賭錯了死。

墨赟感受着付桃手心滾燙的溫度,他猶豫片刻甩開付桃的手,又毫不猶豫的解下披風,一把抱住付桃,直直的走出內獄。

賭對了,能活了,付桃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深宮內苑,庭院深深,哀嚎聲卻溺殺在了墨赟的內屋。屋內的蠟燭燈就亮了幾盞,十分冷清,水杯中的茶顯然還有餘溫,可是人卻不見蹤跡。可若你肯往裏走兩步,就會發現寝室的旁邊有個旋鈕,旋鈕打開,是小安子血肉模糊的景象。一件件的刑具用在他身上,嘴被牢牢的封住了,眼珠子瞪大,已經沒了氣息。

墨赟把這裏叫做無回庭,有去無回。墨赟坐在椅子上冷靜的看着這一切,嗤笑道:“招安都不會,還要你幹嘛?”

墨赟一直為大皇子辦事,大皇子如今封為太子,需要自己的勢力。戶部和禮部最近剛清理門戶,基本都換成太子的親信了,刑部一直都在墨赟的眼皮底下,倒也不用擔心,就是這個兵部始終是太子的心結。

兵部尚書陸綏遠,為人清正,但手段卻毒辣,深受唐帝器重,陸綏遠不跟群臣勾結,從不擁兵自重,進退有度,固城在他的治理下國泰民安,一切順遂。照理說這麽個能人,墨赟他們應該招安,可壞就壞在這裏,陸綏遠從不結黨營私,他一心為唐宮,也一心為民。

大皇子唐路陽急于鞏固自身勢力,曾約談過陸綏遠,卻被陸綏遠告到了唐帝那邊,唐帝職責唐路遠狼子野心,關禁閉了兩個月,之後便不了了之。

所以,陸綏遠,清正廉潔的确不該死,但是不站在我墨赟這邊,就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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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赟看着付桃,一半想的是付桃對于陸綏遠的吸引力,如果金錢不能招安陸綏遠,那麽美人呢?宮中的女子太過招搖,付桃無論是學識還是談吐似乎對陸綏遠更有吸引力。那還有另外一半,是對于付桃的心疼,不知怎的,從第一眼見到付桃開始,他的內心變得不安,他知道貼近他的女人不少,但他看不上,但付桃長相似乎正中他的心坎。

“拿宮裏最好的金瘡藥,治好她,不留疤痕。”墨赟的手輕碰了一下付桃的傷口,柔聲的吩咐下面的公公。

付桃昏睡了一天,迷迷糊糊睜眼的時候看見自己躺在素色棉麻布鋪制的大床上,太過于安逸以至于她都忘記昏睡了多久。

看見她醒來,萊公公馬上出門通報:“墨總管,付姑娘醒了。”

墨赟走進寝室,付桃趕緊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墨赟解釋道:“這裏沒有女婢,你的衣服我是讓信任的嬷嬷換的,別擔心。

付桃溫柔的點了點頭。

墨赟慢慢在付桃的床頭坐下,付桃與他四目相對,墨赟鼻尖的痣顯得他整個人特別俊秀,一股子陰柔感裏竟有幾分情深。墨赟則看着眼前的女娘,讓她去靠近陸綏遠真的對嗎?會不會把她拉入龍潭虎穴,她還剛入宮,不谙世事,從我張口的那一刻開始,便會全是欺騙,真心再難交付,這樣子還要她去冒險嗎?

一個謊言,必須用無數謊言去填補,我墨赟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會去躊躇,但是現在是怎麽了?墨赟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用鼻子呼出,似乎在鼓足很大的勇氣,但是嘴張了張,有些話他還在猶豫。

“感謝墨公公救命之恩,從此自當聽命于公公。”付桃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內心是感激墨赟的,如果不是墨赟,她恐怕早就自戕于內獄,被扔去亂葬崗了,如今能安然無恙的在這邊療傷,墨赟是恩公。

“陷害你的賤婢什麽瑤的已經受到了處罰,內獄的侍衛我也已經處理幹淨,今後你就在膳食局當差,專門負責送各宮內的膳食小點,特別是送到兵部的時候,我需要你留意一下兵部尚書陸綏遠。”墨赟幫付桃已經打點好了一切,就等請君入甕。

“陸綏遠是皇帝器重的大臣,可是我們發現他最近結黨營私,唐帝找不出任何罪證,我們需要一個突破口,付桃,你可以嗎?”墨赟編造出讓付桃感覺正義的理由,付桃沒有理由拒絕,因為她既要報恩,又可以看見奸佞消亡,怕這是她的夙願。

付桃消化着這些話,但也沒有拒絕。

在無回庭的日子裏,她看着墨赟行事匆忙,所有人對他畢恭畢敬。付桃每日用藥酒泡手,手慢慢的也好轉了。

那天,墨赟回到無回庭,就聞見了飯菜的清香,他緩步踏入無回庭,一盞盞蠟燭比往日更耀眼些,桌上是熱騰騰的飯菜,而付桃站在餐桌前,等他入座。

無根的東西怎麽敢奢求這些,女人、家庭,墨赟從五歲開始就知道自己注定沒有這些,可是看着那些燭光,看着付桃,他就想沉醉這一刻。

他拿起筷子,示意付桃也坐下。

“要去膳食局,我怕自己廚藝不佳,墨公公,從今天起,我日日做飯,你給我些指導吧。”付桃看着墨赟,那一臉的單純,墨赟不忍的回頭,不敢再去回眸。

如果成功,陸綏遠死,如果失敗,付桃死。

這一刻的溫柔鄉,能沉醉一會兒就沉醉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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