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莊妃舊事

莊妃舊事

江南水鄉,水中倒影,橋邊柳條,煙雨襲來,即使在世俗紛擾之中,黛色的江南也有着其獨特的韻味。唐帝就是在這霧色的朦胧中,看中了莊妃。

一眼萬年,一見鐘情,年少時的唐帝被這種感情攪得心煩意亂,那扶琴的姑娘叫什麽?姓甚名誰?那白牆黑瓦下唱的評彈為何格外動聽。那次的微服,是唐帝登基不久後的巡查,那一見鐘情的姑娘,随着唐帝的離開,怕也要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唐帝為何發愁?”皇後遞上一些生姜紅糖水,江南一直煙雨,她怕唐帝着了涼。

唐帝接過紅糖水,輕呡了一口,眉間的愁并未散去。

皇後想伸手去撫,想想又作罷。江南富饒,國泰民安,可唐帝還是如此愁眉不展,看來不是憂心國事,定是憂心···皇後嘆了口氣,年少夫妻,走到現在也的确是厭倦了,別說唐帝已經厭倦了,她也厭倦了。

她管理後宮,風光無限,那誰來問問她,這皇後之位,她真的要嗎?唐帝可以後宮佳麗三千,可她卻只能依附一人而活,她真的要嗎?當她出嫁前義正言辭的說出這些話時,面對她的,只有一個冰冷冷的耳光,天殺的餘淮許,就這樣勸說自己的父親,讓自己嫁給了當時還是太子的唐帝,餘淮許的确眼光好,唐帝真的登基了,他也如願做上了丞相,可是誰來看看她?她坐上後位,父親谄媚的說自己命好,餘淮許說幸好他看人準,他們在臺下虛僞的恭賀她,只有她,轉身關閉了大門,不允許他們再踏足其中。

幸好生了一個唐路陽,那孩子真可愛,是她在後宮中唯一的念想。

一年一度的選妃之日來了,餘後還是按照去年祖制,開始了選拔,這些女娘眉目清秀,天真活潑,他們一心想進的地方,便是自己一心想逃離的地方。

唐宮偌大,真情難留,可自從唐帝遇上了莊妃,仿佛這個冰冷的宮殿有了溫度。選秀的女娘一個一個從唐帝、太後、餘後的眼前過去,看中賜花的寥寥無幾,即使賜了花,有的還是會被冷落。可是只有一人,那個扶琴的蘇城女娘,這般留得住人心。

唐帝歡喜的表情立馬展露在臉上,他走下龍椅,親自把花交給女娘,女娘嬌羞,臉頰緋紅,格外惹人憐愛。

也就是從這晚開始,蘇城評彈的聲音每晚都會在唐宮回蕩,本來冷清的餘後寝殿,這下次就更冷清了。餘後嘆氣,輾轉難眠,可是那難聽的評彈聲卻如魔音繞耳,經久不息。她身處後宮,從未有過恨,只是此刻,她生出了嫉妒的心情。

她嫉妒唐帝溫柔的牽過莊妃的手,她嫉妒唐帝以昵稱稱呼莊妃,她嫉妒唐帝會給莊妃描眉,她嫉妒莊妃的一切,甚至在獨寵的那幾年,她相繼生下五皇子、六皇子,羨煞後宮。

餘後自進入後宮便不喜争權奪勢,那讨厭的權勢害了她,她寡淡如水的性格讓唐帝生厭,後來又選了好幾次妃,無論誰的地位如何變更,只是唐帝面對莊妃時的柔情,總不會變。餘後也一直看他們暧昧,除了內心難受再無其他。

心中郁結,終是讓她一病不起。

唐路陽的性格随了她,一門心思都在學業上,樣樣出類拔萃,可是唐帝身邊守着的,永遠是六皇子,她的唐路陽,仿佛也跟她一樣,被忽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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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莊妃,出生蘇城,小門小戶,無權無勢,可她的唐路陽,舅舅是當朝丞相,母妃是皇後,背靠的是整個餘家,她莊妃,用什麽跟她争。

“我的好妹妹,你是終于想通了。”餘淮許開心的跪在她床頭,讓她放心。

餘後找來墨赟,她看得出,唐路陽信任墨赟,她讓墨赟勸說唐路陽,并承諾只要唐路陽當上太子,墨赟就可以永遠榮華富貴。

莊妃的生意突遭劫難,莊妃的弟弟莫名失蹤,五皇子的病愈加嚴重,六皇子差點失足落水,在選太子的節骨眼上,突然發生的事情讓莊妃了然了,如果她的皇兒再不走,她們都會命喪唐宮。

餘後不喜權勢,最後卻因着自己有權有勢,保下了唐路陽,她站在城牆上看着莊妃走遠的身影,心中的郁結并未消散半分,她吐出一口鮮血,滿眼擒淚,無奈的哭訴:“我真的是沒辦法。”

唐宮就這樣熬死了餘後,那年本該是燈火通明的唐宮,終究敲起了喪鐘。餘後殁了。

唐路陽泣不成聲,墨赟相伴身側,而莊妃的封地,迎來了一份致歉信,快馬加鞭,送到了莊妃手裏。莊妃讀着上面的字,內心無比愧疚,卻也悶的厲害。原來,她的出現,讓餘後郁郁寡歡,可是五皇子唐路雲何其無辜,卻被餘後身邊的人在胎中就做起了手腳,餘後不知情,只能在死後不斷道歉。

莊妃朝着唐宮的方向拜了三拜,撕碎了手中的信。自己家的生意再也沒有紅火過,父親欠下巨款,畏罪自殺;弟弟失蹤了,仿佛如人間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了蹤跡;母親因着接連打擊,也相繼離去;唐路雲病重,精神一直萎靡不振;六皇子去了封地,處處有人作對,餘丞相“功不可沒”。一切種種,一份道歉信,何其可笑。

莊妃以為,只要自己離宮,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餘淮許沒有給他們母子留任何餘地,可憐的六皇子沒有娘家撐腰,可自己也從來沒有觊觎過太子之位,可是終究還是落得這個下場。父親,當時一心想讓自己進宮,花了多少錢財,落個商戶之女的名聲,值得嗎?那年,蘇城評彈不唱就好了,當初一眼心動的少年郎變不會遇見,她也不會像如今這般胸悶。

“母妃,你又在想什麽呢?馬上就要回唐宮了,你就要見到父皇了,你應該開心才是。”六皇子唐路然扶莊妃坐下。

“路然,我回唐宮是挺開心,不過開心的是,可以看見路雲了,如果這次路雲身體還行,我們就一起把他帶回來吧。”

莊妃老了,說話的語氣也平緩,唐路然點點頭,他也很想哥哥,那個即使整日側卧床榻,卻依舊什麽都放他在心上的哥哥。

“母妃,這個琴要帶着嗎?”唐路然指了一下已經落灰的琴,詢問莊妃。

“別了,老了,手指使不上力喽。”莊妃搖搖頭回應。

多久沒看見唐路雲了,這一別,十年載,那時的唐路雲還是幼童,如今不知長成什麽樣了,母妃真是無能,懷你的時候就無法保你,還是你自己争氣,即使體弱也支撐着自己,這次母妃不會再丢下你了,當初如果再不走,怕是所有人都會香消玉損,如今保下了唐路雲和唐路然,莊妃至少這點是內心安慰的。

她看着唐路然什麽都不知情,懵懵懂懂的臉,甚是欣慰,上輩子的仇恨,這輩子就不要讓他們知道了。

唐路雲對于莊妃即将回宮的消息有些興奮,他還在籌劃應該怎麽迎接母妃,張嬷嬷便跌跌撞撞的走進來,她說話都不連貫:“五皇子,五皇子,唐帝···來了。”

交安宮怕是沒有這麽熱鬧過,唐帝、賀妃、付桃、餘淮許等一衆大臣都來到了交安宮,這裏的樹剛栽種,還沒開花,也落寞的很。唐路雲身披厚重的披風迎接了出來,他顫顫巍巍的走出來,嘴唇蒼白。

“拜見父皇。”唐路雲的腿仿佛注了鉛,正要直挺挺的跪下去,被唐帝一把扶住了。

“不是說你身體情況好轉,怎麽回事?”唐帝憂心的問。

“昨日又偶感風寒。”正好一陣風吹來,唐路雲又不自覺打了一個噴嚏。

“你要好好保重身體,近日你母妃要回宮,我想着讓你協助賀妃收拾你母妃宮殿,如今看來···”唐帝是真的擔憂五皇子,這畢竟是他和莊妃的孩子,自己雖然沒有過多的疼愛過,但還是不舍的很。

“不礙事,父皇,我天天在這宮中啥都不幹,身子骨懶散的很,如今母妃回宮,我也想進進孝道。”唐路雲主動請纓。

“可你這身子···”唐帝還是有些猶豫。

“唐帝~”賀妃又開始撒嬌:“我一個人收拾莊妃姐姐寝殿難免失誤,有了五皇子相輔,肯定會好很多,我不讓五皇子操勞。”

唐帝這麽一聽才默許下來。唐帝剛想離去,又看看張嬷嬷:“你這個交安宮就一個嬷嬷伺候?”

“我醒的時候不多,就留個一個嬷嬷。”唐路雲回複。

“不像話,怎麽說也是皇子宮殿,你去內務府再挑個掌事公公和一些手腳麻利的宮女吧,否則這宮殿陰森的厲害。”唐帝甩下這些話就走了。

唐帝一行人剛走,付桃就折返了回來,她擔憂的看着唐路雲:“你怎麽回事,是不是逃出宮去的時候,又着涼了?”

“姐姐放心,我裝的。”唐路雲伸了下舌頭,俏皮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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