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年前的生活

十年前的生活

“砰”一聲響起的時候,我知道是一場鬧劇。

我媽把椅子重重的砸在了我們家前面一塊空地上,她順利應當的坐在上面,任憑我奶奶如何在家裏罵罵咧咧。她們倆都不是好性子,所以鬧劇習以為常。

“張薇,我今天跟你講,你什麽都不幹,水電費又是我來的,我讓你洗一下被子,今天天氣好,你怎麽這點小活也幹不了了?”我奶奶的罵工是聞名的,她不允許人家頂嘴,她還會動手。

唯一敢跟她頂嘴的就是我。我們生活在潭村,潭村的人都說,“小姜,你是唯一敢跟你奶奶兇的人。”只是他們沒有看透我奶奶,不是看不透,只是不願看透。

我媽最喜歡幹耗,她就靜坐在那裏,什麽也不做,就等奶奶把力氣耗盡。

這樣的日子至少是質樸的,沒有花樣平平實實,每個人過活的都是他的氣質,與生俱來,難以改變。

可是生活總有累的地方,我爸是出了名的賭徒,他的好賭耗盡了整個家,這個絕非天生,他是我奶奶的最小的兒子,各種嬌寵,讓他為此堕落,淪陷。我到現在還映象十分清晰,那個雨夜,他賭博被警察逮捕,然後姑父冒雨過來拿贖金去贖人,我奶奶顫抖了手,那種心情是無法描述的沉重。我小時候不懂,總以為那是一筆很大的數目,我會躲起來哭,我知道我哭會讓他們難受,畢竟我還小不必去承受這種壓力。

我奶奶那麽節約下來的一點錢,被我爸爸全數敗光。我後來聽人說,家裏的開支必須适度,如果一個節約另一個注定敗家。這個在我家得到了應證。我讨厭這種應證,講真的。

我媽那時做着日複一日的三班檔,她有時是晚班,于是早上會回家,回家的時候會趕上我也起床吃飯去上學,于是她會給我帶上早點,那時候外面的早點可是比什麽都好吃,麻團,甜餅,麻尖角。

我媽性情軟弱,什麽也不喜歡去争。那時我爸輸了錢就回家問我媽要,我媽不給就開始打我媽,我現在想來實為荒誕。打架的聲音通常在半夜,爺爺他們都會驚醒,然後去勸。

我媽那時也非常注重對我的教育,畢竟她希望我可以彌補她的一切,找一個好一點的人家,可以幸福。

我小時候偷了我媽皮夾裏的兩塊錢,那時回家一頓毒打。我媽哭着問我怎麽可以偷錢,她從來都不吝啬給我錢,我知道。

我爺爺吃齋念佛,心清無比,他收了很多徒弟,別人稱他為“姜師父”。

這個是最好的開始,我們一家的開始,所有人的開始,至少現在的我們在一起,還在上演鬧劇,無論鬧劇是多麽糟糕,可是也是有節奏的過着。

我現在回首那時的歲月,太美好。即使論及童年,你們可能會說不幸啊。是的,這種不幸現在都是幸運了。因為而後的幾年,不幸開始增加,我無力去反擊,我只有一味的去适應,我還太小,那時我才8歲,一切就開始瓦解的徹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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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終于敗光了一整個家,他變賣了房産,這些我爺爺奶奶的命根。他還在外面欠上将近20萬的賭債,他無力償還,于是就一走了之。奶奶開始日夜的哭,這些何嘗不算是她欠的債呢?我小時候其實對這些意識還有些單薄,直到那天,銀行的人過來把房子收走。

我問我媽,“他們為什麽要把我們趕走?我們以後住在哪裏呢?”

媽媽沉默的看着我,現在想來她那時必定是思緒萬千,她也在為自己做着打算,她只是不明白怎麽回答我,說的深奧我不懂,說的淺顯,現在的問題又太深奧,所以她沉默了,沉默便是最苦的回答。

奶奶請來了搬家公司,所有不超過5000的我們一律可以帶走,奶奶卻留下了很多,她流着淚,“終于清靜了,也沒有什麽可以留戀的了。”她額上的皺紋抖動,神情卻出奇的平靜。

那是一棟老宅子,我爺爺以前很富裕,那棟宅子也有3層,可是地段不好,估計抵押的錢也不是很多,可畢竟,那是家。

“我恨我那時沒将房産藏好。”我奶奶兇了這麽多年,柔情的一面我幾乎沒見過,現在見到了我還恨不得自己沒見過。

爺爺拍了一下她的肩,算是安慰,他真的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大卡車轟隆隆的啓動了,潭村,這一去便是永遠了,我知道。爺爺坐在放東西的上面,潭村的人看見了他就嘲諷,“姜師父這是去哪裏呀,這麽潇灑。”

我爺爺說,“潭村呆的膩了,我要換個地方。”

無奈,解脫。

我們在一所小區的車庫裏“安定”了下來,奶奶用簾子隔開兩張床,媽媽的,還有他們自己的。再用簾子把廚房隔開來。奶奶沒拿走東西是對的,因為我們現在租的地方也實在不能放下這麽多東西。

電視機放的頻道枯燥無趣,我童年也真的不喜歡懶在電視機面前,我感覺看電視是一種莫名的壓抑,它放的每一樣東西

我都覺得不認可,還有無窮無盡的胡編亂造。我為我的早熟感到可怕。

這樣的日子過了2個月,實為平靜,也實為美好。平靜便是我向往的美好。可是一切開始轉變,就在那個晚上。

那天晚上我記得爺爺奶奶沒有回家,媽媽在那裏收拾東西,我說,“媽,你在幹嘛呀?”

媽媽“噓”了一聲,然後說,“姜清,你趕緊睡覺,明天還要上學。”

我心裏的預感不是很好,可是我卻把眼睛閉的很緊。

過了許久,傳來關門的聲音。

這個開始是最好的開始,我物是人非的時候,還是人家喃喃癡語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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