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事已至此,無可轉圜

第23章  事已至此,無可轉圜。

皇後之所以對許寶兒持有如此之深的偏見,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覺得冷宮裏的公主根本不可能拿出什麽好酒,這事就是胡鬧。

另外一小部分原因,則是恨屋及烏,覺得葉貴妃那般面善心狠的人,她的外甥女多半也和她一樣,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是太子卻搖了搖頭,極為篤定地道:“古書有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後平日裏最厭惡旁人胡亂揣度您的意圖,誤解您的意思,難道今日您也要對寶兒做這樣的事嗎?”

“……”皇後沉默片刻,輕嘆了一聲,“傻孩子,那怎麽能一樣?”

但她終究沒對太子再說其他,她知道,自己曾經是個木楞之人,認為為君者最重要的是一顆仁心,所以便将太子教育成了如今這般溫良和善、宅心仁厚的樣子。

現在她意識到了深宮險惡,也明白了即使自己的兒子是太子也有可能遭人構陷,不得不懷着放任之心……卻是為時已晚了。

也罷,太子心地善良也不全是壞事。而且獻酒一事已成定局,要真的阻止皇帝将已經頒布下去的命令收回的确不太可能。

事已至此,無可轉圜。

那麽這個惡人,就讓她這當母後的來做吧!

……

第二日初晨,許寶寶接到了皇後懿旨,邀她一同前去參加今天晚上的燕射之席。

說是邀請,其實就是命令。

皇後的想法許寶寶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一定是得知了太子獻給皇帝的酒水出自她手,不信她一個冷宮公主有這個能力幫助太子。

一旦那些酒水今晚不能給梁國的面子工程出一份力,反而讓皇帝更加丢臉,皇後就可以立刻往她身上甩鍋,不會讓太子一個人承受皇帝的怒火。

也不知道皇後用了什麽法子說服皇帝允許深居冷宮不受寵的公主參加宴會,所謂可憐天下父母心,皇後為了太子也是蠻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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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如此,許寶寶仍是從容一笑,把江晚喚了過來:“晚上随我一道赴宴去吧,我們兩個一起見見世面。”

江晚聞言,自然乖乖颔首。

比起見世面,他更希望自己能時時刻刻同殿下待在一起,做她最親近信重的人。

很快時至傍晚,皇後派人來給許寶寶送來一身水紅色掐金絲的緞面衫裙,又為她做了個得體的妝發造型。

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方才從寒玉宮出發前往專門用來舉辦各種宮宴的太和殿。

彼時的太和殿門前,皇後在轎辇上與許寶寶對話了兩句,對許寶寶的印象似乎還算不錯,态度明顯比初見時好轉了許多。

她道:“獻酒一事,本宮已經知道了。太子暫時并未将那些酒水的由來公之于衆,就連聖上也不知道,他是為了保你的面子,等最後若能成事再幫你邀功。”

“既然太子信你,本宮就暫且如了太子的願,看看你的東西究竟能不能行。但如若最後不僅沒能成事,反而比之前還不如……就算太子不忍怪你,本宮也不會輕易原宥此事,你明白麽?”

皇後的意思還算合理,大概是她也不奢望茅臺和伏特加能起到什麽驚豔西蕪使者的作用了,只要別比之前的效果還差她就可以接受。

許寶寶對自己的高度白酒有的是信心,當然無所畏懼,不卑不亢地颔首答應。

皇後見狀,不由又深深地看了許寶寶一眼,過了許久才收回目光,命人将轎辇擡入太和殿內。

彼時,太和殿內一角。

兩名端着拂塵,身着青色旋褶貼裏的青年太監正在互相咬耳朵。

其中一人小聲道:“方才偶然瞥見了一眼寶兒殿下,果然也出* 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我年少時入宮,有幸見過她母妃蓁娘娘的容顏,那叫一個世間絕色,竟比葉貴妃還勝一籌,寶兒殿下有幾分蓁娘娘的模樣,眉眼卻又和聖上相似,多了幾分英氣之感,真是叫人見之難忘啊!”

另一人點點頭,又感慨道:“想當初,蓁娘娘也是受盡榮寵的,可不知道怎麽就……就患上了瘋病。如今時過境遷,寶兒殿下得了太子殿下跟皇後娘娘的青睐,總算從冷宮中走出來了,說不定啊,蓁娘娘複寵也指日可待呢!”

兩個太監的聲音,好巧不巧地傳入不遠處葉貴妃和周嬷嬷主仆倆的耳朵裏。

葉貴妃提前聞聽皇後要帶許寶寶參加夜宴的時候就已是萬分惱恨了,現在聽到兩名太監的竊竊私語,更是又驚又怒。

她面容扭曲,聲線微微拉高地對周嬷嬷道:“我苦心經營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才讓葉蓁和許寶兒被皇上冷落厭惡,如今、如今就要功虧一篑了麽?!”

葉貴妃平日裏總是裝出一副柔媚溫和的樣子,在公衆場合之下極少有這樣急赤白臉的時候,就算周邊沒有外人,她也會戴上那副外衫的面具。

但是今天不同,她最大的逆鱗和軟肋正在被人用力觸碰,那些人甚至是在這些逆鱗和軟肋上瘋狂起舞。

——別人都以為那個瘋女人和她的女兒被打入冷宮,皇上便已經将她們母女倆無情抹去。只有葉貴妃自己知道,一旦那兩個賤人複寵,自己的地位便岌岌可危。

怎麽能讓皇上再見到那個出落得跟他有幾分相似的女兒,怎麽能讓那兩個賤人再度複寵?!

周嬷嬷見葉貴妃神色幾近癫狂,正要出言寬慰,忽然瞥見一名侍衛打扮的人正從不遠處往她們這邊走來。

定睛一看,那侍衛衣襟前方用金線繡着一朵盛開的蓮花。周嬷嬷見是自己人,心中一喜,連忙示意對方趕緊過來說話。

侍衛先向葉貴妃行了個禮,又俯在她耳畔低聲說了些什麽。

聽得侍衛的話後,葉貴妃先是怔了片刻,緊接着突然轉憂為喜,眉眼帶笑地道:“真沒想到,小賤人居然敢如此托大,主動提出要幫太子獻酒。”

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她恐怕是不知道陛下有多想在西蕪使者面前争回面子吧?

“好啊,很好。既然許寶兒跟皇後的火都已經燒起來了,本宮沒道理不給她們再添瓢油。”

想着西蕪來使前段時間對自己那格外友好的态度,葉貴妃身段款款地往前走了兩步,邊走邊道,“周嬷嬷,在後方掩護着點,本宮有事要同西蕪使者好好兒聊聊。”

……

許寶寶的座位在帝後、葉貴妃、太子和其他皇子等人下手的位置。皇後三言兩語将她安頓下來後,便施施然地回到皇帝右邊落座了。

在宴席上落座的一剎那,立時便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十幾道目光。

這些目光有擔憂關切的,有好奇探究的,也有冷漠嘲弄的。

而對她最為反感不屑的那道目光,則來自于這段時間常有耳聞的,西蕪來使。

西蕪來使是個不喜歡掩藏心跡的人,看向許寶寶的眼神充滿了赤/裸/裸的嫌惡與瞧不起。

雖說從這使臣當衆駁了梁帝面子,讓太子和皇後母子二人下不來臺的行為可以看出此人絕非善類,但畢竟與自己無冤無仇,許寶寶認為他不可能沒來由地針對一名初登宴會之席的冷宮公主。

因此……

許寶寶心生猜測,将眼神緩緩地挪到了上首處坐在皇帝左邊的葉貴妃身上。

她記得之前在視頻裏看到西蕪來使對葉貴妃似乎态度不錯,曾與她眉來眼去,這一次,說不定又是自己這位好姨母的手筆。

後者拈着一顆紫紅碩大的葡萄,正仔仔細細地剝皮,剝完皮喂入皇帝嘴裏,媚豔的唇角勾起一抹嬌俏的淺笑。

這時候,葉貴妃甫一側首,跟許寶寶對上了目光。

對方的眼神仍然溫柔,可徐寶寶卻能讀懂這其中藏匿的深深殺機。她并無畏懼,也對葉貴妃回以一個從容禮貌的微笑。

緊接着,就看到葉貴妃又偏過頭去,在梁帝耳畔巧笑倩兮地小聲說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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