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傷愈歸隊

第14章傷愈歸隊

此次20軍的江西之戰是淞滬會戰已來傷亡最大的一次。接替換防的友軍僅在官帽嶺發現并安葬的川軍遺骨就有三千多具。慘勝歸來的20軍，在平河休整。此時的平河，駐紮着中央軍、川軍、縣鄉各級保安隊伍以及新四軍留守處，這許多人這許多槍，均在27集團軍駐地管轄範圍之列。

林桐此前對川軍抗戰無比崇敬，但真正溶入到這支隊伍，才發現川軍既積極抗日，但也時有聽說隊伍中有貪污吃空饷、剝削地方、滋擾鄉民之事。對此林桐甚是困惑反感，對邵岳峰說：“邵副團長，我參軍之前，以為咱抗日的部隊應該是軍紀嚴明，不擾百姓的，為什麽我看到的不全是如此，有些是我參軍之前萬沒有想到的。”邵岳峰沉聲道：“我在參軍前，也是一名滿腔救國熱情的學生，可是到了部隊之後才發現，參加的戰鬥，多是阋牆之争。身為軍人，不能保家衛國，我也時常深感內疚。但這次川軍抗日打國仗，咱們20軍是第一個出川的，弟兄們都是抱着不趕走日寇，誓不回川甚至馬革裹屍的決心上的戰場，個頂個沒有慫的。至于你說的這些，林桐啊，咱們川軍是地方部隊，裝備供給不足，自打出川以來常常是吃不飽、穿不暖，這讓兄弟們怎麽去打仗殺敵？怎麽做到紀律嚴整，秋毫無犯呢？”林桐沉默了半天，嘆了口氣道：“是呀，咱川軍抗日太不容易了。可是我就想不通，日本小小的島國尚能發動起強大的戰争機器，而我泱泱大國卻處處落後于人，戰士們上前線吃穿跟不上，武器也和人沒法比，真拿咱川軍當炮灰呢。”邵岳峰不願談論政治，只說：“上面的事咱先不論，但作為一名中國人，就是要從我做起，當兵的，就要吃苦受罪、犧牲奉獻，讓咱國家不受侵略，國人不受欺淩。而林桐你們還年輕，今後仗打完了，你們還要好好讀書，不論将來是教書也好，行醫也好，都要好好建設國家，讓國人能過上好日子。”“那您呢？邵副團長，今後仗打完了，您做什麽？”“我嘛…”邵岳峰想了想，說：“我去種地去，多打些糧食，再不讓兄弟們餓肚子了。”“不，您應該去大學當校長，還像帶兵一樣，誰不好好讀書，您就罰他操練、抽他馬鞭，保證個個成才！”“那你得小心落到我手裏，天天罰你負重跑圈！”兩人相視大笑。

在醫院休養了些日子，邵岳峰已能下地各處走動了，這便嚷嚷着要回部隊，周醫生怎麽勸都不聽。林桐道：“邵副團長，您說您這傷口還沒好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您逞啥子英雄嘛？”

邵岳峰苦笑說：“我不是逞英雄，我天天在這裏打針吃藥的實在吃不消，還不如回部隊自在。”

“長官，您別扯那些個。”林桐不信。“現在是整訓期間，暫時沒的仗打了，您別總放不下您的部隊。”

“這次在江西我們損失不少，補充的新兵要抓緊訓練，說不定哪天又要上戰場了。團裏整訓任務重，團長一個人忙不過來。”

“那也得等傷養好呀！”

又住了幾天，邵岳峰實在記挂着隊伍，讓團長無論如何派車來接他回去。李團長在電話裏笑道：“老邵，你成天讓那些個如花似玉的小護士照護着，不比回咱這糙老爺們堆裏強？”“團長，瞧您說的，不行咱倆換換！”“唉唉唉，你個老邵，你別跟我這裝哈，我都聽說了，那邊還有個從慶寧帶過來的女大學生是不？”“團長，冤枉，人家是要報國參軍，才從家裏偷跑出來的，跟我沒關系。”“喲~，還是跟着你從家裏偷跑出來的？”“去你的，明天，趕緊派車來接我！再混說，老子真不回來聽你的差了。”“嘿，你看還急了不是？哎，說正經的，老邵，你這次傷得可不輕吶，當真養好了？”“放心吧，團長，明天就歸隊向您報到！”

第二天，二團的軍車來接。程連長3人也乘便來看林桐。遠遠見着林童，常小麻子樂颠樂颠地跑過來，笑着說，林桐姐，我還活着呢，你惦記我沒？

“太好了！我們都還活着！”

張家福遞過一個包裹：“林桐，我們帶了繳獲的日軍罐頭。”

“呀，謝謝你們想着”

程連長道：“林桐，這邊你安頓好了，給你爹帶個信，報個平安。你爹說不定還怨咱哥幾個拐跑她寶貝閨女呢！”

“嗯，你們也要告訴四川的家人，你們打勝仗了，讓家鄉親人都為你們驕傲。”

常小麻子拉着林桐悄聲道：“林桐姐，你覺得咱邵副團長人怎麽樣？人可個雲南講武堂畢業的高才生呢，我覺得你們倆特有緣，特般配。”“你少胡說。”林桐又拍了他一腦瓜。張家褔也忍不住插嘴：“邵副團長為人真沒話說，別的長官左一個姨太太，右一個姨太太的，他倒好，成日裏就和咱當兵的稱兄道弟、泥裏打滾的，也不曉得成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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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邵岳峰向大家揮手感謝作別，沒多做停留，帶着團裏一行人上車離去。望着軍車遠去的塵煙，林桐的心中若有所失。

戰時的國統區和淪陷區之間雖有封鎖，但好在郵路未封，只是對通信時有檢查。林桐寫信回家報了平安，并隐晦地告知部隊打了勝仗了。林義亭讀完信，顫聲對林黃氏道：“黃姑，女兒他們打了勝仗了，在江西打了大勝仗了。”林黃氏抹淚道：“孩子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