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報恩假訂親(1)

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耽擱了路程,天雨路滑,上山的路變得難行,金淩肖比預計的時間晚了約莫半個時辰抵達骊山溫泉宮

不要緊,晚到不會改變什麽,只是延長了樓賽玺痛苦的時間罷了,樓賽玺體內的媚藥不可能因為時間拉長而解除,一定要行一場歡愛,若沒有他,樓賽玺便等着受盡折磨

“樓相人呢?”金淩肖翻身下馬,将缰繩一丢,大步踏入宮裏

十七歲登基,至今已有十年,舉手投足盡是帝王的風采,天下的女人皆由他采撷,偏生他愛的只有一個樓賽玺

樓賽玺十四歲科舉奪魁,卓越的才學和過人的見解獲得先皇賞識,同年入閣,十六歲為相,是先皇生前最後一任丞相,也是大慶朝有始以來最年輕的宰相

金淩肖登基後,繼續重用樓賽玺,樓賽玺已輔佐了他整整十年,這十年,他們形影不離、朝夕共處,叫他愛得深切,愛得無法自拔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舉動會破壞他們的關系,但那又如何?他是皇帝,樓賽玺再怎麽生氣,能弑君嗎?

“照皇上的吩咐,在蘭室寝殿裏”玹夜垂首道

“很好!”金淩肖狹長的眼眸裏滿是光采,嘴角微微揚着笑意,大步朝蘭室而去

他興奮的推開了門,卻見樓賽玺淡定的坐在臨窗的幾案旁,桌面擺着一副棋局,他則發束玉冠,一襲白色錦袍如芝如蘭,坐在那兒便是幅風景,哪裏有半點喝了媚藥的痕跡?

“皇上遲了”樓賽玺擡眸,俊美的眉目中滲着冷意“臣在等待皇上時,自行設了棋局與自己對弈,既然皇上來了,要與臣對弈一局否?”

金淩肖負手走了進去,繞着樓賽玺轉了一圈,很懷疑地說道:“跟自己對弈?”

他不喜歡樓賽玺如此淡定,看看房裏,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他所預期的情況沒有出現,那個樓賽玺癡迷的躺在床上對他索歡的場面究竟去哪裏了?哪個環節出了錯?

“皇上在找什麽嗎?”冷淡的聲音自樓賽玺薄唇中傳出,他嘴角輕揚,目光冷峻

金淩肖眯起眼打量着樓賽玺,“有人來過嗎?”

除非有人來過,且與樓賽玺歡好,解除了媚藥,不然不可能會這樣

可怎麽會有人來為他解開藥?此事并無洩漏,樓賽玺照理不可能有所準備……

他淩厲的視線往床上掃去,紗帳勾了起來,床裏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不像有人躺過

“皇上指的是何人?”樓賽玺俊臉一斂,眸色幽深

沒戲唱了,金淩肖臉色變得有點陰沉,他甩了衣袖,“朕忽然想起宮裏還有要事,先回宮了!”

樓賽玺并沒有起身,只淡淡地擡眼,“恭送皇上”

金淩肖并未回頭,他怒火昇騰,看到候在門外的玹夜,一個巴掌甩過去,玹夜白淨的臉立即多了一道掌印

“沒用的東西!”金淩肖蹙眉,不再看受驚吃痛的玹夜一眼,吩咐禦前侍衛統領都玉敏,“回宮!”

玹夜撫着臉頰,連忙偷偷去看房裏的情況

樓相在下棋?這是怎麽回事?他明明等到樓相神智不清才離開去前門恭迎皇上的,樓相是怎麽恢複神智的?

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這樣也好,皇上沒有得逞,朝堂不會亂,太後也不會問罪于他,這一巴掌挨得值得

房裏,金淩肖前腳一走,光泉和一護便身手俐落的由房梁上翻身而下,穩穩當當的落在樓賽玺身側

一護如常往般靜默,主子沒事他便沒事,而光泉則嘴裏嘀咕道:“皇上也真是的,怎麽可以打大人的主意……”

幸好主子早有準備,臆測到皇上單獨召他到溫泉宮之舉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安排了他們在四周候着

聽到暗號之後,他們火速趕到溫泉宮,迅速收拾了淩亂的寝房

想到适才皇上那怔愣的表情,他就痛快啊!

樓賽玺坐在椅中不發一語,他神色有異,有些古怪,手則輕輕敲着桌子,像是在思考什麽

光泉摩拳擦掌的再度進言,“大人,您不能動皇上,這件事不妨告到太後跟前,讓太後處理不然咱們跟太君說,讓太君去請太後給個說法……”

樓賽玺眸色深沉,看了喋喋不休的光泉一眼,只說道:“涼茶”

太後極是護短,皇上再爛也是她的親生子,即便知道他所言皆真,也不會有所動作,何況若連這種事都要太後出面,他便不是樓賽玺了

“是,茶!”光泉連忙斟茶,送到主子面前

這大冷天的喝涼茶,主子心裏是有多窩火啊!

他實在想不通,宮裏有那麽多環肥燕瘦的嫔妃美人,皇上不愛,偏偏來打主子的主意,還用那麽下三濫的手段,有夠奇葩

樓賽玺取過茶盞,眸光明滅,他極慢地品上一口才道:“一護,有個女子來過溫泉宮,是個少女,褐紅色短發,極好辨認,你帶人搜山,務必将人找出來”

一護眼裏閃過驚訝,但沒問什麽,只道:“卑職領命”

光泉瞪大了眼,呆愣的看着樓賽玺,平常最是呱噪的他,此時心驚膽跳,不敢多言

适才他們潛進來時,房裏被褥一片淩亂,他就在猜測主子到底是怎麽解除藥性的

所以是有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闖進溫泉宮,恰巧碰到了欲火焚身的主子,所以就以身為藥,與主子共赴巫山……

想到這裏,他背後已經隐隐有汗,想申吟,想吶喊

主子有潔癖啊!嚴重的潔癖,他從來不近,身邊一個通房妾室都沒有,如今和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有肌膚之親,雖然人家算是救了他的性命,但他肯定是覺得髒,此刻心裏不知道多不痛快,可能想殺了那女子滅口的心都有了,才會派一護去找人

“現在就去找”樓賽玺放下茶盞看着窗外的明月,微微勾唇,“一定要将人找到,即便是屍首,也要帶到我面前來”

“明白!”一護領命而去

光泉靈光一閃,突然跑去看他與一護在皇上到來之前匆匆整理好的被褥,跟着,他震驚了

有血污,那是……

他倒吸了一口氣,主子奪了人家貞操!

他哆嗦了一下,連忙手腳麻利的将被單收起來,呈給樓賽玺看,臉上的神色很是擔憂“大人,您看這……依小的看,事有蹊跷”

說完之後,他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事情演變成這樣,誰看不出來事有蹊跷?

樓賽玺又端起茶來抿了一口,眸色深沉,“收好了,不許讓任何人看見,也不許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太君”

光泉連忙應承,“小的明白!”

也就是說,這床被褥肯定要拿給太君看了

雖然他是主子的貼身小厮,但太君是絕不會害主子的,主子說不能給太君看的東西,那就一定要給太君看!

在傾盆大雨之中回到皇宮,金淩肖大步進入飛龍宮,放眼所及,能砸的名貴瓷器都讓他随手揮碎了,渾身的怒氣令所有人噤若寒蟬,全都大氣不敢喘一聲

“高福泉!”他咬牙切齒的喊着,眼裏有兩簇火焰在跳躍,胸口也有一團火焰在叫嚣,他依然想着樓賽玺,欲火未能停歇

總管太監高福泉匆匆而入,“奴才在!”

金淩肖渾身逼人的暴戾之氣,神色森寒無情,“傳纖妃侍寝”

“遵旨”高福泉不敢多問半句,連忙恭身退下去傳令了

半個時辰後,沐浴後的纖妃讓太監擡了進來,閉着眼眸的她,擁有纖長濃密的長睫,嬌美的臉蛋上煥發着掩不住的欣喜光彩

這是皇上這個月第八次傳她伺寝了,說是專寵也不為過,讓她在後宮走路有風,誰也越不過她去,如果她能盡快懷上皇子便好了……

四名太監輕輕将纖妃擱在龍榻上,一名跪在榻邊的宮女向前,照慣例給纖妃戴上了黑眼罩之後退下

外頭風雨飄搖,飛龍宮裏悄然無聲,純白色的地毯,巨大的龍榻,層層帷幔裏是靜候寵幸的纖妃

一名身影勁瘦挺拔的男子赤果着進來了,乍看之下,他與金淩肖的身形有八、九分相似,更今人驚訝的是,連聲線都一模一樣,叫人無從分辨

……

龍榻劇烈搖動,伴随着纖妃欲仙欲死的呻//吟和男子的穢語挑逗,整座寝宮春色無邊

遠遠的,一旁的矮榻上,金淩肖散着發,陰沉的飲着酒,無視于床上的男歡女愛和陣陣的呻//吟聲,想到樓賽玺那淡定的模樣,剎時生生捏碎了手中杯盞

玹夜見狀,不敢驚呼出聲,他連忙向前,撕開了衣袍為主子簡單的包紮,心裏卻是苦澀無比

皇上,您這是何苦?為何不看看眼前人,而要去想望那遙不可及的丞相大人?

無望的戀慕,心一揪,玹夜的眼前瞬間模糊了起來,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金淩肖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彷佛在怪罪他好大的膽子,竟然将卑賤的淚水滴到他手上

玹夜慌忙抹去淚水,強忍着淚意,不敢再随便落淚,以免觸怒了皇上

金淩肖煩躁的揮了手,讓礙眼的玹夜退下,今夜,只适合一個人

他的視線移到了手上,若滴在他手上的是樓賽玺的淚水,他會吮幹

陸知萌驚奇的看着出現在眼前的空間,她只是模模她自小戴在頸子上的長命金鎖片,這個奇怪的空間便出現了

空間很大,各種醫療用品和儀器都有,對于自小被稱為天才兒童,接連跳級,今年才十九歲就讀到醫學系第七年,已在醫院實習的她而言,是很熟悉的環境,加上她父母都是醫師,耳濡目染之下,對醫院再熟悉不過了

只是,她為何會在這裏?她好累,從頭到腳都很痛,她好想回家,回她的房間裏躺着……

“當你進入這個空間時,外面的時間會同時靜止”

誰在跟她說話?

“你能将空間裏的東西帶出去,也能将外頭的東西帶進來,但這個空間只有你能進入,不能将別人帶進來”

“你是誰?”她看着空無一人的四周,感到害怕

那聲音又道:“不用害怕,你本就屬于這裏,你只是回來了而已”

“你到底是誰?”陸知萌大聲質問,同時渾身一震,她驀地睜開了眼睛,感覺身子一沉,好像從一個空間掉到另一個空間,跟着,她看到了藕荷色的床幔,床沿坐了一名老婦

“你醒啦”樓太君微笑看着她,這清麗可愛的丫頭,夢話可真多

對于年過花甲的她而言,什麽奇事都不奇怪了,不過這丫頭身上到底會發生什麽奇事,她倒是很有興趣

“您是哪位呀?”陸知萌愣愣的看着穿着彷佛國劇演員的老太太,她的衣着打扮很是富貴,松綠色的金絲繡錦衣,頭戴孔雀步搖,那孔雀是用碎玉和翡翠鑲嵌而成的,散發着富麗堂皇的點點光華,脖子上挂着一串白玉珠鏈,滿滿的雍容華貴

“我是樓太君,你的救命恩人”樓太君臉上的笑紋加深了,“好好想想你先前發生了什麽事,失去意識之前在做什麽?”

陸知萌的記憶倒帶再倒帶,驀地想到了什麽,她的心跳加速了

要命!她撲倒了一個男人,這件事好像是真的,不是她在作夢……

那現在也不是作夢嗎?她進到一個會講話的醫藥空間,那是夢還是真?

她不由得捏了捏自己臉頰想确認,因為她所經歷的一切太不真實了,她還沒有真實感……

“起來吧,一直躺着可不舒服,還有,不要再捏自己了,這麽可愛的臉頰,可別捏壞了”樓太君看着她的舉動,噙着微笑,拉下了她的手,親自扶着陸知萌坐了起來

陸知萌微微發窘,“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作夢呀?”

樓太君微笑道:“丫頭,你不是在作夢,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但你必須知道,這裏是大慶朝,現在是天景十年,這裏是貨真價實的——古代”她加重了古代兩字的語氣

“大慶朝?古代?”陸知萌瞪圓了眼看着樓太君,一臉呆滞,連舌頭都有點打結

樓太君怎麽會強調這裏是古代?她覺得這番話有語病,可一時間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

“不錯”樓太君和藹地揉了揉了她的頭,“都是這樣的,來久了就習慣了,先把頭發留長吧”

陸知萌狠狠愣了一下,這老太太安慰她的話怪異透頂,“都是這樣的”是什麽意思?她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頭發,齊肩長發,也不算短,還要留長嗎?

樓太君淺笑點頭,“入境随俗,這裏姑娘家的發要長及腰部才行”

發長及腰多不方便呀,這裏的姑娘都這樣嗎?

陸知萌心亂如麻,但她猶不死心,眼神有些焦慮的看着樓太君,潤了潤嘴唇,“所以,我真的在古代,在什麽大慶朝?”

樓太君笑吟吟地說道:“是真的,問幾次都一樣,你不必再懷疑了”

陸知萌一臉茫然的看着樓太君,叫她如何不懷疑?

樓太君卻是不理她的疑惑,笑咪咪的說道:“還有啊,往後若有人問了什麽你答不出的問題,你便使勁搖頭,說你什麽都不知道,說你失憶了,那便行了,明白嗎?”

陸知萌還在狀況外,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樓太君贊道:“我就知道你懂,看你就是個聰明的,一點就通”

陸知萌很想說她不是懂,她是不想面對現實,她還是覺得在作夢,眼前的一切人事物都是夢

從她被那股強大的力量吸進去之後,一切就失控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哪部分是真實,哪部分是夢境,包括她“強”了一個男人,打死她都不想去承認那是真的,她怎麽可能會做那種事?又怎麽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

陸知萌心神不寧、坐立難安,樓太君卻拉起她的手,有節奏的輕輕拍着,“我說丫頭,我救了你性命,又給你安身之所,你該知道要報恩吧!”

她一本正經地說道,面上帶着無比和藹的笑容,好像在提出什麽尋常的買賣似的

陸知萌聽得一頭霧水,一臉迷茫,長睫輕輕眨動了兩下,“您說什麽呀?”

她是不是聽錯了,怎麽突然扯到報恩上頭?

樓太君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丫頭,受人點滴,泉湧以報,何況我救了你性命是大事,要你報恩也不為過,你說是吧?”

陸知萌見樓太君不像在說笑,想到之前躺在濕冷草叢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對比此刻身處溫暖的房間像在天堂一般,她被催眠似的點了點頭,“嗯,有恩是該報恩您說吧!我能做的,絕不會推辭”

見她認同,樓太君一下子樂開了花,“丫頭,你肯定能做到的,是件非常小的小事”她呵呵一笑,“是這樣的,我有個孫子,算命師言道若今年沒訂親便會招來殺身之禍,而我那孫子偏偏是個最不信命理算術的鐵齒小子,所以我不能告訴他那小子性情古怪,至今沒有個能議親的姑娘,若你能與那小子假訂親,化解禍事,老身感激不盡,就是這麽一件小事而已,而且只要過了今年,化解了禍事,便可以解除婚約了”

當初發現她時,她正穿着孫子的外衣,顯然兩人有什麽淵源,自己必須想個理由把她名正言順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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