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雪泥刀 溫柔一刀啓篇,溫夢

第54章 雪泥刀 溫柔一刀啓篇,溫夢

殺人這件事情, 很是因人而異。

雷怖喜歡殺人,殺人對他來說是一種愛好,他可以毫無理由、毫無緣故地殺人。

文雪岸也喜歡, 只是沒有雷怖那樣誇張。

殺人只是他喜歡的事情其中之一。

他殺強者, 也殺弱者。他聽蔡京的命令鏟除異己,也為一己私欲去殺人奪寶。道德法度于他而言還不如一張廢紙。

他想殺無情,因為無情殺了文張。但是他知道自己對付不了無情。所以他遷怒,他遷怒那些公差。

誰秉公執法, 誰不願與蔡黨同流合污, 誰嫉惡如仇,誰聽從神侯府吩咐,他就殺誰。一來可以替太師解憂,了卻那些明面上不好動手但實際上很礙眼之人的性命, 二來他自己也滿足。所以他很樂意接這樣的任務。

蔡京也清楚他手下的人是什麽貨色,派給文雪岸的事情大多是不便于公開的。天下第七越聲名狼藉, 蔡京也越放心。

畢竟這位文世侄不太懂做人,唯一的靠山只有蔡京, 只有蔡京才能給他當依靠, 所以蔡京信任他,讓他做自己的護衛, 也給他功名利祿。

除了清除一些蔡太師的眼中釘肉中刺之外, 文雪岸還從蔡京那裏得到過一個吩咐。

讓孫青霞聲名狼藉。

文雪岸自然從善如流接受了這份美差。

畢竟要想讓一個人聲名狼藉,假他之名行卑劣之事就行了。

朝天一劍孫青霞出自山東神槍會,他是研究騰騰騰的核心人物,本來是不被允許離開神槍會的。不過他自恃武功高強,便帶着樣品離開了神槍會,即使面臨神槍會的追殺也從不露出懼色。

他的武功也确實高超, 離開神槍會,得罪了查叫天、朱勔之後仍好好地活在這世上,甚至還跟着溫夢來京城走了一遭,這才飄飄然同溫絲卷一道離去。

只是武功高強,也難擋悠悠衆人之口,孫青霞和文雪岸都是瘦高身形,又都是劍手,文雪岸硬要敗壞孫青霞的名,除非抓了個現行,不然孫青霞也沒什麽辦法。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着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跖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街頭有一個唱戲的小生,唱的詞和調與尋常的不太一樣,不過一來不是什麽吸引人的豔曲,二來聽着似是講什麽冤情的,文雪岸乍一聽還好,再聽幾句就沒興趣了。

黃鶴樓這一處來來往往人多得數不勝數,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有的是找活做,有的是慕名黃鶴樓而來。有的唱詞講故事,賣解賣貨品,好不熱鬧。

文雪岸走過的地方都很安靜,過了一會才恢複聲音,他不在意。前方有一個僻靜巷子,他欲拐進去,把跟在他身後的那十一二個六扇門的好手殺了。

他們跟來的原因倒不是因為他假借孫青霞之名糟蹋婦女,而是因為他在其他地方犯下的血案,殺人滅口的要案。這些個吃公門飯的不知他是誰,想要将他緝拿歸案。

對于這些人的性命,他自是欣然笑納。

只是當他準備要走過去之前,他忽然停住了。

停住的原因不是那群公差,也不是剛與他對上視線、背後背着被布裹起來的劍的那年輕人。

那年輕人武功瞧着确實不弱,可絕非會令他感受到危險。

那是另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危機感。

當然,文雪岸更常将其稱為直覺。

這樣的直覺幫了他無數次,這次想來也不會例外。

他這一停下,跟着他的那些公差開始猶疑了,不同方向的幾人使着眼色,想要不要出手,可這街上人來人往,他們又怕傷到無辜者。

文雪岸沒有那些顧慮,他擡手,手已接近包袱。

就在這時,空中有什麽東西朝他打來,文雪岸側身避開。

是一枚銅錢。

他看向銅錢飛來的地方。

是那唱戲的年輕人。

年輕人對于他的視線并不躲閃,從行頭裏抽出一把刀變換步伐、越過行人直接自上而下砍來!

這一刀殺意凜然,讓人仿若置身于冰天雪地,卻比純粹的冰雪更寒,陰寒濕冷揮之不去,不将人骨髓浸透決不罷休。

文雪岸撤步後退,轉身便是一掌揮出,攜裹着深切的恨意朝着刀鋒擊去。

刀鋒劃動,避開那一掌,直直朝文雪岸砍來。

文雪岸心知遇上了棘手的敵人,不過他得罪的人太多,一時也想不出究竟是哪方派來的刀客,反正總歸是他的敵人,只需要殺死就不會有其他問題。

劍勢随心而動,同刀光撞上。

與此同時,他一拉包袱,包袱被他扯開,裏面閃爍着刺眼的光芒,仿佛有萬千個太陽在其中。

旁邊未被牽扯進這二人鬥争之間的人也不由得連連後退,閉上眼睛用手臂遮擋視線。

年輕人的刀很穩,似乎并未受到刺眼光芒的影響一般狠狠朝着文雪岸的方向砍下。

一刀下去,血液四濺!

是誰的血?

是他們二人的血!

文雪岸抓住時機,發出勢劍,那是劍氣縱橫,氣勢如虹的一劍!一旦發出,勢不可擋,排山倒海!

可是持刀的這年輕人也不是吃素的。他這一刀并不耀眼,也非來勢洶洶,如果與太陽一般的勢劍相比,這是很暗的一刀。

很暗,而且有一種多雨潮濕的感覺,好像伸手一撚,能從刀光上撚下水漬。

究竟是似雨還是似雪般寒冷,一時間誰也分不清。

這一刀割開了文雪岸的胸膛,從肩膀到腹部,長長一道破開了他的身體,濺出血來。

但血并非全是他的。

年輕人落地,他喘息。

他的腹部滴落着血,他的手臂、腿上都是劍勢造成的傷痕。

這一刀一劍對上後,竟誰也沒落上好。

可先前讓文雪岸感受到危險的真的是刀嗎?這如雪似雨的刀?

文雪岸臉色一變。他的臉原本就煞白得跟沒見過太陽似的,這一變,更是陰寒,同死人也沒什麽兩樣。

年輕人卻咧嘴笑了。不多言語,一刀再次斬來!

文雪岸并不硬抗,他退,他急速退,退的時候他也不忘不幹好事,用身邊離得近的人做遮擋,這樣還能多一個擋箭牌。

他随意一扯,扯出一不通武功的少年人,少年人被吓了個慘,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眼見刀鋒快要接近那倒黴少年人,在旁一人以手使刀作劍,他的刀仍在布裏,可他空手,卻比真刀真劍還要淩厲。

他擋在少年人前接住了那一刀。

文雪岸頭也不回,趁着這個機會連忙逃走,竄得連灰袍的影子都看不到一點。

刀客落地收刀,見文雪岸跑了個沒影,啧了一聲。

他看向那倒黴被扯出來的少年人,扔了一塊碎銀過去,少年人忙接住。

“算你倒黴,拿去玩吧,散散晦氣。”

隔空出招的年輕人眨眨眼,露出了微笑,他關切道:“兄臺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上藥包紮一下,我略懂些醫術……”

刀客的眼睛動了動,他的視線落在年輕人背後被布包起來的武器上。

“行啊。”

“兄臺怎麽稱呼,我叫王小石,石頭的石。”

王小石幫刀客上了藥,包紮好後,他自我介紹。

“溫夢,好夢留人睡的夢。”

“好夢銷魂惹人醉?”

王小石出來江湖游歷時,也聽了不少江湖傳說名人事跡,溫家溫夢便是其中之一。他用毒施毒,落在他手中的人不怎麽見好,可意外的,在江湖上的名聲還不錯,略有俠名,常做劫富濟貧之事。

“不錯。”

“那跟你打的那人是?”

“蔡京的走狗。”溫夢冷笑一聲。

“蔡京的走狗……”

“你在疑惑他為什麽會用出元十三限的仇極掌?”

王小石被看破想法,他猶豫片刻。還沒等他開口,溫夢就接着說道。

“還能有什麽原因,他可是元十三限的好弟子,獨門絕技可不止教了他一門。”

王小石下意識脫口而出:“不能吧?”

“這有什麽不能的,又不是師父教完後用了弟子的招數,元十三限想教,誰還能擋得住他。”

溫夢睨了他一眼。

“你也不必用看什麽稀奇物種的眼神瞧我,我聽說過你,你是天衣居士的弟子。我曾得諸葛神侯指點,所以要是說誇張點,你我也算半個同門。”

王小石有些局促,他連說了幾聲哦試圖緩解莫名的尴尬,好像這輩子就只掌握了這個字的幾種發音似的。

“那跟在他身後十幾個好手……”王小石想起了這一茬。

“與我無關,那是那家夥自作孽,犯下大案要案,惹來這麽些個公差來抓他。只是要殺他,那些人還不夠格,只有送命的份。”

“他們在你和那人過了幾招後也沒跟來。”王小石想了想也是這麽回事。

“這麽說來,你還救了他們一命。”

溫夢可不認這個高帽,他聽了王小石的話後,嗤笑一聲。

“今天不死明天也會死,你信不信,現在這個世道,若是公差想秉公執法,死的比下雨天的螞蟻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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