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琉璃廠街
第0019章 琉璃廠街
謝至峤沒有留宿。
如果回北京的第一天晚上就夜不歸宿,吳明珠能翻邊全北京午夜營業的場所。
酒店的窗簾全部換上了遮光性最好的窗簾,但沈迩依舊睡的不好。
他閉着眼睛,時不時皺起眉頭,下意識的抓住了謝至峤的手。
謝至峤就任由他握着,拇指反過來摸索沈迩的手指。
內陸城市,沒了海浪惱人的浪花聲和鹹濕的氣味,清冽的柑橘味終于把人哄睡了,謝至峤輕手輕腳的離開。
翌日,獨屬于北京的熱鬧清晨,伴随着蟲鳴和一股熱烈的朝陽之氣。
沈迩:“您好,早餐請送到房間。”
對面是一位年輕的女士,抱歉的說早餐需要等待。
剛放下話筒,緊接着撥出去。“謝哥!路上還得多久啊!2208的客人打電話叫早餐了!”
三環主路上堵成一片,謝至峤望着副駕上兩只食盒,壞心情全寫在臉上。
叮咚,沈迩放下第三次催早餐的電話,開了門。
“Morning!寶貝兒,獨家早餐來了。”
謝至峤叫他寶貝兒,叫的越來越順口。
沈迩的襯衫扣到喉嚨,白衣黑褲,面容素殺,眉眼冷厲,垂下眼睫看着謝至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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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咪退散,白孔雀登場。
謝至峤一手一個食盒,脖頸還帶着奔跑的熱氣。
他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沈迩,說:“昨天說好,我帶你出去玩兒的,你不會不認賬吧!”
謝至峤微微眯起眼睛,語氣誇張又認真,高昂的聲音幾乎要把整層樓的客人都吵起來。
“不能夠啊!我告訴你!”
不顧主人的同意,仗着高大的身形從門縫裏擠進來。他身形敏捷,閃身進來,提高了食盒,不讓沈迩被碰到。
“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
“燒餅,焦圈,豆汁兒太臭了沒給你帶,還有我家阿姨最拿手的牛肉盒子。”
謝至峤變魔術一樣,掏出五六個盤子,擺滿了小茶幾,“快過來吃。”
沈迩上下打量謝至峤,說:“這就是我的早餐遲遲不來的原因嗎?”
這點小把戲可瞞不過Alber,謝至峤摸了摸鼻子,也不遮掩,說:“瞧你這話說的,我只是讓酒店通知我你起床了,又不是買通他們趁你睡着進來拍裸照。”
謝至峤略略傾身,學着沈迩單手揣兜,含笑的語氣帶着鈎子:“還是說你想我…親自拍?”
沈迩:…
謝至峤用殷切的目光和至高的服務精神伺候沈迩吃完在北京的第一頓早餐。
“味道怎麽樣?”
沈迩用手帕優雅的擦了擦嘴角,眼皮不擡:“謝謝你家的廚師。”
“诶!真見外,謝我也一樣的。”謝至峤得寸進尺:“你也可以說謝謝寶貝兒。”
沈迩忍無可忍:“謝至峤,OUT。”
最終謝至峤憑借自己獨家秘制的太妃榛香費洛蒙拿鐵,哄着沈迩出發了。
南新華街入口,琉璃廠片區,一條800米的歷史文化古街。
東街聚集了大量的古玩店和文房四寶店,他們今天運氣好,街上有位小有名氣的書法愛好者當街題字。
沈迩站在人群外圍看的認真,老北京的胡同裏經常有外國人來旅游,幾個老大爺見怪不怪。
又因為沈迩過于漂亮的臉蛋和獨樹一幟的氣質,多看了幾眼。
“嘿,現在這老外黑頭發的也不少,瞧不出是哪國的。”
“看的還挺認真,我就說咱老祖宗的東西能叫這些洋人開眼吧。”
胡同裏的老人都是大寫的E人,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熱情好客。
“小夥子,書法...賴克不賴克?”見沈迩一臉疑惑,大爺想了半天擠出個新單詞,“瑞特!賴克?”
謝至峤一手搭在沈迩身上,身體不住的顫抖,終于憋不住了,噗嗤一聲:“大爺,他聽得懂中文。”
“嗨,你早說啊,害我巴拉半天洋文。”
大爺給沈迩簡單介紹了一下那人寫的是隸書,盛行于漢朝,字形寬扁,很好辨認。
從書法攤擠出去,謝至峤瞧着沈迩,問:“喜歡書法?”
之前的情報裏沒說這條啊。
謝至峤有心讨好:“剛才那人寫的不算好,改天我帶你去瞧我爸保險庫裏的《白塔山記》,正經皇帝寫的,擱過去能當聖旨用!我再給你請一位名家大師,現場給你寫兩個字。”
不說書法名家能不能抽出時間,就說老謝董那副上億的拍品,早被借到香港展覽去了。
沈迩:“我沒說喜歡書法,謝至峤,能不能把你旺盛的神經細胞收一收?”
謝至峤在沈迩身後跟着,他擡了擡眉,沈迩來北京的第二天已經學會說【收一收】這種帶有北方特色的詞彙。
好現象。
順着東街往前走,沈迩問:“那是什麽?”
謝至峤伸頭一看,粉面彩身,有的騎老虎,有的抗大旗。
“兔兒爺。”
沈迩根本想象不出這幾個字的意思,謝至峤拽着他進了商店。
玲琅滿目的兔兒爺,大的小的,做工精致。粉臉圓潤光澤,眉眼清秀,兩個細白的長耳朵,或穿着铠甲像個長勝将軍或穿一件紅挂袖的袈裟。
“陶瓷?”沈迩拿起一個問。
“早先是泥人。”
店主從櫃臺後面出來,給沈迩拿了好幾個樣式。
388,588,款式不一,價格不一,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謝至峤在一旁觀察,沈迩似乎對兔兒爺很感興趣,或者說他對北京新奇的玩樣兒都很感興趣。
“想要嗎?”
沈迩放下手裏坐在蓮花上的兔兒爺,“不需要。”
嘴上說不需要,身體卻是很誠實,沈迩還抓着蓮花小兔。
謝至峤對沈迩的性子熟悉的很,他掃了一眼店主,主動充當講解員:“你手裏的這個小兔子,知道是誰嗎?”
沈迩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扭頭看向他,問:“是誰?”
他沉靜的目光格外深,側臉線條看上去嚴肅,可攥着小兔子的手指騙不了人。
謝老師心頭一熱,說:“這是嫦娥身邊的搗藥小兔子,寓意去病消災,保佑健康平安。”
沈迩低頭看手裏的小兔子,小小一個落在掌心,孱弱的兔子卻是健康的守護神。
中華文化的确獨特又博大精深。
店主早接待其他人去了,東邊的櫃臺只有他們倆。
謝至峤問沈迩喜歡哪個。
沈迩終于放開手裏的小兔子,淡淡的說:“我說過我不需要這個。”
“怎麽不需要?小兔子多可愛...”
謝至峤大為震驚,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兔兔!
更何況!
“我屬兔。”
謝至峤摸了摸鼻尖,睨了眼沈迩,胡亂解釋一番十二生肖的故事。沈迩低頭看看小兔,又看看人高馬大的謝至峤,微微蹙眉。
謝至峤屬兔的意思是他是一只兔子嗎?
目光再次落在兔兒爺身上,穿着袈裟做蓮花,笑得眯起眼睛的小兔。
确實有點像那個人。
謝至峤在那邊點兵點将班亂點一通,最終落在被沈迩攥了許久的那只坐蓮花的兔兒爺。
天意不可違!
謝至峤立刻變身整條街的最佳銷售:“我們北京人帶朋友來琉璃長街沒有不買兔兒爺的,外國人要入鄉随俗,懂不懂?”
他把蓮花兔塞進沈迩的手裏,掏出手機,叮!
老板支付寶到賬588元。
機械女聲報幕完畢,謝至峤攬着沈迩,抄上蓮花小兔走了出去。
他們沿着不長的老街走走停停。
謝至峤斜靠在唱片店的木門,替沈迩暫時保管蓮花小兔。
沈迩戴着耳機,微微低頭,認真的樣子非常吸引人。
在某個瞬間,謝至峤身後仿佛張開一扇巨大的,覆滿白色羽毛的翅膀。
翅膀逆着光,騰空蓋下一片陰影,正好可以将背對的沈迩全部包裹。
手裏的兔兒爺在蓮花上安坐,謝至峤心裏默念。
沈迩,
願你平安将康,吉祥如意。
晚上10點。
謝至峤從半島酒店往市中心的住所開。
打開音樂,降下車窗,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讓一個熱血方剛,年方18,不,27的大男人,冷靜理智的從沈迩房間裏出來,堪比滿清十大酷刑!
太陽落山的時候也順道帶走了肅穆的Alber,夜晚的沈迩總是格外粘人一些。
說是粘人,但又和別人不一樣。
謝至峤甚至回想自己接觸的其他男人,色誘,撒嬌,恃寵而驕,花樣百出。
而沈迩不是這樣。
他不會碰謝至峤,直勾勾的看着謝至峤,在對方起身的時候,仰臉問:“今晚你一定要回家嗎?”
我**大爺的!
這一幕放到狗血家庭倫理劇裏,謝至峤妥妥是一個出軌的已婚渣男,而沈迩就是被養在酒店長包房的男狐貍精。
那一刻,謝至峤又夾緊了身後的狼尾巴,顫顫巍巍的說出渣男的臺詞。
“我明天早點來找你,寶貝兒,快睡。”
謝至峤想,他得盡快安撫好吳明珠女士搬回來住,然後焚香沐浴把自己送到沈迩床上去。
這時趙森來電話,“謝至峤,你嘛呢?叫了你兩天,人影都抓不到。”
謝至峤心不在焉的唔了一聲,趁着塞車,給張姨發消息,明天多做點牛肉盒子。
沈迩今天一口氣吃了兩張。
“老地方,8點,不許遲到。”對方斬釘截鐵。
謝至峤應聲,挂電話之前,補了一句:“到時候我帶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