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噬魂重生1 “我要你魂飛魄散
第1章 噬魂重生1 “我要你魂飛魄散。”……
血海屍山。
烏雲猶如巨浪般洶湧翻滾。幽藍詭異的雷電傾瀉而下。成千上萬只烏鴉低空盤旋。
遍地都是被雷擊致死的将士和宮人,死相慘烈,血腥味彌漫風中,難以喘息,青冥臺上空飄蕩無數怨靈枉死哀嚎之聲。
南酌站在無數刀劍包圍之下,如瀑墨發在狂風中飛舞,嘴角噙血,一身白色衣衫皆已染上血跡;白瓷一般的面龐如今沾染了鮮血,絕美的容貌竟顯露出難以言喻地詭異。
她受陣法壓制難以施展術法,地面上的八卦符文,每走一步,便會感受到錐心蝕骨。
長劍襲來,刺破了她的肩膀,法術催動斷魂劍回到了主人手中,她朝着斷魄劍的方向看去,于千萬人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前方那黑衣男子,周身煞氣,五官淩厲,眼神冷漠嗜血,長發狂舞,金絲龍紋繡于黑袍之上,似要掙脫束縛現世。
那日她護着他于千萬刀劍中闖過此地,萬萬沒想到,如今,這裏竟然變成了她的祭臺。
狂風肆虐,欽天監攜數百人撚訣做法,青冥臺驟生八卦金光,金光幻化金籠拔地而起,天雷淩厲劈下,斬靈被擊落,南酌被雷電化作的幽藍鐵鏈緊緊鉗制,壓制于金籠之內。
陣內又湧進數千将士劍指南酌,将她圍困于陣法中央;
“妖星南酌!快快束手就擒!!”将士們群情激昂,似乎下一瞬就要将她撥皮抽筋,萬箭穿心。
這麽多活人祭陣,轟雷響徹天際。
“噬魂陣?”南酌不可置信地開口;
陣法需犧牲上千魂魄只為取一人性命,那人必定魂飛魄散。
此遠古陣法煞氣太重,稍有不慎便會遭反噬,失傳已久。但想到如今的欽天監,天象詭才,南酌心下了然。
“莫要掙紮。”蕭暮安神情淡漠,眼底毫無波動。
不回答,便是回答。
手腕處緊緊扣住她的天雷,她只要動彈一分,那天雷鎖鏈便更緊三分。五髒六腑被天火灼燒,喉嚨間血腥味愈發濃烈。
他看向她,極盡嘲諷:“南酌,你早就被太白域昆侖宗逐出師門,況且,他們若得知你是妖星,豈能容你。”他眼底一暗:“其實最好的歸宿,便是今日——葬身于此!”
南酌心髒倏地感到刺痛,指節作響。
太白域昆侖宗的弟子不可幹涉各國戰事。
為還他的救命之恩,她早已經師門斷絕,她再也,回不去了。
可她不知道;
與此同時。
太白域昆侖宗內;
一白衣少年站在師尊顧清徵的房內;
“師尊,今日是師......是南酌受封‘澤天上将’的日子,那可是朝雲國兵權至高無上的榮耀,幾百年來只有她一人受封,師尊,咱們是否要前去一觀。”師妹二字差點脫口而出,南酌雖已經和昆侖宗斷絕關系,但是他明白,師尊還是很在意她。
房內,層層白色飄紗之中,顧清徵的背影如夢似幻,執棋之手微微一頓,他與自己對弈,眼前棋盤早已成死局,少年話音剛落,他看向窗外,思緒飄得極遠。
昆侖宗仙師顧清徵,在仙門百家中修為一騎絕塵,似谪仙般松間明月,冷漠疏離,可望而不可及。
南酌年少成名于太白域昆侖宗,千年難遇的仙根,顧清徵最得意的徒弟,四年前斷絕師門,入世助三皇子奪得皇位,名震四海,戰功赫赫。
一枚雪花乘着風力飄落指尖,指尖微涼,淺茶色的雙眸看向雪花,面容如玉琢,眉眼如畫,生的極其出塵若仙。
“為何要去。”薄唇輕啓。
少年等了許久,才等來這冷漠的四個字。
“因為若是——”若是她在報答完蕭暮安的救命之恩之後還願意回到昆侖宗呢。少年話在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這些年,每次南酌出征大戰,師尊必定會‘閉關修煉’,其實也只有他知道,師尊閉關之時并不在昆侖宗,他會在南酌的不遠處,他擔心她會身陷險境。好在南酌修為深厚,每次都能脫離困境。
如今大局已定,他們都知道,南酌既已受封,就表示她還是朝雲國的将軍,她再也不會回到昆侖宗。
良久。
待顧清徵回神之時,房內只剩他一人,他看向飛揚的雪花,眼底思緒不明。
不知為何,雖已初春,但雪勢漸漲。
大雪飄落在斷魂劍之上。
蕭暮安,緩步逼近。
斷魂劍,是她所贈,她曾想教他習武護身,可當年他說,他體弱不善武,這把劍他雖不會練,但會一直收好。
沒想到,斷的竟是自己的魂。
四年,整整四年,她為報蕭暮安救命之恩,一路為他浴血奮戰、披荊斬棘,舍命護他登上皇位。
其實她本欲離開,但他說萬人之巅如今已只剩他一人,他求她留下,他要将整個朝雲國的兵權交于她手中。
誰知,大封當日等着她的竟然是千人獻祭的‘噬魂陣’!
蕭暮安手持長劍迫近她的心髒,他對上南酌的眼神,心虛一頓。僅僅只有一瞬,稍縱即逝。
“太白晝見,血月橫出!今日我蕭暮安,為了千萬百姓,手刃妖星!以千人獻祭!滅其魂魄!永生永世不得輪回!護我朝雲國千秋基業!!”蕭暮安擲地有聲,顫抖中又帶着一絲興奮,仿佛這一刻期盼已久。
“今日,你逃不出這青冥臺。”他用只有他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着,面容變得冷靜、詭異。
“逃?”南酌發出一聲冷笑,他說她是妖星?他為了天象要殺她?可笑,可笑至極!
蕭暮安劍鋒一轉,玄鐵打造的劍身冒着詭異的黑色煞氣,直取南酌心髒!
剎那間。
南酌目光一凜,心中撚訣,将體內金丹震碎,強制抵抗陣法,喚醒體內修為。
“我南酌!何時逃過!!”南酌大喝一聲,怒吼響徹雲霄。
衆将士只覺得眼前白光一瞬,耳邊争鳴。
深厚修為爆發,掙脫天雷鎖鏈,南酌徒手接住了刺來的斷魂劍!瞬間血水濺出,周圍将士全部都被強烈的氣波掀翻倒地。
天雷有一瞬間地停止,但僅僅一瞬,所有的一切又全部卷土重來,疾風更是猶如利刃,天雷似乎更加興奮,雲層翻滾地更加快速。
“斬靈!!”又是一聲大喝,劍破長空。
金丹一碎,修為能在短時間內爆發,但是她必定喪命,她今日,已經不打算逃出這青冥臺。
既然橫豎都是一死——
兩人在牢籠之內大殺四方,金籠內的将士早已沒了剛才的猖狂,所有人都不得不感慨,南酌将軍,在噬魂陣壓制下,竟然還能有如此修為。
二人淩空對決,百招下來南酌占不了一絲優勢,她竟沒想到他修為如此深厚。
整整三天三夜,經歷三天血戰的南酌,白衣早已被鮮血浸透。
可金丹已毀,修為終有耗盡之時。
咣當一聲,手中的斬靈劍被擊落青冥臺,南酌修為耗盡,一身血衣,蕭暮安撚訣,斷魄劍淩厲之勢刺入南酌心髒,她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倒下。
這一次,她怕是再也起不來了。
蕭暮安走到她的身旁。
胸口的鮮血漫出,南酌吃力擡手撫上斷魂劍,她看向他,面前之人陌生地讓她感覺似乎從未認識。
“沒想到,為了我這條命,陛下竟然如此大費周章?”
“南酌,你命該如此,都是天意,逃不掉。”
南酌嗤笑一聲;
“陛下想要我的命,為何不直說,南酌本不就欠了陛下一條命嗎?”她說得極慢,極盡嘲諷,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南酌!不要提以前!不要跟我提以前!!”蕭暮安聽到她這句話,竟然罕見地幾近崩潰低吼。
“為何不提,陛下,南酌為了還你的救命之恩,不是天下,也替你打來了嗎?”
蕭暮安一言不發,握住斷魂劍的雙手卻止不住地顫抖。
“為什麽?”南酌用盡全身的力氣,嘴角鮮血湧出。
這一聲透出了無盡的悲傷。她想知道,真的只是因為忌憚預言?
蕭暮安冷漠的臉龐似乎有所動容。
他對上她的眼睛,眼中泛紅,有淚花閃現,手中之劍有些許顫抖,近乎哀嚎;
“南酌!南酌!你沒有心!你不會懂!你永遠不會懂!你告訴我,你可曾有一瞬間愛過我!可曾有一絲一分!!一絲一分!!!”
她的心裏?這個問題,她始料未及,但是,一切都已晚了;
右手手臂無力地跌落在地,一聲脆響,挽靈镯碎——
她側過目光看去,是挽靈镯啊,是師父給的挽靈镯。
她有悔,她對不起師父,她不該為了這樣一個人背叛師門。
可她再也見不到師父,她馬上,就會魂飛魄散——
意識已經逐漸模糊,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了,最後意識消失的瞬間,她恍惚看見一熟悉的白衣身影正持劍趕來。
是他嗎?
不,他不會來的,自背叛師門,斷絕師徒關系的那一刻起。
此生便永不複相見。
蕭暮安見她掙紮想說話,有那麽一瞬間的動容,俯身湊近,待看清她口中所喚之人之時。
青筋暴起,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中斷魂劍再次運功向下刺入了幾分,貫穿了南酌整個心髒。
她終是心有不甘地合上了雙眸。
只有在最後,耗盡全身力氣,無聲地喚了一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