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若如初見1 “怎麽也不願放手

第11章 若如初見1 “怎麽也不願放手。”……

餓殍遍野。

到處都是戰亂。

一路上數不清的難民。

南酌混跡在一群難民之中,靠着其他難民施舍的稀粥、深山裏掉在樹下腐爛的野果度日。

這裏是朝雲國和安極國的交界處,戰亂不斷,難民四處逃竄,他們也不知道哪裏才是盡頭,根本尋不到容身之處。

南酌就這樣一路朝着東,不知不覺中,身邊和她一起的難民一天比一天少。

終于有一天,面前已經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

眼前的山峰連綿不斷,高聳入雲。

“孩子,你要去哪裏呢?跟着我去南方吧,聽說那裏還能收留難民。”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一個婦人對南酌說道,她的孩子死在戰亂之中,這些日子,她早就把南酌當成自己的孩子,她願意一路照顧她。

南酌的眼神堅定,看着東方從未改變。

她看向婦人:“我要去東方。”

後來她一個人淌過一條又長又淺的小溪,爬過幾座很高很高的山峰,每日睡在山洞或者草叢深處,沿着一條山間小路一直行走。

終于在她再一次登上一座山頂時,面前出現了無數更高聳入雲的山峰,雲霧缭繞的山巅處有數不清的殿宇,山腳下還有一些房屋,似乎還有一些村落。

她看到了希望,幼小的身體艱難下山,踉跄走到了那山腳下的村落。

這裏的村民和外面的人都不一樣,他們雖生活拮據,但是這裏非常平和,不受戰亂之苦。

南酌已經餓得頭暈眼花,她走在街道上,迷迷糊糊能感覺到周圍人向她投來異樣的眼光。

大家都難以置信,不敢相信這個是從外面逃進來的難民,他們居住在這太白域裏,成年人想要翻山越嶺出去,都要費好幾天的功夫,一不小心就會迷路,更別談一路上那些山林深處隐藏的野獸,所以一般除了那些需要和外界交易的村民,其他人都不會出去。

難道是有家人帶着逃進來的嗎?

但是大家看了看周圍,并沒有看見其他難民。

南酌繼續朝着東邊走啊走,她呼吸困難,疲憊不堪。

忽然,一個攤位引起了她的注意,周圍皆是一片灰暗,唯有那攤子上出現了粉玉一般顏色的桃子,她靠近那些桃子,望眼欲穿。

攤主是一個青年男子,他看着靠近的南酌,也有些不知所措,這些是他冒險從太白域桃林內采來的桃子,那裏是修仙門派所在之地,有不少走獸,本想着拿來賺一點點銀子就行。

他上下打量南酌,一個三四歲餓的不成模樣的小女孩,他雖心疼桃子,不過眼前這個小姑娘确實更可憐一些。

更何況,現在整條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這裏,他現在簡直如坐針氈。

此時從另外一個方向,正走來幾個白衣男子。

數十名昆侖宗的弟子,完成了絞殺千年大妖的任務,途徑山腳下的村落,正走在回昆侖宗的路上。

“這些年大家在這裏生存的倒還不錯,雖比不上太白域外面的都城繁華,但倒也自給自足。”說話的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他環顧四周,說話時眉眼含笑,溫潤謙和。

他從小便生活在昆侖宗,天資聰穎,悟性極高,修為也遠超同期同門,早早便随着師尊降妖除魔。

此次安極國地域內出現了千年鳥妖,他們難得有這個機會和清徵師尊前往,親眼目睹清徵師尊斬殺妖魔。

“确實。”在他身旁的男子輕聲回道;

他就是聞名天下修仙門派的顧清徵,年歲十五時便已經參悟昆侖宗的上乘道法,年歲十七便獨自一人斬殺五千年大妖取得金丹同年直接成為昆侖宗三大師尊之一,現在也不過年歲二十,是昆侖宗,乃是整個修仙門派最年輕的師尊。

世人都說,這世上所有仙門宗派中,下一個飛升成仙的,一定是顧清徵。

少年看向身旁的清徵師尊,眼裏是濃濃的崇拜,他和身後的同門一樣,現在都還沒有成為三個師尊的內門弟子,目前還都在昆侖宗的至學宮修煉,只有修為天賦皆出衆者,才會被師尊選作內門弟子,現在整個昆侖宗,也只有顧清徵這麽多年來還沒有收徒。

所有人都想成為顧清徵的首席弟子。

這次一同斬殺鳥妖,他們光是觀戰,都覺得受益匪淺。

周圍村民看着這些宗門弟子好生羨慕,也多虧了有這些修仙弟子的庇佑,他們才免遭邪魔侵擾之苦,能安然地生活在這裏。

昆侖宗弟子是出了名的謙遜重禮,樣貌也是個個清秀,在街道上走着的十幾個人,白衣飄飄,一塵不染,絲毫看不出他們才去斬殺了妖邪,各個都容貌端正,就連每一縷發絲都規規矩矩,賞心悅目。

村民看着這一趟人,挪不動腳步,要說他們也不是第一次看見昆侖宗弟子,沒必要這麽驚奇,但是今日不同,走在最前面的,可是聞名天下的顧清徵。

那男子面容似精心雕琢的美玉,眉眼如畫,淺茶色的眸子透着疏離的目光,唇紅齒白,墨發如瀑,一身白衣襯得他驚鴻若仙,遠山如黛,步履翩翩下,遠看仿佛一幅山水畫,灼灼生輝。

腰間挂着昆侖宗的鎮妖鈴,身後背着一把利劍。

那利劍周身就如顧清徵本人一般,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之感,劍身銀色,通體沒有任何花紋,幹勁利落,就如顧清徵一樣,斬殺妖魔之時也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此劍名喚‘見生’,千年玄鐵鑄成,由鑄劍匠師‘殷十六’打造,他打造的寶劍一劍難求,此劍乃是他特地為顧清徵打造,然後跋山涉水,贈送于顧清徵,願他斬盡天下妖魔。

雖名為見生,但是從無妖魔可以在此劍下逃出生天。

一群人就這麽在街道上行走着,忽然前方人群中傳來嘈雜之聲。

南酌盯着這些桃子實在是餓極了,她看呀看,忽然,見攤主起身似乎要朝着她走過來。

她迅速搶了一顆最小的桃子,将桃子咬在嘴中,轉身就跑。

攤主本來是想起身給她挑個大桃子,沒想到南酌害怕被驅趕,搶了個小桃子就一路跑。

“等會!別跑啊孩子!”

那攤主思來想去,那孩子看樣子已經餓迷糊,害怕那孩子要是碰上個不好惹的攤主,也害怕那個小桃子吃不飽,想着追上她給她個大的,沒想到那孩子跑得可真快。

一大一小就這麽追逐在街道上。

街道上一陣喧嘩,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逐漸堵住了昆侖宗一行人想要前行的道路。

“時樞。”顧清徵輕輕喚了一聲。

時樞心領神會,想上前查看,右腳剛向前踏出一步,人群中忽然沖出來一個三四歲的小孩。

小孩速度極快,時樞還未反應過來,一聲悶哼,周圍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南酌聽身後攤主的聲音越來越近,顧不得其他,直接沖到了人群之中,剛擠出人群,想回頭看一眼,腳下沒停,然後便直接狠狠地撞上了一人,撞得她眼冒金星。

她已經撞上了顧清徵,跌坐在顧清徵的腳下。

她調整呼吸,晃了晃腦袋,想要努力看清眼前之人。

白靴,白袍,一塵不染,白袍在南酌的撞擊下出現了一些褶皺,衣衫在風中輕輕拂過她的面龐。

仰起頭看着面前之人,和顧清徵相對的一瞬間,世間萬物剎那間便都恢複了色彩,南酌記憶中,她的世界也似乎是從這一刻開始,變得無比清晰明亮。

顧清徵看着撞上她的孩童,一雙純淨的眼睛朦朦胧胧蓄着淚水,額頭在撞擊下略微透出紅色,一身破布縫補出來的衣裳,嘴裏叼着那顆紅潤的小桃子,呆呆地看着他。

攤主終于從人群中擠出來,看着面前的一幕,不由地發出一聲驚呼。

時樞看着那拿着桃子的攤主,上前詢問;

“請問......這個孩子是?”

攤主:“這應該是逃過來的難民。”

“是啊是啊,我也跟了一會,應該就是從朝雲國那裏翻山越嶺逃過來的孩子。”

朝雲國?時樞內心有些疑惑,朝雲國過來的那條路十分險峻。

“她的父母也逃過來了嗎?”時樞問道:“大家可有看見?”

“沒有,這個還真沒有,我們也看了半天,好像就只有這孩子一個人,也不知她的父母是不是在逃過來的途中遭遇不測。”人群中另外有人回答道。

攤主:“我也是看她可憐,想拿一個大桃子給她,但是沒想到她拿到一個小的就跑,我怎麽也追不上,唉,想必也是餓極了吧。”

一個人?時樞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這個孩子,她這樣瘦小,是怎麽熬過來的。

此時南酌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顧清徵。

忽然顧清徵從袖口中掏出了一枚碎銀,交給了面前的攤主,攤主看着手中的銀子,并不想收;

“哎呀,其實我沒打算收錢,況且她拿的桃子這樣小,也不需要這麽多錢......”

顧清徵沒有說話,時樞微微一笑,說:“沒關系的,您就收下吧。”

顧清徵給的銀子,他不想收,更不敢還。

于是也只好收下。

場面一度僵持在這裏,這可怎麽辦,把她留下還是帶走,時樞陷入了糾結。

忽然人群中有人陸陸續續出聲:“要不我們大家一起撫養這個孩子吧,我們每戶可以籌些錢,想必維持她基本的吃穿肯定是沒問題的,這樣她也不會再受流浪之苦了,這孩子能逃到這裏也實在不易。”

人群中附和之聲越來越多,最終大家決定一起收養這個孩子。

見這孩子有了着落,時樞也就放心了。

“走吧,師尊。”

顧清徵看了一眼南酌,一言不發。

過了會,他看向時樞微微點頭。

村民給他們讓路,時樞向前走了幾步,忽聽到身後有同門喚他:“時樞師兄。”

他回頭一看,才發現清徵師尊并不在他身旁。

天地間,顧清徵側身垂眸,視線的終點,是那個小女孩。

南酌抓住顧清徵的衣衫。

怎麽也不願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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