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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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頭腦一熱，就冒出了那句話。就好像是在迫不及待地宣誓主權那樣——除了他，沒人能采訪布魯斯。

現在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放光，像是草原上虎視眈眈的禿鹫，驟然間發現了一只獵物。

克拉克被他們盯得如芒在背，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了下去：“主編，需要我給他打電話問問嗎？”

佩裏也是懵的，這段時間以來完全沒有什麽勁爆的新聞，報紙銷量持續低迷，愁得他焦頭爛額。就連超人出現在公衆視野中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好像他是在故意躲着人群似的。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金融奇才的噱頭，可又沒人有渠道能接觸到這個神秘人物。而克拉克這句話無疑是個天大的驚喜——還去外面找什麽新聞，最大的新聞就在日報內部！

佩裏從來沒覺得這個小記者這麽順眼過，他此刻的表情幾乎可以用慈眉善目來形容，他朝克拉克點了點頭，說：“看你的了，肯特。”

克拉克有點受不了，他大概是被罵太多次，面對佩裏和善的眼神只覺得瘆得慌，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在衆人的逼視下，他從最近通話記錄裏撥通了布魯斯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了，克拉克按下了免提鍵，他下意識擡頭看了周圍一圈，有幾個同事正對旁邊的人做噤聲的手勢，示意對方小點聲。

會議室裏此刻安靜得落針可聞。

克拉克醞釀了一下，才聽着對方熟悉的呼吸聲，開口道：“嗨，布魯斯。”

布魯斯似乎聽出他的聲音距離麥克風有點遠，疑惑地問：“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剛剛佩裏在給我們開會，想給你做一期專訪，你看怎麽樣？”

“關于華爾街的事？”布魯斯不以為然地說，“噢，看來又是哪個多嘴的家夥出賣了我。”

克拉克笑了：“可是布魯斯，你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衆人頓時發出揶揄的噓聲，尤其是凱特和吉米。

克拉克注意到他們的反應，有些不解地看向露易絲，卻被對方回瞪了一眼。仿佛他現在渾身都冒着戀愛的酸臭味，慘遭嫌棄。

克拉克：“……”

布魯斯問：“你開着免提嗎，克拉克？”

克拉克趕緊說：“啊，是的，佩裏正等着答複呢。”

而後布魯斯有些苦惱地說：“但是抱歉，親愛的，我不想接受采訪。因為騰不出時間，而且我也不喜歡抛頭露面。”

他又向佩裏隔空喊話道：“抱歉，懷特先生。”

佩裏頓時急了，不停地給克拉克比劃手勢，威逼利誘地讓他務必搞定這件事。

看着上司張牙舞爪的模樣，克拉克實在想笑。但考慮到自己的獎金和績效，卻又不敢，只得說：“可是，布魯斯……”

他話音未落，布魯斯就在電話那頭輕輕地笑了起來，短促的氣流聲經過揚聲器處理後有點失真。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聲線聽上去倜傥又迷人。

這更加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他們迫切地想知道這個神乎其神的金融奇才究竟是誰，是什麽身份，長什麽樣，以及……他又是怎麽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記者認識，并且迅速确認關系還同居的。

布魯斯笑着問：“我的拒絕讓你很難交差是嗎，克拉克？”

“嗯。”克拉克應道，“确實有點為難。”

布魯斯有些無奈地妥協說：“好吧，好吧，讓我想想……”

此話一出，克拉克又聽到了周圍同事發出的噓聲，他尴尬地盯着小小的手機屏幕，對滿屋子的調侃充耳不聞，問：“布魯斯，那如果這次專訪由我負責呢？”

他說完，又擡頭問：“主編，可以嗎？”

佩裏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立刻點頭讓克拉克趕緊定時間。

“佩裏答應了。”克拉克完全掩蓋不了嘴角的笑意，每一根頭發絲都洋溢着愉悅的氣息，“我再問問他這次采訪的方向和要求，下午吃飯的時候我們碰個面，你先看看合不合适。”

佩裏恨不得這個專訪明天就能登報，忙說：“我會發你郵箱裏的，肯特，你可以在手機上看。”

“好的，主編。”克拉克從善如流地說，他又對着手機道，“布魯斯，我現在就過來，你在哪兒？”

布魯斯低聲笑了一陣，聲音酥得克拉克頭皮發麻：“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是在公費約會，克拉克，這可不是一個好員工應該做的事。”

克拉克莫名心虛地看向佩裏，佩裏對他翻了個白眼。

“我只是在充分利用自己的人脈資源。”克拉克大言不慚地說。

“好吧，我先看看你拟好的提綱，再決定要不要接受這次采訪，這得看你的專業素養了，肯特先生。”布魯斯報了自己的位置，“待會兒見。”

“好的，我馬上到。”

布魯斯語調輕快道：“愛你。”

即使假扮情侶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但面對布魯斯的甜言蜜語，克拉克依舊招架不住，他腦子亂作一團，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只機械地應道：“好、好的……”

随後揚聲器傳來挂斷的忙音。

站在他身旁的露易絲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就這麽對待男朋友的示愛？

“？”克拉克沒懂她為什麽用這樣一副表情看着自己，同樣回以茫然。

露易絲簡直快抓狂了，上帝啊，她真的不明白，一個月就能用五十萬賺回一千萬的布魯斯·韋恩，究竟是為什麽會看上這麽木讷呆板的小記者？

克拉克把筆帽蓋上，問：“主編，加急的稿子我快寫完了，今天晚上給你好嗎？”

“可以，快去吧你！”

克拉克感覺周圍同事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他扶了扶眼鏡，決定視而不見，逃難似的出了會議室大門，一溜煙跑了。

拉奧啊，他已經能預感到明天來上班是怎樣的情形了。

可是，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克拉克心想，起碼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替布魯斯擋掉很多騷擾。

布魯斯在一家米其林中餐館等他。

他穿着一身裁剪考究的灰色西裝，慢悠悠地翻閱着菜單，在暖色的燈光和古典的裝修映襯下，像是一位跨越時光長河而來的貴族，帶着讓人怦然心動的魅力和氣度。

克拉克看得心髒漏跳了一拍。

布魯斯餘光掃到克拉克向自己走來，擡頭笑了一下，示意他坐在自己對面，阖上菜單推了過去，說：“我第一次來，點了幾個這裏的招牌菜，聽說評價還不錯，你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什麽想吃的。”

“我一向相信你的品位。”克拉克笑着說，他翻開菜單看了看，這家中餐館做的菜除了傳統的中餐外，更多的則是結合了美國口味的創新菜肴，本土化的改良做得十分人性化。

“你試試這個。”布魯斯說着，給克拉克倒了一杯茶，“味道很獨特。”

克拉克拿起來就聞到了谷物的香氣，他有些詫異，試探地抿了一口，驚奇地發現它的味道也不同于傳統的茶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麥香，像行走在秋日陽光下金燦燦的農場，讓他渾身都暖了起來。

克拉克評價道：“還不錯，這是什麽茶？”

布魯斯說：“大麥茶，東亞很流行的一種傳統飲品。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們可以買一袋回家自己泡來喝。”

克拉克點頭道：“好。”

他看着布魯斯，總有一種他們兩人真的在約會的錯覺，好在他沒忘記正事。

克拉克從包裏拿出随身筆記本，謹慎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确實沒有人注意他們，而後在一秒的時間內，密密麻麻地把單詞寫滿了整頁紙。

布魯斯：“……”

克拉克把本子遞給他：“布魯斯，你要的采訪提綱，看看。”

布魯斯：“你平時就是這麽工作的？”

“當然不是……”克拉克本來想否認，但最終還是實話實說，“好吧，只是有時候會用超級速度，我在上班時間偶爾會出去救人，工作就耽誤了。佩裏的脾氣……你知道的。”

“……”布魯斯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便低頭開始一條條認真讀了起來。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份采訪提綱寫得十分專業。除了對現在市場的看法，還有最近幾個大國博弈所産生的貿易方面的問題，以及美國目前存在的一些經濟民生相關的難題。

整個訪談環環相扣，深度層層遞進，邏輯非常嚴謹。

“克拉克，我得說，你讓我刮目相看了。如果你能把這次訪談做好，佩裏一定會給你漲工資的。”布魯斯把提綱推了回去，搖了搖頭，說，“你給我出了好幾個難題，這些問題我沒辦法立刻回答，得回去好好想想。”

“我可是連續兩年的優秀員工。”克拉克得意地說，他收起筆記本，笑着問，“那你答應接受采訪了嗎，韋恩先生？”

“如果是你來采訪我的話，那就可以。”

克拉克佯裝驚訝地說：“所以我是你的專屬記者了？這是我的榮幸！”

布魯斯無語地看着他。

“對了，布魯斯，佩裏給我發的郵件裏，還讓我寫一篇關于你我之間感情生活的報道，放在娛樂板塊。”

布魯斯挑眉：“你打算怎麽寫？”

“不寫。”克拉克聳聳肩，“我拒絕了，我不擅長編這樣的故事，整篇報道幾乎都是假的，像是寫小說一樣。我是記者，不是作家，雖然它的确很吸引眼球，但沒有意義。而且你肯定也不會喜歡這些花邊新聞的，我知道。”

布魯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克拉克溫和地與他對視，忽然心念一動，說：“布魯斯，待會兒吃完飯，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布魯斯好奇地問：“去哪裏？”

克拉克沒有回答他。

吃完飯後，克拉克換了超人的制服在天臺等他。

布魯斯詫異地問：“我們要去的地方很遠嗎？”

“有一點。”克拉克笑着說，“你想跟我一起飛行嗎，布魯斯？”

“我？”布魯斯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

克拉克朝他伸出雙手，示意布魯斯扶住他。

“你可以踩在我的腳上。”克拉克接着說。

于是布魯斯試探地站了上去，他踩住了克拉克的腳尖。然而着力點太小，讓他沒穩住差點摔下去。不過在布魯斯重心剛剛偏移的時候，克拉克就抱住了他，緊緊地跟他貼在了一起。

這個動作實在太親密了，克拉克的嘴唇似乎都碰上了布魯斯的眉心，後者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抓穩了，布魯斯。”克拉克小聲說。

而後他抱着布魯斯緩緩升至空中，看着周圍的建築慢慢在視野中變小，所帶來的視覺沖擊難以言喻。

這是克拉克第二次帶他飛行，布魯斯依舊覺得十分新奇。

他以為克拉克剛才說的跟他一起飛行，指的是用這樣的姿勢帶着他飛。但上升到一定高度後，克拉克卻說：“你可以試着松開一只手，布魯斯，我可以用生物力場保護你。相信我，沒關系的。”

布魯斯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忐忑地往後輕輕一跳，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懸空後并沒有像失去重力那樣掉下去，而是跟克拉克一樣漂浮在了空中，好像有一股無形而又溫柔的力量輕輕托住了他。

他視線往下，整個紐約燈火璀璨的夜景盡收眼底。

“哇哦……”布魯斯忍不住驚嘆了一聲。

克拉克拉着他的手，默默地将溫度傳遞給他，替他驅散高空的寒意，溫柔地說：“跟我來。”

被人抱着飛行和自己飛行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布魯斯和克拉克牽着手，一頭紮進了缥缈的雲層裏，而後又飛快地從白茫茫的雲海中潇灑穿過，去觸碰更高的遙不可及的天際。

他俯瞰着這顆瑰麗至極的星球，像是在用自己的雙手在撫摸它的每一寸土地。他甚至不敢大聲地呼吸，唯恐打破這神聖的靜谧。

布魯斯不知道他和克拉克到底飛了多久，他們一同飛過了許許多多的城市，跨越了山川與河流，最終在極地的一塊空地上緩緩降落。

克拉克始終牽着他的手沒有松開。

布魯斯望着眼前空曠的冰川，疑惑地問：“這裏有什麽，克拉克？”

然後克拉克拉着他上前了幾步。

緊接着，布魯斯似乎踏入了另一個空間，眼前的畫面瞬間變了——一座巨大的水晶宮殿赫然伫立在他跟前，它所有的結構都由透明的水晶澆築而成，華麗到極點，震撼到極致，浪漫得宛如童話中的仙境，那是一種用語言難以形容的美。

克拉克回過頭，對他說：“布魯斯，這就是我的孤獨堡壘，我在北極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