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John番外◎
◎John番外◎
他在墜落。
像一朵猙獰盛開的曼陀羅，黑色的大衣卷起狂風，扇走了站在路邊的他腦子中所有的思緒。
他在墜落，從屋頂一躍而下，像一只展翅的雄鷹，沒有一飛沖天，而是徑直砸向地面。
“Sherlock！”他聽見自己嘶吼的聲音，悲怆混雜着絕望，在乞求上蒼的憐憫。
他強迫自己回憶這些撕扯成碎片又皺皺巴巴拼起的畫面，如同放映一部老舊的電影，吱吱呀呀滿是雜音的背景樂，聆聽胸腔中發出的震耳欲聾的悔意。
“不是你的錯，Mr.Watson。”溫和的心理醫生這樣對他說，聲音如一片輕微的柔羽滑過他的心底，但他沒有絲毫醒悟。
本就是他的錯，他把他一人丢在巴茨，對他的摯友最後一句面對面的話語居然是抱怨他的冷漠。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以正義的借口将英雄推下了深淵，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在巴茨樓頂發生的事情，他也永遠都無法再見到他的偵探。
他搬出了221B，懷着無盡的歉意和追思，Hudson太太極力的挽留也未能改變他的心意，他該掙脫Sherlock的陰影去尋找另一種正常的生活。
雖然偶爾會懷念倫敦大街小巷的罪犯，但此時的他無須去煩心蘇格蘭場的懸案，不會半夜被小提琴吵醒，也不會因為徹夜尋找一條線索而上班時睡着。
這本應是正常的生活，這本應是。
然而三個月後他開始做夢，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大學時代，遇見了尚且青澀的化學天才Sherlock。這樣的夢境無疑是美好的，對現在的他來說，夜晚和白天他就像在兩個世界穿梭往來，他享受做夢的時光，更欣慰于還能繼續和Sherlock交談相處，即使是自己大腦編造出的幻象。
他是多麽容易滿足啊。
之後他在現實生活中遇見了一位名叫Mary的漂亮溫柔的金發姑娘，他以為他們相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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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迫認為自己愛上了這位姑娘，但大腦永遠是那麽誠實，他的夢境中化學天才愛上了金發姑娘，和他現實女朋友一模一樣的姑娘。
他開始感到恐慌，他不認為夢境會連貫而有邏輯，作為一名軍醫，他相信專業知識不會欺騙他。
于是他去拜訪了心理醫生。
“Mr.Watson。”心理醫生安撫着他，但神情十分嚴肅，“我想您的症狀有些嚴重，最大可能是……妄想型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他顯然不相信這個結果，他誇張的微笑，“我也是個醫生。”
“可您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黑發的女性心理醫生拿出了一些藥品，“我想這些有可能幫助到您。”
出于禮貌，他并沒有拒絕這些藥品，一回去他就把這些藥品塞進了櫥櫃最底層。
那晚的夢境他夢到了Sherlock被Mary推下樓頂。
他猛地清醒，明明是盛夏卻感到徹骨的寒冷，他的掌心有冷涼的汗水，他不由得打開手機翻看相冊，第一張就是Mary甜美的笑容，美麗的圖像在他眼裏扭曲變形，Mary灰綠的虹膜好似泛起了邪異的暗藍，他的腦袋裏響起偏執的尖叫，他要逃離，他要回到221B。
夢中一模一樣的墜落場景讓他神情恍惚了好幾天，他不敢再見到Mary，半個月後他提出了分手搬回221B。
如果能憑夢境過完這荒誕的一生，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的夢境變換了，他和Sherlock成為了秘密特工，從索馬裏到倫敦，他們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獵人，這樣的夢仿若讓他回到了戰場，呼嘯的子彈和冰冷的槍械，他着迷于偵探整潔的西裝和修長的身板。
和這些光怪陸離的夢境相伴一輩子，确實很好的選擇。
當他欣慰于自己争氣的大腦時，他又一次迎來了偵探的死亡，從大橋上墜落。
死亡，依舊是死亡，閉眼既是那一抹幽深的黑色像只巨大的蝙蝠輕飄飄的在空中墜落，砸在水面成為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他依舊無法忍受偵探的死亡，每一次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楚，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
況且，夢境真實的讓他難以分辨。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精神分裂了，但他除了夢境在現實中從沒見過偵探的身影，他甚至沒有機會證明自己的猜想。
第三次夢境開啓，他們是教皇和公爵，極端對立的身份讓John對偵探愈發迷戀。
他想他是無可救藥了，他愛上了他的摯友，在其身死之後。
上帝一定躲藏在雲層後方一手策劃着人間這一出奇異的悲喜劇，以偵探的各種死法折磨John敏[gǎn]的神經中樞。
像個戰士一樣，John。
他曾這麽告誡過自己，但這并不能讓他對Sherlock的死亡釋然。他是個身經百戰的軍人，卻輸在了摯友的墜落上。
這并不可恥，但也足以将人逼的精神發瘋。
無論他的精神狀态怎樣，是鎮定還是絕望，是茫然還是堅毅，夢境按着它自己的軌道延續着。
他們是神與神使，他們是保護者與被保護者，他們在神界與人界之間穿梭往來，他們在末日屍潮中奔跑逃亡。◢
神殒落了，只有最後一個夢境達到了圓滿。
軍醫和鋼琴家攜手度過了一生。
他多麽希望自己就是夢中那個可憐的被鋼琴家選中的軍醫啊，可惜他不是，他是現實中獨身的拖着一副殘軀以及精神錯亂的前軍醫，每日接待無數的患者，醫治無數的外傷，卻無法撫平內心的傷痛。
夢境結束了，每日他躺平在床上，規矩的蓋好被子，就會想到軍醫和鋼琴家一身西裝走過紅毯的那一幕，如果偵探真的回來，他會向他求婚的。
可惜這些都只是如果。
如果偵探回來，他會享受半夜刺耳惱人的提琴聲，他會樂意跑遍超市買牛奶和豆子，他會徹夜翻找書頁只為尋找渺茫的犯罪線索，他會包容偵探小孩子似的執拗脾氣。
如果偵探能回來。
連續半個月都不再有夢境，John睡的一點也不踏實，他就像丢失了方向的小船，徒勞的在汪洋大海中打轉兒，他的燈塔在兩年前墜落，唯一的光亮此刻也消失不見。
濃重的失落和悲哀快要壓垮了他，他是個心腸柔軟的軍人，所以他能聽見221B的所有物件都好似在驅逐他，尤其是那柄雲杉提琴，急切的催促他去尋找自己的主人。
或許該離開了。他心想，拿了些零錢去超市買些牛奶和晚餐，買的豐盛些來度過在221B的最後一晚。
他開門，四目對視，他忍不住怔愣，內心湧動着無法言說的洪流，他該感謝上蒼嗎？
Oh,my god.他心跳如擂鼓，血壓驟然升高讓他的腦子嗡的一下無法轉動：“……Sherlock？”
他回來了，墜落的曼陀羅花。
他回來了，就像一只黑貓無聲無息的竄入家門。
他回來了，帶着滿身的風塵和疲憊。
他回來了。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或許該求婚？
“Do you want to marry me ”
“Yes,I do.”
原本該他求婚的卻被搶了先，失而複得的驚喜讓他忍不住擁抱高個子偵探。
當晚的夢境，他看見幾行字出現在白色的光芒中——“Emotion Quotient Reborn”.
這才是情商複蘇吧，雙方的讓步，獲得最終的圓滿。
——————副曲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