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師生
第53章 師生
半小時下來,他們的團隊配合幾乎為零,又風雨飄搖了十來分鐘,才以微弱的優勢取得勝利,彈出一段結算動畫。
“靠。”咕咚喝完半瓶水,姚知渝從競技場裏解脫出來,額角凝着幾滴汗,全是氣出來的。
“你們這一個個的,臭得不像人,以後別叫我來奶了。”
打個游戲嚎得親媽來拍門,姚知渝撸了把頭發,感覺自己重回十七歲——
大晚上縮在被窩裏打游戲,要遇着豬隊友,沒崩住給他來上幾句,親媽雷達立地就響了。
隔着幾間房都能把他揪出來。
他深深慨嘆,比起當年,技術水平是下降了不少,但素質方面有了質的飛越。就剛才那游戲體驗,能憋住不罵髒話已經是莫大的慈悲了。
顧明益人在片場,估摸還是室外,一會有剎車聲,一會有狙擊步槍的連發突響,他玩的還是近戰,全程見首不見尾,逼得姚知渝扯開嗓門和他對轟,喊他麻溜回來喝奶。
結果沒嗷兩下,親媽就找上門來。
姚知渝一口老血咽回肚子裏,頓時覺得手長沒卡他視角的葉筝,和被分配到葉筝旁邊劃水的黎風閑怎麽看怎麽可愛,甚或有一絲絲,一丢丢的般配。
下線前,姚知渝給他們一人套了一個增益buff,聖光落在頭上,回繞着高雅的金色。頭像啪唧一下灰了下去,姚知渝退出這心累的游戲,拉開窗簾,玻璃上方有雨水的氣息。
“诶?你們那邊有沒有下雨啊?”
顧明益閉着麥,Linda拿宵夜去了,這句話是在問哪個“你們”,三人都了然于胸。
“沒。”
“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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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沒在一起嗎?”姚知渝奇道,“咋回事啊?”
文廠的天氣不同伏秋,葉筝沒想到姚知渝會問這個問題,引得他轉頭望向窗邊。
幾簇抖落的星光和室內的圓燈暈在一起,亮得堂皇。他有段時間沒住過酒店了,夢裏浸着水的落地窗,和今日明澈清亮的重疊一起。
好一段時間裏,他總會做相同的夢,卻也相信那只是一場夢,最多有些魇蠱而已。如果不是小羊重提那件事,他也許無法意識到那所謂的夢,其實在現實中發生過。
如假包換。
也是自那時候起,他一碰上黎風閑,思潮就泛濫地往下注,從大腦到心髒,藏了幾十個疑問。好比昨晚那句為什麽。它一語多關,承載了太多的意味在裏面,一環套一環,但疊加起來的重量不過一張薄紙,再淺顯的言辭也能一擊将它穿破。
他比誰都清楚,黎風閑不會給他答案,或者是,給不了他答案。
因為這是一條很窄的路,窄到沒有轉彎的餘地,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拿自己的退路去賭一次日暮途窮的心動。
想通這件事,葉筝把自己盤回被窩裏,極小地抽了下鼻子:“我在文廠。”
“文廠?”有點驚奇,姚知渝追問,“怎麽跑文廠去了?有東西要拍?”
“沒有,是去探班的。”知道他會接着問,葉筝一并把名字報了上來,“段燃在這邊。”
“哦,是在拍《煙霧情報》嗎?”
“對。”
這回輪到顧明益的聲音插|進來,語音房間亮起一個麥克風圖标:“別讓費怡知道你去過莫朝的劇組。”
想起費怡對莫朝不明不暗的态度,葉筝知趣地閉了嘴,不多過問,只答一句好。
“再來一盤?”Linda拎着外賣回來,椅子還沒坐暖就準備開下一局,“怎麽說?”
“不了不了。”姚知渝斬釘截鐵地回絕她,“歲數大了經不住你們這麽折騰。”
“那啥,我也要開工了,”顧明益跟着接話,“遲到扣工資。”
“要點臉吧你,還扣工資,你怎麽不說遲到要罰站?”Linda倒不糾結,嘴上嘲諷嘲諷就一個人點進了單排模式,顧明益走後,她不好意思夾在這幾個人中間,說熟不算特別熟,于是也跟着退出語音聊天。
姚知渝拍着肚皮長籲短嘆:“沒多久就要開機了啊……風閑,到時候你也可以來探班,劇組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
“我去接個電話。”黎風閑不置可否。
“多少年了,你就不能換一招嗎?別人是借尿遁,你這是電話遁,不想來就算了。”姚知渝滔滔不絕,“而且不來是你的損失,這麽好的劇情,能看是福懂嗎?就算你對電影沒興趣,至少也來看看你一手調|教出來的學生吧,該有的師生情誼還是要有的,別這麽冷漠嘛,人葉筝都沒嫌棄你呢,是吧?”
“嗯。”鼻子有些難受,葉筝又将被子卷緊了點。他應不應這句話其實沒差,姚知渝不是一個會冷場的人,只不過應了之後,他說得更起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話題越飛越遠,還抖了點黎風閑的陳年糗事出來。
“……應該是高二那年吧,學校搞了個辯論比賽,全年級都要參加,我們班混子多,沒人想去,班主任就決定抓阄選人。風閑是第一個抽的,也是第一個中獎的,那會兒班長說了句什麽,他說,要不咱直接擺爛吧,這回真沒戲了。多損啊。風閑這人吧,別說,還真有點勝負欲在裏頭,特死心眼兒,如果沒班長那句話,我們可能真就擺了,結果,結果拿了個第二你知道嗎?連班主任都覺得新鮮,頭一回見風閑說那麽多話,還急赤白臉的,老有意思了,哦對,還有啊——”
手機有新消息發來,葉筝點開看,集中力立即被轉移到這上面去了。
黎風閑:感冒了? “——這人就挺怪的,你說是嗎?”
“哪裏怪了。”葉筝聲音微乎其微。姚知渝沒聽見,繼續自說自話,全是些風馬牛不相及的。
葉筝:你怎麽知道?
黎風閑:聽出來了。
接完電話,黎風閑帶了罐碳酸飲料回來,拉開扣環,氣泡綿亘地往上冒。
葉筝編輯了幾行字,删删改改,最後還是長按退格鍵,清掉所有字詞。手機扔到床頭,葉筝大字型攤開,心髒一角像被人掐了下。一半是甜的,一半是酸的。
有那麽一秒,他覺得黎風閑就是根胡蘿蔔,不遠不近地吊他胃口,每次快要碰到、快要越界,胡蘿蔔就會蕩得更遠,然後又會理所當然地、比上一次更接近他。
但這樣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呢?他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