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爸爸沙包大的拳頭
第24章 爸爸沙包大的拳頭
小區游樂場每到節假日就長滿小孩兒, 如非必要淡人裴以硯絕不主動踏足。
在一衆家長中,他過分青澀的面龐總能招來不少探究猜測, 大家都好奇這個身份和他們差了一個太平洋的高中生爸爸,以至于每回他一出現便無可避免成為家長群中的焦點。
因為女兒的關系,裴以硯加了她那些好朋友家長的微信,冷冷清清的通訊錄眨眼熱鬧了起來。
“熹熹爸爸,沒想到你竟然會做蛋糕,現在好多年輕人連飯都不會煮, 你這可太難得了。”
“不容易啊,一邊帶孩子一邊上學,聽熹熹說你成績很好, 是個大學霸,以後要當科學家的。”
“問一下, 你準備考什麽大學啊?”
裴以硯詞窮, 也沒有閑聊的興趣,神情淡淡的應付了兩句就不再開口。
他目光放在小豆丁堆裏, 看她們不厭其煩的爬上爬下,把滑滑梯擦的锃光瓦亮, 眼睜睜看着熹熹褲子逐漸上印出一個黑色的屁股印。
要是周薏在這裏,肯定要罵他的。
他帶娃很糙,周薏沒來之前熹熹的小辮子就沒對稱過,給她穿的衣服不是冷死就是熱死, 要不是熹熹有寶物在身, 自己又是小人參精,換普通小孩兒早咳嗽發燒幾百回了。
小孩兒在家喜歡滿地打滾, 衣服蹭髒了裴以硯也懶的手洗,直接往洗衣機裏一扔, 也不管洗沒洗幹淨,晾幹了繼續穿。
周薏幾次發現熹熹袖口黑乎乎,使勁搓了好久也沒效果,一看就是陳年頑固污漬。
裴以硯老老實實挨了頓訓,自那之後他的眼珠子時常黏在袖口、領口的位置,實在懶得洗的時候,他幹脆扔了衣服,重新買一件。
今天出門前熹熹穿的正好是過年新衣服,才半天就髒出了花。
裴以硯心道錢又白花了。
“誰在哭?”
熹熹從滑滑梯下來後站定叉腰,豎着耳朵聽了會兒,噠噠噠往前跑了兩步。
其餘小豆丁随着她的動作安靜下來,不明所以的跟上去。
這小祖宗又想幹什麽,裴以硯警覺擡腳。
在安靜的環境下,裹挾于風中的争吵聲被放大數倍,小豆丁們齊刷刷踮着腳去看。
不遠處的單元樓下,一男一女争執的面紅耳赤,就在這時男人忽然擡手一推,女孩兒趔趄倒在地上。
“哎呀媽呀,打人啦打人啦。”
小豆丁們屁股一扭默契的跑回去找家長。
小豆丁一號:“媽媽,那個好像是佩佩姐姐!”
小豆丁二號:“舅舅你聽,是不是佩佩姐姐的聲音?”
熹熹正義感爆棚,掄着短腿就沖了過去:“可惡,那個壞蛋在欺負姐姐,我要去幫姐姐!”
裴以硯早有準備,一見小孩兒腳尖方向調轉便立馬把人逮住,輕輕松松,不費吹灰之力。
“跑什麽跑?”
熹熹掙紮:“爸爸,你放開我,我要去打壞蛋!”
裴以硯輕嗤,上下打量她:“用什麽打?用你粉嫩的小拳拳嗎?老實待着,我去看看。”
說完他将小孩兒放了下去,腳步生風的快步向前。
“你明明就是這死貓的主人,它撓了我,你必須給我賠償,不然你休想走!”
“小黃很乖很親人的,怎麽可能撓你,一定是你先欺負了它,何況我根本沒看見它撓你,憑什麽給你賠償?”
走近一看果然是熟人,女孩兒是住在裴以硯樓上的陸佩佩,他上下學路上經常能和對方碰面,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裴以硯沒開口詢問,光從倆人之間對話就明白了大概。
“需要幫忙嗎?”他問。
陸佩佩和男人同時轉過臉,陸佩佩臉上淚痕未幹,忙道:“麻煩幫我報下警,這個人搶了我的手機。”
男人眉頭一擰,當即兇狠道:“你別亂說,要不是你的貓先撓我,你以為我稀罕你那破手機嗎?還不都是怕你跑了找不到你!”
又對裴以硯放話:“喂,臭小子你別多管閑事,這是我們自己的糾紛,用不着你當好人。”
“不巧了,我就愛管閑事。”裴以硯面無表情,語氣淡漠,毫不在意男人的警告和威脅慢慢逼近,“你最好放開她,否則一會兒你腦袋開花別怪我沒提醒。”
少年個頭高大,天生骨架寬闊,眉眼鋒利,周身氣勢比冬日的寒風更加淩冽,一米七的男人在他跟前襯得跟小雞仔似的,聒噪的叫人心煩。
男人目測了下自己和裴以硯的差距,心生怯意的後退,不甘的罵道:
“你有毛病啊,別以為你年紀小我就不敢打你,還有天理王法嗎,明明是她的貓撓了人不想賠償,你幫忙捂嘴你是共犯!”
男人越罵越來氣,污言穢語層出不窮。
“叔叔,你不要再吵了,你身上的抓痕明明不是這裏的小貓咪們撓的,是小區外面的貓貓,你是故意騙姐姐的。”熹熹氣鼓鼓竄出來。
她已經向周圍的花花草草們打聽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近兩年就業環境不好,男人今天剛因為業務不達标被公司辭退,心裏的怨憤無處宣洩,便想抓只流浪貓回去出出氣,誰知道那死貓上來就給他一頓撓,眨眼就跑沒了影。
他不甘心,知道小區內有愛心人士會投喂流浪貓,于是故意蹲守在單元樓附近,想訛別人一筆。
正巧陸佩佩下來喂貓,又是獨身女性,完美符合冤大頭的标準。
陸佩佩對此一無所知。
流浪的貓貓狗狗能否存活下來都看運氣,勇敢的毛孩子入冬前靠死皮賴臉十分鐘,成功認養兩腳獸,過上富貴榮華的後半輩子。
而剩下的毛孩子們,就得靠陸佩佩這樣善良卻條件受限的人類,偶爾投喂食物,幫助它們多多養膘,抵禦寒冬。
誰今天知道剛打開貓罐頭,那狗逼就從旁邊的樹後竄出來,大吵大叫的要她賠償。
陸佩佩的吓壞了,她本身就是淚失禁體質,還沒理論兩句便不受控制的嘩嘩流淚,最後就發生了衆人看到的那一幕。
“叔叔,你爸爸媽媽沒有教過你做人要誠實嗎?”熹熹痛心疾首,“你這麽大的人居然幹這種事,真是太丢人臉了。”
還不如她們妖敢作敢當呢。
男人一怔,氣惱的咬牙:“哪來的小丫頭,胡說八道什麽,大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滾一邊兒去!”
裴以硯面色沉了沉,眼底的冰涼被愠怒取代,默不作聲攥緊了拳頭。
陸佩佩跳了起來:“怪不得我剛打開貓罐頭,你就冒了出來,原來你一直在這裏蹲守,你是故意要訛我的!”
“沒錯,就是這樣的。”熹熹義憤填膺,小短手指着男人,“叔叔,你老幹壞事,心肝都變黑了,徹底無藥可救了,下輩子記得要當個好人。”
打老遠熹熹就看到男人肝髒位置盤踞着一團濃郁紫氣。
那團氣黑的發紫,說明這人業障纏身,人品低劣,即使用她最粗的人參須也不能根治。
天要收他,善良的小妖怪也愛莫能助。
男人一聽頓時怒了:“你個臭丫頭敢咒我?看我怎麽教訓你!”
他不敢收拾大人還不能收拾小孩兒麽。
男人陰沉着臉去抓熹熹,不料率先迎面撞上沙包大的拳頭,挨了一拳的小雞仔霎時眼冒金星,踉跄了兩下,咚的倒在地上。
“我女兒你也敢動?”
少年爸爸從牙縫裏擠出的聲音寒徹入骨,自上而下狠狠砸落。
男人大腦暈乎,勉強撐着上半身,神情驚懼。
這人吃什麽長大的,手勁兒好大,不會是專業拳擊手吧……哎喲,鼻子好痛。
熹熹呆愣愣仰頭,看着裴以硯背後由黑氣幻化而成的巨大樹冠。
熹熹小手無措的放在兩側,咬了咬唇,眸底的不可思議中帶着點不确定。
試探性的喚道:“爸爸?”
小姑娘的呼喚像吹出的泡泡一樣輕軟,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
然而那離她最遠的樹冠卻像回應般抖了抖,發出只有熹熹聽見的簌簌聲。
随後從樹冠中伸出一根細細的枝丫,熹熹一頓,心有所感的慢慢擡起手。
枝丫靠近熹熹手指的一刻,黑色霧氣驟然消散,化成螢火蟲般的光點包裹住小姑娘指尖,溫溫熱熱的,仿佛被人輕吻了下。
[寶寶]
低沉溫柔的男聲是那麽熟悉,熹熹長睫顫動,眼圈倏然紅了,小嘴向下一癟。
小珍珠不要錢的掉滿地,是樹靈爸爸的聲音。
熹熹不會認錯的,那是陪伴了她三百多年的聲音。
可在這聲之後,無論熹熹怎麽在心裏焦急呼喚,樹靈爸爸就像從未出現過那樣,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小姑娘心生惶恐,急吼吼的用手抓握,試圖握住那些正在消散的光點,可光點仍舊一點點消散了幹淨。
白忙活一場,熹熹哇的哭了出來。
處在對峙中的裴以硯一怔,迅速回過頭,蹙眉問:“怎麽了?”
幾個小豆丁整齊搖頭。
“沒、沒了。”
“什麽沒了?”
熹熹霧蒙蒙的雙眼望向裴以硯身後的位置,空空如也,黑氣沒了,大樹冠也沒了。
熹熹哽咽:“¥爸爸沒……沒了。”
“我在。”
熹熹邊哭邊打嗝,咬字模糊,裴以硯聽的斷斷續續,一時半會兒沒理解過來。
他以為小姑娘被吓到了,果斷撈起女兒,大手一下下輕拍她後背,摸摸她腦袋,極力安撫女兒的情緒。
一系列動作讓熹熹又聯想到了樹靈爸爸,以前她被山裏的妖怪叔叔們吓哭時,樹靈爸爸就是像這樣哄她的。
她摟緊裴以硯脖子,眼淚鼻涕糊了小爸爸一脖子,而裴以硯也終于聽清她說的是什麽了。
“爸爸,樹靈爸爸沒了。”
裴以硯神色微變,眼眸深深注視小孩兒,心中隐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