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一直到柳條抽芽了,淩琰的病痛才痊愈。

她站在陽光之下,曬着太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學宮之外,她指揮着幾個侍從将幾個大木箱從中搬出,淩琰掀開幾個幾個查看,幸而沒有發黴。

來往的人忙忙碌碌,孩子們還在用早膳,淩琰提着一摞燒餅坐在院中啃起來。

餅子酥脆可口,滿口生香。

櫻桃與她并肩坐着。

“姑姑,拿來了,是這本嗎?”

淩琰點頭,手指随意在衣裙上蹭了幾下,她站起來道:“大家都辛苦了,娘娘的小廚房為大家準備了點心。”

到了春天,孩子們的個子也如茁壯生長的小樹一樣開始抽條。

蕭月牽着奶娘的手,跑向淩琰。

他已經有一段時日沒見過她,十分想念。

每當自己想要去找淩姑姑時,發現宮中幾乎沒人聽得懂他說的話。

為什麽呢?可自己每次和淩姑姑說話她都能聽得懂啊。

蕭月郁悶了很久,直到淩琰再次回到工作崗位。

他揪着她的衣裙,伸手要抱抱。

淩琰将他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雙臂虛攏着小家夥,翻開手中的書。

做這本布藝書頗費了些功夫,不同種類之感的面料,畫圖紙,裁剪,用米漿粘貼……

幸而櫻桃善女工,這才沒讓這本布藝書變成一頁頁的面料垃圾。

打好一版之後,櫻桃将樣書交給繡娘們,一月之餘便做出了二三十本。

“月殿下,這個可以撕下來,就想這樣,然後選擇你喜歡的地方,啪,就貼上去了。”

蕭月懵懵懂懂,學着淩琰的模樣,撕下來貼上去。

“對,很棒,就是這樣做。”

淩琰注意到蕭月似乎更偏愛黃色,藍色等鮮豔明亮的色彩,她鼓勵着小團子繼續往下做。

布藝書被撕扯發出滋啦聲,這大大提高了蕭月的興致,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她把布藝書發給了每個孩子,任由他們去探索多種用法,一時之間,教室裏充滿歡聲笑語。

幾個孩子埋着頭笑得滿臉通紅,淩琰走過去一看原來他們将其中的一片貼在了荀奕的袖子上。

她靜靜等着荀奕的說教,同時離開了案發現場。

祝他們好運吧。

結果荀奕只是默默把布片撕扯下來,端端正正地貼回原來的位置。

淩琰推推他的胳膊,擠擠眼睛。

對方默默向遠處跨一步表示拒絕。

臨近下學,淩琰拍拍手掌。

“大家今日回宮之後可以把今天發的布藝書帶給母妃。”

等到人群散盡,淩琰坐在屏風之後愁眉苦臉,對着一面空白的教案苦苦思索。

荀奕背挺得筆直,垂眸閱讀手中的書卷。

她擡眼瞥了一眼,雙手抱拳由衷敬佩。

“荀太傅,這本這麽枯燥你也能讀得津津有味,佩服佩服。”

蕭月在他的膝上睡得安穩,下學時哭鬧着不肯走非要和倆人留下加班,這會兒安靜的可愛。

淩琰膝行到對面,把自己的座墊往旁邊一撇。

她俯下身,用指尖輕輕在蕭月的鼻子上刮一下,自言自語道。

“你說,他睡着怎麽那麽可愛。”

她渾然不知荀奕的身子緊繃到極點,仰頭,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雙方的目光晦暗不明,僅對視一瞬便立刻移開。

荀奕的臉頰上閃過不易察覺的紅暈。

淩琰輕輕咳嗽一聲,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照舊,荀奕抱着睡熟的蕭月,蕭月整個人伏在他的肩頭,整張臉埋在他的脖頸處,哼哼唧唧。

他緊攏着蕭月,右手有意識無意識地輕撫他的背,以此帶給他安全感。

淩琰教給他的,教學的時候她很認真,一如她平日裏教導孩子們那樣。

荀奕盯着她的臉,發現她認真之時,眉頭會微微簇起,同時輕咬下唇。

讓人想用柔軟的指腹将其撫平,讓人想……

臨別之時,他道:“明日淩師休沐,是否願意到學宮前院參觀一二?”

像蕭允蕭月這樣年紀尚小的皇子安排在後院授課,年長的皇子則在前院。

先帝皇子衆多,如今在前院教習的還有□□。

荀奕則是他們的太傅,平日裏在後院則扮演着輔助的角色。

淩琰從他的懷中接過小家夥,聞言便答應下來,說實話,對于古代的“初高中”教育,她也是好奇的。

當然主要是因為那是荀奕負責的領域,她能想象他授課時一邊背着手一邊拿着書卷,一板一眼講解的模樣。

可還是很好奇啊。

第二日,在淩琰出門之時還是出了些小插曲。

櫻桃急急忙忙追上準備外出的淩琰,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她景仁宮的莫貴妃召見,讓她即刻前往。

“可是……..”

櫻桃拽着她往景仁宮的方向走,神色緊張。

“景仁宮娘娘最厭惡別人遲到,姑姑快點。”

她被拉着趔趄,急忙拉住旁邊經過的宮女,快速喊。

“幫我給學宮的荀太傅帶句話,我忙完這邊的事情馬上就過去。”

也不知道對方是否聽清,是否能幫自己傳話,她在心裏對着荀奕說了聲對不起。

景仁宮內靜悄悄的,無人敢高聲語。

淩琰莫名忐忑,餘光打量着四周,走進正殿。

看到側位上坐着的人,她的瞳孔瞬間緊縮。

竟然是莫黎。

最令她驚訝的是,她一身宮中嫔妃的裝扮。

莫黎端坐着,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這個外來者。她細長的手指捏着茶碗蓋,面不改色地喝着,仿佛杯裏盛着的是什麽絕世佳釀。

無人提示淩琰她來這裏的目的,都把她視為空氣,由着她在殿內站立。

良久,她的雙腿發酸,心中焦急盤算着已經過去了多久。

皇後的話浮現在她的腦海。直覺告訴她今天在這裏等待着她的并非好事,淩琰不禁警惕。

她的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又從右腳換到左腳。

“站好了。”

是莫黎,她一臉冷漠,仿佛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

淩琰垂眸,又重新站直。

突然,院中傳來一陣騷動。

“我是皇後宮中侍奉女官的宮女,你豈敢動我?!”

淩琰猛得回頭,是櫻桃的聲音,一踏入景仁宮,她就被下人支開了去,二人被迫分開。

緊接着,櫻桃的嘴被塞住,只能發出撕心裂肺的嗚嗚聲。

她心裏猛得一緊,頓感不妙。

此時,莫黎站了起來,走到淩琰面前。

莫黎依舊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淩琰卻從她的眼中,看出了死氣。

那是求死之人的眼神,怎麽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對不住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只見莫黎的手指快速點了幾個穴位,淩琰瞬間僵住,動彈不得。

“你們要幹什麽!”

無人應答。

接着,大殿側門走進來一名女子,女子服飾奢華,一耳二铛,頭佩珠花,嵌滿了西域來的寶石。

是莫黎的長姐,莫貴妃,莫惟。

同時也是宮中紅人,梁帝寵妃,貴不可言。

相傳與皇後在閨中時就有所不睦,去年政變之後二者徹底反目成仇,皇後勢力大去之勢微現,

莫黎垂眸走到姐姐身後,視線并不落在二人任何一人身上。

她自始至終都像一個沒有情感的提現木偶,與那日在荀府門前嚣張跋扈的模樣大相徑庭。

“本宮是皇上寵妃,皇後和荀氏不過是明日黃花,一個小小的宮女,本宮懲處她何過之有。”

櫻桃的慘叫聲接連不斷,淩琰拳頭捏緊。

“在下只是一介小小女官,不知何處冒犯了娘娘,在下愚鈍,還請明示。”

莫貴妃在妹妹的攙扶下不緊不慢地坐上殿內的主位,她右手食指輕柔額角,似乎甚是疲憊。

她擡眸自上而下望着跪着的淩琰,嗤笑。

“本宮聽聞過你的事跡,你本是皇後宮中的罪人,不知怎麽就得了皇後賞識留在宮中教養皇子。”

“你錯就錯在,站錯了隊。我莫氏,才是将來皇上的母族。”

淩琰并不畏懼她咄咄逼人的話語,她眼神堅毅,字字珠玑。

“當今聖上正逢壯年,允皇子中宮嫡出,是陛下親旨的身負天命。娘娘口出此言,是在挑釁陛下嗎?”

莫惟冷笑,并不順着她的話自證。

“不愧是皇後身邊的紅人,說話很有一套。既然淩師如此,那麽本宮就挑明了,本宮要你……”

她頓了頓,手臂被妹妹緊緊握住。

“讓遜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子,并且除掉荀氏。”

聽聞此言,淩琰大吃一驚。

她不顧自己的出境,直起身來,直視二人的目光,眼中是堅毅與執着。

“在下只是宮中小小女官,無法成大事,還請娘娘另尋他人。娘娘今日所為有違道德立法與宮規,在下可為您保密。”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像荀奕那般。

“是嗎?”

話語未落,窗外傳來櫻桃的慘叫,凄慘的叫聲驚心動魄。

莫惟高座于上,眼中是戲谑與志在必得。

“你只是個賤奴,沒有與本宮談判的籌碼。”

“荀氏害了我的哥哥還不夠,還害了我的妹妹,我可憐的妹妹。”

她一臉哀傷,握住莫黎的手,對方眼中依然是一潭死水,任由莫惟擺弄。

“我…….”

“本宮說了,你只能答應,賤奴沒有籌碼。如果你不答應,來人,帶下去打死。”

“她是荀師将來的主母,誰敢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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